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给儿子备上这样一个书童,便可以在赶考之时解决主人的生/理需求。
比如说《敝帚斋余谈》中就对此有过记载:
“主人素稔其憨,乃令童子乘醉纳其茎,梦中不觉欢洽惊醒。其童愈之不休,益畅适称快。自是遂溺于男宠。不问妍媸老少,必求通体。”*
“所以,三七与你是这种关系?”听过李左郡的再一次解释,沈弈沉默良久发问。
李左郡本要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轻的地点了点头。
沈弈当然不是思想封建的人,他对同性恋没有任何意见。换个概念他来自未来,见得也很多,甚至上学时,就有见过几对,可沈弈哪想到古代如此“开放”,庞大的信息让他有点消化不良。
经久无人言,李左郡小心地看了看对方,发现那人目光也在看自己时,那里明晃晃透着两个字,意思:“变态”。
冤枉啊,李左郡哪知道好友如此纯情,早知道,早知道,就更应该让他过来长见识!
“要不今晚拍一个试试?”他鼓起勇气问道。
“滚。”
“...”
沈弈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旁边的李左郡感受到挫败,重新把清倌人叫了回来,听曲!
二楼那位叫习常的少年,拍卖他一夜的价格已经来到五千两,足够了,远超曼姑的想象。
本来早该到极点,开始下一位,偏今天赶巧,看上习常的恩客中有一位知县家的公子,今夜他的身份确实算低,可他家在京城有位嫔娘娘,拿出来一亮,少有人愿意为了一个香姑得罪他。
偏偏有人跟他对着干,是参将家的三公子,知县家的公子出一次价,他就抬一次,每次多出二十五两,嘲讽之意昭然若揭。都是少年气性,这哪里能忍,直接上头。若不是曼姑在,怕是早打起来。一番纠缠后,参将家的公子突然放手,知县家的公子出了五千二百五十两拍赢了。
五千二百五十两
虽说是赢了,可这数字着实让人好笑,那知县家的公子脸色铁青的很坐在席上,惹出这事的参将家公子已经离去,要不然不知道等会会出什么事呢。
沈弈略微注意了会,目光扫到叫习常的少年身上,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人人都在讨论着知县家的公子出丑,这公子大概率不会找参将家的公子算账,要找,刚刚就找了。知县家的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心平气和的人,他的怒火会发泄在谁身上呢?不言而喻。
挺可怜的,不过这些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沈弈收回目光,他只是个普通的看客。
事情暂时得了翻篇,下一位如同习常的少年被抬上了台,再次引起男人热火朝天的竞拍。
来来去去间,有一位进了他们包房的对面,那个大儒的房间。
人命轻贱肆意践踏,就连史书都羞于记录其事,他们的悲惨命运,最终会被掩盖在厚厚的历史尘埃下,无人问津。
第78章
刚才感受到挫败的李左郡很快重整旗鼓,他说的拍一个不是再开玩笑话,是真的如此想的。
在学院学了有半年,平淡有序固然是好,但也给他闷坏了,本就不是个老实性子,要不然这么当初千里迢迢跑来常州。早就听闻秦淮河的有趣,自己找了个机会在到此地寻乐,也好解解乏。
到底出身清贵,李左郡本意是不打算惹出什么事端,就老实喝个花酒乐个五六个小时。偏就被他发现原来自己的好友不通男女之事,作为把他带过来的元凶,李左郡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承担这个义务,也很乐意。
“沈兄,年以过十六了吧,家中可有为你定亲?”在干活前,李左郡小心翼翼打听,做舍友这么久,他没听说过沈弈说过家中的情况,可万一有了,自己也不好掺和此事不是。
沈弈斜眼看他一眼,语气冷淡:“我还年幼,不着急。重要的是科举,等三年后再说此事也不要紧。”
说完,他转头泡茶。潇湘阁的茶水意外的好喝,沈弈打算等会问问清倌人,是什么茶叶。看离开时,能不能带几包回去送个清正仙长喝喝,那老人家最近迷上了这口,作为他的弟子,沈弈能不帮帮忙吗?
