金迎愣在原地,脸上的笑渐渐冷凝。
她转过身,看向门边,洞开的房门外,已不见宣润的身影。
他跑得可真快!
捏紧拳头,金迎将牙咬得咯咯响。
她还不够贤惠?不够娇弱?
他竟然仍旧不为所动!
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狠心,恐怕只有一个原因——
外面有人了!
哼!她倒要看看,宣润有没有那个胆子。
恰逢休沐日,宣润不在家,也没去县衙。金迎浑身热血上涌,撸起袖子出门“捉奸”。
春风楼里,没有。
祥云轩里,没有。
胭脂铺里,没有。
首饰铺里,没有。
金迎寻了大半个别县城,路过一家小酒馆,想着宣润那三杯就倒的酒量,没有进去的打算,却听店里传出一声惊呼:“宣县令,您小心些!”
金迎正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微微上翘的眼尾一眯,狐狸眼里射出两道寒光。
宣润一个不喝酒的人,怎么会来小酒馆?是不是来看娇俏的酒家娘子的?哼!
金迎气冲冲地冲进小酒馆,扭头一看,宣润歪斜着撑在柜台上,喊掌柜的再去取酒来。酒家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不是娇俏美人。金迎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小二捧着蒙上红布的一小坛子酒,没给宣润,很是为难地看向他家掌柜的。
宣润朝小二走过去,夺过酒坛子,摇摇晃晃回到桌边。
掌柜的追过去,按住酒坛子,担忧地说:“宣县令,您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宣润皱起眉头,抬起迷蒙的黑眸,不悦地瞪来。
掌柜的吓得一抖,颤颤巍巍移开手,无奈地叹一口气,一转头,便见着走近的金迎,顿时如见救星,喜出望外,“宣夫人,宣县令他……”
金迎点一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掌柜的松一口气,招呼着小二往酒窖里躲。
金迎走到桌边,染着丹蔻的白嫩手指轻轻叩在木头桌面上,发出两声轻响。
宣润抱着酒坛子,醉醺醺地倒在桌上,眯着眼睛,片刻后,才缓缓抬起头,仰望着桌边抱手睨着他的人,看清是谁后,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阿迎!”
但很快,那惊喜便如流星划过一般消失不见,深邃的黑眸黯淡无光,很是落寞。宣润颓然地低垂下头,嘴角牵动,露出一抹讽刺的苦笑,捧着小坛子喝酒,喝一口淌半坛。
金迎扯了扯嘴角,两根白嫩手指勾住酒坛子,夺过来。
宣润无措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桌面,茫然地四处找他的酒。
金迎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只能搀住他的一条胳膊,吃力地将他扶起来,“走,回家。”
宣润犟着不肯走,“不回。”
金迎气得拧他一把。
宣润皱了皱眉,揉搓着胳膊,“不……不能……回去……阿穷,阿穷在……”
金迎撇撇嘴,“你还知道喝得烂醉不好?”
宣润撑着桌面,嘴里仍旧念叨着:“不回去……不能回……”
金迎忽而一笑,“好,不回去。”
叫来酒馆小二帮忙,金迎走后门、穿小巷,将宣润运到别县大客栈五层的豪华厢房里。
好不容易把宣润安置在床上,金迎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忽觉手上一紧,惊呼一声,已被宣润拉倒在床上。还好,豪华厢房的床铺很是松软,才没摔疼她。被这样一吓,金迎报复地拧了宣润一把,这一回,没拧胳膊,拧在宣润腰上的软肉上。宣润扭着身子躲,侧过身来,脸对着她,呼吸间酒气浓重。
金迎皱了皱鼻子,想要起身躲开,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屁股。
宣润睁开迷蒙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眼底似有暗潮汹涌,要将一切吞没。
金迎愣住了,不自觉收敛动作。
“阿迎。”宣润皱起眉头,痛苦地唤着她。
金迎心头一紧。
“你不必再委屈自己讨好我,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知道什么了?”金迎紧张地问。
“全部!”宣润激动地说,忽然将她搂进怀中,紧紧地拥住,“知道你与我成亲是想借运,知道你还忘不了阿穷的亲生父亲……阿迎,你还可以继续借我的运气,等到五年之后,我们再和离,我……我等得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好似都在颤抖,浑身的力气都在手臂上,死死地箍着金迎纤细的身子,似要将她揉碎融进身体里。
金迎呼吸困难,浑身都疼着,尽管如此,也比不过她心中的震撼。她以为,他知道真相,一定会怪她!可他竟然没有,仍旧处处为她着想。
她的手从宣润的后背,攀上他宽阔的肩头,紧紧地攀着。
半晌后,宣润终于渐渐松开手。
金迎急促地呼吸着,胸口鼓胀着一种冲动,想将一切都告诉他,一切,包括阿穷的身世。
她心里正乱着,积攒着坦白的勇气,忽觉下巴一紧,是宣润抬起她的头。
四目相对之间,有爆裂的花火四迸。金迎的心好似被烫了一下,一阵紧张地挛缩。
宣润忽然凑近,带着浓烈酒气的吻落在她红润娇艳的嘴唇上。
酒后的男人,不比寻常,异常地勇猛强悍,像一个在战场浴血奋战的勇士,每一次的进攻都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金迎快要不能呼吸了,胸口憋胀得发疼,嘴唇上也疼。
宣润竟然敢咬她!
