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霖来了…”
李渚霖身形顿住,朝前略拱了拱手,将君臣之礼做得足足的,
“不经太后娘娘召唤就擅自闯宫,实乃微臣之过。
可臣眼见天色将晚,阮娘子在宫中久呆不便,就自作主张入慈宁宫内领人,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方才二人正聊得起兴,伺书上前来禀告时,李明珠只以为是些宫中琐事,丝毫顾不上听,就摆摆手说不见……
现在想来,方才求见的理应不是旁人,而是胞弟。
他不是行事浮躁之人,可护这玲珑娘子,倒是犹如护眼珠子般。
由此可见,用情至深。
李明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先是斥责伺书未讲清求见者身份,借此解释了几句,然后又微颔了颔首,轻道,
“倒是本宫与玲珑娘子聊得投契,一时忘了时间。
天色是不早了,后日就是你俩的大喜之日,想必还有许多事物亟待打点。阮娘子,本宫不便留你用膳,待改日你得闲了,本宫再宣你进宫好好说话……”
!
这门婚事真的值!
虽说嫁给李渚霖,风险确实大些,为着可今后能常常入宫见到太后娘娘,这买卖就不亏!
阮珑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双手捂着胸口,肩膀微耸,一副感人至深异常没出息的模样,点头如捣蒜应承道,
“民妇就住在大陀寺,离皇宫近得很!
若是哪日太后娘娘无聊了,又或是闲来无事了……您只需一声吩咐,民妇在两盏茶时间内,就能立马入宫陪您聊天解闷。
无论何时,无论多久,民妇都可以!”
李明珠很是受用,面上的笑容愈发浓烈了几分。
将前尘往事那些龃龉暂且放下,给了李渚霖个你挑媳妇眼光委实不错的眼神,然后让伺书将早就准备好的丰厚赠礼捧了出来,又打点好让人送至阮府后,这才命宫婢将二人送出了慈宁宫。
已是申时五刻,日照逐渐西斜。
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在和煦暖然的光晕照耀下,被染了层浅浅的金光,熠熠生辉,在庄严中透出几分窝心的暖意来。
李渚霖原想细问问她们二人在慈宁宫中谈了些什么,可哪还用问?阮珑玲还沉浸在方才与太后娘娘会面的兴奋劲儿中,自己就一股脑儿倒豆子般都说了出来。
“你是不知,我一入殿中见了太后娘娘,一时未能控制住,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娘娘是个性子娴静的,脸上虽带着笑,可也只时不时接几句话,显得并不太感兴趣。
我心中忐忑,只以为娘娘会觉得我呱噪,便也就不说了,谁知此时太后娘娘竟主动发问了,她问我们当年在扬州,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在一起的……”
出了慈宁宫后,阮珑玲变得随意了些。
将那些规矩暂且放了放,站在男人身侧,略略带了些雀跃说着ʲˢᴳ话,就像那御花园中,围着灿烂盛开的鲜花,忙着嗡嗡采蜜的勤劳小蜜蜂。
李渚霖扭头瞧她,眸光中带了些宠溺,不禁也挑眉问道,
“那你是如何答的?”
“我说只要脸皮厚,万事都能够!
你我原本确是没有缘分的,不都全靠我死缠烂打么?
便将当年我是如何对你心生爱慕的,如何对你穷追不舍的,如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尽数都说了出来,太后娘娘听了只捂着嘴笑,后来逐渐话就变得多了些……”
李渚霖敏锐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他步伐顿住,心底涌入涓涓暖流,伸出温热的手掌,将身侧女人的指尖握在了掌中,低沉的嗓音中充满缱绻脉脉……
“所以玲儿,你确是当年?就已对我心生爱慕了?
后来说那些狠话,大多都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对么?”
阳光和煦。
氛围正好。
空中的大雁成对自由翱翔。
就连男人的语调,都是难得的柔情似水……
正是互诉衷肠,浓情蜜意的好时候。
二人正好能借此良机,说几句软和话,温存一番……
“咳呀,这不是重点!”
