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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漾最终还是决定出去住酒店,给他们一个缓和的时间。
她并不想当什么恶婆婆,只是不希望佟穗重蹈覆辙。
如果能过了这个坎,她会以全身家当奉上作为她女儿风光出嫁的嫁妆。
临出门,她在心里默念,女儿,希望你能明白一个做母亲的良苦用心。
她前脚一走,佟穗后脚就“噔噔噔”的从楼下跑下来,冲进虔清予的怀抱。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以我们两家的条件,她应该不至于说出——”
佟穗捏着嗓子学,“拿着这几千万离开我女儿。”
虔清予被她逗笑,摇头道:“当然不会。”
她不过是给他摆出一个他同样为之烦恼和不确定的事情,恰如其分的敲击这他心灵最脆弱的那一面。
“你怎么不说话?”佟穗拍拍他的脸,试图让他回神。
虔清予搂住她的腰低头埋在她脖颈,声音沙哑,“穗穗,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不要考虑我,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
他这话一出,佟穗就明白岑漾大致说了些什么。
“我不想走。”
“我以前很少和你提起她,她就像是我成长中缺失的一块拼图,少一块,看着别扭,可时过境迁,她再回来补上,陈旧泛黄的拼图被她一尘不染的新拼图相接,看着很突兀。我知道我爸的德行,但他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他这个父亲角色还算合格,曾阿姨能让我心服口服的喊她妈妈,那我们一家三口,就是合法合理的一家人。我不想去探究她那个早就斩断在过去的血缘关系,也不需要她迟来的弥补。”
她侧头在他脸上轻蹭,“我知道你的意思,也会做好考虑。你不要因为这个就怀疑我的选择。”
见他还有些低落,她又说:“霜霜有句话说得挺对的。”
“选择爱人不是挑选商品,但有个相交的理论是,你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之后也永远不会喜欢。”
“但是我今天补充一点,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会一直喜欢。虔清予,我在小猢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即使那是出于对一个漂亮小孩的喜欢。”
虔清予闻声抬起头,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清甜柔软的吻就主动贴上来。
退开之后,她又俯在他耳边,很认真的一字一字的说:“而现在,我是出于对一个男性的喜欢。”
字字句句,抨击他的心脏,“可以成为结婚对象走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佟甄和曾茵房间的灯早已熄灭,偌大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在相拥耳语,虔清予单手搂着她的大腿把人抱起来,往墙边靠,灯开关旁边挂着一道巨大的针织装饰羊毛毯,她背部贴上去,灯随之一灭。
她先是低头和他缠吻,边上的玻璃窗因为气温骤降而慢慢结上一层冰霜,无声的蔓延出冰晶的触角,在构造一幅美丽的洁白窗景。
他仰着头去攫取她口中的气息,不遗漏任何一个角落,她口腔发麻,那感觉从她喉间一直蔓延到大脑,浑身一激灵,感受到他不在只注重口唇的触碰。
越来越下,直至她忽然往下一坠,稳稳当当站在地上。
她原本扶在他肩膀上的双手交叉捂住了嘴,怕自己发出让人闻之羞耻的声音,即使这声音出于本能。
佟穗急忙唤他,“这是在客厅!万一被爸妈看见了怎么办?”
他直接抱住她小腿,把人抬上了二楼,门一开一合她已经躺到床上,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盘中之餐。
本以为他不会再做出让人吃惊的行为,结果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疯狂。
她的一只捂住嘴,另一只直直的推他,又穿入他乌黑的发丝,几乎要窒息,脖子不由自主的昂着,多次往后退,又被他拖回来,让她的头落在软枕里,挣扎间凹下一个深坑。
“虔、清、予!”她喊得断断续续终于把他名字念完整。
他抬起头,“继续,多喊几遍我的名字。”
她选择闭嘴,“你起来。”
他真的如她所说起身,唇上的光泽比眼睛还要水亮,哑着嗓子沉声说:“感觉不好吗?”
她摇头。
“那为什么要我起来?”
这种问题是能问的吗?!