“不年幼了,我的好多朋友在这个年纪娶妻。”找机会蹭了他一口茶水的李左郡随意一说。
“那你成了亲?”纯白的面具上,只有两双看似多情的眼睛,此刻正疑惑看向他。沈弈可没有听说李左郡成亲了,有了妻子还来青楼,真不是人。
在李左郡未知情下,沈弈偷偷给他判了死刑。
“当然没有。”
“那你也好意思催我。”往日端正的沈弈难得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貌似成冠礼了,年纪不知比我大了多少。”
男子二十岁成冠,代表他成年了。沈弈还有四年,不急。
李左郡一噎。
他的话,没有让李左郡感到意外。十六岁年幼,这年纪都是可以当爹爹了。他在鄂省有些年纪相当的好友中,确实如此。他没放在心上,想必是说辞无疑。李左郡也没有定亲,之前家里本意等他中了举人,便给他张罗着娶妻,可乡试出了天灾,此事不了了之,等下一次乡试后再谈。
他家是书香之家不错,可秀才和举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身份,能找的岳家也不同。李左郡还年轻,以后入朝为官的机会大,一个能给他助力大的岳家和一个给他助力小的岳家是不同的。
有了自家的例子,李左郡自然而然得认为沈弈出身农门,给自己的助力更小,等几年考中进士,寻个强力的岳家,所以现在不娶妻。
但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是现在。
“要不给你拍一个,玩玩?”李左郡跃跃欲试,没有丝毫被刚刚影响到。
他把头探了出去,二楼关于象姑的拍卖已经结束,现在在台上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目前最高价出到二千两。
李左郡盘算着自己带得银两,三千两。这足够拍了目前的小娘子,但他有些懊恼,带的少了。要是多带点,说不准那花魁可以试一试。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现在拍时,沈弈不解风情地说:“要拍你拍,别搭上我,我不玩。”
“别啊。”李左郡急了,“就是为了你才拍的,我拍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雏。是不是没看上这些,早晓得我多带点银子,给你拍下那个花魁!”
谈语间,二楼的小娘子被人以二千两拍走了。
“你就算是拍下花魁,我同样没有兴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沈弈冷淡极了,管她是不是花魁,自己没有打算跟烟花之地有过多交际,这是原则问题。
“若是嫌自己钱多,秦淮河往东行一千里有座道观,可以去捐一下,我不拦着。”
他又补了一句。
李左郡:“....”
“死清高。”
他低声骂了一句。
“嗯。”
沈弈不咸不淡地应了。
熟悉的憋屈感。
李左郡算是死了这条心,重新躺回女人堆里,喝花酒,不过这一次有点苦闷。
说着说着,二楼的拍卖到了今天的重头戏:花魁。
既然是花魁,自然是比前面的优秀,曼姑没有多说,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了只舞。
台上的花魁着一袭红裙,手持长柄红团扇,头上簪珠钗大红花。浓重的色彩没有半分俗气,倒是多了几分明艳,她一颦一笑皆摄人心魄。翩然起舞之时,摇曳的裙摆都染上万种风情。
台下不听人声,只留粗重的呼吸声。
房间内,李左郡和沈弈两人皆不为所动,一个见多识广,一个正人君子。
本来李左郡还有些不甘心,见花魁如此,回头想问问沈弈有没有后悔,他想着若沈弈有想法,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帮他这个忙,不过是有代价的。
但转头,只看见这根木头比自己还意志坚定,若说还有什么,便是沈弈的眼中有欣赏,对那支舞跳的好的欣赏。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一舞跳完,楼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花魁行礼时的一笑,又勾了那群男人的心。
“我出五千两!”
“哼,我出八千两!”