谁知阮珑玲正说到兴头上,满心满脑满眼都是我辈楷模太后娘娘的风姿,哪儿还顾得上与李渚霖谈情说爱?
她当下竟直接甩开了他的手,双手对合在一起,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继续往后说,
“重点是太后娘娘当下就笑了!
她还夸我,说你这冷得如雪山上冰雕的难相与性子,若没有我这热情似火般的穷追不放,哪儿能成就后日这桩大好的姻缘?”
“其实还有许多话,我都未曾来得及和太后娘娘说。
你当阮家商行这么多年的家业是如何得来的?我用心积累,经营有方是一会回事儿,可若非太后娘娘颁布那道昭旨,能让女子也能分家立户,可以让女子在没有父兄的情况下,也能签订契约……我如何能在商界打出一片天?”
“我还未曾说……其实太后娘娘,就是我的精神支柱!
这些年来我做生意,靠的就是几分胆识去以小博大,你或不晓得我失败过多少次,又血本无归倾家荡产过多少次……可屡屡我走投无路之时,都会想到太后娘娘当年被打入冷宫,不也是被逼至绝境,然后再绝处逢生的么?
失败不可怕,亏本也不可怕。
人只要活着,就必能有翻本的机会!”
“无妨无妨,以后与太后娘娘相处的机会还有很多,慢慢说给她听便是……诶?……霖郎?……人呢?”
阮珑玲煞有其事说了这么许多,心境才稍稍平复,扭头一看,发现男人早已不在身侧,她只独自一人,沿着红墙宫巷走了许久……
她还并未咂摸出有何不妥之处,只眸光晶亮,回头朝身后隔了老远的男人灿然一笑,
“霖郎这是累了么?
怎么走得这么慢?”
。
。
这女人的脸,简直比天气变得还要更快!
瞧她现在这欢欣鼓舞的模样?
哪里还看得出早些时候,在阮府中与他闹别扭堵气的哀怨骄纵之状?
不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么?
怎得阮珑玲倒相反?
这女人对他这个未来夫君不太上心。
反而对未来的姑姐这般心悦诚服?推崇备至了?
按理来说,她们二人关系处得好,李渚霖理应高兴才是。
可不知为何。
不晓得哪里来的胜负心作祟,他莫名就想要消减消减阮珑玲这份热忱。
他蹙着眉头,沿着宫墙信步缓缓而至,声调微冷,
“你之前不是对澜翠苑中的那些姬妾耿耿于怀么?”
“那些女子……
都是由太后娘娘在上千佳丽当中甄选而出,送到我府中的。”
果然。
阮珑玲脸上的笑意果然微微一滞,眸底闪现出些始料未及来。
呵。
这女人善妒得很!
若是晓得太后娘娘往他后院塞人,岂会善罢甘休?
李渚霖望见后,心中莫名有些小人得志之感,他微转了转指尖的碧绿扳指,又在其中周旋道,
“其实你也莫要怪阿姐……
虽说此举不妥,可她到底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盼着我后院能安生些的……”
“是啊……
若是成峰到了你这个年龄还未娶妻生子,我作为胞姐也定然会操碎了心,说不定还会怀疑他是否有龙阳之癖了……
我们太后娘娘真不容易,不仅要管束后宫,打理六宫宿务,还要腾出手来在你身上费心……委实是辛苦她了。”
?
?
不是?
阮珑玲此时难道不是应该气愤?觉得委屈么?觉得憋闷么?怎么好端端的,竟又调转了角色,与胞姐共情起来了?
阮珑玲甚至还白了他一眼,蹙着眉头道,
“我自然不会怪我们太后娘娘。”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太后娘娘就算想要塞人,也得有地可塞不是?她塞她的,收不收不还得看你么?
分明是你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此刻可莫要将此事往我们太后娘娘身上推。”
?
