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珠闻声也没好说什么,出了屋便去传话。
府门前
杏枝兴冲冲地正要出府,恰与回府的宁去碰了个正着,若不是宁去反应迅速,两人险些撞到了一起。
“你这是去哪呢?”宁去忙护下怀中的点心,见未损坏才拍了拍胸口问道。
杏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去柳巷铺子呢!”
柳巷铺子,宁去方从那里回来,见杏枝要走,便好心拦住她道:“欸!别去了,今日点心都没了,你去甚也买不着。”
杏枝好似有些不信,看了眼宁去。
宁去这才将怀中点心袒露出来:“呐,我方从那里回来,余下的我全包了。这回信了?”
杏枝面色便是一垮:“难得姑娘想吃些糕点,哎!”
一听是盛婳想要,宁去正愁不知找什么由头送去,心下一喜忙将手中的糕点小心的往前一递:“你都拿去吧。”
杏枝愣了一愣,目光看向宁去,宁去生的也破俊俏,也不知怎的,杏枝的小脸募得便通红一片:“你这是?”
宁去倒是没想太多,怕杏枝不接受,便灵光一闪满嘴的漂亮话,将点心往杏枝怀中一塞道:“二姑娘想吃,便是顶天的大事,我家公子眼下住在府上多受姑娘照顾,正愁不知如何感激,定不会怪罪于我,你快拿去吧。”
手中糕点沉甸甸的,杏枝有些感动,反应过来,欸了一声,忙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宁去摸了摸脑袋心下暗道,该是我谢谢你才是。
杏枝捧着糕点便回了娉婷阁,盛婳目光此刻正落在游记上,闻声抬眸看了一眼,见桌子上落了好几层的糕点惊诧的一声:“今日怎这样快?柳巷铺子没什么人排队吗?”
杏枝将那些糕点依次摆开,忙将盛婳扶了过来,随手便拿了个芙蓉糕递上:“姑娘还别说,奴婢险些没赶上呢,不过今日运气不错,遇见一人帮忙,这些糕点倒是没费半点功夫。”
盛婳眨了眨,有些奇怪,确是接过了糕点,红唇轻轻抿动,香酥入口,自齿唇化开,唇齿皆是香甜,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人?”
这糕点倒是颇合她的胃口,不算太甜腻,刚刚适口,盛婳又长了一口。
“宁去呀……”话音刚落,便听盛婳痛呼了一声,好似是咬到了舌头。
杏枝忙不迭送上茶,盛婳顾不得舌尖疼痛,伸手推开杏枝递过来的茶,眼睛瞪得圆圆的,又看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糕点问道:“宁去买的?”
杏枝还从未见过自己姑娘如此,虽胆怯却仍旧点了点头。
盛婳长吁了一口气,难怪这糕点甜腻适中,恰对她的口味,到底是一句留神没防住:“送回去。”
杏枝愣了愣看了眼桌上的糕点问道:“全部吗?姑娘。”
盛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瞧见自己食指捏着的,咬了两小口的糕点,身子微微一僵。
盛婳忙手上的糕点又放了回去,觉着这丫头实在痴的很:“你觉着呢?”
她这好不容易松快的身子,此刻又有些脑袋发懵不大清醒,索性摆了摆手又要回屋子,只是临走时还不忘祝福:“记着明日再买一盒赔上,吩咐下去,往后陆二公子的东西咱院子都莫要收。”
话都这样说了,杏枝当能明白了,本想训斥两句,但见杏枝一双眼睛皆是懵懂纯色,只垂首叹了口气。
只觉得脑袋实在昏得很,便回内寝。
珠帘落下,杏枝眨了眨眼眸,也不知自家姑娘怎么了,这么些糕点真实可惜了。却是没敢耽搁,通通又收了起来,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也包括盛婳咬了两口的那块。
直到第二日天亮,陆焉生才携霜露倦怠回了白府。
刚进门,便瞧见了桌子上摆的两摞高的点心,看了眼正伺候自己宽衣的宁去:“怎还没送去?”
宁去吞咽了下,头皮微微发麻道:“公子,送去了,这是被二姑娘退回来的。”
陆焉生咬了咬舌间,脸色发苦,虽知是这么个结果,可心头仍旧是止不住的失落。
坐在了礼桌前,盯着那两摞糕点凝神不语。
这气压略低,宁去见陆焉生孤寂身影,也觉实在可怜,便上前想要将那些糕点都撤下,省的瞧着心里发堵。
怎想刚抬手要拿,却被陆焉生挡下:“都打开吧。”
宁去微微一顿,劝了一句:“公子,您不是惯来不喜这些甜腻点心的吗?”