他的手也不安分,乱来……
金迎觉得难受,又有点舒服,推拒着又顺从着。
忽然,一切都安静下来,宣润缓缓离开。
金迎奇怪地看去,见他头一歪睡死了。
他竟然就这么睡了!
她撑着胳膊坐起身,白嫩的手背在红肿的嘴唇上擦了擦,扭过头去,狠狠瞪了宣润半晌,起身,娇嗔地一脚踢在宣润小腿上,走到妆台前,对镜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与头发,看一眼床榻上呼呼大睡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宣润醒来时,拧着眉头,缓缓起身,看一眼陌生的厢房,闭眼回忆醉后的景象。
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涌现在他的脑海里。
阿迎来过!
他猛地起身下榻,四处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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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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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四处没有金迎的身影,宣润颓然地坐在桌边。
那些……只是梦么?
宣润不清楚,只觉得脑子发胀,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梦幻。
他走到角落的铜盆前,掬一把冷水扑在脸上,稍微清醒一些,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刚过晌午。
阿穷在屋里睡午觉,院子里安安静静,得闲的小全正在精进他的医术——给一只绑着嘴的小母鸡治疗受伤的腿。
宣润走进院子里,脑海里浮现那些疯狂的画面。
是梦么?
他心中再次重复这个疑问,只是这么一想,心脏便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砰!砰砰!
咽了咽喉咙,宣润走进房中,走到架子床旁。
杏色纱帘后睡了人。
金迎侧着身子,面朝着里面,阿穷在她的旁边,仰面朝天,睡得香甜。
难得,今日阿穷竟睡在这里。
宣润抿了抿唇,转身要走。
阿穷抬起小手揉搓惺忪睡眼,奶声奶气地喊他:“爹爹~”
侧身躺着的金迎动了动曲线优美的身体,缓缓扭过头来,似怨非怨地看来一眼,风情万种,撩人心弦。
宣润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直觉下腹有股火气,那些零碎而又疯狂的记忆重新涌入他的脑海。灼热的视线定在金迎红润的嘴唇上,那里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红得更加厉害,还有些微的肿。
那不是梦?
宣润有些茫然。
金迎随口咕哝:“宣郎,你回来了?”
说着,转过身来,一手支着额头,一手轻轻点在红唇上,“回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我的嘴是怎么了,有些疼呢。”
阿穷扭着小小的身子,爬起来,凑近看,“娘,你的嘴破了!”
金迎故作惊讶地说:“破了?”
阿穷认真地点头,捧着金迎的脸,小心翼翼地吹吹,心疼地问:“娘,你是怎么伤的?”