拍卖正式后的竞争,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激烈,许多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瞧着楼下的斗志昂扬,身边的清倌人说着今年潇湘阁的新花魁。
秦淮河这条温柔乡多的是故事。
更何况,这次“梳拢”的对象,是新花魁呢。
新花魁姓王,说是和曼姑一个姓。王花魁本姓吴,原本是个官二代,出身京城。
她爹爹为官多年,在朝野上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当初被牵扯进一件大案中,常遭入狱,吴家家道从此败落,家人背井离乡,辗转漂泊到了金陵。
王花魁六岁那年,父母双亡,她因模样俊俏,聪明伶俐,被当时的曼娘收为义女,从此改姓王,后来随着她在秦淮河畔的潇湘阁。
她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在曼姑的亲自教导下,茁壮成长,进步很快,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为潇湘阁的头牌,是秦淮河畔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梳拢”是最重要的一环,这是有讲究的。
所谓开门门红年年红,恩客的身份,梳妆费的高低,往往决定了这名歌妓今后在潇湘阁的身价。
在楼下激烈的斗争后,这位王花魁的恩客是金陵有名的才子:段学益。
在江南待这么久,有名的才子沈弈多多少少听闻过,如段学益,与其他三位并称“金陵四公子”,青年才俊,风华正茂。
说起来他和王花魁真有缘,段学益的祖辈父辈都是做官的,爹爹曾任刑部尚书,同吴家一样,也是在牵扯到大案中失势,被革职下狱。
段学益因此流落江南,他今年二十有三岁,听闻参加科举乡试时,因策论犯忌而落榜,正在消沉苦闷中。沈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人与人之间还真不能比,那段学益家道中落仍有两万两白银拍得王花魁的梳拢夜。
把自己知晓的事联系到一起,沈弈不禁摇了摇头。
随着花魁拍卖的结束,楼下的热情渐渐消散,除了那些拍得的恩客开怀等着夜晚,其他人继续寻花问柳,心想自己不能白来,潇湘阁回归往常的热闹。
见没了好戏看,李左郡神差鬼使问了清倌人,潇湘阁其他的花魁。
“官人,想问哪一位?”
清倌人见两人今晚没有一个出手拍卖,以为看不上眼。
李左郡挠头,脑袋里乱糟糟:“最有名的那个。”
清倌人了然:“莫说是潇湘阁,整个秦淮河所有的花魁加在一块都比不上咱们家的玉香姐,她的倾城之貌,连京城的贵公子都千里而来呢。”
这话一点没有作假,潇湘阁的成功一半离不开玉香。
她长得标致动人,能歌善舞,尤其做得一手好茶饭,在金陵非常闻名。多少个文人官员、才子公子登门拜访,想与她见上一面。可玉香心气极高,眼光也挑剔至极,只有入得她眼的客人才能进门与她相见。
而她对客人的评定方法也非常独特,她会让客人按照她的要求赋诗一首,如果客人所作诗赋为她所赞,她会让人拿出锁莲灯给客人看,意思就是同意见面接客;次者便煮制一份“八分羹”,让客人在楼下厅内享用,意为不甚好,但有机会相见;若是客人所作诗赋不如她愿,她便煮制一份“白丁羹”,让客人在门楼外食用后便可离开,即婉言拒绝。日久天长,来访的客人们见了玉香做的羹,也就心领神会,或等下次造访,或主动告辞。*
“也挺有趣的。”李左郡做出评价,“她是哪一年来得潇湘阁?”
“跟曼妈妈一样,三年前。”
李左郡没见过玉香,他转身,模糊间见不清楚有没有听他们聊天,专心喝茶的沈弈,莫名其妙而想:若是沈弈在台上,那习常根本不算什么,花魁更是手到擒来。
...
待在房间有二三个钟头,兴味索然的沈弈依旧没感觉有哪里好玩的地方,他瞅了瞅时间,感觉到了能敷衍李左郡的时间。
“我要回去了,你呢?”
“我..”为冒出对好友不敬的想法感到内疚的李左郡一直在神游,听到沈弈的声音,有一阵慌张,踌躇间说,“我要留宿一晚,你先回去吧。”
他要静静。
“嗯,记得回来。”
沈弈没拦着他,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走之前打包了两小袋茶叶。
船只行驶在秦淮河上,此刻的河兜住了天上星点,像散落人间的万家灯火。夜风一过,满河的流光就被皴皱了,婉然地泛起微波来。
回到客栈,夜已过半。
有点乏累的沈弈看见在客栈门口等他的流星追月,心里有几分怪异,走近,发现他们等着等着睡去了。
没等叫醒,李左郡的书童也在,他没睡着,见到沈弈目光闪过惊喜,探头往他身后看,压根没有其他人。
三七不免焦急地问了问他家的主子怎么没跟着回来,两人出门游玩的事没有瞒着他们,只不过没说去哪。得了沈弈的解答,喊了声多谢,期间他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尽职尽责。
往日没什么,今日见他这般忠仆模样,沈弈心中这怪异多添了许多分。
亏得他在回来时的路舒缓了许多,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
流星和追月在两人对话中也醒了,沈弈让他们几个人回去,自己也躺床上睡觉,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他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