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猛如虎——BY:北望长风
北望长风  发于:202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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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琬早上梳头时,跟凤喜有一搭没一搭聊过几句府里的情况,此时听她唤表姑娘,大致知道这位是谁。

宣平侯府女儿家少,算上旁支远亲里,能跟三姑娘年龄相仿的女孩,也只有这一位。

老夫人娇养三姑娘,怕她周围都是兄弟,没个作伴的心里孤寂,便着人将这位其实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接来同养。

反正侯府不缺一口吃穿,就是用度全比着三姑娘,也供得起。

就这样,这位苏琴柔勉强叫得一声表姑娘,便在府里住了下来。

不过她当时没细问,凤喜也就没细说。

现在听两人之间的熟稔,看得她一愣一愣的,怎么也觉得她们才像是主仆二人。

苏琴柔的熟稔不光是对着凤喜,她对凤喜笑着点点头,上来又拉起林江琬的手:“妹妹身子好些了吗出了这样的事,真叫我这做姐姐的放心不下,这几日,我都在佛前抄经祈福,盼着妹妹安好。”

说着,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隐生水光。

林江琬望过去,见她乌黑油亮的长发挽做一个堕马髻,衬得一张小脸慵懒柔弱,此时在这样双目含泪殷殷切切的望着自己,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再说对方能为三姑娘抄经祈福,又与凤喜这样熟悉,想必是跟三姑娘关系极好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还没尝过的花茶,连忙反握住对方的手:“辛苦姐姐,我身子骨结实,早没事了,到叫姐姐笑话。”

苏琴柔微微一愣,望着她的眼神变了变,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吩咐凤喜道:“你先出去吧,我与你们姑娘有话要说,在外头守着,别让旁人靠近。”

凤喜答应一声,不等林江琬阻止,竟真的退了出去。

临出去时,还不忘将外头的门也带上。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苏琴柔一脸谨慎绕到门口,凝神听了听外头,这才调转回来,坐在林江琬身边:“行了,她们都不在外头,妹妹也不用装了。”

林江琬装三姑娘真的装得很辛苦,可这样被人说破顿时大惊。

她正要解释点什么,就听苏琴柔声音中带了些忿忿不平:“妹妹也是个可怜人,想不到老夫人和侯爷嘴上说疼妹妹,实际也不过如此投湖的法子不管用,退不了婚,这接下来可怎么办”

林江琬眨眨眼睛,原来并非看穿了自己,而是让三姑娘不必在她面前假装。

只是即便如此,话里的另一番意思还是让她下巴差点砸地上。

苏姑娘说投湖这法子

听这口气,难道跳湖这事,还是一早商量好的

她按下心中的吃惊,垂下眼睛,掩住神色试探道:“投湖的事姐姐莫要再提了,祖母和父亲对我关怀备至,是我自己不争气。”

苏琴柔只当她是低落,并未看出什么不同,也跟着她叹息:“不瞒妹妹,我刚才一路过来,路过韶鸣院,只听得里面一群男子喧哗之声四起,连房顶都要掀了,进出伺候的下人无不一脸惨色你说侯爷他怎么想的,怎能留那粗鄙的野熊在府中呢”

林江琬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

对方眼神清澈,脸上写满了对她的关心。

可是她今日去过外院,知道韶鸣院那一处正在外院西侧,与内院隔着一道九曲回廊。

按照内院女眷的居所,若不是绕远路从花园过去,是怎么也瞧不见听不见的。

这大冷天的逛花园,反正她是做不出。

再者说,郡王那一行人,她虽然怕之又怕,却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当时在沙鸥坞上,那十二人立在她身后连喘气声都听不见,后来她嫌他们挡了烛光,让他们闪开些,小郡王一挥手,那十二人说退就退,举手投足沉稳肃杀,要不然也不会惊得她拿了赏钱宁愿独自撑船回去。

