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淋了雨——叶淅宝
叶淅宝  发于:2021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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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心不轨。
  两人戴的墨镜也是情侣款的,他当时特意给她买的和自己一样的。
  祝矜恍然间发现,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渗透自己的生活。
  她想起两人和好后,邬淮清第一次去她家。从一进门找不到拖鞋开始,再到后来发现自己的东西全部都被她扔掉时,脸阴沉沉得能够下暴雨。
  祝矜当时心虚得不行,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之前他说得那么狠,还以为要一刀两断,那还不把东西清理干净吗?
  她把祝羲泽的拖鞋给他取出来,理直气壮地说:“你先凑活穿一下,等明儿我再给你买新的。”
  邬淮清嫌弃地皱皱眉,才穿上祝羲泽的拖鞋。
  那天晚上,他话少得可怜,眉宇间都是低落,连睡觉时,都背对着她。
  就像个在商场里碰到自己喜欢的玩具,而大人却始终不给买的小孩儿。
  到后来,反倒是祝矜有些于心不忍。
  她从背后抱住他,找着话说:“邬淮清,你有小名吗?”
  “什么小名?”他闷声开口。
  “就是那种家里人才叫的名字,比如我,叫浓浓,祝羲泽,叫咚咚。”说到这儿,她笑起来,“不过咚咚是他小时候才叫的,后来长大了,他坚决不让大家这样叫。”
  她的笑声清脆婉转,无忧无虑。
  邬淮清转过身子,把她抱在怀里,淡淡地说:“没有。”
  “那阿姨平时叫你什么呀?”
  他在黑暗中不由自主皱起眉,回想了一下,说:“就叫我的名字吧,或者什么都不叫。”
  他和骆梧的关系很淡,或者说,骆梧一直对他都淡淡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邬淮清隐约知道,骆梧不喜欢他爸爸邬深,怀他本来就是个意外,生他时,又是她和邬深关系最差的一段时间。
  以至于邬淮清一生下,就被扔给了姥姥养。
  无论是他的童年还是青春期,在来北京之前,他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
  所以,在没有人知晓的世界里,邬淮清其实曾真真实实地羡慕过祝矜。
  他惊讶于大院那么多人对她的宠爱,她是他不敢触碰又渴望的另一种模样,灿烂的、无忧无虑的。
  她身上有着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通透,不断吸引着他。
  即使不会人人好命如祝矜,但大多人家中也有鸡毛蒜皮的平淡温馨。
  他也曾羡慕过别人家的爸爸妈妈,羡慕放学、家长会时,同学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场景。
  尽管他们时常会告诉他,说和家里发生很多矛盾,说爸妈有多烦,管得有多严。
  但邬淮清连被训斥的机会也没有。
  骆梧和邬深对他,是真的淡,连一声斥责都吝惜。
  他以为他们两人的性子就是那样,但每当他看到骆梧是如何对待妹妹骆梓清的,他便知道,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骆梧会亲手给骆梓清做生日蛋糕,会给她买她喜欢的裙子,也会在骆梓清小提琴没拉好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训斥她。
  骆梓清从小跟在她身边,还被她冠了自己的姓。骆梧既对她倾斜着浓烈的爱,但又有着作为家长的严格要求。
  母女两人偶尔会吵起架来,然后隔两天,又一起去看电影、逛街。
  不过这些计较,只存在于邬淮清的小时候,到后来,他和骆梧他们一样,也变得很淡很淡,甚至认为曾经那些计较很可笑。
  因为不常见面,骆梓清和他也不是很熟,但有时会给他打电话,说:“哥,我好羡慕你,不用被管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听了只是笑一笑,问:“最近又想买什么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在电话那头点名报了几个东西,她知道,哥哥肯定会买好寄给她的。
  祝矜在他胸前画着圈儿,说:“没有小名呀,那我给你起一个?”
  他笑着捉住她作乱的手,问:“叫什么?”
  她想了一通,也不知道该叫什么,胡乱想了一通。
  “冰冰?”
