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宝“呦呵”一声:“你们这不错,宁小轩最近也休年假不上班,你这也不上班,都挺巴适。”
祝矜笑起来,“不是去广西了吗,咋还学了四川话?”
张菁也跟着笑起来:“你还不知道他,就是个语言小天才。”
祝矜看到路宝的脸红了一下,打趣道:“那我要不先去别处,你俩接着逛?”
张菁连忙说:“你走什么呀,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我跟他逛才没意思,你今儿不能走,得陪着我。”
祝矜被她拉着,笑了笑,三个人一起往前走,说是去坐船。
一路上,基本都是路宝在说话,张菁偶尔插几句话,她忍不住用余光去打量祝矜,心中想着什么。
其实张菁以前不叫张菁,叫“张晶”,后来她嫌名字太土,就自己去改成了现在这个。
路宝那会儿还说:“哪儿土了,我觉得挺好听的呀,亮晶晶。再说,我叫路宝,这是不是更土?”
姜希靓一直不太喜欢张菁,从上学那会儿见过几次就不喜欢。
私下里跟祝矜吐槽:“改什么名呢,改了名就高贵了吗?‘菁’——还不是韭菜的意思,我看改成‘张精’挺好,学人精。”
“人家哪儿学人精了?学谁了?”
“祝浓浓你傻呀,她总是学你你没发现?连语气词都学。”
“啊?”祝矜当时皱着眉,不可置信地说,“你多想了吧。”
“傻。”姜希靓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不过她是那种特别人精的人,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就是现在,绿游塔和张菁的公司还有过合作,这个项目最开始还是张菁负责的呢。
用姜希靓的话来讲,有钱不赚白不赚,管他是张菁还是王菁还是李菁。
坐船的人倒是不少,买票的地方还排起了队,路宝忽然笑起来,指了指前边,对她俩说:“看那是谁,今儿真行,都让我给碰上了!”
路宝走过去,一巴掌排在邬淮清的背上:“清子!”
邬淮清回过头来,脸上倒是没太明显的反应,只笑着说:“回来了?”
“是,你一个人?”他边说着,边四处瞅着,想找到那个和邬淮清一起来坐船的人。
“瞅什么呢,就我一个。”
“巧了!”路宝拍了拍手,“浓浓今儿也来了,也是独一个儿。”
他咽了半句话没说——“要不你俩凑个对儿?”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这半句话肯定吐出来,只是面对的是邬淮清,以他和祝矜的关系,这话便不能说。
张菁看了看邬淮清,又看了看祝矜,若思所思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走过去,和邬淮清打招呼:“淮清哥。”
她笑起来很甜,很邻家。
“嗯。”邬淮清点点头,眼底余光却一直看向那边,那个无聊地来回拉运动衫上拉链的小姑娘。
见他们三人寒暄完,祝矜走过来,也没打招呼,只说:“正好咱四人坐一条船吧。”
路宝拍手叫好,指了指那边的小黄鸭,说:“坐那个,可爱。”
“……”
最后,四个人坐上一只超级萌的小黄鸭,路宝在最前边开船,留下他们三个在后边座位上。
自然而然地,祝矜和张菁坐在一边儿,邬淮清坐在他们对面。
气氛不明就里地尴尬起来。
祝矜和邬淮清照常沉默,唯有张菁在他俩之间,和谁都能聊上两句——
虽然如此,他们三个人的话,都不及路宝一个人的多。
路宝讲了很多他在广西扶贫调研的工作,这几个月下来,他被晒黑了很多,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变瘦,看起来更结实了。
湖面上船只很多,花花绿绿,小黄鸭无疑是今年最流行的,占据了最大面积的湖面,不少人还提前准备了咖啡和简餐,摆在船里的小桌板上拍照,跟出来野餐似的。
祝矜早上来时,因为要跑步,除了人和手机,什么都没带,准备一路上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现买,路宝他们也是。
于是他们四个便干巴巴地坐在船上。
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小山重叠,景色非常好。
忽然,路宝开口:“你们干坐着干嘛呢?晶晶,给我拍张照,你们也拍呀,到时候咱们四个发个圈儿,让他们嫉妒。”
“晶晶”是张菁的小名,路宝叫惯了,因此尽管她改了名儿,他也没改口。
