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下)——老实头儿的春天
老实头儿的春天  发于:2023年05月18日

关灯
护眼

  这半天口试虽然快把人累摊,听说布莱德曼教授从度假别墅回来,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拜访他,除了加西亚教授、莱蒙托夫教授等文学系教授,平京学社的钱寿诒教授等人也在,说珍卿的口试上了校内报纸,大家都讨论为啥她考得这么难。
  加西亚教授开玩笑地说,珍卿的水准已经算是博士,可惜她后来休假没继续上博士的课。布莱德曼教授夫妇也恭喜珍卿,说她的斐贝塔卡帕会员已被教务处落实。珍卿若想留在美国找一份工作,这个会员身份会让她如鱼得水。他们很多人希望珍卿留下继续深造,将来也可以留校做教师。
  这个斐贝塔卡帕的会员,也有非常浓厚的宗教背景,主要用来表彰本邦名校的优秀本科生,也从硕士和博士中选拔少量的优秀者。候选人由任课老师向教务处推荐——文学系有三位教授比较喜欢珍卿,珍卿三年级时他们就向教务处推荐,不过那时候珍卿已要修长假,反正因为一些原因审核没通过。后来布莱德曼教授、加西亚教授、莱蒙托夫教授再次推荐,珍卿这东方面孔的刺头终于通过。
  下午和三哥一起回到住处,珍卿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三哥就叹着气帮她按摩身体,说原来她忙起来到这种程度。
  到珍卿睡醒坐到晚饭餐桌上,哈大文学系的裴鉴群已用半天时间,把珍卿在考试场的讲稿排出来,又马不停蹄地寻到她的住处,激情游说她授权把她的演讲稿,登到留学生办的《英文月报》和《中国文艺》上。珍卿觉得这两个报纸办得不错,又累得不想多说一句废话,就剔除一些不宜发表的讲稿,其他就爽快地授权给他们。

  而后多少中西报纸大肆转发,又有多少读者热忱阅读,其间盛况在珍卿这早有先例,不必细述。
  三日后,当波城的《邮报》和《寰宇报》,默契地一同转载珍卿那篇关于中国文化的讲稿,大家发现本邦人士的品评角度也很奇特。他们的评论人士认为,不管Iris Dew是否信口胡言、自抬身价,这些讲稿至少给西人提供了一个窗口,让他们了解此时的中国青年中,似乎有了拒绝仰视西方文化的人物,这是值得警醒和关注的现象。
  他们见过太多崇洋媚外的中国人,真是无遗余力地抨击中国文化,从政治、历史、文化、教育、中医等,一定要抨击得祖国文化一无是处才罢休,乍见一个不同流俗的中国女青年,不但说西方人都害了“傲慢与偏见的眼病”,还说被中国人自己鄙弃的传统文化,会像文明世界的恒星一样,永远绽放着璀璨的光芒。
  这种有悖西人常识的论调的源头,并非一般不学无术的哗众取宠者,而是早以文章书画在中国成名,又已开始享有国际声誉的中国青年学者,Iris Dew小姐。
  有人用耸人听闻的奇谈怪论,试图打破你牢不可破的印象和认知,你一开始下意识觉得荒谬不经,亦对奇谈怪论的发表者鄙夷之极。然而,若这发表者本身并非不学无术,“奇谈怪论”似乎也能逻辑自洽,你是否有认知即将碎裂的恐慌感,并重新研读你以为的“奇谈怪论”。当再次确定你的认知被冲击时,你是否想深入探究奇谈怪论的发表者,究竟是何出身经历,在哪里悟通的法门?
  珍卿和周围人没有想到,毕业口试的讲稿散播出去,引起本邦智识群体对她的广泛关注,她以前出的英文论著和画册等,又在市场需求下开始新一轮重印。本邦报刊对这种现象的报道,也引起此间普通民众对她的关注,人们未必晓得中国的第一夫人是谁,但知道中国有位天赋出众的女学者——Iris Dew小姐.
