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BY:七宝酥
七宝酥  发于:2023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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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矜扶着因前俯后仰而歪掉的生日帽:“爸,您开演唱会呢。”
  岑父清了下嗓子:“女儿生日当然要郑重对待。”说完就姿态正式地将蛋糕刀递给岑矜。
  岑矜敛目分出六份差不多大小的,便将蛋糕交给汤姨。
  汤姨把她切好分放到小碟里,一一递送给岑矜,她父母、李雾,最后是自己。
  见大人们都去一旁吃蛋糕,岑矜才望向一直沉静立在桌对面的少年。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像是不太适应和融入这种大家庭庆生氛围。
  岑矜若有所思,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这份,随后捡起蛋糕刀,小心挑起最上层奶油画出的“开心”二字,招呼他:“李雾,过来。”
  男生微怔,走去她身边。
  岑矜曲了下手。
  李雾立即倾身留意。
  岑矜掂了下刀柄给他看:“开心给你。”
  李雾推拒:“你吃吧。”
  岑矜挑眼:“真不要?”
  李雾:“嗯。”
  话音刚落,他面颊突地一凉,已被抹上小片奶油。他反应过来转头看她,刚巧撞上女人盈满恶劣笑意的双眼,水灵灵的,鲜活如碎光的湖,美得恍人心神,而她的笑容同样得逞,不容置喙:“不要也得要哦,弟弟。”
  李雾心神一荡,瞄了瞟在客厅看电视吃蛋糕的长辈们,确认他们没注意这里,当即用拇指捻下一些,不由分说蹭回她脸颊。
  奶油是冷的,可少年的指腹却很温热,岑矜被这么一擦,整个人怔住,心也跟蘸了奶油似的,绵密地酥痒起来,她忙用手背揩掉,佯愠道:“你要造反啊。”
  李雾却略显无辜:“一起开心不好吗?”
  她直接抬起右脚踹他膝盖一下。
  李雾被踢了个猝不及防,也笑起来,快忘了自己左半边脸还顶着奶油。
  ―
  临睡前,岑矜拄着拐杖去洗漱,坐在洗手台前进行每日护肤流程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眼霜多了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
  她开盖看了下,满满当当的,然后又拧紧,将它轻放回原处。
  不用猜都知道是哪个冤大头搁这的,她马上拿起手机,盘问李雾:眼霜你买的?
  对面似乎就在盼这个,风驰电掣回了消息:嗯。姐姐,生日快乐。
  岑矜又问:什么时候买的?
  李雾回:就前两天。
  岑矜:哪买的?
  李雾:网购。
  真不省心,岑矜临时决定将盘问升级为盘查:到我这来,手机也带来。
  得到指示,隔壁少年立马翻身下床,去了岑矜房间,客厅里空无一人,黑黢黢的,刚一进去,洗手间便传出女人声音:“我在这,把门关上。”
  李雾“嗯”一声,合上门,走了过去。
  岑矜面带不悦地瞄他一眼,摊手道:“网购记录给我看看。”
  李雾立马调出界面,把手机交给她。
  岑矜滑屏看了眼,好小子,还知道在官方旗舰店下单,她气笑不得轻斥道:“谁给你的本事,买这么贵的眼霜?”
  李雾安静了会,诚实答:“你会用啊。”
  岑矜深吸气:“我才不敢用,换谁谁敢用。你有这个消费能力了吗,前阵子从早苦到晚在咖啡馆赚来的那些钱,就都拿来买这个吗,这么一点儿大的东西,值吗?还不如多买点书,买个平板都比这个强。”
  明显感觉她在与自己置气,是真的动怒,李雾知道错了,不狡辩也不解释,只垂手沉闷站那。
  岑矜继续浏览他消费记录,不经意看到了别的,又皱起眉头:“这些又是什么。”
  李雾也扫了眼:“过两天学车用的。”
  岑矜目光顿留在那几样东西上,思维延伸,心头积燥顿时消去大半,她压着笑意:“干嘛,怕晒黑啊。”
  “嗯。”
  “我就随口一说,你脑子能不能别这么灵光。”
  岑矜微有动容,把手机贴回他身前,李雾忙接过去,握在手里也不敢再看,无声几秒,他瞥瞥自己买来的那小罐眼霜,认真道:“姐姐,这次还是收下吧。下次我只买力所能及的礼物。”
  岑矜抿了下唇,和解:“行,下不为例。”
  “你会用吗?”李雾见她情绪转好,又追着问了句。
  “我才不用,我要一直放着当送礼的反面教材。”女人目视正前,故意说气话。
  李雾弯了下唇:“也行。”
  “行你个大头。”
  刚要再斥两句,外面陡得传来一阵男中音咳嗽,岑矜愣住,心猜是老爸下楼抽烟,果不其然,院里灯亮了,父亲的关心从窗口正对的院中走廊传过来:“矜矜,还没睡呢?”
