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果从此种下,在他之后的为人处世上生根发芽,学以致用,最后用在感情上。
颜节身着一件黑大衣,脸色沉沉,见到她时才稍稍恢复些活力,顺着她身后瞧了眼,“我还以为虔清予会跟过来。”
“颜叔叔以前对我不错,我该来的。”她没正面回答颜节的问题。
走完整个流程已近黄昏,佟穗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涨痛得厉害,想先一步离开。
颜节拉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个方盒子递给她,“这个是我爸当初准备给你的,你是她唯一认准的颜家儿媳妇。”
他指尖弹开,一枚耀眼夺目的钻石戒指显。
佟穗吃惊,继而抬手给他看,“我已经结婚了,也有婚戒。”
外边的雪依旧下个不停,颜节伸手接了几片雪花,自顾自冷笑声,“如果你不接,我也不会娶别人了,我这辈子不会有别的女人——”
“颜节,话不要说的太早,也别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无论是受的和给的那个人,都会痛苦。”
佟穗视线上移,天空一片阴鸷之色,灰蒙蒙的,她声音沙沙的,掺杂了些希冀,“过了这个冬天,就别再回头看了。”
话落,她往殡仪馆深看一眼,再一次说:“节哀。”
回程的路有些艰难,雪越下越厚,她的手表似乎也没电了,怎么打都打不开。她打了个车,到樱南坡下,司机不愿开上去。雪已经有鞋底厚。
夜慢慢降下来,沉沉夜幕中,暴雪肆虐,漫至她小腿。
她走一步松一步。
手机一串叮铃铃的急响,她抖了抖身上的雪,划开屏幕,送到耳边。
他声音低沉,屏幕上的雪慢慢融化变成水流进话筒,传出来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听着像从遥远世纪前传过来的,穿越了时间的阻碍。
“让你在家等我,怎么还没回来?”
可以听出他声音有些急,但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担心。
她解释道:“颜叔叔去世了,我去了他的追悼会。”
只要她解释了,他就没什么好反驳的。他太担心这场离开是岑漾突如其来的谋划,让他再也无法明确自己见到她的时间。
从离开到回来,用了三年半。
那下次呢?又是什么时候,他无从得知。
佟穗抬眸,一眼瞥见远处站在雪中的虔清予,他依旧没有撑伞,形单影只的一个孤影长身而立。
她收起伞,提起裤脚,不顾风雪,踏雪朝他跑去。
那本排球记录手册,终于得以更新。
这一次不再是敷衍的吐槽,而是她流露的少女心声。
2018.1.3
这日陵城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雪,周遭雪层堆叠,炽白路灯下,寒风卷袭着片片羽绒,我远远看见,他站在雪下,孤身仰头,似夜中神明,心中隐隐一动,毫不犹豫的向他奔去。
第60章
两人迎着暴雪回到桂港湾, 细绒稀疏的瓢着,狂风肆虐,夜晚压下来, 城市里盏盏星光亮起。
虔清予今晚格外黏人,一出电梯几乎是单手把她抱起来往里走。
门锁咔哒一声, 推门而入哐当又合上, 室内的灯还未来得及关上, 落地窗的窗帘还大开着, 雪光映衬,两人的呼吸剧烈起伏。
他的脸压在她颈间,摸索着走到沙发边, 把她轻松一放, 贴下来,顺着脖子往上亲。触一下松一下, 挠痒痒似的。
“虔清予,你可别在我脖子种——”
“唔!”
话还没能说出口, 她的双唇就被堵住,他的嘴唇很软,而且能包裹住她的,以至于她的所有反抗、挣扎都被吞下, 不留一丝痕迹的燃烧于奋起的热度里。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衣服间的摩擦声和嘬嘬接吻声,色气又迷离。
佟穗的脑子里空荡荡的, 想打起点精神推开他, 刚抬起一只手又被他扣住手腕,数秒后, 她恍惚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她反扣在头顶, 他的另一只手掐她腰上的软肉。
她倒是不怕痒, 在男女间升温的暧昧气氛下,这种触觉是无法忽视的,接吻让她沉溺,而触碰则激发她浑身的神经,不断放大,不自觉的发抖。
中途他终于给她喘气的机会,松了她的手,再次单手将她捞起来,抱着她往房间里走。
佟穗觉得,她今晚是躲不过了。
“你今晚是怎么了?”
他没反应。
“不高兴?因为我去见了颜节?”
