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型机甲的爆发力真不是吹的。”西诺赞同。
白沙朝着队伍频道传讯:“俞言,你那边怎么样了?”
俞言清冷的声音传来:“成功脱身。”
“那就好,我把接下来的行进路线同步给你,你想办法和我们汇合。”白沙说完后,操控着机甲自如地在树干上盘腿坐下,陷入短暂的思考,“不知道兽型机甲驾驶起来是什么感觉……”
“我以前试过。兽型机甲的驾驶比人形机甲更加复杂、限制也更多。”西诺说道,“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兽型机甲操纵者,既要向真正的动物去学习躯体的操纵方式,又不能拘泥于动物的活动规则,往往需要和机甲进行经年累月的磨合,才能正常作战。”
人形机甲的操纵大同小异,区别在不同机甲的特性上。以白沙他们的水平,即使换一台机甲,也能很快上手。但兽型机甲就不一样了。
“原来如此。”白沙缓缓点头,“我只知道,兽型机甲的操纵者往往是一台机甲用一辈子的。即使要将机甲更新换代,整体上也不会做大变动。”
“这也是为了保持手感。”西诺说道,“操控兽型机甲,手感是第一位的。”
几人在树上休息了一会儿,随后,白沙和西诺开始操纵机甲,在杉树的枝干间跳跃行进。
岑月淮看得有些胆战心惊。机甲的吨位不轻,他们也不知道杉树的那些枝干是否足够坚韧到能承受机甲的冲击。可白沙和西诺就是艺高人胆大,每次落在树干上,哪怕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不足一秒,他们都能作出最精确合适的操作,让机甲一直不从树冠上摔落下去。
“你们一定要这么赶路吗?”岑月淮喊道,“我们在地面上跑不行吗?”
“来嘛。”白沙扭头看向岑月淮,“我们在学校里又不是没做过相关的训练,你怕什么?”
岑月淮深吸一口气,操控着机甲一个俯冲,刚刚踩上离她不远的一支树干,就听见脚下传来“噼啪”一声——
树枝断了。
她的眉间一颤,操纵着机甲向侧方飞扑,四肢并用地抱在一棵杉树上。
“吓死我了!”岑月淮喊道。
白沙和西诺回头,微微一愣,冲岑月淮喊道:“小心身后!”
岑月淮下意识扭头。
只见苍翠欲滴的枝叶间探出了一只巨大的三角型蛇头。它的双眼红得滴血,身上覆盖着几处岩斑,鳞甲的边缘处有青绿的藓痕。
这是S级的变异生物,岩斑腹蛇。
下一秒,杉树林里响起岑月淮一声响亮的“卧槽”。
白沙和西诺微微挑眉,亮出武器向岑月淮所在的那棵树飞过去,一边飞一边想:岑月淮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几人在杉树林里转了一圈,收获了几只猎物,但都没有再碰上什么高级的变异生物。
他们按照计划,在日落前出了杉树林,在一片湖边和俞言会和,就地扎营。
辽阔的夜幕下,繁星倒影在湖面上。星光照亮雪白的石滩,一丛篝火在不断跳动着。
“这次是烤鱼。”西诺翻着手上串着几只鱼的树干,自信满满地说道,“必然不可能再翻车。”
岑月淮想起午餐的味道,一脸菜色:“我觉得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
“这气味,这色泽——换你来烤,你能烤的更好吗?”西诺挑出一串鱼皮焦得恰好到处、露出奶白色鱼肉的递给岑月淮,“你试试?”
岑月淮接过来,吹两下,试探性地咬下一口。
然后默默吐掉。
“苦的。”她麻木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去掉内脏了?”
“不可能。”西诺皱起眉,“我都是清理干净才上架烤的。”
俞言也拿起一支烤鱼,咬了一口,慢慢嚼了两秒后,也跟着吐掉:“是苦的,而且不能吃。”
西诺:“怎么就不能吃了?”
