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淋了雨——叶淅宝
叶淅宝  发于:202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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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同祝矜自己,甚至都觉得,骆梓清的死,有一多半是她造成的。
  那个夏天兵荒马乱,谣言四起。
  祝矜早已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喜欢的人。
  她愧于想起他。
  可是在深夜,又总是止不住想起他。
  她深知,这段暗恋,从未得见天光。
  也永远、永远,不会再见天光。
  再后来的后来,祝矜在系统关闭的前一个小时里,改了志愿,
  逃到了上海。
  她不想再面对北京的所有事情。
  然而在陌生的城市里,祝矜一无所知、一无所靠。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状态很差,经常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在深夜里看着这座繁华热闹的城市,一点点暗下去,又一点点亮起来,直到破晓时分。
  没到一年,祝矜的奶奶又去世了。
  她刚复原的一点情绪,再次变得分崩离析。
  祝矜谈恋爱。
  却像是自虐一般。
  可谁知,接下来——
  命运赐给她一场美梦。
  邬淮清受祝羲泽所托,给她送奶奶的遗物。
  在那座没有熟人的岛上,她突然放纵了一次。
  可美梦再美,也终究是梦。
  回归现实,她依旧是是那个他母亲痛恨的“杀人凶手”。
  -
  从茶馆出来,祝矜接到邬淮清的电话。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严肃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外边呀,怎么了?”
  “是不还在茶馆?”
  “茶馆门口。”她诚实地说。
  “你别动,你就站那儿,要是嫌热,就进去等着,我马上过去。”他的音调非常着急,着急到——
  像是下一秒,她就会跑走似的。
  祝矜笑起来,“好,我等你,你不要着急。”
  骆梧还在茶馆里,没有出来,旁边是家麦当劳,祝矜进去点了个甜筒。
  没过多久,她便从窗户里看到邬淮清来了。
  他推开麦当劳的门,目光在店里扫着,看到她的那一刻,皱紧的眉头明显松了松。
  他快步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握紧她的手,一言不发。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祝矜像是逗小孩子一般,问他。
  邬淮清摇摇头,然后抬眸看向她,认真地说道:“祝浓浓,你不能丢下我。”
  祝矜忽然笑起来,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邬淮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逊。”她回握住他的手,笑着看他的眼睛,“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他的嘴角紧抿成一条线,眉头皱成川字。
  祝矜心中忽然酸酸的。
  她不知道,当年他从东极岛离开、从她学校离开时,是怎样的难过和无望。
  才会让他现在这样。
  “祝浓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喜欢我,那么其他事情,你都可以不用考虑,那是我该处理的事情。”

  “你要是敢因为其他理由和再我分开,我就算是……”讲到狠话,他突然停下来。
  祝矜想起那些古早言情小说,笑起来,接话道:“怎么?你就算是把我绑起来,关进小黑屋,也要和我在一起,是吗?”
  他不做声,忽然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
  咬得很重,祝矜有些疼。
  “比关小黑屋还要严重。”他闷声说道。
  祝矜笑起来。
  麦当劳里人很多,秋日的阳光很亮眼,她手中拿着的甜筒,已经逐渐融化掉,流在手心里,有些粘。
  “祝浓浓,我妈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管,她有求于我,会同意你的,况且实际上,她也不在乎我和谁好。”
  “有求于你?”祝矜不解。
  邬淮清“嗯”了声,“虽然我不会帮这个忙,但不妨碍我用这个当筹码。”
  他紧绷的一张脸终于松弛下来,恢复往日的笃定和自信。
  -
  自从他们两人的恋情被骆梧发现后,祝矜一直在琢磨把她的恋情告诉张澜和祝思俭。
  她不想让她的父母,成为最后知道的人。
  还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一不做二不休,祝矜最终决定,这周六回家时,带着邬淮清一起回去。
  邬淮清倒是没什么异议,只问:“你想好了?”
