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BY:七宝酥
七宝酥  发于:2023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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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接通很快,屏幕里的父亲笑出一脸褶子:“矜矜,看到你发来的年夜饭照片了,是你跟李雾做的?”
  岑矜失笑:“李雾做的,我就是个帮工,闲杂人等。”
  “把你妈都看愣了,说人家小孩才多大,就能烧这么一大桌子菜,比她还厉害,”岑父奇怪,偏眼找人:“诶?怎么就你一个,那孩子呢。”
  岑矜冲厨房侧去一眼,确认:“他还在厨房擦来擦去,可勤快了。”
  “你怎么光让人家干活,不该你这个年长的照顾他吗?”妈妈的脸也挤进同一张画面,伴随着一贯的呵责。
  岑矜辩解:“我刚帮人家洗过碗好吗,他要求高,非要一尘不染才舒服。”
  “好,爱干净好,”岑父笑意更深,“你把他叫过来,也来几个月了,我跟你妈还没看过呢。”
  “哦,”岑矜应了声,扯高喉咙:“李雾――”
  还在专心擦拭水池的少年回眸。
  “我爸妈想看看你,你想看他们吗?”岑矜手机背对他,晃了下:“你不好意思也没关心,不勉强,我们家很民主。”
  李雾陷入沉默。
  他眼如镜湖,安静无辜,岑矜感觉自己在逼良为娼。
  刚要替他婉拒,少年已经解掉围裙,大步走回客厅。
  “他来了,”岑矜情绪转高,振臂欣喜宣布:“你们做好准备,看你们帅气的好大孙。”
  李雾:“?”
  岑母跟自己丈夫骂骂咧咧:“你看你姑娘这张嘴净瞎说什么。”
  岑父仍是纵容,笑呵呵:“你随她了,童言无忌。”
  李雾接过手机,尴尬之余,又有种难以言述的微妙,百感交集,在心头激战。
  所以,等真正与岑矜父母对上目光时,他已经面红耳赤。
  二老似乎也有些怔然,不知是因为他相貌,还是其他。
  他坐回沙发,支支吾吾,浓睫半敛,又迫使自己正视,以显礼貌:“叔叔好,阿姨好。”
  岑母率先搭腔,眼弯弯:“哎!好,李雾你好呀。”
  岑父紧跟其后,夸:“哎呀这小孩跟我想象中不一样,长这么好看的嘛。”
  他们这样亲切,这样夸奖,李雾更是如坐针毡,羞愧难当。
  “还不是我养得好,”岑矜抢头等功,在镜头前挥手,强行刷存在:“而且他成绩也好得不得了,这学期期末班上排第一,你们想不到吧?这才来宜中多久。”
  “第一?看人家多争气,”岑母啐自家女儿:“比你那会好多了。”
  “你好烦啊妈,大过年的,别老拆我台行吗,我那时候也不差ok?”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岑父是永远的和事佬,又转回李雾身上,语重心长:“小雾啊,生活上学习上如果有难处一定不能瞒着,要跟你矜矜姐姐讲。她是我女儿,她脾气我知道,有时候可能讲话是不好听,但人绝对没半点坏心,能帮上忙的肯定都会帮,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叔叔阿姨也不是那种不讲理不好相处的人。你就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明年过年没疫情了,你就跟你矜矜姐姐来叔叔阿姨这里,大家热热闹闹,一家人一样,好不好啊。”
  李雾听着,鼻头微酸,重重点了下头。


第39章 第三十九次振翅
  元宵过后,各行各业仍因疫情停滞不前,假期开始无限延长,具体结束时间难以预估。
  岑矜就职的奥星自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但万幸的是,她们公司合作的多为retainer客户,负面影响尚能接受。
  可campaign(短期项目)就有些让人心力交瘁了,原定春节期间的social投放都得更改或延期,拍摄计划也在推后,岑矜年前不分昼夜写的脚本跟做的deck基本前功尽弃。
  翻看完原真刚刚更新的Brief,岑矜头都要炸了。同事们也不好过,在群里捶胸顿足。
  岑矜把笔记本撇到一旁,深呼吸一会,喝了口水,才点进刚开的部门视频会议。
  Teddy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好脾气与乐天派:“我觉得大家心态还是得放好一点,起码客户没放弃大家是不是,只是换种合作形式。”
  副总监笑了声:“没放弃我们的合作形式就是一天一变?我打字的速度都赶不上他们要求修改方案的速度。”
  大家深以为然,都跟着笑。
  Teddy安抚加动员:“这也没办法,客户难受,我们难受,大家都难受,只能相互体谅。但不是没有好消息,这两天BN直接给我们下了两个PO(订单),都是过五十万的投放,需要往电商引流。说明人家还是信任我们能为他们创造价值的,越艰难,越要证明给他们看。”
  岑矜问:“三八节投放么?”