陆焉生没说话,宁去便知道是白劝了,认命的叹了口气,才将那点心盒都打开。
“这些,明日再买些送去。”陆焉生道。
宁去闻声应是,只是在打开最后一盒时,手微微一顿,面露几分喜悦,又定睛瞧了一眼,欢喜的喊了一声。
陆焉生顺着目光看去,便瞧见摆在嘴里头那被咬了一两口的糕点。
唇印微小,一眼便知是盛婳咬的。
陆焉生眼眸微沉,转而看向宁去:“这糕点你是亲自送去的?”
您宁去便能将昨日之事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杏枝啊,那难怪了,那丫头年岁小,惯来只是粗心,看那两口咬痕,陆焉生细一琢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几乎能想到她错愕不已的表情,不禁低低笑了一声。
见陆焉生笑了,仿若阴了好几日的天放晴了,宁去都不禁松了口气。
“去取个锦盒来。”陆焉生忽然道。
宁去欸了一声,忙应了一声。
陆焉生接过锦盒,便将那糕点小心翼翼放入盒子之中,宁去看了眼那糕点,又看了眼现下这时景,虽天还凉,但这糕点又不是石头………
但见陆焉生的神色,宁去张了张嘴便又闭上了,得了,总归是能放些日子的,公子高兴一日是一日。
正说话间,外头来了人,这时候天色还未亮,来人又特地吩咐莫要惊扰旁人,所以只有方管事令人进了屋子。
西屋的的动静倒是不大,隔了一角的西屋窗户微微罅开,映着熹微烛火便瞥见穿着太监服饰的人进了西屋,隐约闻到一股子桂花清香,楚斟微微皱眉,直觉今早这事是为了盛婳,并未关上窗,只盯着西屋亮姌的烛火看了许久。
西屋里,松那命人小心将一盆半人高的桂花树搬了进去屋里,屋子里即刻便香味四溢。
宁去不禁咋舌,用力揉了揉眼睛,凑上前细细闻了一下,天,竟真的有春日里开的桂花。
松那微微躬身道:“殿下眼下只要来这一株,另外一株劳大人再等些时日。”
陆焉生垂眸道:“有劳公公了,待晚些时候我定向殿下道谢。”
松那闻声神色一滞,看了眼近旁两人,微微往陆焉生跟前凑了凑道:“陆大人,听杂家一句劝,这两日若非殿下传,您还是莫要往跟前凑为妙。”
陆焉生一想便知,为了这株桂花,太子定是在皇后那处吃了鳖的,舔了舔舌尖问了一句:“皇后娘娘让太子答应了何事?”
松那不禁感慨难怪太子殿下器重,当真是一点即通。
抿了抿唇小声道:“还不是为了闵家姑娘的事吗?为了这株桂花,殿下可是损失甚大。”
陆焉生闻声挑了挑眉头道:“劳你回去禀告殿下,闵家女的事,焉生有法子,让殿下放宽心。”
松那闻声不禁大喜,笑了笑道:“有陆大人这句话,殿下能安心不少,那杂家便先回了。”
陆焉生垂眸让宁去送客。
“不必了,有方管事就成,对了,这花娇弱的很,来前娘娘特地嘱咐,让您切记着人照看。”松那嘱咐了两句。
送走了人,陆焉生看着这株桂花,不禁微微出神,宁去指了指那满桌子被退回的糕点叹气道:“有桂花也没辙,二姑娘不愿意收可怎么是好。”
陆焉生垂眸深思片刻,忽抿唇笑了笑:“有法子。”
说罢便走到木樨前伸手摘花瓣,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间。
***
盛婳为了一个糕点夜里头辗转反侧,又一夜没睡好,做在妆奁前梳妆瞧见杏枝端水进来。
看着铜镜里的杏枝还不忘叮嘱问她:“东西都送去了?”
杏枝点了点头:“都送去了,姑娘放心。一个都没少!”
盛婳闻声觉出几分怪异,又未多想,又嘱咐了一句:“你今早便去排队,将昨日用了的糕点补上送去。”
杏枝愣了愣,盛婳立时便猜到了怎么回事,心咯噔一下:“都送去了?”
杏枝回神,这才会领悟昨日会错了意,艰难的点了点头。
盛婳手微微一颤:“我昨日用的那个呢?”
杏枝龇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娘吩咐让奴婢全都送回去。奴婢没多想便都送了回去了。”
“啪嗒”一声响,盛婳手中的玉梳便碎了满地。
杏枝闻声忙跪倒在地,将地上的碎渣子边捡边认错道:“是奴婢的错,姑娘消消气。”
恰此刻,珠帘又被打起,点珠见满地的碎渣,吓了一跳,忙进来清扫:“姑娘,程九先生来请脉了。”
盛婳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杏枝,低声看了口气道:“你先起来吧。”
才转身看向点珠:“这样早?不是昨日才瞧过吗?”
