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少地瓜
少地瓜  发于:2023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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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雁行陷入沉思。
  之前郑平安曾帮她从州城买槟榔芋,中间层说起距离,若马车正常行驶,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
  这么暖和的天气,这么远的距离,中间路况不明,能行吗?
  非但如此,苏北海甚至还想要个三层的!
  师雁行一听,第一次想主动往外推。
  这不要命嘛!
  州城有什么人值得苏北海如此大费周章吗?
  有!
  知州!
  即便不是知州大人,也必然位高权重。
  大客户!
  师雁行重新来了精神,开始认真思索。
  三层直接送过去是不成的,没准儿刚出城门就晃塌了。
  那么分层拆开,到时候现场组装怎么样?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还有冷藏。
  照例是硝石和棉套的经典组合,只要硝石的量足够,甚至可以夏日制冰。
  苏北海听罢,大手一挥,“硝石本官自会安排。”
  硝石虽然限购,但以一县之尊超额弄些完全不算事儿。
  这两个大难题解决了,师雁行轻松一大半。
  但最关键的一点还不行:颠簸!
  奶油蛋糕很脆弱,任何一点颠簸都有可能导致变形。
  而苏北海此行又走不得官道,师雁行一想到城外的烂路就头疼。
  师雁行想了半天,还是不能打包票。
  苏北海皱眉,倒也不难为她,想了一回,问道:“做这个需要多久?”
  师雁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方便带过去,那就现场做!
  “半天,”师雁行说,“但是大人此行想必并不想过多的引人关注,可制作蛋糕的器具十分繁琐复杂,还要有烤炉。而每一只烤炉的冷热和时长都不同,我需要至少两天提前适应,不然烤出来的蛋糕可能会开裂、发苦甚至夹生。”
  这么一来,阵仗太大,就完全背离了苏北海当初速战速决的初衷。
  苏北海知道可能会麻烦,但没想到这么麻烦,偏师雁行说的都是实话,顿时陷入挣扎。
 
 
第99章 试验
  师雁行考虑许久, 提出两种解决方式:
  “一个是先烤蛋糕,去到州城之后随便找家客栈安顿下来,现场打发奶油、裱花。这样虽然也需要一些工具,但也不算太显眼了。
  要么就请苏大人事先帮忙找一家带烤炉的铺子, 我提前几天过去, 亲自去试几次温度, 从蛋糕胚开始制作,保证新鲜完好。
  但这么一来……”
  这么一来她要耽搁好久啊!
  没有师雁行坐镇的师家好味一天得损失多少钱!
  而苏北海有这个银子和主动性赔偿吗?
  耽误挣钱绝对不行!
  好在苏北海也不想太过兴师动众, 毫不犹豫选了第一种。
  师雁行点头, “还需要大人配合,帮忙做些准备。”
  若在现代社会, 单纯移动蛋糕胚简直不要太简单, 可现在没有柏油马路!没有减震的橡胶轮胎!没有零下七十度的干冰袋!
  甚至还没有膨松剂, 想玩儿点科技与狠活儿帮助蛋糕胚加固定型都不成。
  师雁行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正式去州城之前先做蛋糕胚的抗震试验。
  “大人说要高高的三层, 底层矮且宽,背面涂抹奶油后产生的粘性足够趴在油纸板上, 只要不被颠到翻滚,基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往上的二层和顶层不同, 尤其顶层,窄且高, 这种尺寸对比决定了它们极其脆弱, 而且容易倾倒。”
  若是自己吃也就算了,哪怕碎成渣都能将就,但这是送礼啊!
  寿宴上送礼, 别说摔碎了, 哪怕摔歪、摔裂都是在找死。
  苏北海还真没考虑这么细, 瞬间安定下来,看她的眼神中不由多了几分赞赏。
  果然术业有专攻,什么事儿就得找什么人做。
  凡事不怕麻烦,更不怕对方提出各种要求,因为她说得越细就证明心里越有谱,越可能成功。
  反倒是那些事前满口应下,什么都不闻不问,什么都“好好好”的,事到临头才容易出乱子。
  “若第一次就完好无损,还要再测么?”
  听师雁行强调至少要测试三遍以上,苏北海不解道。
  连着几天让马车多次奔波于县城和州城之间的大道上,是否太过小心翼翼了些?