  “对,”Teddy肯定道:“看,这就是我们creative的敏感。”
  路琪琪提议:“建议组个女子军团,没人比女人更懂女人。”
  Teddy说:“还是需要点雄性激素的,毕竟数码产品。”
  “手机么?”
  “耳机,”Teddy贴了张产品图到群里:“这款无线耳机,他们出了粉色。”
  路琪琪惊呼:“我靠,好可爱。”
  “但这次方向不同以往,要真诚,诚心正意,不可以蹭热点,不可以玩梗,不可以套路,不要娱乐化,还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对我们创意来讲会难度升级,希望大家打起精神,不要因为在家办公就整天不动脑筋。”
  有人吐槽:“这款耳机的目标消费群体是党员吗?”
  “可以边跑步边听学习强国。”
  “哈哈哈哈。”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
  结束会议,岑矜阖上笔电,身心俱疲地仰回靠枕,闭上眼睛。
  她无缘想起了一个人,吴复,她曾经的丈夫。
  工作这几年,她从未直面如此手忙脚乱的时刻,她与吴复的点子都是共享的,碰撞的,这种交互会让他们的灵感源源不断。她可以是那个引燃想法焰火的火折子,吴复也可以是那个思维殿堂的引路者,每次睡前的头脑风暴都让他俩变成斗诗的文人。
  但现在,她成为团队的脑核,不得不挑起大梁去探索,去整合,去捕捉那些灵光乍现的瞬间,去填充纸张的正反,为了使概念恰如其分。
  三个棘手项目相互绞压,岑矜脑子里嗡嗡哼哼,像碾米机里四处乱跳的谷粒,最后“嘀――”的一声,电源被切段,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岑矜猛叹一息,弹起身子,冲去阳台排遣。
  在书房上网课的李雾,就见一道米色身影从门框一闪而过,中途还伴随着拖鞋擦地的急促响动,而后越来越小。他朝窗外张望,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扶栏后女人的背影,她发丝散在风里,不时还抬手拍拍脸。
  李雾支起下巴,已听不进老师口中内容。
  好在上课已至尾声,老师布置完作业,关掉直播镜头。
  此时岑矜也走了进来,李雾摘掉耳机,刚想叫他,女人已经转过脸来,略显灰心丧气。
  她问:“网课上完了?”
  李雾:“嗯。”
  “李雾,”她语气忽然郑重,眼底溢出羡慕:“我们互换灵魂吧,我来上学,你去上班。”
  李雾:“……”他倒是想。
  不过岑矜如果真想上课,也不是不行。他旋即发出邀请:“下节是英语课,你要不要一起来听?”
  岑矜无言以对,笑容冷风飕飕:“我很忙,可能没这个时间呢~”
  李雾:“……哦。”
  岑矜飘回客厅,强逼自己面对。
  她重新打开笔电,在群里问:BN耳机的brief下了吗?
  这次给他们当“传话筒”的不再是原真,而是另一个叫益皓的男客户执行,他是原真带的实习生,据说对数码产品研究颇深。
  益皓回:我还在完善。
  岑矜问:你用过这款耳机吗?
  益皓:用过。
  岑矜问:优势在哪,使用感如何,可以描述一下么。
  益皓:不输beats,sony。
  岑矜:………………………………………………………………………………
  见他们的资深文案快拿省略号刷屏,益小阿康登时心如擂鼓:Gin姐你直接说话吧,甩这么多点我害怕。
  岑矜艾特路琪琪:你用过BN吗?
  路琪琪:啊?我用过有线的。
  岑矜:说说感受?
