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宁小轩前一段时间,是待在上海?”
邬淮清“嗯”了声。
“他去上海干嘛,并且去上海有什么偷偷摸摸的?”祝矜不解,想起他们之前问他在哪儿玩,这人死活不说。
“比如,他因为某些原因才偷偷摸摸。”邬淮清引导着说,“就像咱俩当初。”
祝矜反应过来:“他喜欢的人在上海?”
问完,她又想起骆洛,宁小轩曾经第一次见到骆洛后的反应有多激烈,她至今没忘。
可后来他没再提这件事情了,祝矜就自然而然地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只当他是一时兴起。
邬淮清这个大忙人候机也不误工作,正在拿着电脑处理文件,闻言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祝矜不是特别八卦的人,但是这次八卦主角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宁小轩,并且邬淮清明显知道什么而自己却不知道,她便好奇得不行。
“谁呀?”
“不告诉你。”私心里,邬淮清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家中那一乱堆事儿。
“邬淮清——”祝矜微微提高声音。
“怎么?”
“你竟然和宁小轩有秘密,你们两个大男的背着我有秘密,成何体统?”她一本正经地说着。
邬淮清笑起来:“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有歧义?”他边说着,边转过头捏了捏她的脸,“太瘦了,都没有肉。”
“不要转移话题。”祝矜逃离他的魔掌,揉了揉自己的脸,要那么多肉做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宁小轩喜欢的女孩儿是不是就是骆洛?”
“嗯。”只见他没什么犹疑地点了点头。
“真的是骆洛?那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和骆洛待在一起?”祝矜的语调几近肯定。
“嗯。”
祝矜懵住了,“骆洛不是你小姨的孩子吗?”
“你从哪儿听说的?”邬淮清问。
祝矜心道说漏了嘴,上次在家听大妈讲八卦时听到的,并且骆洛的长相也能看出来,和骆桐很像,而骆桐和骆梧一对姐妹,本来就非常相像。
所以她第一次看到骆洛时,会想起骆梓清。
但祝矜不明白,如果是他小姨的孩子,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瞒着。
未婚先孕、私生子,的确不太好说出口,对于邬家和骆家来说,可能都算是一段丑闻。
但邬淮清对骆洛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单单像是对待一个不能公开身份的表妹,还有点儿……讨厌。
祝矜缠着他问,最后,邬淮清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无奈地叹口气,说:“好奇宝宝?”
“你说嘛。”
“她是我妹。”
“我知道,她是你表妹嘛。”
“不是表妹。”邬淮清说。
祝矜忽然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机场人来人往,不时有行李箱拉动的声音,她看着他的眼睛,只觉他目光中没有半分玩笑。
第50章 云层 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祝矜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她看着邬淮清,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可他的眉毛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 泄露了他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今天是个晴天,停机坪上刚有一架飞机飞走,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阳光隔着玻璃洒在他们身上,祝矜不由自主地握住邬淮清的手。
他轻笑了声, 用另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 问:“这眼神看着我干嘛?”
祝矜眨眨眼,连忙移开视线,闷声说了句:“没有。”
她不想让他觉得, 她是在同情他。
可她又是真真实实地为他感到难过。
“是觉得我很惨?”他又问。
祝矜蹙着眉没说话, 她想到张澜和祝思俭。
从小到大, 爸爸妈妈的关系都很好, 他们是大学时认识并相恋的,年轻时祝思俭调到外省的基层工作,张澜放弃了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跟着他去了外省。
后来祝思俭调回来,工作还是忙,张澜工作也忙。
祝矜从上小学开始, 每次祝思俭出差,打过电话来, 他都会对祝矜说:“我们家浓浓长大了, 要帮爸爸照顾妈妈,等爸爸回来给你带礼物。”
在她的心目中,爸爸妈妈虽然工作忙,但他们都爱着彼此, 她的家庭是一个互相牵挂、关.爱.的.家庭,每个人都在为了这个家而努力。
所以,祝矜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爸爸出轨是什么情景,更何况,出轨的那个对象还是自己的亲人。
她更无法想象,邬淮清知道这些事情时是什么反应。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他轻嗤一声,说道:“上高中时。”
祝矜愣住:“那不就是你搬到北京之后了吗?”
“嗯。”他食指在她的手背上轻点,说,“其实小时候我和小姨关系还不错,我妈妈她不怎么管我,骆桐那会儿上大学,常来看我,会带很多玩具,她还会带我去游乐园。”
他缓缓回忆道:“后来高中那会儿,我妈妈和妹妹都还没搬来,骆桐来北京演出,她还给了我票,演出结束我去后台找她,结果就看到她和我爸抱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祝矜喉间如堵住了东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以前只知道邬淮清爸爸妈妈关系有点冷淡,却没想到有这么复杂的内幕,在这些时日的交往中,祝矜也逐渐意识到,邬淮清的生活里,很少有亲情的存在。
怪不得高中时,他待人接物都那么冷淡,身上总是带着与世相隔的桀骜。
“邬淮清。”祝矜颤声说着,“你那会儿,是不是很难过?”