俞言:“有毒。”
西诺:“……”
西诺一副大为受伤的表情。
“我是说这种鱼它本身就有毒。你们都别吃了。”俞言的视线飘向不远处清澈的寒潭,“还是我去抓鱼吧。”
岑月淮闻言“呸呸”了两声,白沙和西诺面面相觑。
绿茵星虽然是颗能供他们自由活动的星球,但到底不是宜居星球。上面生长的生物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甚至有强烈的毒性,都很正常。他们在这儿进行“野外生存”,中毒本来就是一种潜在风险。
离谱的是俞言吧,能凭舌头分辨毒性。
西诺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鱼有毒?”
俞言:“我有很丰富的经验。”
西诺:“……”
什么经验?中毒的经验吗?
俞言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在西诺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俞言淡定地站起来。巨大的白熊从虚空中缓缓现形,憨头憨脑地晃了晃耳朵,随后跟在俞言身后,去湖边捕鱼。
十几分钟后,俞言带着四条背部有银线的鱼回来,在篝火上烤熟,分发给众人。
岑月淮在吃下第一口鱼肉后就眼前一亮,随后快速地把整条鱼吃的只剩骨架,随后冲俞言竖起大拇指。
总算是吃上顿正常的食物了!
岑月淮热泪盈眶。
随后,他们搭好简易帐篷,四人轮流守夜。
“你们先睡,后半夜再来替换我吧。”俞言说道,“我在野外没有深眠的习惯,休息几小时就能恢复。而且你们今天为了找我赶了不少路程,体力消耗应该很大。”
白沙和西诺倒是还好,岑月淮吃饱了之后,上下眼皮确实已经开始打架。
“没关系,夜里我们四个人还是公平轮替吧。”岑月淮眯着眼,轻轻打哈欠,“但我现在……唔啊,真的有点困了,我先睡会儿……”
岑月淮爬进帐篷里,仰面朝天,把手摆在小腹上,没几秒就头一歪,沉沉睡去。
白沙和西诺商量好守夜顺序,也各自休息。
几小时后。
天上的星光逐渐黯淡,一轮皎洁的圆月升起。
“呜——”
“嗷呜——”
除了轮到守夜的西诺,其余睡着的三人都突然被惊醒。
他们爬出帐篷,耳边的声音越加清晰:那是一声接一声的,无比嘹亮的狼嚎,而且还不止一只!
岑月淮怒气冲冲,当即喊道:“有病啊,嚎什么嚎,大半夜的还睡不睡觉了!”
白沙也有些迷茫,她“嘶”了一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是凯辛·格雷兹他们吧?什么情况,蓄意报复我们?”
西诺看着也很无语:“不至于吧,可能只是巧合。”
凯辛·格雷兹的队伍本来就离他们不远,双方可能正好又在同一范围活动。而且,狼的确是夜行动物。如果他们的体力依旧充沛,那在晚上继续狩猎,实际上是对凯辛·格雷兹他们是更有优势的。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西州军校的人是怪物吗,还是就那个凯辛·格雷兹是怪物?”岑月淮有气无力地捂住耳朵,“反正我现在只想睡觉……”
但是耳边狼嚎声声,凄厉异常。就算这些狼实际上是精神体,那嚎得也过于卖力了。
俞言侧耳停了一会儿,沉默片刻:“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出事了。”
狼的嚎叫,除了传递信息外就是表达情感,总之它们也不是力气多得没处花才在这儿鬼哭狼嚎,总是事出有因。
岑月淮没好气地说:“能出什么事?我们身上不还有监测器实时监控着情况吗?”