  “嗯。”
  他笑起来:“那行,你同意我就准备了。”
  祝矜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他要准备什么,到了周六的时候,看到他车里放了一堆东西。
  不仅如此,他今天还换了好几套衣服,一直问她哪套合适。
  她没想到他还有这般忐忑的时候。
  祝矜提前告诉了爸爸妈妈,她晚上会带男朋友回去。
  因而这顿饭,祝思俭和张澜都在。
  一开门,见到祝矜身旁的邬淮清时,张澜愣了愣,随后勉强扯起唇角,说:“小清?”
  祝思俭跟着走过来,倒是没什么表情。
  祝矜给他们介绍,“爸妈,这是我男朋友,邬淮清,你们都认识。”
  张澜和祝思俭没应声,只说饭好了,先吃饭。
  一直到晚饭结束,他们的话也很少。
  虽然没当面说不同意,但祝矜明显感受得到,他们不喜欢她和邬淮清交往。
  即使,他们曾经在她面前夸过,邬淮清是个有前途的孩子。
  晚上,祝矜跟着邬淮清回他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方设法说些什么,又怕说得太刻意。
  睡觉时,祝矜从后边搂住邬淮清,在他胸前画圈儿。
  “邬淮清,我给你唱首歌吧。”
  说完,她唱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还没唱完,邬淮清忽然翻过身,压在她身上,笑起来。
  “笑什么?”她扑闪着眼睛,看他。
  “行了,祝浓浓,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我要是矫情,当年被你睡完了扔掉,就一辈子把你拉黑了,知道吗?”
  “……”
  “爷舍不得。”他吊儿郎当地说道,带着一股子狂劲儿。
  说完,又在她唇上亲了亲。
  他双手撑在她肩旁,控制着力道压在她身上。
  那股子狂劲儿,有点儿像十几岁时的他,狂傲、放纵又冷淡。
  让她讨厌的同时,又忍不住喜欢。
  她想起那些让他没有安全感的源头,在被子里勾了勾他的手指。
  “干吗?”他问。
  “邬淮清,我对流星许的第三个愿望,是关于你的。”
  “呦,想告诉我了?”那天看完流星,邬淮清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说第一希望自己和所有关心的人都平安健康。
  第二希望爸爸妈妈工作顺利,她考学顺利。
  还有第三个愿望,她没有告诉他——
  “我希望邬淮清平安、健康,一辈子都幸福,一辈子都有很多很多的爱。”她看着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说道。
  “不要,”邬淮清再次凑过来吻她,“我只要祝浓浓一个人,永远爱我,就足够了。”
 
 
第69章 沉迷   “同居”
  祝矜之后一次回家, 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那天张澜和祝思俭两人像是约好了似的,早早下班。
  饭桌上,祝矜知道, 他们那天没当着邬淮清的面儿说出口的话,今天一定会说出来。
  果不其然,这次甚至都不是张澜做恶人,而是祝思俭先开口,很严肃地问她:“你喜欢他?”
  “嗯。”祝矜点点头。
  桌子上的菜一看就都是她爱吃的, 辣口的。
  张澜和祝思俭和她不同, 口味其实很清淡,但每次她回来,他们都会让阿姨准备她爱吃的。
  “爸爸、妈妈, 我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欢邬淮清了。”她看着他们, 诚恳地说道。
  两人脸上同时闪过一抹诧异。
  “那当年——”张澜顿住, 接下来的话没说, 但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她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
  如果祝矜真的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邬淮清,那么,骆梓清那件事一定对她打击很大。
  或许,比他们想象得都要严重很多。
  祝思俭忽然叹了口气, 道:“爸爸妈妈在电话里听说你有男朋友了,还挺高兴, 但真的没有想到是邬家那小子。”
  其实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
  张澜想起那天祝矜当面反驳她大妈。早就露了苗头, 不过是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罢了。
  当时,她还以为,祝矜是还没放下当年骆梓清的事儿,才提邬家人说话。
  祝思俭问:“他们家的事儿, 你知道吗?”
