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酒时醒
酒时醒  发于:2021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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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厮竟连美人计都想出来了?”陈更险些气笑,再看主子爷那冷得堪比冰窖寒冰的眼神,冷不丁的一哆嗦,忙闭嘴。
  心里却是极为赞同地想:论大晋朝有血性有气魄能文能武足智多谋又貌比潘安丰神俊朗的男子,确实非他们侯爷莫属!
  江恕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见底下争论渐渐停下,抬眼看向身侧的白发老头:“先生?”
  白发老头是自幼教导江恕习兵法的夫子,人称宇文先生,此刻沉吟片刻,才道:“未有十全把握,还是备有退路为妥,侯爷久居西北,京城是什么境况不甚明朗,待明日侯爷进宫,老夫便与诸位将军备礼前往各家走动走动,若公主婚事不成,总要有合适的人选。”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
  他们侯爷二十好几,也老大不小了。此番进京,媳妇是一定要娶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议事毕,众人回屋歇下。
  宇文先生单独留了下来,苍老的面庞露出忧虑:“侯爷,宁远候府家大业大,需要的是一位贤惠掌家的妻室,公主身娇体弱,脾气娇纵,绝非良配,且那皇帝捧在手心里疼的宝贝疙瘩还时常有个头疼脑热,若去了西北,公主的身子出了什么差池,你如何与皇帝交代?”
  “先生也以为西北苦寒么?”江恕表情淡淡,却如是问道。
  宇文先生想起宁远侯府富可敌国的家产,一时顿住。
  江恕抬眼看着窗外浓黑的夜,漆黑眸色却比夜色深沉幽邃,令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若想西北安宁长久,朝阳公主是不二之选。先生放心,候府有我在一日,便不需女子操劳。”
  况且,再娇贵再病弱,也是个小姑娘,他宁远侯还养不好一个姑娘么?
  宇文先生笑了笑,便是再想叮嘱几句,听闻亥时一刻的打更声响起,也只得闭了嘴。
  他们侯爷亥时一刻必要安寝,翌日卯时一刻起身练武,每日之事,大至出征验兵,小至三餐衣行,桩桩件件按时按点,比律法刑责还要严肃规整,从不延误,十年如一日的冷淡自持,竟将青年人磨练出不近人情的寡淡性子。

  因此,才有“冷面阎王”的外号。
  定下的军规,譬如第九条:凡是军务在身,任何人不得夜饮宿醉,不得晚睡,更不得纵.欲。
  侯爷以身作则,无人敢不从。
  整个客栈陷入安静,不过负责运送物资的一行人却不敢歇着,天灰蒙蒙亮时,就进了城。
  -
  “那宁远侯当真是好狂傲!人远在西北都不曾见过你一面,竟就向父皇递奏折说要娶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又早早备好了聘礼,你是没瞧见那好几十辆马车运的东西,整条街都叫他给堵了!且那传闻光是排队都要排到明年八月的锦绣阁,今儿一早掌柜的竟亲自登了宁远侯府的门,我的天爷,宁远侯以为他娶的是什么见钱眼开的肤浅女子?只管砸钱只管靠他的权势吗?他娶的可是大晋堂堂的朝阳公主好不好!现在就这般妄狂自大,不难看出此人在西北是什么强势霸道的作风,你若当真嫁去了,莫说夫唱妇随,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只怕两两相对静默无言也要被这厮气死!”
  一早,琼安殿里便传来道道气愤骂声,说话的,正是丞相的嫡长女宋婉,也是豫王常远去年才娶过门的王妃,常念的亲嫂嫂。宋婉本是进宫来给虞妃请安的,这是才从永乐宫过来琼安殿,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为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姑子抱不平了。
  常念懒懒地趴在绣花软枕上,看她这素来端庄文雅的嫂嫂气的不像样,一时间,好气又好笑,忙叫大宫女春笙端了凉茶过来:“嫂嫂快喝口茶消消气。”
  宋婉这才停下来,喝了口茶,见小姑子这风轻云淡的神色,忍不住点点她额头:“我的祖宗唷,你可上点心吧,若真嫁了这么个不温柔不体贴的夫君,你没地儿哭去!”
