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中有人认出了这道声音,惊喜道:“牛执事?”
牛执事:……
见她们不是别的执法堂人员,牛执事这才谨慎地钻出树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你说这不是巧了么——他也是想跑去魔界投奔大小姐的。
当然,牛执事离开天照门的理由和小侍女们不太一样。
他就是单纯的想抱大腿。
大小姐还在天照门的时候,他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混得风生水起,北峰的其他执事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可大小姐一走,虽然没人怎么着他,但他的升职之路也随之到了尽头。
所以,当牛执事得知魔界能去了之后,第一反应便是狂喜。
天照门只是修仙界四大门派之一,而魔界,那可是整个魔族唯一的最大势力啊!
大小姐现在应正是需要属下的时候,他如果去了,那就是元老中的元老。
用鼻子想,都知道地位比当一个小小的执事要不知高到哪里去。
牛执事之前是不大喜欢魔族的,可要是能在魔界找个官做,改变喜好又算什么?他甚至能抱着魔族们亲两口!
众人一拍即合,高高兴兴一同上路。
皎白的月光透过树影幽幽落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希冀与憧憬。
他们走过小路,踏过溪流。
出口就在前方。
……
众人看见了出口,同时也看见了出口旁等着的男人。
男人是个俊逸的青年,穿着执事袍,下巴上有淡淡的胡茬,静默地注视着即将离开的一行人。
小侍女们面面相觑,猜不透对方的意图。
最后,还是和他最熟的白霜叫了声裴执事。
裴林现在已不再是月凝桥上的守桥人,自从几年前审判台上的那一幕后,他便时常经历三观的打碎和重组。
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大小姐用生命告诉他的道理发生了严重冲突。无数个夜晚,裴林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红裙的少女对他翩然微笑。
这让他一度很是迷茫,分不清孰是孰非,也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方向。
……既然不知道,那便迈开步子,亲自去走一走。
他拼命修炼,从小裴变成了裴执事,如今已因赏罚分明、铁面无私而小有名望。
牛执事和小侍女们忧心忡忡。
裴林这小子,他们早些时候还会联系。
这两年对方越来越像一个工作狂,听说连某个堂主的儿子犯了事,都被他梗着脖子按门规废了一只手。
他不会要拦着我们吧?
每个人都这么想。
牛执事已经开始评估双方战斗力:他们二人都是四重,也不知他老胳膊老腿的,能不能拼得过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
“你们走吧。”
良久,裴林抬头望向空中圆月。
“裴林?”白霜讶异。
“今夜,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
白霜诚恳道:“谢谢。”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裴林笑笑。
他的语气好久没有如此轻快过。
如果北峰那些弟子们见到不苟言笑的裴执事露出这副表情,定会惊掉下巴。
“帮我和大小姐带句话。”
“就说她弹的琴……真的很好听。”
虞穗穗已经好久没有弹过琴。
对她而言,弹琴只是兴趣之一,而她现在的爱好可太多了,比如打牌、看话本、追剧、吃东西、瘫着、逛街、试衣服……就像一个后宫佳丽三千的昏君一样,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宠幸琴妃一次。
在魔界的生活太过悠闲,她干脆将现代的那些简单娱乐项目都搬了过来。
除了斗地主,还有象棋跳棋飞行棋,前两天甚至还为魔族属下们普及了狼人杀。
但玩了几场后,虞穗穗便得出结论:这游戏不能和谢容景一起玩。
“今天不找谁是狼吗。”
大反派同学满脸无辜地看着她。
谢容景本就长得好看,特地用波光粼粼的眼神看人时,几乎不会有人能拒绝他的请求。
除了虞穗穗。
她看多了这张脸,某种程度上已经产生了一定的抗体。
想到几次和大反派玩狼人杀时情景,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缓缓摇头。
第一次玩时,虞穗穗是假装预言家的狼人,而谢容景这个真预言家……竟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她。
第二次玩时,虞穗穗是预言家,抓到了谢容景这只大尾巴狼,而对方……非常痛快地承认了,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虞穗穗:……
他自己这样便算了,魔族属下们也有样学样,现在的狼人杀完全就是穗穗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让谁出局谁就出局。
爽归爽,但游戏性就大打折扣。
倘若和谢容景重复游戏规则,他倒是会虚心听着——只不过下一次又还是老样子。
数次讲道理未果后,虞穗穗痛定思痛:将狼人杀这个娱乐项目永久封印起来。
反正有趣的东西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不玩了。”她举起一袋留影石:“我们今天看新剧。”
自从大反派这次从外面回来,他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魔界。就算偶尔去处理魔族事务,也会在两三个时辰内重新出现。
因此,他们二人每天都有大把大把在一起的时间门。
有了谢容景这个能接住虞穗穗吐槽的剧友在,她又重新找回了曾经追剧的快乐。
今天看的剧叫《倾世绝恋·仙君和他的魔族皇妃》。
在这个故事中,人族最厉害的仙君和魔族最强大的公主相爱相杀,可谓将恨海情天文学发挥到极致,连留在房里待命的魔族属下都暗自抹泪。
虞穗穗吃着大反派投喂的甜点,心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这种类型的剧她看过没有一百部也有五十部,只当听个响。
“为什么他要杀魔族公主。”谢容景的爪子指着幻影中的仙君。
鬼知道是因为什么,谁看狗血剧带脑子呀。
不过看大反派问得诚恳,虞穗穗便试着用虐文男主的脑回路思考:“……因为正邪不两立?”
