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陆弥很认真地说,“我刚认识你就觉得了,这小姑娘名字好好听,很有感觉。”
“占尽风情向小园,怎么会不招人喜欢?”陆弥觉得自己论证充分,很得意地总结陈词。
平素高冷的小姑娘终于有些脸红了,僵硬地忍下笑意,淡淡道:“哦,名字好听就招人喜欢啊。”
“当然!”陆弥不惜把自己拖下水,“总比我这种好吧,瞎起个单字,还是个没什么人用的字。”
向小园笑一声,不说话了。
然而她心里仍然忍不住默念那句诗——仲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她想到自己的爸爸,他是个乡村教师。虽然他很早就离开了,还来不及告诉向小园她名字的意义。但现在向小园忍不住想,爸爸给她起名的时候,会不会真的是想着这首诗起的?
应该是吧,他可是个语文老师。
而且,这个名字这么好听。
向小园、向小园。
她在心里重复了两遍,嘴角一弯,轻轻冲陆弥笑了。
夏羽湖在大年初二的早上抵达北京,她只买到最后一张红眼机票。
调查陆弥在哪里并不难,虽然她已经和所有老同学都断了联系,但这个年代人和人之间在社交网络上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加上祁方斌在医院里高高兴兴地说起自己侄媳妇是个老师,夏羽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梦启。
她下了地铁,沿着空旷的街道往前走,心里不断回放着新得知的种种,祁行止在梦启做了多年的志愿者、陆弥就是走他的后门得到了工作、他们俩从六年前就关系亲密……
六年前,那是陆弥还和蒋寒征在一起的时候。
夏羽湖心头碾过阵阵寒意。
蒋寒征对陆弥那么好。
陆弥却早就忘记了他,背叛了他。
也顺手毁了她原有的希望。
很快她看见梦启的足球场和教学楼,虽然不算气派,但是整洁、安静。
陆弥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书?有什么资格过平静的生活?
夏羽湖停下脚步。
她需要冷静。昨天她和父母大吵一架,到现在她也没办法相信,“倒贴”、“不值钱”之类的字眼会从她的知书达理的母亲嘴里说出来,而且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夏羽湖定定心神,她要把对父母的怨气和对陆弥的讨伐分开来。
一码归一码,她想。
她对陆弥没有恨,她想。
她只是要替蒋寒征讨回公道、帮那个被蒙蔽的祁行止认清陆弥的真面目。她和陆弥不一样,她笃定,她和陆弥不一样。
夏羽湖盯着手机里存好的电话号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而在她身后,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躲在大片废弃的共享单车后,已经偷窥多时。
作者的话
感觉陆弥和小园之间的友谊写得不太好,本来是想写girls help girls的感觉…以后有机会再修一修吧。 另外解释一𝓜𝒜𝓛𝓘下夏羽湖的偏激性格,诱因应该是作为“乖乖女”和“好班长”的成长经历,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懂事、负责、为他人着想,就是“乖”(我认为对成年女性来说“乖”并不是什么褒奖);主要原因是她对蒋寒征的喜欢,以及蒋寒征没有对她表示明确的拒绝,让她认为自己有希望(她对蒋寒征其实有”拯救“的心态,觉得自己能把他从失恋和遇到不对的人的痛苦中拯救出来);导火索是蒋寒征牺牲后陆弥的表现,而她又因为喜欢蒋寒征而有意无意地拿自己和陆弥比,所以她就更要有情有义,来强调自己和陆弥不一样。 大概就是这些吧。
第71章 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事情却变得一塌糊涂
大冬天冷风直往裤腿里钻,毛小川看着忽然出现在梦启门口的女人,躲在毛亮身后小声问:“爸,这是谁啊?”
毛亮驼着背,身上的棉袄散发出浓浓的霉味,他吸了吸鼻子说:“不晓得,不就是这里的老师。”
他又探头往梦启门里看了看,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妈的,姓向的死老头子不是说那小婊子没回家么,他敢诓老子?”毛亮不耐烦地骂了句。
“应该不会吧……”毛小川回想着除夕那晚向老头被他老爸打得连连求饶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他被打了。”
毛亮哼一声:“老子谅他也不敢!”