更不用说那位小郡王本人了。

粗鄙一词相去甚远,野熊什么的也绝谈不上。

三姑娘跳湖这事,她原先就理解不了。

侯府既然给她定了亲,按说一定会告诉她小郡王的好处,就算真的挑不出一丁点好处,也该默默想法子退婚,万不该说什么“粗鄙如野熊,动辄杀人”这样的话儿来吓唬她。

可就是这话就连凤喜也深信不疑,她之前还想着是谁在三姑娘跟前嚼舌来着。

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位

林江琬与三姑娘素不相识,对她以前的事情也不甚感兴趣,但这番听了苏琴柔的话,又想到三姑娘此时的处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她心底忽然就生出一阵隐隐作痛,攥着手指皱眉:“姐姐还不知道,我今日在父亲书房见了小郡王,他进退有度举止周正,并不像你所说。”

苏琴柔怔了怔,睁着一双秋水大眼,静静地朝林江琬上下打量。

往常她们在一起说话,永远都是一个说,另一个点头附和。

就连老夫人也常夸她,说她温婉聪慧,连一向不服人的三姑娘也只听她的。

可今日,她连说了几句都被反驳,她自然觉出不对味来。

这疑心之下,忽然瞧见林江琬床头放着的一卷画轴,顿时心中松了口气:“妹妹还留着表哥亲手所绘画像,想来心里是念着表哥的,那就是在怪我没让表哥入府来看你了”

林江琬放在床头的画像,正是那日让凤喜拿来的三姑娘的画像。

她看过之后,觉得像瞧见另一个自己似的,新鲜而又亲切,就没让凤喜再收起来。

想不到这画像还是什么“表哥”画的。

要说林江琬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表哥”二字,尤其还是这种读书画画的表哥。

她有个表哥也就算了,三姑娘也有个害人精表哥

还有眼前这位表姑娘,表面上看字字句句掏心掏肺,实际上没半句好话,之前说小郡王那些也就罢了,现在又扯出一个不清不白的“表哥”。

依照自己对三姑娘的了解又直又傻,说不定还真就着了道。

她心里不痛快,索性闭了嘴不说,打算看着苏姑娘一个人能说到什么地步。

苏琴柔见她终于不反驳自己了,只当自己又拿捏对了,脸上重新挂起关切的神情:“其实姐姐又何尝忍心见你与表哥不得相见,只是你这婚事一日不散,表哥又有何立场再来侯府探你他一向傲骨铮铮,我在他面前也开不了口,妹妹就莫要再怪我了。”

林江琬点头:“那依着姐姐,现在该如何”

苏琴柔袖子里的手捏了捏,目光中有种决心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那层层的水雾所遮掩。

只见她郑重地站起身子,对林江琬哀哀切切道:“自入了侯府,我便当妹妹是我的亲妹妹,如今事情已经这样,我也别无他法,唯有唯有”

她顿了一顿,贝齿轻咬朱唇:“唯有妹妹去向老夫人禀明,小郡王那里,由我待嫁”

说完这一句,她立刻望向林江琬。

这主意其实她已经思量了很久了,一步一步铺垫至今,终于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而且此事要是能成,不但林江琬会谢她,恐怕连老夫人和侯爷都会谢她。

到时候,她从侯府出嫁,还能嫁给小郡王,那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而这一切,现在只要林江琬点头。

林江琬坐在床边,差点一口喷她一脸。

她起初还为三姑娘不值,可听到这地步,她也不气了。

之前头脑中那丝抓不住的头绪,随着苏姑娘的话,也渐渐清晰起来

苏姑娘没来之前,她正发愁,怕自己与三姑娘不同,终究会被拆穿,伤了老夫人的心。

但苏姑娘这番话却提醒了她。

她冥思苦想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就是嫁人吗

她只需快点把自己这个“三姑娘”嫁出去,出了门子再逃就是了,侯府瞧不见她,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是真是假,只当三姑娘还活得好好的。