“哦。”张菁听他胡扯着,从座位上坐起来。
祝矜也从椅子上坐起来,像是要活动活动身子,走到船尾,眺望着湖面。
片刻之后,邬淮清感觉自己垂在腿上的手心,被人挠了一下。
他抬起头,只见那人站在船尾,仍旧看着船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唇角的坏笑早已经泄露了她。
邬淮清也勾起唇。
她又挠了他一下,这次是直接挠的他的腿。
前边两人在聊哪个角度照最好看,后边祝矜的手已经在他大腿上一寸一寸地前进着。
暧昧在空气氤氲着,伴着湖面上跳跃的光波一起闪烁。
在她的手要到达危险境地时,邬淮清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他侧了侧身,祝矜也默契地靠近了他,他用半个身子挡住他俩交缠在一起的手掌。
邬淮清摩挲着她的几根指头,还总是在她手指与掌心交接的地方停留一会儿,绕着圈儿,还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忽然,他们听到前边路宝说——“来,咱们四个一起照一张。”
祝矜飞快地松开他的手,却发现他顿了顿,挣着不放,也就是在张菁要回过头的前一瞬,才慢条斯理地松开。
她情不自禁地咳嗽了两声。
张菁回过头的那瞬,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邬淮清身前闪过,她还看到他唇边挂着抹不同寻常的笑,那笑很暧昧也有些痞,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回过神,笑笑:“浓浓,淮清哥,你们俩过前边来,咱们四个一起拍张照。”
“好。”他俩异口同声地应着,说完,还看了看对方。
邬淮清瞥到她耳朵上的一抹红,温声笑道:“你是热吗,耳朵那么红?”
路宝闻言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祝矜默不作声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对上几个人的视线,才说:“哦,今儿本来就挺热的,你们难道不热?”
邬淮清摇摇头,“不热。”
他看着她,眼睛很亮,带着调笑的意味。
“可不是你不热,坐着当然不热,我这汗都留下来了。”路宝说,“邬淮清,拍完照换你开。”
邬淮清食指敲着前边的小桌板,又摇了摇头,说:“不。”
“你丫混球儿。”路宝笑骂道,“是男人不?不过你要是把我当船夫,一会儿下了船就给我钱。”
邬淮清看了看祝矜,只见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张菁身旁,他笑着说:“废话还挺多。”
张菁调好了相机的角度。
“我其实是为你好,你这冷冰冰性子,跟她俩坐一起,多尬。”路宝边拍照,边碎碎念。
张菁白了他一眼:“拍照呢,先别说话。”
“哦。”他立马闭上嘴。
等拍完后,他听到邬淮清在一旁慢悠悠地说:“谁说尬了,挺好。”
祝矜察觉到邬淮清说这话时,在盯着自己,炽热的视线,让人无法忽视。
她轻咳了一声,却没抬头,目光停留在张菁的手机上,看着那张照片,耳朵却更烫了。
张菁坐回椅子上,把照片一一发给他们,然后先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北海公园里见到好朋友,开心~”。
祝矜坐在她旁边端详了会儿自己手机上的照片,照片中路宝在最前边,握着方向盘,张菁在他身侧,给他头上比了个搞怪的兔耳朵,而祝矜和邬淮清,站在他俩后边,他们脸上带着敷衍的笑,彼此胳膊之间还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没有人知道,从照片上也没人能看出来——
在照片拍摄的那一秒,邬淮清忽然伸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第34章 落日 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慕
四个人在北海公园游完湖, 又玩了会儿,已经将近中午,于是决定去吃饭。
这附近有很多“老字号”的餐厅和小吃, 但都是旧瓶装新酒,价要得还很高,骗骗游客而已。
但有一家,是个真老字号,一家以前国营性质的羊蝎子店, 煮得那叫一个让人流口水。
张菁皱眉:“大夏天的, 吃什么羊蝎子?”