见她一直不回答,他又引诱似的说:“试试别的好不好?那个应该会让你感觉很好。”
佟穗真的不知道他又会玩什么花样,警惕似的说:“不行。”
她这话没什么威慑力,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被什么东西堵塞。
就像小小的瓶口无故塞上个活木塞,还是不合尺寸的。
虔清予被她的反应可爱到,安慰她:“放心,我洗手了,不脏。”
他空出一只手捞着她的肩膀抱着她,在她额上轻吻,安抚她的紧张,手上的动作没停。
佟穗感觉自己快哭了,浑身都不由自主的发抖,身上像是从泳池里浸泡了一遍出来,额头上浮出一层细汗,她呜咽着说:“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他把他垫在她肩膀底下的手空出来,撑着给她看。
“不是这个手。”
虔清予只好循着一个方向赶紧结束,手伸出来,手上的银色腕表折射出冷淡的光芒,手臂的青筋依稀可见,张开五指递到她面前,其中两根手指上还沾着水的光泽。
那一刻,她感觉眼前闪了一阵,牵带着心脏怦怦直跳,缓过来后,把他的手拍开。
“谁让你突然这样的?”
他挑了挑眉,没来由的笑,“我也不知道。”
顿了顿,用岑漾跟他说的那句话回她,“情到浓时,自然而然。”
佟穗扯开边上叠好的被子给自己盖上,往他胸膛轻踢了一脚抵住他,“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脚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脚踝就被他扣住,他声线多了些磁性,“宝宝,你的脚刚刚可老实多了。”
她浑身一缩,感觉又不对劲起来,今天的被子明明和平时一样的厚度,她盖着却好像发了场近四十度的高烧。
他今天喊宝宝喊得格外自然,尤其是一双深情水眸,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有着完完全全吸引着她,让她事事点头的魅力。
她干脆懒得挣扎了,被子一掀,懈怠的老老实实平躺着,向他使了个眼神,“来吧。”
俨然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赴死模样。
虔清予扑哧一笑,对她没辙了,“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说:
青鱼:我不会碰!
几章后的穗穗:真的吗?
第59章
今年的陵城似乎比往常要冷, 夜半,雪开始簌簌下。
起先,一小片一小片的往下飘, 落在地上就化作了一滩水,蕴含无数能量的地底的温度反而不断攀升。接着, 快要接近天明, 天光一点点亮起来时, 夹杂着雨水滚落。
轰隆隆的一声响雷, 把佟穗惊醒。
昨晚两人就像是开启了什么新大陆,却又极有分寸的浅尝辄止。
虔清予没磨她,两人洗完澡就各回各的房间睡觉。
她披着件大衣推开玻璃门, 外边的世界已经是一片雪白, 薄薄的一层,覆在上边。
“下雪了。”佟穗不由得喃喃一句。
床头的手机滴滴振个不停, 她拿起一看,发现程因霜给她刷屏了。
【#姐妹氛围感雪照快点开这个链接一起学。】
【有粉丝喊我直播, 我们一起去海边直播吧。】
【虽然会冷死,但是今年陵城难得的这么早就下雪了,听说海边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
她简略浏览一遍直接拨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程因霜迅速接下,视频镜头翻转, 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床上跳下来,她急急忙忙切镜头。
“霜霜你……那是祁队吗?”佟穗刚刚其实没太看清, 但是定格的侧脸真的太像。
“是。”她回答得坦然。
“你们?”
“就是你想的那样。”
程因霜身上穿着件吊带, 颈侧大片的肌肤裸在外边,一小块一小块的红印在皙白肌肤的对比下显得格外明显, 显然是经历了一个美好夜晚。
“你确定, 你这样, 还能直播?”佟穗发出了怀疑的声音。
她往一探,小声说:“冬天又不用露,我裹个围巾不就得了。亲测,弟弟非常不错。”
佟穗没眼看没耳听,伸手准备点挂断,被程因霜制止,“诶诶诶,别,说正经的,你妈回来没说什么吧?”