  路琪琪:降噪效果特别好,戴久了也不会不舒服,感觉全世界就剩耳朵里的音乐。
  岑矜说:皓皓,这是一位设计的回答。
  益皓:……我错了。
  原真忙替自己徒弟救场:@奥星-Gin,你等等他brief写成啥样吧。
  半个小时后,岑矜拿到了一篇“本科毕业论文”,是的,论文,可以起名叫作《当前市场各大品牌蓝牙耳机优劣势分析》。
  她在群里艾特厉飞:皓皓可以去你们策略部,做AE可惜了。
  厉飞笑出泪花:我随时欢迎啊,本来就忙不过来。
  益皓直接回了个哭脸。
  岑矜退出群聊,开始翻看BN旗舰店的其他产品,不一会,右下角图标闪动。
  岑矜点进微信,是原真的消息。
  女人言语当中都是维护:矜矜,谁都是新人过来的,不算过年皓皓才来公司一个多月,你也给弟弟一点成长空间呀,别打击他积极性。
  岑矜叫屈:我哪里没给空间,我在教他。他这样不行。
  原真:你不是教,你在揠苗助长。
  见她维护成这样,岑矜一眼看透:益皓但凡长得稍微难看点,也不会有这通私聊。
  原真并不否认:对啊,我就好这口,谁让他到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长在我审美点上,我就喜欢笨逼小鲜肉,不然为啥让他对接女客户,女客户也喜欢。
  岑矜捏眉心:行,我也不替你当老师了,他那brief,你再给他说说吧,旗舰店的商品详情都写得比他好,我真没办法把一盘散沙给他弄成城堡。
  原真:知道了!你也别气!犯不着!
  ……
  益皓的brief被打回重写,指望不上这位靠脸挤进团队的小男孩儿,岑矜开始四处查找BN的产品资料与之前的广告物料,想从中汲取灵思。
  这一忙活便从下午坐到晚上,连饭都是李雾端来茶几给她吃的。
  李雾第一次见她忙成这样,聚精会神,眉头紧拧盯着显示屏,像在盯一位世仇,偶尔才揉揉眼,或抿口水。
  李雾不好打搅,写完作业又没事做,就开始拖地。
  疫情期间家政阿姨无法上门,他便主动揽下清洁工作。
  余光里老有个人影晃来晃去,左右前后没得消停,岑矜愈发心烦意乱,她啪得盖上笔电,夹到臂弯直奔卧室。
  房门一关,世界清净。
  李雾目视她这一连串赌气一样的行动,不解到极点。
  在客厅纠结了会,他重新清洗拖把,压干,提着往岑矜卧室走。
  稍作踌躇,他用手背叩两下房门。
  女人声音从内传出:“干嘛?”
  李雾问:“你房间需要拖吗?”
  “啊――”她猛一声尖叫,似濒临崩溃。
  李雾愈发不明所以,讪讪垂手,刚要离开原地,门被人从内打开,岑矜又抱着笔记本径直越过他,走回客厅。
  大佛重临沙发,还睇着他,颐指气使:“拖一下卫生间就行了,地毯记得用吸尘器。”
  李雾不言不语,只略一颔首,转头去阳台拿无线吸尘器。
  岑矜的卧室装饰得要比外面更为精致,更有格调,一些淡而不腻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好像一间栽种着隐形花朵的园圃。
  李雾不好意思四处乱看,就专心打扫任务,直到地板与瓷砖干净一新,才退出来带上门。
  他一瞥岑矜,沙发正中的女人完全忘我,修行那般双目紧闭,但她神态并不舒朗,似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怕打断她思路,李雾不敢再跟她搭话,轻声轻脚收拾好工具,快速夹上衣服窜去浴室。
  拧上门锁,李雾才吁了口气。
  他打开花洒,像往常那样将盆里换下来的衣服泡上,而后跨进浴缸。
  十分钟后,水声戛止。
  李雾抹了把脸跟湿漉漉的额发,从高处架子抽下毛巾,使劲搓几下黑发,又甩头晃散。
  他又伸手去拿叠放的衣服。
  下一刻,少年眼光一怵,人遽然僵住。
  行动太急,他好像带成了两条裤子进来。
  再看看脚畔盆中早已浸透的上衣,操,李雾生平第一次在心里低低骂了个脏字。
  之后一刻钟,李雾要在浴室纠结至死,火急火燎思考要怎么光着上身出去。
  蒸汽散尽,即使开着浴霸,在这种天气里也还是逐渐冻人。
  靠门板后听了会动静,李雾一咬牙,决定以最快速度闷头横冲出去,并祈祷岑矜不会注意他的经过。
  嘎哒。
  他扳下门把手。
  门外,岑矜正全神贯注地往文档里敲字,她写得并不顺利,猜是因为亲身体验不够,临时有了个主意。
  余光留意到洗过澡的少年风一样从正前方穿过,岑矜忙喊住他:“李雾!”
  那道身影惶惑一停。
  “你帮把我书房的耳机……”她淡声吩咐着,从屏幕后抬起头来。
  岑矜声音骤停。
  客厅气氛一瞬僵凝。
  面前的少年上身全裸,只穿着宽松的灰色家居裤。不知因为受惊还是怎么的,他肩膀,手臂、周身所有线条都戒备地绷紧,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显得紧致而极具力量感,尤其是他劲窄的腰腹,肌肉紧凑,块块分明,可又不过分,他看起来干净而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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