至于苏姑娘,她算计的三姑娘投了湖,还想算计她的婚事

林江琬忽然觉得自己落在侯府似乎冥冥之中自有道理。

本来她还想着自己要不要一走了之,现在偏不想走了。

她忽然对着苏琴柔咧嘴一笑:“姐姐的主意不错,多谢姐姐指点,我明日便去向老夫人禀明。”

第7章 韶鸣院

苏琴柔微微放松。

一切都很顺利,与她预计的一样。

这几个月来,她前前后后做了不少铺垫。

先让琬琬又哭又闹,主要是为了让侯爷和老夫人看清这件事真指望不上琬琬。

然后在小郡王即将抵达汝城之际,又给琬琬出主意让她假意投湖以性命相逼,是为了让侯府措手不及。

最后,再由琬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料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拒绝了。

从头到尾,最难过的是老夫人和侯爷那一关,现在走到这一步,看来已有十成把握。

而最容易的,则是琬琬这边,她只要提一提表哥的事情,就能让她答应。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琬琬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苏琴柔心中冷哼一声。

在琬琬心里,小郡王是粗鄙不堪的,现在同意代嫁,不就是把这不堪推给了她

说什么姐妹间不分彼此,真心相待。

到头来有了坏事,还不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她去替她受苦

原本,自己心里还有一丝内疚,毕竟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是以前宣平侯在京中地位显赫的时候定下的,要是错过了,纵然琬琬是侯府明珠,凭现在的宣平侯府的地位,怕是求也求不来这种婚事了。

可现在,看着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内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将来可别怪她

想到这里,苏琴柔心中只剩下舒畅,眼角都漾出格外雀跃的光芒来。

她大大方方在林江琬身边坐下,露出得体的微笑:“等明天你去回禀了老夫人,你和小郡王的婚事就算除了,我明日就让人给表哥去口信,让他入府来看望你你不知道,表哥他听说你落水,其实很是着急呢。”

林江琬看了看那幅画,脸色通红。

她是气的,苏琴柔只当她是羞的:“这下开心了吧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寻你。”

她说完,温柔地望了望江琬,又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鬓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

林江琬立刻捂了鼻子瞪她,她宽容一笑,起身向外道:“进来伺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喜高高兴兴地迎进来:“表姑娘不多坐一会儿我们姑娘可盼着你来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刚才那花茶喝着可好要不要带些回去”

苏琴柔今天走这一趟可谓是顺心得意,要是以往也不介意多留一会,不过这会她还有别的事情。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不留了,我在这换身衣服就走。”

她说着,自己走到西屋屏风后,凤喜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说的话,林江琬这边就听不大真切了。

不过两人也没背着她的意思,笑声不断传出来,好生热闹。

林江琬被气得直哼哼,很想跳起来把凤喜揪回来,但想也知道,以往三姑娘在的时候,她们大约就是这么相处的,她去阻止只会惹人生疑。

这样想想,更下定决心明日要找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苏琴柔并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不多时,就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林江琬眼前一亮,只觉得她比来时更娇美了几分,但要细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苏琴柔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又提醒她早点安睡别忘了明日的大事,然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没来得及搬走的那两只放满礼物的箱子,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满意,就像是在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这才在凤喜的“恭送”之下离开。

“表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凤喜巴巴地跟出去,冲着远去的背影招手,等人真的看不见了,她才回身进屋,一抬头,就见床上自家主子乌眼鸡一样盯着她。

凤喜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姑娘,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挪进来。

林江琬黑着脸:“谁是你姑娘,那花茶我还没喝过,就准你拿去送人了”

凤喜被说得一愣,姑娘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表姑娘的。

尤其是这些花草脂粉之类的女儿家东西,表姑娘喜欢,三姑娘就说不喜欢,都是先送出去,回头就说用光了再找老夫人要。

不是一向如此吗怎么今天计较起来

林江琬见凤喜刚才在别人面前笑颜如花,在自己面前就木木呆呆的,知道这样责问也没用,反而会让下人更觉得表姑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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