  “要,”师雁行毫不犹豫地点头,“而且必须要保证跟出发当日同一个时辰、同一辆马车、同一批护送人员,以及同样的车内陈设,对了,最好牲口也别换。”
  如今讲究点的马车都会通过铺设藤席和软垫等减震,而手工产物注定了不可能像流水线产品一样没有任何出入。
  万一第一遍测试时凑巧通过了,送礼当日因为某种原因换了马车或垫子,突然就不行了呢?
  甚至更倒霉一点,万一路上有坑,头天测试的时候侥幸躲过了,因为是平坦大道,寿宴当日偏就倒霉催的陷进去了呢?
  师雁行是个赌徒,却一点儿也不想承担这种低级风险。
  苏北海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心细如发”,最后干脆叫了自己的心腹来。
  “将师掌柜说的全部记下,接下来几日你听她派遣,若有所需,直接找本官回话。”
  怎么抱蛋糕也是个技术活儿。
  那心腹应了,特意去师雁行跟前刷了个脸,这才离开。
  晚间师雁行一腔热血画图纸,满脑子都是宏伟蓝图。
  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一个中餐起家定江山的,如今竟要靠着做西点出奇制胜了?
  果然没有白学的技能,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鱼阵和江茴一边一个趴在桌上看,两脸好奇如出一辙。
  江茴觉出几分不寻常来,拔下头上的簪子替她挑了烛心,看着火光拔高才抹掉蜡油插回去。
  “这又是哪位贵人订的?”
  平时也陆续有订蛋糕的,但却很少见师雁行这样认真地设计图样,差不多都是问了客人需求大手一挥就来。
  师雁行嗯了声,见室内没有他人就说:“苏大人要送人的。”
  “酥大人是谁?”鱼阵眼睛一亮,吞了下口水,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道。
  师雁行笑出声,手一抖,差点废了稿子。
  “还饼大人呢,就是那个县衙的苏大人。”
  鱼阵歪头想了会儿,很失落的哦了声,把肉乎乎的下巴垫在手背上盯着画稿看。
  看了会儿,又小声问:“姐姐,我明天可以吃一块蛋糕吗?”
  江茴忍不住道:“你哪天不吃?”
  鱼阵扭着身子哼唧,嫩生生的食指在桌上蠕动,一拱一拱蹭到画稿上,贪心地点着上面的蛋糕得寸进尺。
  “想吃这样的!”
  “你还挺会挑!”师雁行乐了,抓起她的小爪子作势咬一口,“这个倒也不是不行,反正过两天要做实验,肯定会废几个。”
  鱼阵笑嘻嘻缩回手,心满意足。
  得亏着三妹她们差不多练出来,以老带新,每人掌握两三项,师雁行才能在接下来的几天沉迷尝试,疯狂烤蛋糕胚。
  试验证实了师雁行的担忧:
  苏北海手下的人根本就不会抱蛋糕盒子!
  三个洗白白的小厮上车,一人搂着一层蛋糕胚,马车刚出城门经历第一次颠簸时就因为过度紧张,直接用手指头把外层的木片盒子按破一个。
  凹陷的木茬瞬间刺入蛋糕胚。
  当时那小厮都快哭出来了。
  这还没完,后面走的时间久了,众人颠簸摇晃不免手酸腿麻,拿捏不稳,走到一半时某个蛋糕盒子直接就脱手飞走,面朝下扣在车厢里了。
  众小厮:“……”
  真的好难啊!
  你又不能使劲搂,前头抠破了的那个还在哭呢!
  可不使劲又拿不住!
  苏北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底没说什么,只让他们继续。
  倒是师雁行觉得挺可乐。
  反正报废的蛋糕胚也能吃,先问苏北海要不要,确定对方不要后她就回收后照样裱糊了奶油自己吃。
  后面坏的太多吃不完,就把有破损的地方切掉,打折出售。
  众觊觎蛋糕却囊中羞涩的穷鬼食客们狂喜。
  得知消息的苏北海:“……”
  你还真是雁过拔毛啊!
  真是仗着文书里写了一切开销由本官承担是吗?
  于是再后来,苏北海就直接要求她将“失败品”抹了奶油留下了。
  哼!
  本官自己消耗!
