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了抬头,掀起眼睫,微微蹙起眉,一脸困惑,似乎写着“您有何贵干?”
眼前的她皮肤白皙透亮宛若婴孩,穿着白棉布裙子,身上无一饰品,还他妈梳着双麻花辫,演哪出?
见了前男友。
想梦回青春?
然而下一瞬,在众人和邬淮清都猝不及防的时刻里——
祝矜倏地俯身弯下腰,强吻住邬淮清,她的小腿翘起来,膝盖顶在他的大腿上,手扶着他的肩头,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
献上一个长长、激烈的吻。
邬淮清偏头想要挣开,都被她又按了回来。
全场寂静!
第36章 公主 “爷不是找不到人上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祝羲泽, 他“啪”的一声把手中的酒杯放到茶几上。
茶几表面是由玻璃制成的,非常光滑,杯子一直向前滑到边缘处, 差点儿掉下去。
他皱着眉盯着这一幕,没做声,也没打断,只是陡然起身,走了出去。
一堆人盯着邬淮清和祝矜, 仍旧处于惊愕状态, 没有注意到他离开。
唯独坐在他旁边的张菁,看到他离开,犹豫了下, 也起身跟着离开。
祝小筱原本接过了鼓手的鼓棒正在敲鼓, 一抬头看到这惊人的一幕, 惊得连手中的鼓都没敲了。
靠, 她姐厉害呀,这么快就公开了?还当众激情艳吻?
这么屠狗道德吗?
祝矜停下来,无辜地看着邬淮清,她眼睛里的那汪水,晃晃悠悠, 好像落了雨的湖,湖面上升, 快要溢出来。
她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 就像一只勾魂摄魄的妖精,要把人的精血给夺去。
然而——面前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忽然,人群中爆发出“哇”的声音,其他几个人跟着喊起来, “祝浓浓,你行啊!”
大家回过神来。
祝矜没有从邬淮清身上起来,也没有管旁人说什么,只是盯着他,他今晚的眼睛就像北京的大霾天儿,让人看不真切。
忽然,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冷淡地问:“还不下去?”
祝矜如同被当头泼了一桶冷水,羞耻感从头顶开始往下蔓延,但她仍旧保持着笑意,笑得明媚,把视线从邬淮清身上移开。
她施施然站起身,看向一众朋友,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宁小轩原本就坐在祝矜旁边,此刻站了起来,俯视着她问:“祝浓浓,你这什么情况?”
她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口:“大冒险呀,不是你们出的题目吗,怎么了?”
“这……”宁小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问,“合理吗?”
“您能坐下跟我说话吗?”
宁小轩坐下来,偏着头说:“我就奇了怪了,你高中那会儿到底是喜欢谁呀,怎么他就这么不能见人了?”
祝矜白他一眼:“我谢谢您嘞,我的哥,要不是你,他们今儿会给我出这个难题?”
当年“祝矜有个暗恋对象”的事儿,就是宁小轩搞出来的。
“今儿可不是我搞的,你别冤枉人。”他说,“我还是不懂,你怎么宁可亲邬淮清也不……”
他还没说完,就被祝矜打断:“什么叫‘宁可亲邬淮清’,他长那样儿,亲一下也不亏吧。”
她眨眨眼睛。
宁小轩身子向后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行呀,祝浓浓,你去上海待四年,变了哈变了,出息了!”
祝矜不说话,拿起桌子上的薯片,咬了一口,特用力地咬。
“变得像个渣女。”宁小轩又补充。
“你烦不烦?”祝矜蹙眉,“这不是游戏规则吗,刚又不是没有人kiss,你怎么跟没玩过游戏似的?”