毛小川又左顾右盼了几下,扒着他爸的背说:“爸,我害怕……”
“算了个屁!被发现了怎么了?我在大街上走路也有人管?!”毛亮一甩膀子,凶道,“再说了,我接自己女儿回家过年,有什么问题?!”
毛小川唯唯诺诺地点头。
毛亮看他这副怂样就生气,骂道:“还不都是你不给老子争气?上次多好的机会,一个小丫头片子你都怕,你怂成什么样了?!”
“剪刀…她剪刀都抵脖子上了……”
“怂货!她还真的敢死?!”毛亮一巴掌呼在他脖子上。
毛小川连连喊疼,缩脖子时余光却瞥见刚刚那个女人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他连忙心虚地撇开眼神。
夏羽湖回身,拿起手机拨号,看见街边两个衣着破旧的男人,没有多想,径直走开了。
电话接通,她先出声叫道:“祁行止。”
祁行止?
毛亮耳朵一动,目光追着那女人看。
毛小川好像听见熟悉的名字,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声道:“爸,祁行止!祁行止!”
毛亮没说话,目光紧紧跟着夏羽湖。
“爸?!”毛小川紧张地拉他衣袖。
毛亮盯着那女人大衣腰带勾勒出的姣好曲线,忽然想到什么,自言自语般问道:“川儿,你说这大过年的,除了那姓祁的,一个老师都不在……这女的,干嘛来了?”
毛小川没反应过来。
“她跟姓祁的……是什么关系?”毛亮阴笑着说。
毛小川恍然大悟:“哦!!”
毛亮想起中秋那晚他跟踪向小园,被祁行止坏了好事,看见祁行止和一个女的聊了好久的天。
姓祁的应该是有马子的……
八成就是这女的。
就算这女的不是他马子,最少也是这里的老师,跟他总有点关系。
毛亮吸吸鼻子,心里有了主意。他不无得意地嘬着嘴舔舔后槽牙,姓祁的多管闲事,总要让他吃点苦头。
毛小川听了他爸的主意,吓得连连摇头,“这不行!爸,这真不行!万一他报警了呢,警察会来抓我们!”
毛亮瞪他一眼:“没用的东西!那婆娘还指着老子活命呢,她女儿怎么可能敢报老子的警?!”他左右观察了几眼,“再说了,谁让你在这动手,待会儿咱们就跟着她,这儿是郊区,总有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毛小川心里仍害怕,但他不敢忤逆毛亮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电话里突然传来陌生的女声,然后是突兀的自我介绍“我是夏羽湖”,祁行止愣了几秒没接上话。
对方倒很有耐心,似乎享受他的沉默。
回过神来,祁行止说:“嗯,你有事?”
“有事。”夏羽湖语气笃定,“有空见面说吗?”