路宝给她扇了扇风:“那有啥呢,夏天就不吃火锅了,有空调啥都没问题, 你要是嫌热, 我一会儿给你扇风。”
祝矜笑起来:“走吧, 我们去尝尝, 好久没吃了。”
四个人去吃羊蝎子,他们来得早,店里人还不是很多,只上了几桌。
蓝白格子的桌布铺在可折叠的实木桌子上,衬得饭店里还挺清凉, 空调的风和电风扇一起吹着,祝矜的头发被吹起来了几根。
邬淮清坐在她旁边, 抬手想帮她把头发整好, 手抬到半空中,又想到什么,默不作声地放下,垂下眼帘。
老板把一大铝盆羊蝎子端上来时, 饭店墙上的电视机里正在回放昨晚的排球比赛,中国队比分暂时落后。
路宝边看着边“唉”“好”“真强”“靠,这×××是关系户吧”……
吧啦吧啦一大堆。
祝矜昨晚跟着张澜看过几眼这场比赛,知道最后是中国队输掉了,但她没忍心剧透。
羊蝎子冒着腾腾的热气,盆底下垫着旧报纸,香味扑鼻,让人不禁味蕾被唤醒。
祝矜深呼吸,夹起一块,这几天在外边吃得太放纵,本想回来吃几天素,得,第一天就破戒。
肉质鲜嫩,汤汁鲜美,路宝直接夸:“老板,您这手艺又厉害了哈!”
老板亲自给他们拿上来四瓶北冰洋汽水,笑着说:“小意思,煮了多少年了,再笨也能煮好。”
“您这就谦虚了。”祝矜笑着说,又问,“老板,有没有那个酸奶?”
“瓷罐的那个?”见她点点头,老板说,“那当然有,我给你拿去,谁还要?”
路宝直接说:“拿四罐吧,好长时间没喝过了。”
于是,桌子上便摆了四瓶橙色的汽水,和四个灰白色的小瓷罐,虽然没有酒,但他们还象征性地端起瓶子干了个杯。
中国的饮料市场以前一直被国外的“两乐”给占据,近两年,在各种营销的驱动下,一些新的国产汽水品牌开始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崛起,各地老牌的汽水也开始打情怀牌,想要复苏。
瓶子在空中“咔”的一声碰在一起,四个人瞬间有一种重回当年的感觉。
电视机里的比赛也到了高潮处,张菁忽然开口:“浓浓,你当年是不就是排球队的?”
祝矜点点头,路宝想起来:“我记得当时市女排联赛,咱们学校对北屿,那叫一个精彩,祝浓浓那天帅呆了!”
想起那场比赛,祝矜也笑起来,决赛是在北屿举办的,也就是姜希靓的中学。
北屿离这家羊蝎子店不远,当时祝矜她们队赢了比赛后,就到这家店旁边的必胜客来庆祝,巧的是,第二名的北屿女子队也在这儿吃饭。
也是那天,祝矜和姜希靓正式认识。
张菁叹了口气:“是呀,真棒,我就不会打排球,排球太需要手臂力量了。”
祝矜犹疑了一下,说:“其实,当初我也不喜欢打排球的。”
说完,她了眼邬淮清,他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羊蝎子,闻言,手中的动作慢了几分。
“那为什么加入?”路宝问。
“就想增加运动量嘛。”她说。
其实不是的。
不是这个原因的。
原因只有一个——排球场紧挨着篮球场。
她那会儿更喜欢网球,京藤中学有网球场也有网球馆,露天的网球场也挨着篮球场,可惜京藤的网球队很不景气,就是个摆设,一个月也不见得训练一次。
于是,祝矜在详细的打听后,便加入了排球队,那段日子排球队每天训练的时间,和篮球队训练的时间重合——
她可以在发球的间隙,透过两个场地相隔的绿色铁丝网和几棵蓬勃生长的树木,多看上他一眼。
铁丝网过滤着阳光、空气,还有她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