  三更半夜的,岑矜一下子慌了,瞟了眼卫生间的毛玻璃窗户,又瞥瞥身侧这个过于高大的存在,忙拽他一把,气声勒令:“蹲下。”
  而后将水龙头打开,扭头扬声回应父亲:“嗯――我在洗脸呢。”
  她关小水声,又打趣道:“你又背着我妈下来抽烟啊。”
  父亲笑呵呵的:“嗯,就抽一支,明天你可别告诉她。”
  “好,你早点睡。”
  “你也赶紧睡吧,别熬夜,对骨头恢复不好。”
  岑矜甜甜应了声,心跳剧烈。她重新调大水龙头,这才得空侧头去看李雾情况,就一眼,便跌入一双深黑的眼眸。
  她与少年距离近得出乎预料,两人的呼吸在一瞬凝滞之后,变得急促,且相互交织。
  岑矜猜他可能已经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她很久了,蓄意等她回头,不然他的眼睛怎么会这么抓人,她根本逃不走。
  水池里热水哗哗,愈来愈烫,泛冒出白气,狭窄的空间也潮热起来。
  对视间,李雾喉结动了下。
  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响动,岑矜才梦醒般闪开目光。
  李雾赧然,忙想起身拉开间距,又被扯了回来。
  女人脸泛着粉晕,气息又急又热地扑向他鼻尖:“你想被我爸发现吗?”
  她翕动的唇瓣也红润润的,如被灼到,李雾不敢再看,腾得倾低脑袋。
  他胸口急躁地动荡着,一如百爪挠心般难耐,曾经多次梦见的画面触手可及,以至于有种冲动在体内阵阵激涌,让他有些受不了。他不能自抑地抬起脸来,重新去看岑矜,眼里有点湿,还有点深,就这么静静地看她,看她的眼睛,她的双唇,她脸上的一切。
  岑矜与他对视一眼,便洞悉了大半。
  天呐,岑矜别开了脸,谁能经得住被这么盯着,这种年轻蓬勃,又格外热烈的渴求与欲望,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回应,去满足。可她必须克制住自己,不能提前失守。岑矜遏制着心跳,从牙缝中挤出狠话:“我知道你想干嘛,不、行。”
  少年闻言,羞惭地垂下了头,好像一只失魂落魄的小兽。
  终于,窗外灯灭,岑父回到屋内,上了楼。
  岑矜长舒一口气,将水关掉,整个盥洗室总算安静下来。
  李雾唰得站起身,快步逃出她房间。
  岑矜失力地往椅背一靠,环视一周,蒸汽缭绕,温度高到可怕。她又用双手捧了下脸,好吧,也没差。


第55章 第五十五次振翅(“别人家小孩”)
  29岁的生日之夜,成为岑矜生命中一个看似无事发生却不容忽略的存在。
  哪怕之后几天,她与李雾都在这件事上秘而不宣。但盥洗室里,栽进少年双眼的那几分钟,于岑矜而言是失重的,浮泛的,好像溺进了温水,一荡一荡漫头而来――这种关乎情爱的悸动,每每回味,总能在她心头激荡出涟漪。
  岑矜承认自己有几分心动。
  可这份心动的起始毫不纯粹,她太久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异性了,缺乏电光火石,春雨润物,不免有些干枯与旷芜。
  可也是因为这个夜晚,岑矜丧失了自信,她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把握好这个度。
  担心再出现这种易于走火的情形,岑矜决定尽量减少与李雾的单独相处。
  好在男生开始学车,大半天时间都不待在家里,她也能行走与自理,并一点点恢复了工作,不用再整天闲那胡思乱想。
  李雾的反应与她一致,他不再动辄打扰她,如之前那般有事没事就往她房里钻。
  岑矜猜是那个夜晚的拒绝挫伤了他,还有就是她这段时间有意无意的疏远,李雾一直是个细腻的男孩,总能机敏地察觉到周边环境变化,并作出最合适的反应。
  两人的状态仿佛回到了中学时候的周末,会讲话,但都极力避免着狎昵的眼神与触碰。
  潘多拉的魔盒才掀开了一条缝,他们的关系却在一刻迭起后平歇了,或者说被人为地闭合了。
  岑矜并非擅长暧昧的人,李雾也不是。
  他们都是硬壳生物,有着极强的自我防御机制,只信赖足够柔软却也危机四伏的交颈或坦腹。
  突然的关系进阶造成了反效果,是始料未及,但也在预计之中。
  可无论如何,岑矜都是惭疚的,是她大话在先,也是她失措在先,她感到抱歉。
  科三考试通过后,李雾临近开学,他没办法再在岑矜面前刷存在感,焦虑到寝食难安。
  去大学报到前夜,他有些坐不住了,就发了条微信给她,问得异常直白:你还让我喜欢你吗?