谢容景拖腔拿调地应了声。
他收回指指点点的爪子,搭在虞穗穗的肩膀上。
这是他刚解锁没多久的新姿势,不知是不是受虞穗穗的影响,每次和她在一起时,谢容景整个人也变得比平日里要慵懒。
他们两张躺椅并排放在一起,谢容景一只胳膊搂着她,另一只手时不时给她递点心。
“等等!嘴里的还没吃完。”
穗穗含混不清地推开大反派递到脸旁的桃花酥。
“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再问是哪个厨子。”
谢容景笑得温柔又好看,“所以穗穗也要乖一点。”
这个“乖一点”的意思,不会是吃他做的东西也长胖一点吧?虞穗穗觉得自己现在已然成了反派语十级翻译大师,看谢容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这是什么奇怪的攀比心……你是小学鸡吗?
偏偏他的态度又极其良好,一点也不像在没事找事,反而像是在迁就虞穗穗。
穗穗咽下嘴里的点心,决定不理烦人精,越理他越来劲。
她淡定地岔开话题:“你看,魔族公主和仙君又打起来了。”
谢容景兴致缺缺地瞟了一眼。
虞穗穗发现他总是会嫌弃剧中的男主,两人加起来也看了这么多部情感大戏,没一个男主他看得上的。
谢容景侧着身子,长睫脸颊上垂下淡淡阴翳。
“正邪不两立。”他轻笑出声:“连这都处理不好吗。”
“真没用呢。”
第80章
正月初一, 晴。
早在一周前,魔界便已张灯结彩,各色灯笼与窗花挂满大街小巷, 就连小魔族们头顶的角角都戴上了红色头饰。
穗穗感慨道:“原来魔界也有过年这种习俗。”
“回大小姐, 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只魔将憨厚地抓抓脑袋:“少君大人特地让我们这么布置,因为他在人类世界生活过……”
小玉香一巴掌拍在他的笨脑壳上。
瞧瞧这嘴,会不会说话。
前半句倒还好, 什么叫“因为在人类世界生活过”,就不能是因为照顾大小姐吗?
魔将委屈:“为什么打我。”
小玉香叹气:“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她有心想替少君大人说两句好话, 助力他们魔族多一个魔后的伟大理想。
刚酝酿了一下准备开口,未来魔后已飘然走远。
“你下班啦。”
虞穗穗高高兴兴跑到谢容景身旁。
谢容景点点头。
虞穗穗经常这么说, 他便无师自通地听懂了什么叫上班下班,不仅如此, 连“工作餐”, “加班”, “996”等一系列现代用语,他现在也能应用得炉火纯青。
既然魔界两oss——少君和大小姐都这么聊天,下面的属下们也就纷纷有样学样。
一时间, 整个魔界充斥着以下对话:
-“早上好,去上班吗?”
-“嗨,刚下班呢。昨天加班加了个通宵,连补贴都没有。”
虞穗穗有一次逛街时听到两个魔族在讨论奖金和绩效,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横店或者什么大型cosplay现场。
……也确实是穿越了没有错。
想起这个,穗穗一怔。
穿越啊……
穿越是要做任务的。
她的步子慢了下来,双眼盯着脚下亮晶晶的星光大路。
这条路由清透的黛蓝色玉石铺设而成,上面点缀着银白色的月光珠。
因为颜值最高,所以是她逛街时最常走的一条。
好漂亮哦, 穗穗想。
像谢容景的眼里的光。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大反派的声音将她拉回原地。
谢容景现在处理魔族政务的时间非常固定:雷打不动早八人。
这个作息完全符合虞穗穗的生活习性——他忙完后是正午时分,正好来得及给刚睡醒的大小姐扎头发和准备食物。
“也许是因为过年吧。”穗穗认真答道。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在人类世界时,每年大年初一她都会早起,长此以往便成了某种雷打不动的习惯,又或者是一年一度的肌肉记忆。
谢容景笑眯眯地捏她的脸。
她今天穿着绯色外袍,领口围了一圈雪白的毛领,衬得脸蛋白白嫩嫩,像细腻的陶瓷。
魔界的气候远不及沧澜城,夏季湿热,冬季干冷。
或许是因为空气里的寒意更甚,穗穗第一次觉得:好像大反派的爪子也没那么冷。
她开始整理思路。
为什么要死遁?
因为要促进大反派黑化。
那大反派黑化会怎么样?
会接管魔界,成为魔主,还会给人界捣乱。
可是……他现在已经接管了魔界,并且在成为魔主的路上了耶!
至于给人类捣乱,那就更不需要操心了。
靠。
好有道理。
虞穗穗高兴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逻辑天才。
既然剧情已经走上了正轨,那她这个多出来的白月光死与不死,实属画龙点睛……不对,画蛇添足。
咸鱼守则第四条:顺其自然,怎么样都挺好。
完美完成SSS级任务很好。
但要是一时半会死不掉……那在这里打牌看月亮也不错。
沧澜城同样也是喜气洋洋。
学府是有年假的,而在放假前,需要弟子们组队完成剿灭邪祟的任务——就像曾经在白宜镇那样。
几年同窗,仙二代们纷纷有了关系好的同伴,他们三五成群,各自组成一个个打怪小分队。
许是因为过年的关系,人人脸上都带着笑,雀跃地讨论着打完怪后去哪家酒楼吃饭,亦或是互相邀请至交好友来族里串门。
一片欢声笑语中,秦晚独抱着剑静静站在角落,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半年来,她除了练剑修行心无旁鹭。
因此,她仍是没有交到别的朋友,仍是独自一人。
不同的是,这次夏凌注意到了她。
“秦师妹有队伍吗?”
夏凌笑容明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我们有符修和医修,正好缺一个剑修,你能来便太好了。”
秦晚刚准备离去,闻言又停下脚步。
她打量着夏凌,对方眼神清澈,哪怕是为了照顾落单同窗才叫住她,也很好的顾及了她的感受,将邀请说得极其自然而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