  自然了,国内反响是一如既往的热烈,之前假新闻对珍卿造成的干扰渐渐消失,所有人被她的毕业新闻夺走注意,有人一如既往地关注她的作品,有人在意她毕业是否立刻回国……
  好多人因为珍卿的讲演,像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祖国,着手创建她口中文化璀璨的新国家。珍卿觉得这并不完全是好事,“胼手胝足”“筚路蓝缕”这些词,落到现实中就意味着披肝沥胆,死而后已。人们应该把目标放长远,预期放平实。
  所以后续不管谁请她去演讲,她再不会答应的,让大家发热的头脑冷静一下也好。
  一个星期之后,珍卿完成四个小时的美术论文答辩,结束对学院美术系艺术史专业的笔试,把美术系的学位也落实了。包括费特朗博士也祝贺她,并希望她在本校继续进修美术……
  珍卿的所有考试都已结束,然而还要等毕业仪式结束。她比不考试的时候还忙,每天有数不尽的客人要款待。三哥只有有空,就毫无怨言地做她的“贤内助”,有些半生不熟的客人问他身份,珍卿每一回都认真介绍。
  之前,不少人知道珍卿已在国内结婚,都疑心是封建家长的包办婚姻,对她的丈夫有不少恶意揣测。珍卿还怕三哥亮相以后,多少会遭遇不友善的审视。没想到时下有智识的男女青年们,也像古时主持殿试的皇帝老儿,分分钟变得以貌取人,他们一见三哥的相貌风度,就觉得相貌好必定人品好,气度好必定教养好,交往后见识他的谈吐见地,简直要崇拜起他来了。连洋朋友萨尔责都心服口服,说杜小姐的丈夫配得上她。
  人们赞他们“天造地设”“金童玉女”,没有一句乖戾难听的话。然而,珍卿和三哥都不胜其扰了,可又不能随便离开波士顿,三哥干脆说教珍卿开汽车,他说发表《东洋人的民族性格》,难免会有不能预料的隐患,多学些应对危险的技能,总是好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0-27 23:59:01~2022-10-28 22:5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dd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5章 毕业季的二三事
  为了避开没完没了的应酬, 三哥带珍卿在本地驾校报名,每天去他们城外的空场里学驾车。
  不要怀疑这时有驾驶学校,在汽车才开始风靡的时代, 道路上一下涌入太多汽车和司机,美国的马路杀手简直不要太多——英年早亡的杨若兰, 就是被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丈夫害死的。
  此时也有驾驶学校和驾照制, 然而比之后世松散得多, 据说学车十天半月就能开上马路, 这时拿的是开车的学习执照——按照规矩讲, 同车得有一个有正式执照的人同乘,但现实是,交警对有无正式驾照似也检查不过来, 无正式执照就独自开车的人非常多。当然,珍卿还是愿意考个正式驾照。
  临近一年的毕业季,郊区空场上学车的人还真不少, 尤其以青年面孔居多。有一点让珍卿很意外, 此时的美国车竟然左舵、右舵都有, 大家对这种情况似也习以为常。
  三哥先带珍卿练习左舵的车,学习驾驶汽车的第一课——如何正确旋转转向舵、看表盘、踩刹车片、拉刹车杆、按转向灯等。
  副驾驶上的珍卿认真地听, 然后两个人下车调换座位, 就在车上熟悉这些最基本的操作。
  连续三天练习基本的启动、刹车、转向、倒车、熄火,珍卿样样掌握得都很好, 可一上路遇到别的车就发慌。她见过杨若兰那支离破碎的遗体, 对于开车是有敬畏之心的。
  没办法, 三哥又带她在空场内练两天, 然后花一个星期在郊区的路上练习。练到有两个多星期, 三哥终于带着她上马路, 这次一上马路,珍卿就感觉如有神助了。虽然遇到街上大大小小的汽车,还有出现在路上的畜人,她还会有一点紧张,但临机操作都算得当,有惊无险地开了一天又一天。
  期间,珍卿筹划许久的两本书也发行了,发布会时她跟三哥都没有去,也是怕过多的抛头露面,会给珍卿的安全带来隐患。珍卿和三哥都专注于学车。
  一次,三哥叫她全程开车去公园野餐。临近公园时见路上的车人不多,想着找停车点不会那么难。没想到珍卿头一回车祸,就在找停车位时。她特意找到一处好停车的位置,正准备拐弯倒车的时候,抬头见旁边杆上写着“No parking”,想着本邦警察爱给人开罚票,珍卿当时确实有点发慌。她赶紧拐弯倒车,准备重新开上马路时,忽听车屁股后面哐当一声。
  三哥连忙叫她刹住汽车,他先下车查看是啥情况。让人比较沮丧的是,从后面被珍卿撞到的是个交警,这交警正骑着电动脚踏车到处巡视,不巧被珍卿这个新手撞到。然而后续发展也很让人意外,这个白人警察竟然异常友好,说小时候跟父母在中国待过很久,看到中国人就觉得很亲切,不但没给珍卿罚票,还热情地鼓励了她几句。