是吧。邬淮清想着。
他自幼便不喜欢父亲,他讨厌他在这个家中的敷衍,连和他们吃一顿饭,都觉得是敷衍。
可他在商业上的眼光和谋略,又着实让人佩服。
但当亲眼看到父亲对这个家庭的背叛时,邬淮清在那个瞬间还是感到世界观的崩裂。
他甚至在想,哪怕邬深换个人出轨,他都没那么难以接受。
“都过去了。”
祝矜看着他,说:“那会儿我没能在你身边陪着你,邬淮清,但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声音很坚定,目光灼灼。
邬淮清被她盯着,心头蓦地一动,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就像是有人举着火把,要照向他暗无天日的少年时期。
明明和她没有关系,她却像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般难过,又像是要把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
祝矜的手指忽然被人碰了碰,一低头,看到是眼前这个男人正用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
他看着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音调缓慢又缱绻地说道:“拉钩上钩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他还用大拇指和她盖了个章。
祝矜倏地被他逗笑,也说道:“好,拉钩。”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一直。
该登机了,邬淮清把电脑收好,拿起祝矜的包,两人起身离开。
这趟旅程短暂而美好,机舱内关了灯,昏昏暗暗,祝矜头靠在邬淮清的肩上,他还在处理工作。
她偏头看向窗外的云层,厚厚密密的云层,四周是深蓝色,某一瞬间,像是潜入了海底。
她微微笑起来。
很多年后,祝矜也忘不了这一年的七夕,忘不了她和邬淮清在大学校园里夕阳下的那个吻,满屋子俗气的玫瑰,还有在机场幼稚又无比真诚的拉钩。
-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邬淮清直接回公司,祝矜回家放东西,然后回去看爸妈。
与此同时,刚从国外飞回来的邬深,也出了机场。
助理在副驾驶坐着,向他汇报最近几天的情况,忽然,邬深问:“淮清呢?”
“邬总这两天没在公司,说是今天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去哪儿了?”
“这个不知道,好像是私人行程。”
邬深皱起眉,过了会儿,忽然说:“先把你送回公司。”
“您不去了?”助理有些惊讶,原本说好晚上要开一个会。
“会议推到明天,等淮清回来。你先通知一下。”
司机把温助理送回公司后,又问:“董事长,我们现在去哪儿?”
邬深看着公司门口来来去去的人,半晌后,转过头答道:“回麟星。”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默默开车没说话。
麟星是建在北边的一处高级公寓。
邬深一进门,就看到置物台上的丝巾和手机,他抬起头环顾客厅。
正巧,骆桐走出来,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地问:“你刚回来?”
“嗯。”邬深换上拖鞋,“你最近在北京?”
“最近休息。”骆桐刚做完瑜伽,脸色红润,额头还有薄薄的一层汗珠,气息微喘。
她穿着瑜伽服,修身的衣服把常年练舞的身材勾勒得很好,尤其是不同于一般的舞者,骆桐胸很丰满。
邬深走过去,从侧边揽住她的腰,手上下滑动着。
骆桐推开他,蹙着眉说:“舟舟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
“他说在学校吃不惯,课程又太简单。”
“他有什么吃不惯的?从小不是吃那些长大的嘛。”
骆桐一下子红了眼眶,说:“舟舟想回国。”
邬深蓦地开口斥道:“胡闹。”
“他回国为什么就是胡闹?”骆桐见他这么生气,声音也不禁提高。
“他回国来干什么?洛洛回国就算了,他回来要做什么?美国容不下他?”
“邬深,你是怕咱儿子回来抢淮清的东西吗?”
邬深皱着眉,不耐烦地说:“抢什么抢,他还上着学,让他好好上学,家里少不了他吃的穿的。”
骆桐瞪着他,忽然大哭起来,胸脯不断起伏着,纤细的脖颈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邬深听得烦,又心疼,把她拉到怀里,说:“好了,别哭了,现在局势乱,他不能回来,等以后稳定下来再说。”
“以后?”骆桐像是一下子被刺激到了某个敏感点,说,“还有以后吗?邬淮清现在都快只手遮天了,等以后谁还奈何得了他,你看看洛洛被他整得多惨。”
“我还没死!”邬深大声道,“他能怎样?你安安分分的,别往骆梧和邬淮清面前凑,他敢怎样?”
骆桐不甘心,抽噎着说:“那我们舟舟就一辈子见不得人吗?”
“你要是不想让他一辈子回不了国,现在就不要再闹了,你姐不是吃素的。”邬深再一次警告她。
骆桐指甲狠狠嵌在手心里,泪眼模糊中剜了邬深一眼。。
-
祝矜回到爸妈家,张澜今天傍晚时得负责组织一个线上的讲座,还没回来。
祝思俭今天倒是难得按时下班回家,进家后看到她,笑着问:“怎么今天想回来了?”
“想你们了呗,我刚从上海回来,就来看你们。”
祝思俭才不被她套住,抓住重点问:“去上海?昨天不是七夕吗,在上海谈男朋友了?”
祝矜莫名心虚起来,说道:“哪有?我那个朋友,就是唐愈,前天过生日,我和希靓给他过生日去了。”
“你大学同学,中远建投那个?”
“嗯,您还记得呀。”祝矜每次回家,都会和爸爸讲一些好玩的事情,因此,提到过不少次唐愈。
“可不,我和你妈当初以为那是你男朋友呢。”
“才不是,我男朋友他……”祝矜顿住,差点儿给漏了馅儿。她合住嘴巴,躲开祝思俭饱含笑意又探究的视线。
“你男朋友怎么了?”祝思俭慢悠悠地问道。
“我说,我要是交男朋友,一定会找比唐愈成熟的。”祝矜扯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姐妹。”
祝思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倒了口茶,然后说:“一把年纪了,交男朋友也正常。”
“什么?您说谁一把年纪?爸,您还不老呢,干嘛说自己一把年纪!”祝矜振振有词地“移花接木”说道,“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最帅最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