点珠责怪地看了眼杏枝答道:“是,程九先生说新换的药方子,需得仔细些。”
盛婳闻声不疑有他,让杏枝将地清扫干净,才将人请进来。
程九一进屋便觉屋内气氛不对,挑了挑眉头,没言语,只是将手中拎着的匣子藏在了身后。
恰被盛婳瞧见,盛婳不禁多看了两眼。
程九今日好似很困倦。把脉时频频打呵欠。
盛婳收回手来关怀问道:“先生昨夜没睡好?”
程九又捂嘴打了呵欠,撇了撇嘴抱怨道:“大清早便被闹醒,哪里能睡到好。”
盛婳好奇,正好在问,便见程九“啪”的一声将放下藏着的匣子放到了桌子上。
盛婳不明所以:“先生这是?”
程九来前便想好了说辞,再者胡言乱语他惯来张口就来,便答:“嗯,我寻思着你近来胃口不佳,便亲自做了些饼子来,你尝尝。”
说着便打开了抽匣,一道摆盘算不上精美的酥饼便印入眼帘。
杏枝看了一眼,头皮有些麻,又是酥饼……
程九见盛婳神色有一瞬的古怪,觉得因当有些内情,难得多了几分兴趣,将那酥饼往前递了递到:“姑娘莫嫌弃,也是程九一番心意。你别瞧着貌不惊人,却是很难得的东西。”
难得?酥饼而已,能有多难得?杏枝在一旁腹诽。
盛婳本想拒绝的话又卡在喉咙间,见盛情难却,盛婳便捻起一块,轻尝了一口。
香甜自唇间散开,盛婳神色一滞,眼睫也微微颤动。
程九咧着嘴笑道:“吃出来是不是?”
盛婳垂眸:“是木樨花。”
杏枝闻声因为有些惊怪,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桂花?
却见程九点了头笑了笑:“欸!对咯!如何,程九没有妄言是不是,早便说这东西难得,你不知道,我见时也是吓了一跳,那家伙真有………”
盛婳闻声抬眸看他。
程九心有些虚,好似是察觉到自己说多了,程九忙咳嗽了一声指了指那糕点道:“这糕点你能多吃些,我是费了些心思的,加了些中和的药性,不会积食,你且放心。”
说罢便不带盛婳反应,闪身便告辞溜了。
还险些与外头进来的点珠撞到了一起,点珠稳了稳身型见程九逃也似的的身影,还奇怪道:“程九先生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
进了屋便问杏枝:“先生来做甚?”
杏枝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道:“好似是特地来送桂花酥的。”
桂花酥?点珠便想起放才方管事说的事。
“真是巧,今早才听讲,太子身边的近侍大清早的往陆公子房里送了株桂花。”话出口便隐约猜到这桂花酥的来由,不禁咬了咬唇。
果见盛婳面色微微发沉,正要开口劝话,盛婳抬眸搁下手中酥饼道:“你们出去吧,我想先静静。”
杏枝与点珠对视一眼,没敢言语,忙退了出去。
盛婳看着眼前的桂花酥出神,眼角微微湿润,不禁轻声骂了一句:“坏人!”
*(前世)*
盛婳一大早便听讲陆焉生被抬了回来,皮开肉绽浑身都是伤,她闻声一急叫茶盏烫到了手,却顾不上忙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又跟齐诵打架了?”
阿肆摇了摇头道:“不知,是叫陆大人打的。”
盛婳闻声呼吸一滞:“怎么会,他这回又不是偷跑出去的。”
上回翻墙叫陆远发现打了一顿也就罢了,这回光明正大出去,怎还会被打。
阿肆道:“陆大人不知道,以为陆二公子不服管教,又偷跑出去,在大街上便将他拉回了陆家,听讲动了家法,小的看了一眼,浑身都是伤。”
盛婳闻声忙起身:“他就不会说吗!”
阿肆道:“说了,可陆大人不信,恰又碰到了齐诵公子,也不知他跟着说了什么,陆大人火气便按不住了,街上便动了手。”
盛婳气上心头,又是齐诵!她也管不得其他,忙奔往西侧屋子。
正是陆焉生的屋所。
门方一打开,便见陆焉生小脸煞白的趴在床榻上,脸上倒是没甚伤痕,就是后背都已青黑一片,依稀还有荆条血痕,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来了。
一见盛婳来,陆焉生忙要躲,只是动了动身上就疼的很,也管不的其他,先去一旁的薄被便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