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矜看她俩这副模样,便问:“什么事儿呀,大妈?”
大伯母摸了摸自己的手镯,道:“我听说,骆桐有个女儿。”
祝矜一时之间没想起骆桐是谁,只听张澜问,“骆桐,骆梧的妹妹?”
大伯母点了点头。
祝矜瞬间想起来,邬淮清有个特别漂亮的小姨,是中国歌舞团的,一直未婚。
她之前在大院里见过几次,也跟着他们去看过他小姨的演出,仅仅一个美字完全无法形容她。
“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大伯母摇了摇头:“听人说回了北京,也不知道是谁的。”
祝矜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脸——骆洛。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会觉得熟悉。
一切像是有了解释,邬淮清和她关系匪浅,她长在国外,姓骆,会说上海方言。
原来是邬淮清的表妹。
可是,祝矜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巧这时,祝思俭走了出来,听到她们在说什么,脸色一沉,道:“以后不要提起这件事。”
祝矜盯着父亲那张脸,看起来,他像是知道什么,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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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矜晚上还是在家里用了饭,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今晚张澜亲手熬了皮蛋瘦肉粥,她喝了整整两碗才作罢。
此刻洗完澡,坐在露台上,听着音乐,夏日空气中还有蚊虫的鸣叫声、蝉不懈的嘶吼声。
哪知道天忽然又下起了雨,先是细小的雨丝飘着,祝矜没当回事儿,谁知不多时,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她冒着雨,把露台上残存的花草移进屋内,昨天一时荒唐,忘了露台上的花,好几盆都死掉了。
做完这些,身子已经半湿,她只好又去洗了一澡。
从浴室出来,祝矜看到邬淮清发来了几条微信。
W:【开下门】
W:【在吗?】
W:【在吗】
时间是十几分钟之前,应该是她刚进浴室没多久,水声盖住了门铃声。
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祝矜套上墨绿色的吊带睡裙,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一看——
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头发半湿,他的眉头紧蹙,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不安。
他摸了摸口袋,似乎在找烟,却什么都没摸到。
祝矜不自觉笑了一声,然后打开门,正想调侃他两句,就见邬淮清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舒了口气。
像是紧绷着的一张弓,忽然松弛了下来。
但他的脸色仍旧阴沉着,眉头紧皱在一起。
他什么都没说 ,闷声上前一把搂住她。
搂得很紧,紧到——
某个瞬间,祝矜甚至怀疑,他要把自己勒死。
第18章 巴士 他们的第一个吻。
“邬淮清, 你怎么了?”祝矜双手悬在半空,被他紧搂着,无措地问道。
久久, 都没有应答。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胸膛很热,沉默地拥抱着她。
“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他忽然开口。
“我在洗澡呢。”
“那为什么不回我微信?”他又问。
“……”祝矜蹙眉,觉得这个问题很傻瓜,“我洗澡的时候又不玩手机, 怎么回呀?”
他仍旧抱着她, 抱得很紧。
“你松开一点儿,邬淮清,我要被你勒死了。”她又说。
祝矜的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一抬头, 看到他颈上的那颗小痣, 嵌在白皙的皮肤上, 冷冷清清。
她忽然觉得,此刻的邬淮清,有种说不出的病态。
他越是不说话,越让人心慌。
好在邬淮清终于松开了双手,他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 垂眸看了祝矜一眼。
祝矜被他这眼看得更心慌,她移开视线, 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公司股价跌了?”
邬淮清白她一眼, 没回答。
他脸上恢复往日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情,一个人走向酒柜旁放杯子的柜子,打开柜门,打量着, 食指还习惯性地敲在红木桌子上。
祝矜看着他沉默不语,又随意自然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状态,想到刚刚那个要把自己勒死的拥抱,小声说道:“侬迭只神经病。”
谁知邬淮清听到这句话后,转过身子看向她,蓦地笑了,“你骂我神经病?”
祝矜咬了咬唇,她刚本是用上海方言嘟囔了一句,骂完,才反应过来,真要算起来,邬淮清其实是个上海人,在上海待的时间要比北京长。
她刚刚说的话,他准一听就能明白。
“你不是吗?”她反问,也走到柜子旁。
邬淮清站在水晶灯的正下方,身形颀长,此刻看着她笑得不怀好意,那颗小痣在灯下也更加明显。
祝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那颗痣。
邬淮清偏过头去,抓住她的手,“干嘛?”
“不干嘛,你知不知道你脖子上有颗痣?”
他笑道:“我又不是瞎。”
“你这颗痣真好看,我想抠下来。”她毫不掩饰地说。
“你还挺恶毒。”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吮了吮,动作很色情,“抠下来是不成,一会儿让你亲一亲它,成不?”
祝矜像是被电到,飞快地把手抽回来,心虚地看着他,“谁稀罕?”她说。
“你稀罕不就成?”
两人站在红木的桌子旁,上边是祝矜储藏杯子的柜子,旁边是个藏酒的柜,比起她成山成海的杯子,酒的存量实在是不太丰富。
昨天晚上,两人的旖旎便是在这里发生的。
此刻,外边又下着雨。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天气,一切都好像和昨天晚上接了轨。
祝矜脑海里克制不住地闪过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让她忘掉了邬淮清刚刚的反常。
他俯身,贴上她脖颈处细白的皮肤,想要亲吻,祝矜抓着他的头发,制止住他:“邬淮清,你别在那儿亲,会留印子。”
这是大夏天,哪有人还穿带领子的衣服。
之前在露台的那次,她便是一时没有察觉,就让他在身上留下了很多的草莓,结果一碰到骆洛,就被她看了出来。
她才不要再被人看到,因而昨天晚上,一直留着神。
这人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对给她身上留下印记这一行为,非常热衷。
“你不是喜欢我脖子上那颗痣吗?给你在同样的位置上种一颗。”他说。
祝矜被他逗笑,“什么逻辑,痣和草莓印的大小能一样吗?你快起来,上次就被人看到了。”
“被谁?”他警觉地问。
祝矜愣了愣,试探着说道:“骆洛。”
她感受到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只听他又问道:“你在哪里又见了她?”