  “……”邬淮清短暂的沉默后,问,“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你很冷呀,也不爱说话,高中时大家就叫你冰山美人。”
  邬淮清忽然笑起来,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身上,一路向下,直到碰到某个炙热。
  他坏笑着,问:“哪儿冷了?”
 
 
第48章 话剧   “可是我也很好哄的。”
  他的笑容特别坏, 还问着这么露骨的问题,明明色情到了极致,那张脸却帅到并不让人感到下流。
  祝矜挣开他的手, 只送给他两个字——“流氓”。
  他却像是得到某种许可似的,从被扔了东西的情绪中抽离,在她身上亲身实践“流氓”这两个字怎么写。
  祝矜那晚被折腾到了很晚,心知这人在报她把他东西扔掉的仇。
  第二天醒来,他正在收拾要去公司, 看到她睁开眼, 走过来吻了吻她,然后叮嘱:“早餐在冰箱,你什么时候起来, 记得热一下吃掉。”
  她哼哼唧唧地“嗯”了声, 就是不用正眼瞧他。
  “乖, 我晚上再来。”
  祝矜在空中抬手, 双臂交叉做“不”的姿势,警惕地看着他。
  他笑起来,也不理会,又叮嘱了一番,才走。
  等到晚上邬淮清过来的时候, 鞋柜里照旧没有他的拖鞋,祝矜正坐在沙发上, 抱着一只熊看电影。
  他穿上祝羲泽的, 走过去抱她,打趣道:“不是说今儿给我买拖鞋吗,怎么没买,浓宝儿?”
  祝矜手中拿了一包坚果, 看到他,给他塞了一颗自己不喜欢的核桃仁,然后慢悠悠地说道:“不给混蛋买。”
  “呦,娘娘赐给我的爱称还挺多,一会儿流氓,一会儿混蛋的。”
  祝矜又摸到一颗核桃仁,再次塞到他嘴边,他一口咬住,却连她的食指也给咬住了,还特别色情地舔了一下。
  “你……”
  邬淮清坏笑着,这才漫不经心地松开口,说:“还有什么爱称,一一说来?”
  “爱称个鬼。”祝矜瞪他一眼,“混蛋就是给你起的小名,比冰冰还好听。”
  一提起“冰冰”这个称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昨晚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邬淮清的笑容更甚,透着一股和他周身气质不符的痞气,又莫名和谐。
  祝矜眨眨眼,心虚地转过头,继续看电影。
  她今晚看的是一部贾樟柯的片子,快要讲完了,画面突然变成了男主角和比他大很多岁的老师的床戏。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尽量保持表情没有什么异常。
  不知为何,明明是邬淮清坐起一起看,他们明明也做过比这更大胆的事情,她却不自觉有种小时候和大人一起看电视,看到了少儿不宜的镜头时的心虚感。
  忽然听到身旁男人的一声轻笑,祝矜借机转过头来,她的脸上泛着似有若无的红晕,问:“你笑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从旁边又拆了包坚果,第一个摸到一颗她喜欢的杏仁,喂到她唇边。
  祝矜慢吞吞地嚼着。
  他的目光很专注,喂她吃东西时,动作慢条斯理,唇边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他还没换家居服,身上仍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衬衫随着他的动作生出褶皱,在灯下又慢慢地变平展。
  祝矜被他看得忽然心跳加速起来,茫然地吞着杏仁,他像是喂松鼠似的,又喂给她一颗。
  不知是屏幕上的情节太少儿不宜,还是穿着白衬衫的他更少儿不宜。
  等到电影结束,邬淮清拉着她,要去安和公馆外边的超市买拖鞋等一切生活用品。
  祝矜坚决不去,搪塞道:“混蛋想买混蛋自己去。”
  眼看着邬淮清要出去自己买,她连忙叫住他:“等一下——”
  “嗯?”他转过身,看着她。
  祝矜从沙发上坐起来,这才来到自己的衣帽间,把今天下午去商场买给他的一堆东西拎到他面前。
  “喏,比之前扔掉的还要好。”
  邬淮清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骗我?”