“怎么可能不说,她想带我去美国。”
程因霜竖了个大拇指,“她真是王者归来,潇洒霸气。”
说话间,岑漾发来一条好友申请。
她同意后,对方直接发了个类似NASA邀请函的链接。
佟穗点进去浏览了一下,确实很有吸引力。似是怕她看不懂,岑漾很贴心的补充了句。
【听说你现在在天文局实习,想要更大的平台我有人脉可以提供给你,虽然不是正式员工,但观摩学习绰绰有余。】
【如果你想,我们等不到过年了,过几天就得走。穗穗,我给你的思考时间只有这么长。】
“穗穗?你怎么定住了?网不好吗?”程因霜喊了她半天没反应,挂断重新拨了个过来。
佟穗堪堪回神,“刚刚她给我发了去NASA观摩学习的邀请函,我在犹豫。”
程因霜一愣,“这你得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虔清予那……”
“他也得回澳洲了。”
“你们之间真不容易,好不容易过了个坎,又迈进另一个坎,你妈到底是回来拉你还是推你啊。”程因霜叹了口气。
“陵城东海域有个小酒馆,可以在窗边看海,今天一起去,就当聚聚吧,真怕你们哪天全都悄无声息的走掉,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佟穗沉思,回神应了句“好”。
楼底突然传出一阵阵欢笑,她攀着栏杆往下望。佟甄和曾茵两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铲子和桶,撑着把伞在雨夹雪中堆雪人。
佟穗不由得一笑,觉得佟甄真是宝刀未老,在商界驰骋大半辈子,起起伏伏最终归于平稳,还能有如此心态。
她冲下边大喊一句,“爸!妈!”
佟甄和曾茵同时抬头,两人和谐的往后退一步,展现出他俩的成果,一个雪人小女孩,脸颊两侧还打着腮红,旁边雪地上,还有她们用树枝描摹出的“我们爱穗穗”。
她眼眶一热,别过头去,然而眼泪比她预想得滚落还快。
仔细发现,她真的拥有很多幸福。
曾经那些让她消沉的意外,就像是场浮云,风一吹,就散了。而所拥有的幸福却日久弥新,是时间冲不散,外人偷不走的。
虔清予一早出门,给她留了条信息。
【有急事出门一趟,等我回来。】
佟穗回一句。
【霜霜让我们一起去酒馆看海,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回应。
她刷了会最新讯息,屏幕上猝不及防弹出一条,“颜氏老总去世,享年76岁。”
佟穗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慌张无措捡起,给颜节拨过去一个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两人都没声音。
静默了十余秒,佟穗说了句:“节哀。”
颜节忽地笑一声,带着一阵回声,“没什么好节哀的,他早该是这样的结果。”
这话让她不知道怎么接。
“能过来一趟吗?关于虔清予的事。”颜节周边似乎哐哐碎了一地,杂音不断。
佟穗最终“嗯”了声,“在哪?”
收到地址后她就裹了件大衣出门,颜老在世时对她还不错,颜节屡次放她鸽子,不回消息时,颜老都会出面为她撑腰。
他长相严厉不好接近,本人实则和蔼可亲。总会孜孜不倦的和她分享颜节儿时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她该去悼念。
和颜节有关的那些童年,在这些事情被揭露开来之后,有了一个更妥帖的对应。
他出生时颜母大出血,抢救后依旧昏迷了两三天才醒过来,身体素质差,没办法母乳喂养颜节。
颜老是个爱妻心切之人,他的出生给他原本健康的妻子蒙上一层阴郁之色,医生诊断是产后抑郁。
他在帮着颜母走出来的这几年,疏漏了对颜节的关心。
颜侃已是家中事事能帮得上忙的小大人,各方面才能都全能,商业酒局觥筹交错,无一人不赞叹他的懂事和优异。
在一旁因为身体差而看着营养不良的颜节总是会被忽略的那个,众人提起颜家的孩子,总是第一个想到颜侃。
颜节的名声传出来,是因为在国际学校被人叫“病秧子”。以及,颜家那小儿子长得像个小女生一样,又孱弱又窝囊。这样的言论数不胜数。
升学宴上,有位酒保调的果酒出了点岔子,里边的山楂不小心喂给了一个五岁小孩,卡在喉咙,原本的牛奶则送给了隔壁的颜节。
他闻着哭声走出来,领着小孩到处走,颜侃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给小孩做急救后,递了杯温水给颜节让他喂他喝下,转头去通报给家长。
然而家长寻人先他一步,见到正在给小孩喂水喝的颜节,理清前因后果,连连道谢。并在升学宴上特别表扬了他。
这事之后,凡是升学宴上的学生家长一遇见他都会表扬他的机智勇敢,颜节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说个谎,替代一下别人的成果,是件如此令人满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