“没空。”
夏羽湖不急也不怒,反而轻笑一声道:“女朋友管得严?”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祁行止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关于陆弥的事!”夏羽湖忙说。
动作滞了一秒,祁行止还是重新拿起手机,说:“关于陆弥的事我不需要任何人告诉我。夏小姐,你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你别被……”
没说几个字,电话已经被挂断。
祁行止挂了电话,有些疲惫地沉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抬起头,陆弥和向小园在操场那一头堆雪人。
雪都还是昨晚下下来的积雪,好在没人踩踏,都还洁白无瑕,同新雪一般。
他看得入迷,冷不防从背后被偷袭,雪球砸中他的梦,雪屑子溅到他脖子上去了。
一回头,雷帆得意洋洋地团起另一个雪球。
祁行止眼疾手快,蹲下身捞了一大把雪,迅速团成了个结实的雪球,抢在雷帆之前出手了。
“祁哥欺负人!!”雷帆嗷嗷乱叫,手上动作却加快。
一场滑稽的雪仗就这么开始了。
四个人疯玩半个多小时回屋里,每个人的手指都开始发红发痒。祁行止拿毛巾浸在热盐水里,拧干了拿出了,给向小园和雷帆一人分了一条,又自己给陆弥擦手。
口袋里手机又振动起来,祁行止没工夫搭理。
夏羽湖迷迷糊糊转醒,只觉得脑袋里天旋地转的,想吐,但吐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嘴上被贴了宽胶带,手脚也都被绑住了。
视线里有个邋遢的瘦子,个子很高,长条形筷子似的,怯生生地看她。见她醒了,忙冲门外喊:“爸,她醒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很害怕。
夏羽湖艰难地把头抬高了点,看见一个矮胖的驼背男人叼着烟走进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机,骂骂咧咧的。
“给你一个钟头,带着那小丫头和十万块钱来,不然我就打死这个女的!”他冲手机里吼一声,又顿了几秒,似乎是在听电话那头的回复。
“你敢!我告诉你,反正我现在没钱没工作,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没别的指望。”毛亮看向夏羽湖,阴恻恻地一笑,“就算我把她弄死了,去蹲局子又能怎样?我小川还好好的,我们家不会放过那个小丫头!”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半秒后便挂了。
毛亮放下电话,朝夏羽湖走来。
夏羽湖剧烈地惊叫起来,胶带封着她的嘴,她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毛亮走上前去“刺啦”一声撕开她嘴上的胶带,夏羽湖疼得大叫,看着面前邋遢丑陋的中年男人叫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啧啧,这小脸儿,都憋红了。”毛亮伸手摸了把夏羽湖的脸蛋,感受到手下女孩止不住的颤抖,好整以暇地收回了手,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等我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你走。”
毛小川仍然害怕,试探着问:“爸,警察很厉害的……万一、万一他报警怎么办?”
毛亮眉一皱,啐声骂道:“没种的东西!我是那个小丫头的爹,手里还有这个女的,他们敢报警?!”
毛小川没有被说服,忐忑道:“万一报警了,警察一来……”
“滚滚滚!”毛亮踹他一脚,“警察来了,我就拉这个女的垫背,一起死!没你的事!你就记着,一定给我把那个小婊子收了,老子养她那么多年,她说跑就跑?我们老毛家不能绝后!”
毛小川嗫嚅着,再不敢说话了。他一听他爸说什么“一起死”就害怕。
两个学生在教室里写作业,十分专注。
走廊上,陆弥看着眼前的祁行止,语气坚定:“不能去。直接报警。”
祁行止说:“当然要报警,但也要考虑到一些风险。”
陆弥抬头问:“能有什么风险?手机一定位就知道他们在哪里,让警察去,该抓的抓该救的救,有什么问题?”
祁行止看出她眼里的恐惧和故作镇定,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说:“我们都不知道毛亮究竟是什么性格,他忽然绑架夏羽湖,到底是激情犯罪,还是蓄谋已久。如果他真的有撕票的胆量……”
陆弥打断他,“不会的。再说了,这些是警察该考虑的事情,不是我们。”
祁行止苦笑,劝她道:“陆弥……”
陆弥不听他说的,径直道:“难道你真要带小园去?”
祁行止:“当然不能带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陆弥倒吸一口凉气,“祁行止!”
祁行止摇摇头安慰她,故作平静道:“现在报警,我不会比警察早到很久。我只是稳住他,放松他的警惕,保证大家都没事。”
陆弥冷笑一声:“你保证谁没事?夏羽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跟我们没有关系,但是陆弥……”说到这里,祁行止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两秒之后,他沉声挑明:“陆弥,如果夏羽湖真的在北京出了什么事……你心里能放下么?”
陆弥怔住,无言以对。
她不知道夏羽湖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北京,又为什么被向小园的继父绑架了。她原本以为早丢在脑后的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还和这里的人扯上乱麻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