“前几天去妙峰山上骑车,碰到的。”
他没说话,祝矜挠了一下他的腰,“喂,邬淮清,骆洛是不是你的表妹呀?”
邬淮清直起身子,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我哪门子的表妹?”
“就,你小姨的女儿。”
他笑了笑,“我好像没有这一号亲戚,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顿了顿,邬淮清接着说:“祝浓浓,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祝矜见他不愿再说,也不多问,只轻声说道:“一时八卦。”
邬淮清目光重新看向那堆杯子,水晶的、玻璃的、陶瓷的、竹木的,各式各样,堆在一起,华丽又精美。
他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问:“你还有收集杯子的爱好?”
“嗯哼。”祝矜看他打量着自己的杯子,警觉地抬了抬手,象征性地在那些杯子前一挡。
邬淮清斜她一眼,“又没人偷你的,看一眼都不行?”
祝矜想起昨晚那个被打碎的杯子,又心痛起来,“昨天就打碎了一只,我这儿可经不起再来一次。”
为了戒掉这个烧钱的爱好,她这几个月都克制着没买什么新杯子,连这些品牌的官网都不敢进去看,只怕自己忍不住就剁手。
哪知道先给她碎一个,不进反出。
邬淮清笑着,伸手从里边取出她昨天挑的另外一只高脚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着,又看了看杯底上的logo。
没做声。
他把杯子放到一旁,又从旁边的酒柜里取了瓶酒,还是昨天那瓶,姜希靓送给祝矜的那个。
“你来我这儿是打算喝酒?”她问。
邬淮清慢条斯理地倒着酒,“不可以?”
“还是说,你等不及了,想直入主题?”他抬眼看她,声音很低,有点儿哑。
祝矜脸一红:“你想什么呢?我今天可不和你做,只是想说,你要是喝酒的话,不要来我这儿喝,酒吧里的酒可多了去了。”
“我们关系又纯洁又简单,不用做的时候,你就不要总是来。”
邬淮清听着她的话,眼睛看向酒杯。
酒液沿着杯壁慢慢地流入杯子中,玻璃杯里充斥着琥珀色的液体,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变成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轻讽。
待杯子里的液体满到即将溢出来,他才止住,把酒瓶放到一旁,端起颤颤巍巍的酒杯,抿了一口。
有些酸,很辣。
“哦。”他应了一声。
祝矜见他有了反应,才又问:“这酒好喝吗?”
“你尝尝。”他把杯子递给她,祝矜摇了摇头,“不要,改天我自己喝。”
说完,她转身回了卧室。
邬淮清一个人站在酒柜前,端着眼前这杯酒,头顶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吊灯。
看得出来,她虽然一个人住在这儿,但把家里装修得很好,不仅很有设计感,还很有家的味道。
他想起自己住的地方,要不是酒店,要不就是那栋空荡荡的公寓,比祝羲泽黑白风的房子好不了多少。
邬淮清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越发觉得这个酒苦涩。
他把瓶子拿起来看了看,包装上没年份,没牌子,只写了“碧鹿庄园”,应该是个私人的酒庄。
可真够难喝的。他在心里评价。
但手中却不自觉又倒了一杯。
因为他需要用酒精,或者香烟,这些刺激性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平复心情。
越是难喝,越是清醒。
想到刚刚在门外等着的那几分钟,邬淮清自嘲地笑了笑。
有一瞬间,他以为,她又跑了。
又不接电话、不回微信。
一如之前。
邬淮清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个毛病。
当重要的电话没人接、短信没人回的时候,他就会特别地烦躁,心头像是梗了一根刺一般难受,做什么都不得劲。
想要不停地给对方发微信,打电话,又怕对方烦。
祝矜在给脸上涂好面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邬淮清倚在柜子旁,一个人静默喝酒的画面。
“还喝?”她走过去,拿起酒瓶看了看,这人已经喝了大半瓶,“给我留点儿呀,我一口还没喝过呢。”
祝矜闻了闻瓶口,酒气冲天,很刺激。
“你悠着点儿啊,我朋友说这个劲儿很大。”她好心提醒道。
“嗯。”他笑着看着她,她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灰色的泥,露出圆溜溜的眼睛、鼻子和小巧的嘴巴,贪心闻酒的样子很是可爱,像是个守财奴。
邬淮清一把把她揽到怀里。
祝矜怀疑这人是不是醉了,他身上也染上酒味儿,但不难闻。
脸上的面膜蹭到他的衣服上,祝矜忍不住心疼自己昂贵的面膜,推开他。
好在这次他只是虚揽着。
邬淮清被她推开,也不恼,随意地说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把我指纹加上吧。”
祝矜反应过来他在说门锁的指纹,下意识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他问。
“你为什么想加指纹?”她疑惑地问。
“以后进来方便,我觉得你对我的活儿也挺满意的。”
祝矜又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这是两码事儿。”
邬淮清又喝了口酒,没再说什么。
这夜,他们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做,祝矜被他搂着,趁他不注意,指尖轻轻碰到那颗小痣。
他身子颤了一下,任由她闹着。
又是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树比昨日还要绿上几分。
身旁的人还没走,但已经醒来了,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