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僧——水怀珠
水怀珠  发于:2021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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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殿下道:“那就是他二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
  承顺一愣。
  三殿下眼神怨毒,一定是赵霁先派人抓了他,后来从居云岫那里知晓他羞辱那小畜生的事,便借机替他娘俩报了仇。
  狗屎、狗尿、喊爹是替那小畜生出气,踩他进河里溺水是替心月出气。
  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对贱人……”三殿下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承顺忙劝道:“殿下莫要冲动,既然知道是赵霁那贼人所为,等查实以后,陛下定会给殿下讨回公道。赵霁在朝堂周旋多年,城府极深,殿下草率撞上,恐怕会再次吃亏啊!”
  三殿下阴狠地瞪他一眼:“你要胆敢把赵霁抓我之事外泄,我扒了你的皮。”
  承顺悚然。
  三殿下收回目光,道:“赵霁跟居云岫的婚礼是在什么时候?”
  承顺道:“明日。”
  三殿下点头,想到明日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冷哂道:“很好,那我就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第57章 .  迎亲   “公子,到了。”
  次日的驿馆繁忙而热闹, 张灯结彩的府邸里,王府侍从忙着搬嫁妆、列仪仗,驿丞忙着引领赵府来的丫鬟婆子。
  行至居处时, 一个鲜眉亮眼的侍女打帘而出, 向着他们行了一礼:“嬷嬷稍候, 郡主还有些体己话在与跟前人讲, 讲完便出来。”
  赵府来的喜婆笑道:“左右是要陪着郡主一块进府的,有什么话不能到时候说?莫误了吉时, 相爷怪罪下来,嬷嬷我担待不起哟。”
  璨月也笑道:“嬷嬷放心,郡主心里有数,这吉时一定误不了的。”
  府外的锣鼓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窗柩铺陈在镜台上,镜前,居云岫盛装而坐, 手里捧着一份参加婚宴的花名册。
  “确定他会参宴?”
  居云岫目光停留在“居胤”这个名字上,再次向身边的扶风确认。
  扶风回道:“三殿下今日一早就邀着四殿下一块从宫里出来了, 目前歇在林春阁, 期间一直有侍从在替他打探赵府情况, 报复的意图很明显,如果迎亲路上没有意外,那他一定会跟着四殿下出席婚宴。”
  居云岫继续翻开花名册的下一页,看到四殿下居昊的大名。
  跟居胤一样,居昊乖张跋扈, 好勇斗狠,是晋王又爱又恨的儿子,不一样的是, 居昊比居胤聪明,至少是真的长了脑子。
  居云岫问道:“居昊也在林春阁吗?”
  扶风道:“三殿下到林春阁后,不肯陪四殿下吃酒,四殿下受不住闷,就跑到邻街的万源赌坊去了。”
  居云岫道:“叫人到林春阁和万源赌坊盯着,有情况,随时汇报给乔瀛,你今日跟着我,就不要再参与此事了。”
  “是。”
  居云岫关上花名册,交还给扶风,想到另一事。
  “战长林那边怎样了?”
  昨日他说他要演戏给晋王及世人看,这戏不是别的时候演,正是今日演。
  扶风道:“公子在齐福斋,等郡主的障车过去,就会行动了。”
  齐福斋门口的走马街是城里主要干道之一,也是今日迎亲仪仗的必经之处,居云岫想到稍后战长林要演的那一场戏,额心深蹙。
  扶风道:“郡主可有什么话,是要交代给公子的吗?”
  扶风知道做戏是假,可是戏虽假,戏中人的心却是真,要一对明明还相爱的人在戏里互相诋毁、伤害,何其残忍!
  居云岫道:“该怎样演,他心里有数,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扶风颔首。
  这时,门帘被人打起,熟悉的声音从外传来:“郡主,吉时要到了。”
  居云岫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默后,应道:“来了。”
  驿馆外,锣鼓喧天,赵霁头戴皂冠,身着红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后是绵延数里的迎亲车队。
  这是洛阳成为皇城后规格最高的一场婚礼,场面之盛大自然不需赘述,前来观礼的老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赵府跟王府的侍从夹道拦着,必然要造成拥堵。
  赵霁身处于喧嚣的管乐声、议论声里,思绪倏而有些空渺。
  他等这场婚礼等了整整五年,今日终于等到,可是等到的滋味似乎并不如想象里那样快乐、满足。
  反倒像是失落了什么。
  失落的会是什么呢?