监测器监控着学生们的生命体征,一旦发现剧烈的波动情况,就会派出救援队伍来查看。但出于不打扰竞选过程的目的,不到万不得已,救援人员不会出现。
四人身上的监测器明显还在正常运作。
最重要的是,凯辛·格雷兹和他领导的“狼群”本身实力强劲,连白沙和西诺都要适当地避其锋芒,以他们的实力,横扫绿茵星的怪物应该不是问题。
渐渐地,狼嚎逐渐衰弱下去。最后几声夹着嗓子的哀鸣后,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前前后后,也不过二十秒的时间。
这下连白沙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小白啾突然主动现身,扇动着翅膀落在她的膝盖上,眼睛始终盯着一个方向,警惕地“啾啾”两声。
似乎在小白啾的号召下,剩余三人的精神体也主动现身,让西诺、岑月淮和俞言都微微吃了一惊。
“看来是真有问题。”西诺抬眼,视线向远方看似毫无异常的树林眺望,“我们还是去一趟吧。”
四人用几秒时间收好帐篷,跳进机甲驾驶舱里。
在进入机甲驾驶舱前,白沙忽然想起那些从食血蚁后的腹腔里找到的种子。她鬼使神差地打开储物箱里的盒子看了一眼——
那些种子果然开始发育了。
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抽条、结叶,因为没有营养,只有水分,它们的茎叶微微透明,叶片也只有几抹惨淡的黄色。
发现盒子里的营养不足以令它们完全成长,它们就开始彼此吞噬。根须扎进同伴的身体里,最后仅余两株最为强壮的,茎上长出了类似肉芽的物质,然后慢慢涨大、逐渐变红,化为卵泡般透明的果实……
果实里出现了小小的黑色影子。
白沙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那黑色的影子分明是一只小到不可思议的食血蚁!
她把盒子扔在地上,从工具箱里毫不犹豫地拿出火焰喷枪,把那些蠕动的果实全部烧灭。
岑月淮注意到了白沙的动作,问道:“怎么了,殿下?”
“我们之前去过的那片红树林,确实有问题。”白沙缓缓抬头,心中涌现一丝不详的预感,“而且问题还不小。”
为什么明明是植物的种子,成熟后会化为食血蚁?
这完全不符合食血蚁的繁殖规律。食血蚁虽然是变异生物,但它们的繁殖方式与一般的蚂蚁没有太大区别。
而且这变化发生在一夜之间,盒子里只有一些冰融化后剩余的水分。这些种子虽然“营养不良”,但最终还是以恐怖的速度发芽成体。
……如果这些种子留在了食血蚁后的身体里呢?
孵化出来的这些“新蚁”,又和原来的食血蚁有什么不同?
白沙把这件事告诉了剩余三人。
“我觉得有必要去查看一下红树林的状况。”白沙说道,“不如就由我去,你们去找凯辛·格雷兹他们。”
“不行。”岑月淮第一个否决,“殿下,我们不能让你落单。我看电影里都是这种桥段——本来好好的一个队伍,拆分之后就被逐个团灭了。”
西诺嗤笑一声:“你能不能盼我们点儿好的?”
岑月淮瞪他一眼:“难道你也同意让殿下一个人去?”
“我也不同意。”西诺果断道。
岑月淮:“那你废话少说。”
白沙略一犹豫,决定:“那我们还是先去格雷兹那边看看情况。”
她话音刚落,头顶上的银喉长尾山雀像是收到了命令,扑棱飞起,在空中悬停几秒,为他们带路。
几台机甲在幽深的浓密的灌木林中穿梭。
他们尽量控制自己的动作,不发出任何声响。
极速前进了大约十分钟,在最前方的白沙微微皱眉,抡起长枪,示意身后的伙伴们停下。
前方隐约飘来一股奇异的味道。
白沙用长枪拨开眼前茂盛的灌木,从枝叶的空隙间向前方看去。
空气中蔓延着淡淡的红色。
无数巨大的、丰盈而圆滑的果实挤挤挨挨地挂在一棵巨大的树上——或许它不该称之为“树”,而是一种外形酷似植物的神秘生物。黑色的根系和藤蔓在地面上四处延伸,而本该是树冠的顶部却长着一颗巨大的紫色肉瘤,灰色脉络缠绕其上,肉瘤核心正隐隐散发着光芒。
白沙的视线往下。
在那纠结如麻的黑色藤蔓丛中,隐约透露出一只残缺的机甲手臂。
第七十三章
岑月淮看得头皮都快炸了:“这是什么东西?”
“是星虫。”俞言顿了顿, 语调里带了一丝肃杀,“我们得尽快清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