他脚步一顿,安静半晌,似是摇了摇头,梗着喉咙冒出句,“没有。”
嘴上说着反驳的话,下一秒就往她脖子上咬了一口,比起咬,更像是舔舐。
“嘶……虔清予你是狗吗?”
佟穗挣扎着下来,脚上没穿鞋,他把她往下慢慢放,“踩我鞋上”。
她顺势单手搂住他脖子,另一只手去捧他的脸。
这套房四面通风有窗,最是敞亮,即使雪光微弱,也依旧能隐约看清房间布局,而此刻他俩的双眼相对,咫尺之近,她却摸不准他眼里的情绪。
“虔清予,我妈的话,你别在意,她离开我那么多年,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她不应该也不可以说让你离开的话。”
她吸了口气,“我是很喜欢天文,也希望能有更高的平台发展自己的爱好,或许我考虑之后,会跟她一起走,但这不代表我会离开你。”
“我很爱你,你要永远记住。”
呼吸轻轻浅浅的铺在他唇面,但虔清予今天就是委屈得不行,他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措和自卑。
他不是不知道颜节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也不是不知道他俩在一起了,他就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忍受不了这个事实。
他很爱佟穗,但他不敢轻言爱。
他是胆小鬼,他不敢相信她真的爱他。
佟穗把他的沉默收在心底,让他低下头来一些,俯在他耳边,“虔清予,你爱我吗?”
虔清予毫不犹豫,声音哽咽,“爱。”
她如释重负的笑笑,慢悠悠的,“你有多爱我我就会有多爱你。”
对方不在身边夜以继日的那些过往,通通在这个雪夜变得冗杂,他们试着忽视细节,可细节如潮水翻涌,时间会推着人往前走,也会在沿途留下爱的痕迹,虔清予的爱太深沉,车轱辘碾压得太彻底。
她在回忆的坑里,一跤又一跤的摔着。
他把她拉出来,可她还得哄他。
佟穗也开始觉得自己委屈,一件接一件,一桩接一桩相互缠绕,推动,缕缕丝线彼此交错,他们注定躲不开。
年少时有无畏的勇气,去不计后果的斗争。
撬开哑巴的嘴,打倒黑色的壁垒。
她扫视回顾了所有人,忽视了身边最重要的人。
一滴泪滑落顺势流进她手心,她慌张无措的摸他眼角,湿意不断,如泉眼似的汩汩往外冒,“虔清予,你别哭。”
他这人骨头硬,冷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学生时代打的几场架,都是为了她。
虔清予哭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见。
佟穗竟不由得想到他受伤的那天,也会哭吗?
两人在门边搂着磕磕绊绊的挪着,他低头在她脸上嗅嗅,又捕捉到她的双唇,缠上去。
他手臂的肌肉紧绷,一只手搂着她的小腿往上颠了颠,另一只手摸索到柜子里的cd,往墙上的cd机里一卡,轻柔慢调从而传出来。
与此同时,佟穗搂着他脖子把抱得更紧。
走动间,靠近床边顺势往下一倒,一秒间的坠落犹如高空跳崖般使得她心猛地一跳,又因背部柔软的触感和上身压下来的坚实而脱离虚幻。
他肩膀压得太死,佟穗感觉自己双肩肯定要被磨破了。
破罐子破摔般去扯他颈间的扣子,被他抓住手腕往脸侧压,顺着她手心两人五指相扣。
她动来动去挣扎着,脚也不安分,去勾他裤脚,脚趾间拽着一块布料往下拖。
力气虽微小,虔清予确实因此不淡定了。
他声音难得的微小,带着喘音,鼻尖一个劲的蹭着她的鼻尖,“你确定你今晚要这么勾我?”
把她腰往上一抬了抬。
她感受到那点突兀,不好意思的别开脸,他又故意凑上来,在她耳边厮磨,“嗯?怎么不说话了?”
佟穗伸手去捂他嘴,反被他往唇边送,顺着她的手腕往上亲。
她手腕很敏感,尤其是虔清予最会这种一收一放的把戏,浑身都酥酥麻麻的,感觉不对劲。
“睡吧。”
她咽了咽口水,轻声说。
“什么?困了?”
虔清予停下看她,眼里还带着刚刚掉眼泪后的湿润透亮,难得的圆溜溜的狗狗眼。
“我说,我们睡吧。”
“什么意思?”