  常念笑着躲开,正要说话,外边便有宫女急急进来,她顿了顿,示意那宫女。
  宫女传话道:“公主,王妃,皇上身边的掌事的王公公来了。”
  “王公公怎么来了?”常念支起身子往帐幔外看了看,平常日子她不需早起向皇后请安,加上这两天汤药剂量加重了,总觉身子困乏,便起得晚些,宋婉过来时她才醒,姑嫂二人亲近,便不拘那些礼,现下王公公亲自过来,想必是皇帝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了。
  宋婉先她一步起身道:“你躺着,嫂嫂过去瞧瞧。”
  常念点头应下,不过一会,宋婉便回来了,却见宋婉皱眉道:“只说父皇让你稍后去安庆殿一趟,具体为何倒是没问出。”
  闻言,常念挠了挠凌乱的乌发,便起身了。
  外间等候的宫女鱼贯而入,打帘的打帘,端水的端水,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服侍小主子梳妆打扮,描眉穿衣,知晓主子今日要出门,妆容又格外细致些,一根头发丝也不许乱。
  不多时,一个精致漂亮又端庄娴雅的朝阳公主呈现眼前。
  常念喜素淡,贴身的宫女便挑了一件月白齐胸襦裙,两袖薄纱点缀海棠朵朵,细腰盈盈一束,玉佩流苏自然垂落其间,发髻上只别了一根水晶步摇,纯简不失雅致,美人般般入画,倒又似画里走出来的瑶台小仙娥,清尘脱俗,别有一番清冷美。
  只是小仙娥像是才将下凡,望着镜子有些发怔。
  宋婉不由打趣她:“怎么?阿念平素蓬头垢面惯了,竟不知自己生得这样美?”
  “嫂嫂!”常念倏的回神,脸颊发烫,有些不自在地转身出了寝殿,念叨着:“我拖着一副病躯,委实没有描眉上妆细细打扮的必要,且还为琼安殿省了一笔胭脂水粉开支,嫂嫂当夸阿念懂事才是。”
  “好好好!日后嫁到夫家,哪个敢说你不懂事,嫂嫂第一个不放过。”宋婉很是纵容她的。
  这厢用过早膳,因着上回常念无端落水,宋婉不放心她独自前去,便与之一道乘软轿前往。
  及至安庆殿,候在殿外的小太监先引二人去了偏殿等候,只说皇上在勤政殿议事,请二人静候。
  听闻这番说辞,宋婉脑中飞闪过一个念头,忽地附耳对常念道:“今日该不会是安排你与他相看的吧?”
  “啊?”常念明显愣住了,迟疑道:“嫂嫂胡说什么呢?父皇怎会……”
  “那可说不准!父皇不会,那位呢?”权势压人,便是帝王也要忌惮三分,宋婉的语气里既是愤,更是无可奈何的悲叹:“论才华,论性情,那姓江的委实是半点比不得舒世子,最好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若再权势滔天也是个粗鲁无知的莽夫。”
  排除那句舒世子,常念有些忍俊不禁,当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宁远侯是何样貌,却是朦胧的。
  她摇了摇头,语气里半是玩笑地回道:“战局瞬息万变,能领几十万大军屡战屡胜的,哪里会是莽夫?不过,满脸络腮胡、黑黢黢的糙汉便是了。”
  与此同时,端坐于一墙之隔的藏书阁中,被百姓奉为西北战神、万千闺阁贵女抢破头也要远瞻的“糙汉”本人蓦的一怔。
  半响,江恕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眉心微动。
  络腮胡?黑黢黢?
  倒也没有那么糙。
 
 
第4章 相看   远远看着,乖巧又孱弱
  实则,常念这句糙汉也不为过。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西北风沙大,日光尤为灼热,加之行军打仗,哪个不是被晒的黑黢黢的?