  “这不是看你太混蛋,不想拿出来嘛。”
  “忽然觉得。”他拖音带调地说道,“混蛋这个名字,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要娘娘开心就好。”
  “……”
  那天祝矜给他买的拖鞋,和她平常穿的也是情侣款。
  此刻,他们穿着情侣运动服,戴着情侣墨镜,本来就是一对儿俊男靓女,走在街上,更加惹人注目了。
  上海的夏天比北京还要热,暑气伴着日光一起洒向他们。
  祝矜和邬淮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对于这座城市,平常的景点他们都已经不新奇,现在不知道去哪儿。
  祝矜忽然说:“邬淮清,我带你去我学校吧,我欠你一顿我们校园的饭。”
  “嗯?”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
  “当初,”祝矜顿了一下,说道,“当初我应该带着你在我们学校逛一逛的,不应该丢下你。”
  她舔了一下嘴唇,话语中尽是愧疚。
  当初,她把丢在东极岛上,一个人回来。
  他来找她,她也装作视而不见,甚至最后,在宿舍楼底下,她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那个春天特别冷,祝矜一直觉得。
  直至邬淮清离开后,更冷了,春风中都带着凛意。
  他忽然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早忘了。”
  -
  姜希靓头昏昏涨涨的,在酒店的餐厅里吃中饭时,唐愈特地给她点了一碗热汤。
  夏季感冒很难受,冷热交织,如冰火两重天。
  对于她因为在浴缸里睡着了而感冒这件事情,唐愈深感自责,总觉得人家是因为参加他的生日趴太累了。
  不然,正常人谁能在浴缸里就睡着了呢?
  等吃完中饭,姜希靓看他还坐在那儿,没有要走的打算,问:“你不是去你爸公司干活儿了吗,怎么还这么闲?”
  唐愈:“我有自知之明,请了两天假,今天这状态,去工作也是给大家添乱。”
  “……”
  他去家里的公司工作,完全是隐姓埋名的那种,简历上平平无奇,从领导到身边同事,都不知道他就是董事长的儿子。
  昨天得知他请假,同事还惋惜他这个月全勤奖没了。
  “你要回去睡觉吗?”他问。
  姜希靓摇摇头:“睡了一上午了,还睡什么?”其实是有点不清醒的,但她从心底不太想睡觉。
  唐愈忽然提议:“我带你玩吧。”
  “玩什么?”
  “你去我房间。”
  姜希靓警惕地看着他,不由自主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但看这少爷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与否。
  “你房间有什么玩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唐愈着实是看她有些颓,不只是因为生病的那种颓,更是觉得她和之前相比,内里颓了很多。
  他知道她失恋了,而唐愈自己,就被失恋折磨过,所以他特能理解姜希靓现在的心情。
  而这种心情,是如今热恋期的祝矜无法体会到的。
  许是出于这种心态,他不由自主有种要把姜希靓从失恋中拽出来的渴望。
  姜希靓还在猜他房间能有什么好玩的。
  以这少爷爱打麻将的性子,难道是有张麻将桌?可他们只有两个人。
  要不就是什么话剧服装,可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进去后才知道,他所谓的好玩的,就是一些“黏土”和“扭蛋”。
  姜希靓看到铺满一张桌子的装着各色黏土的瓶瓶罐罐时,都惊呆了,“你怎么买这么多?”
  “我一烦就捏土玩,特解压,你试试。”唐愈站在她旁边,吊儿郎当地说道。
  姜希靓除了小的时候玩过橡皮泥、创意泥这些东西以外,从来没有玩过起泡胶。
  唐愈在旁边给她指着,“这个是维他柠檬茶,这个是草莓甜兔乳,这个是马尔代夫星星海,这个是朗姆苦酒……”
  姜希靓:“……”
  这年头,连黏土都有名字了吗?
  在唐愈的指示下,姜希靓打开一个装着亮晶晶紫色黏土的盒子,从里边仔细地一点点取出黏土,入手冰冰冷凉,很舒服。
  然后,她在手上捏着,直至亮晶晶的黏土完全黏在一起,中间不断发出气泡被挤掉的声音。
  “你就把这个黏土想象成你讨厌的人,使劲儿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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