  收到消息时,岑矜心口一窒,又涌出丝微疼惜:我们的一年之约还没到。
  看来他们还是忌讳又难忘那一晚的事:你生日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岑矜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大方回道:你又没做什么,我没有为此生气。
  李雾说:可我觉得你不想理我了。
  岑矜抱歉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恰当处理,对不起。
  李雾问:你还把我当弟弟对吗?
  岑矜叹气:我答应过你的,不只把你当弟弟。
  少年不是傻子,他在几秒后就毫不留情地指出:但一有过界倾向你就缩回去了。
  岑矜有所触动,坦诚回:是,我是有些像蜗牛。
  李雾问:只对我这样,还是对所有男人都这样?
  岑矜没有隐瞒:我也不知道。
  毕竟她离婚后只跟李雾有过超出正常范畴的男女关系。
  而李雾却因这个回答略微激动:你还是觉得我年纪太小了对吗?
  岑矜想了会,大脑空白:或许吧。
  聊天界面沉默许久。
  少年挫败极了:岑矜,不会有比你更伤人的人了,给我机会又一下子摆脱我,这个暑假的我就像个笑话。
  突地被他直呼全名,岑矜心也跟着蜷紧:没有你这个假期我可能就抑郁了。
  李雾问:所以我只有这个假期对你有价值?
  岑矜否认:不是这样的。
  他像是根本看不见她回复,又像是憋屈了一个世纪,在聊天框里一句接一句地发泄:我要开学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看不到你了,你也会被别人抢走。
  少年突如其来的情绪如盛夏的兜头暴雨,太炙烈也太窒息了,岑矜不知所措,只能尝试安抚他:我不是什么可以被随便抢来抢去的物品,你也不属于我。你只是有些开学焦虑了,平静一下好吗?
  李雾不再说话。
  看着死寂的微信界面,岑矜坐立难安起来,她本想让李雾自行平复,但她发现,这种自我按捺反而让她更加焦灼,第五次看向李雾房间方向的墙面后,岑矜下了床,拄起一旁双拐,慢慢悠悠走去了他房门口。
  她敲了下门,没等里面问话,又低声道:“是我。”
  里面当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很快被打开,她对上他浓黑的眼睛,好像容易踩空的一片星夜。
  少年看一眼她样子,稍显阴戾的眉目一下子柔软了,变成一张展平的皱纸。他逼近她,根本没给她反应机会,胳膊便直接穿过她腋下,将她腾空托起。
  哐一下,拐杖直接砸向地板,在静夜里异常响亮。
  “你要干嘛。”双脚猝得离地,岑矜慌张地轻吁一声。
  “看你这样走路难受。”少年闷声答完,就再无更多动作,只是把她放到自己床边坐下,又回去把拐杖捡回来,赌气一样说:“难受一个月了。”
  岑矜如鲠在喉:“我恢复得很不错,三个月就可以负重行走了,回到正常人状态。”
  李雾在她身边坐下,手肘撑着腿面,不发一言,也没有看她,就看地,或者自己鞋面。
  岑矜对他这种自闭状态再熟悉不过,她忍不住笑了下,开始东张西望寻找话题。
  她注意到墙边的拉杆箱,问:“东西收齐了吗?”
  李雾:“嗯。”
  岑矜侧头看他,面色温和:“大学生,不要耍性子了好不好?怎么还逆向生长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李雾喉结滑动一下:“我也想变回以前那样。”
  岑矜问:“以前什么样?”
  “没被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就不求一点回报地喜欢你。”
  岑矜睫毛微挑:“怎么,现在想要回报了?”
  “嗯,”他目光灼灼看过来:“想你也喜欢我。”
  他也太坦诚了,岑矜笑了下:“我如果不喜欢你,连话都不会跟你讲。”
  李雾偏开头,瓮声瓮气:“不是姐弟间那种喜欢。”
  岑矜盯着他黑发浓密的,生命力旺盛的后脑勺,有些好笑:“你急什么,我快三十岁了,我都不急,你一个十八岁的急什么?”
  李雾绷起了肩膀:“我怕去学校了,不在你身边,你就交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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