  姑嫂二人叙话打闹,自是无拘束,哪料到会一语成谶。
  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没有等来皇帝,倒是王公公提着笑脸传话道:“皇后寿辰将近,说是晚宴上想听戏曲,又嫌京中名角惯来唱的那几出曲儿腻了,阖宫上下都知殿下熟读诗书经史,文采斐然,皇上便取了个折中法子,吩咐奴才一早请殿下过来提笔写个话本,皇上原是准备下朝便过来一趟,可眼下勤政殿实在脱不开身……”
  说着,王公公面上露出几分为难。
  常念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淡淡笑着,语气温和:“自是朝堂政事要紧,话本一事本公主姑且试试,还请父皇放心。”
  王公公展眉一笑:“隔壁藏书阁备好了笔墨纸砚,劳烦殿下随奴才来。”
  见状,毫不知情的宋婉也总算放下心,对常念道:“你别累着,王府一堆杂事等着料理,嫂嫂便先回去了。”
  “好。”常念乖乖点头,在殿外与宋婉分别后,便转道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收藏古今贤文几万余册,历史经传、奇闻异录,应有尽有,入内即是比人还高的博古架,上置有精致瓷器与雕刻小件,一眼好似望不到尽头。
  常念年幼时时常来,对内十分熟悉,进来后便径直走到阁中央的长案前坐下,见案上铺有上好宣纸,砚中有墨,也未作他想,静静思索话本起来。
  其实常念于诗书一事,并非天赋异禀,只因常年缠绵病榻,不得外出,看的多了,万千书卷便都住在了她心中,如今已全然不需去翻阅原籍。典故事迹信手捏来。
  是以,在常念身后隔着两排书架的位置,那一方错乱的棋盘,一个陌生而沉静的男人,竟都不曾察觉。
  “糙汉”一说辞所带来的怔愣与讶然对于常年寡言少语、沉稳自持的男人而言,并未持续太久。
  江恕漆黑的眼眸无波无澜,长久凝着面前这盘死局,手中黑子终于落在白子包围的边缘,才倏而抬眸,透过书架缝隙看到那个纤细单薄的身影。
  自她进来,落座提笔,就连咳嗽声,都是轻轻的,那是不同于西北的春日和风,远远看着,孱弱又乖巧。
  ——这是宁远侯对未来夫人的第一映像。
  然而经年后,宁远侯对着自己娇纵爱耍小脾气又顶顶聪慧厉害的妻子,只觉他这二十几年是白混了。
  诚然都是后话。
  至于此刻宁远侯为何会在藏书阁,不是凑巧。
  今晨进京回府后,江恕稍作整顿,本该进宫面圣,汇报西北近况,皇帝却是先派人指引他来了这藏书阁,安排好茶好水伺候,只道被此棋局困扰良久,其意明显,他倒也淡淡承下,不言其他。只是未曾料到,皇帝还会特意安排朝阳公主过来,若说无心是假。
  只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不得而知了。
  现下,棋局已解,江恕却是罕见地有些犹豫。
  就这般走出去,只怕要吓惨了那娇贵人。
  这老皇帝……倒是当真对他放心。
  正当江恕敛眸思忖间,常念解了他的难。
  只见先前还背脊挺直、认真书写的小姑娘忽然撂了笔,倦懒地趴到了案几上。
  “好困……”常念嘟囔着,眼皮慢慢耷拉了下去。
  她以为这诺大而安静的藏书阁只有她一人,自然无甚拘束。
  且,她朝阳公主又不是菩萨,便是如今时机未到,没有设计向皇后寻仇,也委实没法对前几日才对她下毒手的女人写什么生辰话本。
  爱听不听。
  然坐在身后的宁远侯:……
  江恕冷峻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就此起身出了藏书阁,行至常念身边时眼眸都不曾偏一下。
  趴在窗边偷瞧的王公公立时就皱了一张脸,正要回勤政殿给皇帝报信,却见阁内,身形高大的男人忽然顿了步子。
  王公公屏住呼吸,盯着里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江恕是在长案前停了脚步,侧身瞧了一眼半开的窗扇。
  时已深秋,天气转凉。
  耳边又浮现那话:“朝阳公主身子骨弱,一丝风也吹不得。”
  他伸出长臂将那窗扇轻轻阖上,垂眸间,少女毫无防备的恬静睡颜映入眼帘。
  点染曲眉,长睫似羽,精致的五官勾勒出一张卓绝漂亮的脸蛋,冷白胜冰雪的肌肤似白瓷一般,美的清冷脱俗,而又透着脆弱,仿佛触之即碎。
  窗户关严实,江恕收回手,目光只在姑娘家手腕上祈福用的桃雕手串停留了一瞬,而后神色无常地出了藏书阁。
  那头,王公公掩不住笑,胳肢窝夹着拂尘,小跑着赶回去给皇帝通报。
  -
  江恕由宫人带至勤政殿时,皇帝和蔼可亲地笑着,上下打量这熟悉又陌生的年轻男人,颇有几分老丈人看未来女婿的满意。
  “爱卿来了,西北入京,路途奔波,快坐。”
  江恕自知西北势大,此番进京并无半分桀骜不驯,掀袍跪下,拱手行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快起来快起来。”他这般宠辱不惊的作风让皇帝的笑意深了些,皇帝亲自上前两步扶他。
  君臣二人落座,即有宫人呈上上好的龙井。
  皇帝道:“今春天下大旱,雨后龙井不可多得,爱卿尝尝。”
  江恕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微臣愚钝,倒以为藏书阁中碧螺春亦是上等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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