的确,随着游戏的推进,题目越来越刁钻,要不是非常搞怪,要不就特暧昧。
但……这操作放到祝矜身上,就很奇怪,很奇怪。
他们和邬淮清位置离得不远,因着宁小轩的大嗓门,这段对话断断续续地落入邬淮清的耳朵。
忽然有人大喊:“我说,神了,邬清儿你是唐僧吗?怎么被咱们大美女亲了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他话音刚落,大家纷纷把视线投到邬淮清身上。
只见这人在角落的沙发上坐定,一动不动,整个人隐在暗处,此刻还淡定地拨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面无表情,所有人的脑海中纷纷涌出一个画面——
影视剧里,妖精勾引和尚,却被和尚一掌击飞,然后一个人照常打坐念经。
这他妈是正常人的反应吗?
是人的反应吗?
祝矜听着他们的聊天,没抬头,又吃了一片薯片。
路宝笑起来,心中有种发现了秘密的隐秘欣喜,他正想和张菁说,四处看,发现张菁没在了。
他疑惑地向外望,走出这片儿看到张菁和祝羲泽正坐在北边的散座上,两人不知道说着什么,只是张菁笑得很开心。
他握了下拳,回到沙发处,拿出手机给张菁打电话。
他们接着玩,只是之后的几轮,这群人就像是被他们俩给刺激了一样,不约而同地把问题难度给加大,越来越刁钻。
也没人再在意祝矜刚刚的举动。
她没再参加游戏,拿起手机开始翻姜希靓的微博和朋友圈。
忽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个陌生的头像,名字是串英文字符,问:【最近好吗?】
祝矜点进这个陌生的头像,聊天记录是空的,没备注,看半天也没认出是谁。
好在这人的朋友圈不是仅三天可见,她点进最近的一条,才认出,合照里的人是陆宇和他女朋友,背景就是那天傍晚时的景山公园。
那会儿他俩分手,因为谁也没拖泥带水,干脆得不行,所以也没删好友,躺列了三年,祝矜只是设置了不看他的朋友圈。
祝你矜日快乐:【挺好,你有事情吗?】
陆宇:【男女朋友一场,不要这么冷淡】
祝你矜日快乐:【……】
陆宇又问:【就是挺想问问你的,那天那个男人,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祝你矜日快乐:【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
忽然,她听到一声轻嗤,祝矜抬头,只见邬淮清从她身前离开,他的背影被镭射灯打上刺眼的蓝光。
她蹙眉,再低头一看,陆宇:【这么看来就是了,那恭喜啊,我也算解脱了】
祝你矜日快乐:【?】
陆宇:【哈哈哈哈哈别这么冷淡,我早就不喜欢你了,就是灵魂高尚,觉得愧疚,现在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谢天谢地】
祝你矜日快乐:【哦,你本来也不用愧疚,你不真心,我也是假意,没谁对不起谁】
陆宇:【懂。】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
她又上了会儿网,越发心浮气躁,一抬头,发现祝羲泽正走过来,坐到了自己旁边。
“咦,三哥,你刚刚没在吗?”
“嗯。”他点点头,也没说别的,只看着她。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祝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知道祝羲泽刚刚是什么时候走开的,有没有看到她吻邬淮清的画面,只是——
能不能别一直盯着她?
“有事儿?”
祝羲泽移开视线,莫名其妙地冷笑了一声,“没事儿。”
“……”
有人抽烟,二手烟吸得祝矜更难受了,她起身要离开,余光注意到邬淮清的座位还空着。
拿上手机去卫生间,祝小筱还在台上敲鼓,正经鼓手被她挤到一旁,正在给她扇风。
这一幕把祝矜逗乐,她不禁拿起手机给她和鼓手拍了张照片。
从酒吧卫生间出来,在洗手池外边的走廊里,祝矜忽然脚步一顿——
邬淮清正站在那儿抽烟。
他抬起头,也看到了她,转身就要走开。
祝矜看不惯他这股劲儿,出声喊他:“邬淮清,你站住!”
他指尖夹着烟,闻言慢悠悠地转过身子,看了她一眼。
祝矜走上前。
他眯着眼睛问:“您有何贵干?”
她咬了咬唇:“邬淮清,你到底闹什么?”