佟穗瘪嘴,这人是真不懂还假不懂。
“我们、睡一觉。”
虔清予不由得笑起来,轻笑声带动着胸腔起伏,“嗯”一声,又没再动作。
“你什么意思?”佟穗真的有点恼了。
“就睡一觉?睡完之后呢?”虔清予故意吊着她。
她干脆主动抬起身去亲他,被他恰到好处的躲开。
cd机的声音不大不小,音乐的慢摇氛围笼罩在房内渲染暧昧。
“S...s...say it,
说说,
Say it say it...
展开说说,
I won’t stop until ya,
我不会停止,
Say it say it,
只要你开口。”
虔清予往她腰上掐了把,“说啊,到底睡几觉?”
“我们以前不也睡过很多觉?”她意有所指,小时候那些懵懂的睡在一张床上的经历,也算。
他轻“啊”一声,“你指的是这个睡啊,那是我想多了。”
她身上一轻,窸窣的衣服摩擦响,感受到他的离开之意,急急忙忙的说:“不是。”
窗外的雪似乎停了,夜还不深,海边今夜风大,窗子没关紧,被风撞得“哐哐”响。
她总觉得什么有什么能进行下去的东西,突然间断了,心里觉得怪异,又无法接上那感觉。
“你那不是有感觉了吗?”试探着问了句。
虔清予起身站在床边,饶有兴致的看她。
她就这么不经意的散漫躺着,原本耷拉在床边的脚勾起一只,顺着他的小腿往上,脚趾有下没下的摁着,能感受到面前这人的身子瞬间僵硬,她就知道自己是得逞了。
“你都这样了,还装模作样的整理什么衣服啊?”主动权轮换,她得意的笑。
下一秒,她的脚踝霎时被有力的手掌扣住,反往上一推,折叠压在她身前,他的唇落稳准狠落在她唇上,亲得很凶。
“这可是你说的。”
虔清予知道她这样其实不太舒服,这点折叠度对她的舞蹈功底来说不在话下,但他扣得紧。
那点占有欲憋不住的往外放,火山爆发似的喷出高温熔岩,黏黏糊糊的又让人只敢远观。
佟穗觉得他就是个火球,虚晃着人的视觉,瞧着滚烫,碰着也是,但就是没办法真实感受。
她额头上浮出层细汗,以为他会有所动作时,他又恰到好处的起身,“要不要洗澡?”
什么都没干,洗什么澡……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心中怜惜,不由得联想到小时候不慎看到的那些广告,带早字开头的名词,他不会也这样?要么就是有难言之隐,所以这么能忍。
相比之下,她反而像个饥不择食的恶鬼。
“我有什么苦衷?”
虔清予反手脱掉身上的上衣往浴室走,疑惑的反头问。
“没事,你起码吻技挺好的。”她摇摇头,安慰他。
反正他就算不动真刀真枪,其他方面也有点东西。
虔清予算是听懂了,他压着欲的,怎么可能还继续回应她,真上头了干些什么,他明早起来肯定也得后悔,再忍忍。
“不洗就睡,我等会去隔壁。”
佟穗往被窝里一滚,默念一句,没意思。
明明是他先勾她的,虔清予这人,就像是麦田里放养的鱼,它要晒太阳捕食时,往那麦穗间游荡游荡,时不时蹭一蹭那麦秆,麦穗不由得打个颤,左右摇摆不定,它却尾巴扫一扫,又大摇大摆的游走。
下次她再主动她是狗!
虔清予的手机屏幕一凉,接二连三翻了好几条消息,佟穗转身把手机摸过来,轻而易举破开他手机密码。
【伯拉教授提前了回国日期,你要抓紧这个机会。】
看完这条,她也没必要往下看。虔清予原本的计划似乎就是只回国一个学期,只回来这么短时间,干嘛要掺和她家的浑水。
什么好处都捞不着,还被她那个商人老爸中间摆了一道。
思索间,新的一条信息又弹出来。
【过几天会有个研讨会,伯拉教授的女儿也在,望回复。】
作者有话说:
歌是《say it》
第61章
佟穗的视线不自觉的停留了许久, 以至于手机屏幕自动息屏,她都没反应过来。
他回澳洲,跟伯拉教授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她太习惯和虔清予之间的自然了, 自然到她快忘了,她没和他有婚姻关系的这个连接时, 他们都是自由的个体。
她可以和颜节谈恋爱, 虔清予也可以和别人谈。
她甚至于开始觉得, 自己如此自然的划开他手机屏幕, 是件不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