  可是车子撞坏就要赔人家,这还不是最懊恼的。珍卿后面继续找停靠点时,就比之前开车紧张多了,总怕从哪里无端出现行人车辆。
  终于停好车进了公园,三哥才笑着告诉珍卿,那交警骑车时大约也心不在焉,不然,他们寻的第一个停靠地点,地形平坦又没有拐角障壁视线,警察没道理看不到他们的车。听三哥这么一说,珍卿紧张的情绪释然不少。
  他们在公园且走且谈,闲逛了有一个小时,看见广场上成群结队的鸽雀群时,珍卿去买了花生和三哥一起喂。想及初来的那年秋天,她和怡民、胡莲一起出游,也在同样的地方喂这些鸽雀,转眼三四年光阴逝去,已经是离开的时候了。
  珍卿身边有三哥陪伴,多愁善感的情绪不及滋蔓开来,三哥看看表就说该去准备午餐了。把丰盛的午餐摆放出来,三哥拿照相机拍了一阵,忽然间不知忧从何来,特别杞人忧天地跟珍卿说,珍卿应该把右舵的车也练好。万一,以后有个天载难逢的逃生机会,只有一辆右舵车供她使用,她不习惯驾右舵车就太可惜。
  珍卿对三哥的神经过敏,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直接抱着她脖子抵着他的头:“三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什么都叫我学,好像我们将来还要分开,我们还会分开吗?等我念完书就诸事皆了,就算你去西南办教育,我也永远陪着你,或者我去险恶山水写生,你也永远陪着我,这样不好吗?”
  陆浩云也笑着蹭蹭她的脸蛋,看着视线中的广阔天地,忧郁难言地沉默一会:“可是人生,有时也讲天意,万一我们就是半途失散,在我鞭长莫及时,怎么确保你的安危呢?小妹,不要甜言蜜语让我心软,你要多学绝境中如何生存,不然,不然……这“不然”后面的话,似乎重有千钧,珍卿已经明白,并保证会练习右舵。
  毕业典礼也已经结束了,毕业生陆陆续续在离开,珍卿断断续续地送别了一些相识。
  五月末的一天,珍卿练完右舵车回来,偶然发现路边有一棵柳树,悄悄剪了一些柳枝背回来,泡在水里望它们得以保存,不管之后再送别谁,都可以这些折柳赠人。
  珍卿这天午睡起来,见桌上有一札国内来的信,打开一一拆读,多是对《东洋人的民族性格》一书的讨论。
  不出所料,不少师长在信中直诘珍卿:她不曾长期居留东洋实地调查,仅通过研究古今文献,观察有限的研究对象,能保证研究的详实真确?若不能保证,还是应该谨慎从事。持这种口吻的人,多是日常不做学问,只在出版界浸淫的职业人士。还有人信赖珍卿做学问的态度,唯恐此书给她带来不利,劝她三思而行。比如谢董事长、杜教授,还有《十字街心》的魏经纶先生等。而留学过东洋的吴寿鹃先生,便大赞珍卿对东洋人民族性格的断言,符合他近二十年的观察分析,盛赞此书对打破国人幻想有益,若因种种顾忌而不传播,亦是贻害民族之怯举也。
  珍卿把信件重新扎束起来,听见三哥在外头开大门的动静,接着便是訇然一阵笑闹之声。近来毕业季都在辞行惜别,行客与坐客都忙碌得很,珍卿和三哥但凡在家,天天都是门庭若市的。
  珍卿本欲起身出去待客,隐约听三哥跟客人们说她在午睡,她干脆歇了立刻出去的心。她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还在琢磨大家对出书的反应。每有人告诫她发书的后果,她就会认真审慎地通盘考虑一番,但每回都得出相同的结论。
  珍卿打算直接发一个电报,给大家回复禁烟英雄的十四字箴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珍卿心平气和地走出去,十几双眼探照灯似的盯着她,看她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大家就纷纷逗着她玩。
  正在壁炉前拨弄折柳的上官楚,就乐呵呵地调笑说:“好你个Iris,自从陆先生一来,你越发成个懒婆娘,天天由他一人张罗前张罗后。这么多客人在你家里,你只管高床软枕睡着,不但茶也不斟,烟也不递,连个面也不露了。今天若是轻易放过你,你以后越发规没矩。你对大家说一说,今天认罚不认罚!”
  讲到一室客人哄堂大笑,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罚珍卿什么。珍卿笑呵呵地任他们讲,倒是一点不怯。
  三哥新烧开一壶水,正准备给一屋子客人泡茶,听见这伙人挤兑他的小媳妇,他看着满不在乎的她,笑吟吟地看着不造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