  赵霁蹙眉,无法从内心寻出答案,思及另一事,暂且把这莫名的思绪收拢,转头望向大门。
  人声喧哗,一行人簇拥着新妇从里面出来了。
  日光荧荧,一双金叶裁云笏头履跨过门槛,绣着彩绘深青色的礼裙一摆,金光流溢的鸾凤振翼欲飞,府外嘈杂的议论声霎时屏住。
  赵霁眸光一凝。
  居云岫身着嫁衣,头戴凤冠,面贴花钿,精心描绘垂珠眉下,一双翦水秋瞳微微低垂,纤纤玉手持着一把羽扇,遮着眸下光景,在喜婆的搀扶下迤迤然走下石阶。
  府外人声更静,天地一寂间,赵霁心神跟着一晃,久违的心悸声再次在胸腔里鸣响。
  五年的辗转反侧,五年的寤寐思服,五年的求而不得、念念不忘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眼前这一位绝世佳人,这一刻怦然心动,这一个终于触手可及的梦?
  赵霁想到刚刚的惘然,暗笑多情,翻身下马,走到居云岫面前,伸出右手。
  居云岫伸手覆上去,赵霁握住,一时间没舍得动。
  “刚刚还派人催我,现在就不怕误吉时了?”
  居云岫的声音里是一如往常的倨傲,赵霁甘之如饴,道:“不怕,从此以后,都不会怕了。”
  居云岫的目光从扇底挑上来,赵霁笑,牵着她乘上障车。
  出发前,赵霁有意交代:“进府行完礼后,还有许多事要忙,你且在房里等我,我会尽快处理完的。”
  赵家是洛阳大族,赵霁又是当朝丞相,今日云集赵府的宾客会有多少,可想而已,光只敬酒这一轮,就足够赵霁折腾大半夜。
  思及敬酒,居云岫神思一恍,竟想到了跟战长林大婚的那一日,黄昏时,他们在青庐里行完大礼,她前脚才被喜婆领走,他后脚就被一伙人拽进了筵席间,酒是论碗地灌,起哄声震得人耳膜欲破。
  她心里恼极了,偏偏没法发作,等在新房里时,都做好他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打算了,谁知天还没黑透,窗户突然被一个“登徒子”撬开,定睛一看,这“登徒子”竟然就是新郎本人。
  “你……”
  “嘘。”
  新房外还有喜婆、丫鬟守着,他一双眼在灰蒙蒙的薄暮里贼亮贼亮,食指竖在唇前,屋外紧跟着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嚷嚷道:“新郎官是不是跑这边来了?酒都还没敬完,这就急着洞房了?”
  喜婆推开门,维护道:“这位郎君可别胡说,我家姑爷最乖,最守规矩,怎可能做这等无礼之事?”
  丫鬟也道:“就是,我跟嬷嬷一直守在这儿,可没看到姑爷过来!”
  外面那一伙人半信半疑。
  “可我明明瞧见他朝这边来的……”
  “那定是你瞧错了,又或者你撒谎,想趁姑爷不在来闹洞房!”
  “岂敢岂敢!”
  “……”
  喜婆、丫鬟轮番上阵,屋外那伙人落荒而逃,新房里,他躲在她身后,笑不拢嘴,被她一眼瞪着,才肯收住。
  然后压着声,可怜巴巴地讲:“灌太狠了。”
  他脸颊泛着红潮,她伸手一摸,果然是烫的。
  他便顺势躺在婚床上,再把她拉下来,昏昏夜色里,睁着似清醒、似迷离的眼睛看她,看得她脸颊也腾腾生热,整个人也像微醺了。
  “一定要敬完酒才能洞房吗?”