青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走廊里光线昏暗暧昧,那点猩红的火光格外显眼。
卫生间距离舞池比较远,回旋的走廊把吵闹的音乐和欢呼声遮盖住,变成不浓不淡的背景音。
邬淮清半靠着墙,斜斜地看着她,忽地笑了,他又吸了口烟,把烟圈吐出,眼神迷离地问:“我在闹?”
“难道没有吗?你这两天什么话都不说,刚刚我都主动亲你了,你还那么冷淡。”她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说道,声音有些委屈,“就跟我们公司大厅里的扫地机器人似的,面无表情,冷冰冰。”
闻言,邬淮清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让人看得难受,他问:“祝浓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祝矜愣住,没说话,抬头不解地望着他。
“你亲我一下,我就得对你唯命是从,把你当公主捧着吗?”他声音冰冷,低头注视着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邬淮清把烟揿灭,说:“好,我不冷淡,那我就评价一下你刚刚的吻,烂到家了,比当年,吻技退步不少。”
这是回来后,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在这样一个场合下。
她的吻中带着多少真心?
一丝一毫有吗?
他不知道,也根本感受不到。
“你……”祝矜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只听邬淮清冷冷说道:“祝浓浓,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说完,他便转身,这次毫不留情地离开。
祝矜茫然地在原地站着,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中委屈、难过、不甘各种念头交缠着,她忽然追出去,义无反顾地追出去。
穿过幽暗曲折的走廊。
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摇晃,只见他打开了那扇贴着“今日不营业”的门,走出去。
玻璃门晃了晃,又被祝矜打开。
一来到外边,明明是八月,她却觉得像是寒冬,冷风刺刺入骨,酒吧街上的灯光让人晕眩。
她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只顾着追邬淮清。
她拽住他的衣服,片刻后,他不得已回过头。
问:“你做什么?”
祝矜深呼吸:“邬淮清,你能不能先不要闹情绪,我们好好聊一下。”
他冷笑着说:“聊什么,祝矜,当年你借我消情伤,如今又拿我来应付前男友,你是觉得我忒善良是吗?”
同样的错,他犯了两次,但这次,他要及时止损。
祝矜松开拽着他衣服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就这样看我?”
“不然呢?”他嘴角噙着笑,“祝矜,你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是不是觉得谁都得心甘情愿听你的话,谁他妈都得爱着你,宠着你,嗯?”
一辆白色的跑车驶来,在门口停下。
“我没有!”祝矜忽然大喊。
“祝浓浓,想玩你自己玩,我不玩了。”他说着,看了看那辆车,“爷不是找不到人上床。”
祝矜脸色瞬间煞白,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邬淮清。
那辆跑车的车主探出头,是个大波浪美女,她笑着问:“帅哥,上车吗?”
这里是夜的天堂,这条街被无数盏炫目的灯点亮像是白天,到处都是细腰美女、打扮潮流的男人。
到处都是肤浅又痛快的情,没有爱。
祝矜只见邬淮清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就上了那辆车。
白色的跑车飞驰而去。
“爷不是找不到人上床。”
他说。
祝矜用力呼吸着,觉得自己要昏过去。
她回到酒吧,从沙发上取上自己的包,和宁小轩打了声招呼让他一会儿把祝小筱送回家,便匆匆开。
她撞上沙发,膝盖被撞青,却没有感觉,看也没看。
她有种要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脑海空空荡荡像是浸在海里。到路上,车子被她开得飞快,高架桥上两旁路灯纷飞,在一个转弯处,差点儿撞上另一辆车。
那个车主降下玻璃,大骂了一声:“不长眼?”
祝矜这才回过神,她深呼吸,放慢车速,一直到了安和公馆。
进家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浴室台子上邬淮清的洗漱用品给扔掉,又把他的拖鞋、衣服全都收拾出来,下楼扔到了垃圾桶。
再次走进家,洗澡池里的水已经放好了,祝矜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去。
热水淹没鼻子、眼睛,然后在要窒息的某一刻,才从水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