金迎不说话,一双勾魂夺魄的狐狸眼,朝床前局促站着的宣润看去。
阿穷顺着她的视线扭过头来,张着天真的眼眸也将宣润望着。
宣润经受不住母子二人的目光,轻咳一声,叫来花婆将阿穷抱走,阿穷不肯走,花婆笼着手,在他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他才勉为其难地趴在花婆怀里,依依不舍地离去。
退出房外,花婆暧昧一笑,将房门贴心地关起来。
金迎坐起身,下床,绕过宣润身前,走到妆台边,拿先前用过的药膏。
她身上浮着的淡淡腊梅香气,化作一丝棉白的线,牵着宣润转头,令他灼热的目光始终胶在她身上。
对上他的眼神,金迎嘴角浮现一抹浅笑,挑了挑眉,她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将手里的药膏交到宣润手上,然后,坐回架子床上,微微仰着娇艳的小脸,嘟起红润的嘴唇,等着宣润给她上药。
宣润收紧手掌,攥着手里装药膏的白瓷罐子,思忖片刻,才缓缓走过去,坐在床沿,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用指腹抹一点药膏,顿了顿,迟疑地往她红唇上抹。
他怕手上力道过重,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尽管坐得有些距离,身子却自然往前倾,脸也离金迎越来越近。
看着近在咫尺的明俊脸庞,金迎心里有点痒,忽然亲上去,然后,便笑了,笑容明媚如春。
宣润愣住,诧异地望着她。
金迎干脆抬起纤细的双臂,将手臂轻轻搭在他肩上,两只兰花似的玉手自然相交,娇媚地搂住他的脖颈。
“既然还要五年才和离,相敬如宾未免太无趣,宣郎你……”金迎说着,如丝的媚眼低垂,目光落在宣润健康粉润的薄唇上,“不如,与我谈情说爱……”
五年,她不是尼姑,用不着过清心寡欲的生活。她与宣润合法夫妻,合法恋爱,没有不对。
宣润撑在床上的手,骤然收紧,攥成拳头。
金迎抬眸与他对视,带着笑的狐狸眼格外勾人。
宣润脸色微变,凝视她片刻,忽然将她扑在身下,发了疯似的亲吻,像是脱缰的野马、决堤的洪水,野蛮而又暴烈。
金迎自间隙里,趴在他的肩头,娇弱地喊一声疼。
宣润埋在她颈间,僵住身体,只剩粗重的呼吸。野马渐渐镇静,洪水渐渐退去。理智回笼,宣润仓皇起身,转身逃离。
金迎撑着身子,半坐着,拢住滑落肩头的薄衫,勾起红唇,溢出一阵欢快得意的笑声。
房外,宣润一顿,捏紧拳头,抿着薄唇加快脚步离开。
这日之后,宣润愈发刻意地与金迎疏离,虽还是同桌吃饭,同室入眠,却只有例行公事的几句言语,冷冰冰的让人不好受。
他看书时,金迎主动凑上去,他不理人。
他修花枝时,金迎主动凑上去,他还是不理人。
他给菜地浇水时,金迎趴在廊下的柱子后看,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趁他不备,夺走水瓢,自桶里舀起满满一瓢凉水,哗啦泼在他身上。
宣润身上滴水,眼里满是无奈,看一眼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的金迎,一言不发地转身而去。
金迎收起脸上的笑,气恼地跺了跺脚,将水瓢用力地掷在菜地里,打死一颗小白菜。
房里,宣润在屏风后更衣。
看着摇晃的人影,金迎勾唇一笑,悄声走到屏风后。宣润着一席白色中衣,正背对着她低头系带。金迎扑上去,圈住他的腰身。
宣润浑身一僵。
金迎的手不安分地游走,自他腰间到他胸口。
“宣郎~”
宣润猛然转过身,拽住她的两只手。
金迎张着无辜的媚眼看他,好似不知自己做了错事。
宣润呼吸一沉,握着她纤细白嫩的手腕,将她硬生生逼到架子床旁。背抵在床柱上,有些硌得慌,金迎皱了皱眉,下一瞬,便被宣润吻住唇。
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白嫩的脸上,汗津津的大手揽住她的腰肢,那股湿热的感觉透过长裙,贴着她腰间敏感的软肉。
空气越来越热,呼吸越来越闷。
金迎不愿被动承受,攀在宣润肩头的纤纤玉手,缓缓落下,然后,不坏好意地一把握住。
“呃。”宣润闷哼一声,红着眼看她。
金迎大胆地收紧手掌,媚眼如蝎尾,带着挑衅之意。
五年前那一夜,她不舒服,这一回,她要自己来。
难得宣润洁身自好,性子又好……她好好教他,他该是不会那样猴急粗鲁了。
金迎暗自盘算着,正要引宣润接着来,忽觉手心一抖。
她低头看去一眼,便猛地瞪着眼睛抬起头,眼中尽是诧异之色。
宣润难堪地推开她的手,转身套上外袍,仓皇而去。
金迎撇了撇嘴,惋惜地叹一口气。
这一夜,直到后半夜,宣润才悄无声息地回房,在地上打个铺,闭上眼睛。
在他半梦半醒间,似有若无的腊梅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他迷蒙地睁开眼,眼前仍旧不清楚,红红的一层薄纱蒙住他的眼睛,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靠近他……
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熟悉的感觉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