  他仍是压着声音,也因为压着声音,更令人心悸。
  她说是,他便说:“那我先在你这里躲一躲,躲一会儿我再出去。”
  她不忍心再看他被人灌酒,默许了。
  他们便面对面、眼对眼地躺在婚床上,罗帐里,躺到天彻底黑下来时,他说:“我走了。”
  她心里不高兴,嘴上说“嗯”。
  他坐起来,没忍住,躺下又亲了她一会儿,这才翻窗离开。
  再回来时,是亥时,他身上酒气明显重了许多,又是把她拉进罗帐里,躲一躲,亲一亲。
  亲完,再偷溜回去。
  第三次溜回来时,他步伐都晃了,这一次的亲吻没能收住,等外面的喜婆、丫鬟发现时,洞房里已是春光旖旎,衣物散落一地。
  ……
  “灼灼?”
  赵霁站在车外,因居云岫半晌不回应,低声相唤。
  居云岫眼睫一眨,回神。
  “你忙就是了。”
  因为刚才的遐思,居云岫两靥上晕开薄红,赵霁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因今夜洞房而羞赧。
  意外之余,他胸口不由一热。
  昔日高不可攀的洛神,今日终于要向他折腰。
  既如此,他心里还有什么可空的?
  赵霁摒开一切杂思,道:“等我。”
  乐声再次奏响,赵霁上马,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欢呼声里,领着一队仪仗拨开人潮,返回赵府。
  欢庆的乐声从远处传来,走马街上,人群逐渐在大街两侧聚集起来,齐福斋大堂里,食客已寥寥。
  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的僧人茕茕而坐,喝着酒,吃着肉,在他斜对面,是一桌刚刚上菜的食客。
  “快别吃了,赵丞相的迎亲队伍就要过来了,你等会儿再吃!”
  “哎呀,饿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有口热乎的,你就不能等会儿再看?”
  “等会儿?外面围观的人都快挤进大门里来了,你再等会儿,稍后连个眼睛都没地方放!”
  那人被友人拽离桌前,抱怨:“不过就是迎个亲,有什么可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赵丞相鸣驺清路,盛列羽仪,诚心诚意迎娶长乐郡主为妻,这样隆重盛大的婚礼,洛阳城有史以来仅此一次,这次不看,下次指不定要等到下辈子!……”
  “哎,快看,来了,快来了!”
  大街上人声更吵,大堂里已空空荡荡,角落那人拎起酒坛,给碗里倒酒,倒酒声被外面的欢声一衬,愈发寥落清冷。
  在柜台前擦灰的伙计走过来,低声道:“公子,到了。”
  战长林道:“到哪儿了?”
  伙计道:“再有十丈,就能到大门口了。”
  战长林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第58章 .  大婚   “滚!”
  居云岫坐在障车上, 听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鼓乐声、欢庆声,脑海里总有一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行至人潮最汹涌处时,队伍突然停止前进, 聒噪在耳边的乐声也跟着停下来, 慢慢地, 大街两侧的欢呼声也停了。
  居云岫神思一凛, 目光从羽扇底下掠出,望向前方。 嘉
  长风穿街卷过, 仪仗上的华盖、流苏簌簌飘曳,诡异的安静里,众人瞠目结舌,目光全部聚焦于大街中央。

  赵霁坐在马背上,双眼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拦在队伍前方的人,抓着缰绳的手慢慢显出青筋。
  只见青天白日下,来人一袭僧袍, 一顶斗笠,右手抱着一坛开封的酒, 左脚踩着一个□□的扈从, 吊儿郎当, 酒气冲天,悠悠吟道:“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郎情妾意俩缠绵。”
  吟完,他目光从斗笠底下掠出来, 笑道:“赵大人,恭贺新婚啊。”
  日光照着他俊美白皙的脸,眉目间一股痞气, 哪里有半点庆贺的虔诚,四周的百姓逐渐议论开来,围绕着他的身份窃窃私语。
  “这和尚是谁,竟敢拦截赵丞相的迎亲队伍?”
  “看他那口气,像是丞相的旧相识。”
  “旧相识?赵丞相何等尊贵之人,怎可能会有这等不入流的旧相识?”
  “等会儿,这人瞧着怎的有几分眼熟……”
  围观在两侧阁楼上的有不少从长安来的贵人,一人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斗笠底下的那张脸,叫道:“战长林!是苍龙军小狼王战长林,长乐郡主的前夫战长林!”
  众人紧跟着惊叫。
  “战长林?就是那个在长乐郡主身怀六甲时抛妻弃子的战长林?”
  “对,就是三年前那个背恩负义、禽兽不如的白眼狼战长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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