  于是一连几天,苏大人夫妇家的早点、日间点心都换成了奶油蛋糕,硬生生把潘夫人吃到看着就反胃。
  你疯了吧?
  大热天的,谁天天吃这些油腻腻的!
  师雁行深感遗憾。
  薅羊毛真的太快乐了。
  奈何快乐时光总是短暂。
  如此这般折腾了五天,“押送蛋糕小分队”渐渐萌生出诡异的默契,从原本的紧张忐忑到如今的麻木冷漠,非常可怕。
  车夫现在闭着眼都知道哪段路那边有坑,可以提前避过,而车厢内的小厮们只要听见车夫咳嗽,就集体调整姿势,屁股离开坐垫,随车厢的轻微晃动一起共振……
  深入了解了解决方法后,师雁行看他们的表情都有点诡异。

  她想起来一个段子:
  电视画面抖不怕,你可以跟着它一起抖,只要频率一致就觉不出来了。
  然而师雁行又觉得有点荒唐。
  你看,上面的人其实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做,下头的人就会为了一句话跑断腿、想破头。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吧?
  难怪大家都想做官。
  感慨归感慨,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你们高兴,我赚钱,很好!
  双赢!
  赢麻了!
  萦绕多日的老大难问题一招解决,师雁行顿觉整个人都轻盈了,下午光明正大翘班,先回家狠狠睡了一觉。
  醒来时日上三竿,还是江茴把她晃醒的。
  “想起来吃点饭活动活动,省得睡过头,晚上睡不着。”
  师雁行迷迷糊糊下来吃了饭,又觉得困意上涌,再次滚回被窝当蚕蛹。
  这回笼觉就到了半夜,期间江茴应该来过,奈何瞌睡虫支配了师掌柜,睡眠质量堪比死猪,江茴只好留下一盏灯后放弃了。
  师雁行诈尸一样在炕上睁着眼挺了会儿,然后摸摸肚子。
  “饿了。”
  八月的夜晚已经有点凉了,师雁行摸摸胳膊,在短袖寝衣外披了件薄外套。
  没有光污染的星空甚美。
  漆黑的幕布上散落星子万千,璀璨银河浩浩荡荡横贯苍穹,恢弘无比,气势万千,仰头望去,不消片刻便能感知自身之渺小。
  相较之下,月光反倒逊色了。
  师雁行看了会儿,眼角的余光突然间一间厢房房门开了条缝,似乎有颗小脑袋探出来。
  对方也没想到这个时间院子里竟然还有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下。
  然后那脑袋“滋溜”就往回缩。
  “站住!”
  师雁行低声道。
  脑袋又钻出来,磨磨蹭蹭过来行礼。
  “掌柜的……”
  如今手底下人多了,屋子也填充起来,很有人气。
  郭苗和胡三娘子住双人间,后面来的姚芳和李金梅住一间,然后那些两次增增减减凑出来的十个女孩子住一间最大的通铺。
  屋子东西两面都是对头炕,成年女子都能睡十几个,对小姑娘而言很宽敞。
  借着星光,师雁行依稀辨认出这是后来买的五个女孩子之一,似乎叫茴香。
  “睡不着?”
  茴香低着脑袋不说话,闻言身子一僵,点了点头。
  后买的五个女孩子大多是遭难过来的,最初精神状态有点不大好,调整了好长时间才慢慢缓过来。
  “饿了还是想家了?”
  师雁行干脆往台阶上一坐,拍拍身边,示意她也坐下。
  茴香使劲摇头,“怎么好跟主子平起平坐。”
  见她决议不受,师雁行也不勉强,又安慰两句,然后就发现小姑娘衣裳前襟有水渍散开。
  哭了?
  唉,还是个小学生呢。
  “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逝者不能复生,你自己好好的,他们泉下有知也能安心。”
  谁知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茴香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我,我想爹娘……您是个好人,要是爹娘还在,指不定他们多高兴!呜呜!”
  茴香爹娘都没了,但却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去年年底她舅舅忽然拿着一张合约书来,说要拉她爹去做买卖,请他做个担保什么的。
  茴香一家人都不识字,一开始不敢签,然后长了个心眼儿去请人帮忙看。
  没想到他舅舅早就把那个人买通了,说是没问题,茴香爹娘放了心,就给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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