  “是他爸爸和小姨吗?”祝矜点头。
  “他告诉你的?”
  “嗯。”祝矜怕他们多想,连忙说,“爸爸、妈妈,邬淮清他和他爸爸不一样的。”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张澜开口:“祝浓浓,我和你爸其实对你一直没太大要求,家里不需要你当官也不需要你赚钱,就算是婚姻,我们也从不要求你找什么一定配得上咱家或者比咱们家家庭条件好的,只要你们互相喜欢、你开心就行。可是——”
  张澜很无奈,皱着眉说:“就不说他们家乱七八糟的环境,单论他妈妈,能接受你吗?”
  祝矜理解张澜的想法。
  因为这些想法,都是她曾经想过的。
  可是是邬淮清站在她的身后,一直坚定地告诉她,这些事情,都不应该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他都会解决的。
  只要她喜欢他。
  那么一切都不是阻碍。
  祝矜也曾怯懦,也曾退缩,但这次,她选择相信邬淮清。
  他给予了她最坚实的后盾。
  那么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向他奔去。
  不会再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祝矜给爸爸妈妈各自夹了一个盐焗虾仁,她扬起唇角,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你们的女儿也不是傻子,会让自己吃亏。她愿意去相信邬淮清,所以你们,愿意和她一起相信吗?”
  “相信这些事情,邬淮清都会解决的。”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声音中带着一股笃定的意味。
  祝思俭看着女儿唇边的笑,恍惚间有种她长大了的感觉。
  他想起那天来家里的邬淮清,那孩子也早已不是当初青涩少年的模样,他在事业上成绩斐然。
  关键是,他看着自己女儿时,眼底的宠溺和温柔——
  藏也藏不住。
  那模样很真诚,祝思俭知道,那不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因为他不仅对女儿好,还愿意对他们两个长辈好,在他们两个长辈前,他完全收敛了锋芒,反而带着小心翼翼和谦卑。
  抛去偏见后,祝思俭想,邬淮清或许真的如女儿所说,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他们也不应该总是,用刻板印象和家庭环境去衡量人。
  祝思俭笑了笑,长舒了口气,说:“爸爸一向很支持你做任何事情,这次也不例外,如果你真的认准了他,那爸爸为你们加油。”
  祝矜眼睛都亮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张澜狠狠剜了祝思俭一眼,这人,太没有原则了!
  说好这次立场坚定,结果这么快就倒戈了,又轮到她当恶人。
  张澜没表态。
  一直到快要吃完饭,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祝矜摸不清母亲的心思,但好在祝思俭同意了,心也算是踏实下来一大半。
  饭马上吃完时,家里门铃响了,阿姨去开门,看到是祝羲泽来了。
  祝羲泽一进来,就冲祝矜眨眼睛。
  祝矜也冲他做了个“wink”,示意没问题——
  这是祝矜提前找来的帮手。
  她怕中途情况太糟糕,没个救场的。
  “澜妈,叔儿,你们吃完饭呢?”
  “嗯,你刚工作完?”张澜问。
  “可不是,今儿在外边谈项目,谈完这不是正好路过这儿,就想着上来看看你俩,没想到浓浓也在。”
  从他一进来,祝思俭就看到了他和祝矜的表情交流,心中早就明白是什么情况。
  眼下听他这么说,也没拆穿,只说:“让阿姨添个碗,你坐下来再吃点儿。”
  祝羲泽洗了洗手,听话地坐下来,他这个叔儿是个有本事有原则又顾家的,因而他从小都很尊敬。
  谁知祝思俭忽而严肃起来,问:“羲泽,亏叔儿平日对你那么好,浓浓和邬淮清那小子,是不你撮合的?”
  祝羲泽刚想否认,又怕搅了他俩的好事儿,反正给祝浓浓背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说:“叔儿,邬淮清是我兄弟,他这人我比谁都清楚,看起来冷淡、心狠,但实际上,可专一了,因为从上学时就喜欢我妹,所以到今年之前,一直也没谈过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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