。
李渚霖听着她一口一个“我们太后娘娘”,只觉有些头疼,且瞧着她浑然将他抛却到一边,却坚定不移维护胞姐的样子,心底终于生出些恼怒来。
他干脆快步逼近,将她的薄背抵靠在宫墙上。
单臂撑墙,如竹般的身姿附低逼视着她,眉峰微挑,语调沙哑,
“你好似还不明白,后日与你拜堂成亲的究竟是谁?
你嫁的人究竟我呢?
还是太后娘娘呢?”
“无妨……
身为未来夫君,我有义务提醒你的。”
说罢。
李渚霖将她盈盈可握的杨柳腰,大力往怀中一按,带了满满的占*有*欲,低头就朝她樱红的唇瓣倾身吻去……
李渚霖:你嫁的人究竟是我?还是太后娘娘?
阮珑玲:其实就算是太后娘娘……我也……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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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宽阔冗长的宫巷当中…
相貌极其登对的男女身姿交叠, 十指相扣,双唇相触交吻着……
这个深吻,将阮珑玲原本遗落在慈宁宫的心思, 全都拽了回来, 空气中传出的微微水渍声, 不禁让人脸红耳热,她心跳如鼓, 浑身娇*颤着, 靠着墙壁的单薄身姿微微往下滑落……
阮珑玲被吻得有些神识昏聩, 眸光迷离,可眼波流转间,乍然望见了远处原本正预备着要穿过宫巷,却又脚步顿停,匆忙回避的宫婢。
瞬间,整个人如含羞草般蜷缩在了男人怀中。
该说不说…
她这个未来夫君委实也太张狂了些!
这可是在皇宫大内,何等庄重森严之地?
他…他岂可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 如此轻薄于她?
二人这可还没成亲呢!
阮珑玲含羞带臊,握了粉拳捶打着男人的胸膛以示反抗, 微微将头偏了偏,呼吸急促,娇中带妖, 柔中带媚着嘤咛央求道,
“…别……有人……”
这声音仿佛能掐得水来。
男人闻言不禁浑身一震, 将她挠痒般的拳头, 钳制举高至头顶, 紧贴在她烫红的耳根, 语调晦暗沙哑,
“那你说……究竟是我重要,还是太后重要?
你今后要嫁的夫君,究竟是谁?”
她微仰着头,面庞潮*红,眼睫轻颤几下,眸光潋滟若霞光,还挂着微微水*渍的樱红唇瓣,轻吐出几个字,
“是……是霖郎……呜……”
这男人昏了头了?竟然在为自己的胞姐吃飞醋?
这答案总是他想听到的吧?
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谁知男人不仅没有放过她,反而趁她说话的间隙,又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嘴,愈发带了几分蛮横的意味,在舌腔中攻城略地起来…
也不知这般吻了多久。
李渚霖才觉得终于够了,极力克制着体内如潮涌而来的欲*望,撤离了她的唇脂已然由四周晕染的唇瓣,带出一丝晶莹的水线来,旖旎无限…
他望着墙壁上发髻紊乱,被吻得已经有些情迷意乱的女人,又暗吞了口唾沫,按耐着继续下去的冲动。
“玲儿……
洞房花烛那夜,你容我尽兴可好?”
阮珑玲哪里还顾得上回话,只软绵绵伏在男人的宽阔坚实的胸膛上,呼吸深重地喘着气,缓了许久,才娇哼着嘴中嘟囔了几句,似是在撒娇,又似在咒骂……
以她这满面春色,脚软得走不动道的模样,若是行走在宫中被人撞见,难免有些失仪失态,李渚霖膝盖微屈,将她她打横抱入了顶精致宫轿中,命人将她抬回了大陀寺。
阮珑玲在轿上将裙摆的皱褶抚平,又伸出指尖将额间散落的发丝略略挽上去,仔细整理好仪表ʲˢᴳ后,才又后知后觉想起李渚霖方才的话,面上不禁红了红…
这几日遭遇了些波折,时间过得飞快。
她竟现在才猛然意识到…大婚就在后日了。
至此之后,在这个世上,她就有第二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