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啊。但是怎么说呢……”她苦恼地抓抓头发,“我的自制力其实没有那么强,饿久了之后再闻到血香味,如果还是稀血,就很容易理智断弦,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来我自己都无法保证。”
她举了个例子:“就好比说今天吧,围攻我的那些剑士里,有一个就香得不行。”是不死川实弥,官方认证的稀血中的稀血,“如果不是之前喝了禅院阁下和五条阁下的血,填饱了肚子,那会儿我可能真就不管不顾地下杀手了。”
届时,哪里还有调解的可能,她和鬼杀队会真正的不死不休。
禅院惠的关注点歪了:“那个剑士的血很香吗?和五条与我的相比如何?”
“……”你到底在攀比什么?
阿音暗自磨了磨牙,她故意说道:“那还用问,肯定是不死川的血更香啊!你们的血太久没尝,我都快忘记味道了。”
其实是谎话。不死川的稀血固然醉人,但他散发出的味道不及这俩人一半的香甜,还不至于让阿音失去理智。
“……是这样吗?”
禅院惠的气息忽然挨近,他清亮的黑眸倒映出阿音惊吓的面孔,他眉宇轻拢,双手撑在阿音两侧的地面,不知是有意无意,他靠得愈来愈近。
他唇瓣轻启,吐息轻缓,又重复了一遍:“是这样吗?”
看着阿音小猫一般被吓到炸毛的神情,禅院惠心头不禁冒出了小小的恶趣味。
可算是理解,五条阁下为什么热衷于逗她了。
“既然忘掉了的话,阿音不妨再尝一尝?”
他的脖颈向一旁微倾,犹如天鹅般白皙的皮肤下隐藏着规律鼓动的动脉,喉结凸起,香甜的血管就藏在那之下,落在阿音的眼中,无处不是极致的蛊惑。
还有黑发青年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简直就像——
无声的邀请,默许的放肆。
“禅院阁下,这可是……”阿音眼神发直,眸色登时幽深许多,“你说的!”
这是在挑衅她,对吧。
今天她就让这家伙知道,不要在鬼的食欲问题上造作!
阿音憋着一口气,手上使力,扣住禅院惠的肩头,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倒在地,她目光灼灼,被她盯着的那块皮肤好似也要灼烧起来。
禅院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来自鬼少女毫不掩饰的侵略性视线让他略有不适,然而这一回他打定主意要对着干,不仅不闪避,反而把头向旁边一侧,刻意露出了白到透明的脖子。
他还在言语上刺激阿音的神经:“没关系,阿音,不用忍耐。”
“做你想做的吧。”
他应允了。
阿音的鼻腔内充斥着血液的甜香,食欲点燃的冲动慢慢压迫了整个大脑,而她鬼使神差地摸上禅院惠的脸颊,心田里却平静如止水,只余一股奇妙的灵感注入她的灵台。
她细致地抚摸禅院脸侧的肌理纹路,慢条斯理,似在赞叹,又似在欣赏食物卖相,思索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瞧瞧。阿音在心中感慨,瞧瞧他现在的样子。
许是方才她反压的动作激烈,扯到了他的束发,阿音的手上捻着一根发带,而禅院惠的黑发顿时散开,乌黑的长发如瀑披散,随着他仰躺的姿态,凌乱地落在榻榻米上。
他衣衫单薄,脖颈处更是无布料遮掩,最凶恶的上弦之鬼就在离他咫尺之隔的地方,而他全然放松,不做丝毫抵抗。
禅院眼神淡然中含着星光般的笑意,他睫羽翕动,身形瘦削,分明是当今最强大的咒术师之一,此时却显得弱势极了。
阿音看着他,头脑晕眩,几乎平生错觉。
他美得就像不染尘埃的温室之花,自觉卸下了防备,把最柔软的一面翻露了出来,蕴含着可怖力量的身躯精美而匀称,然命脉外露,弱点显然,像是雕刻而出的瓷器艺术品,轻易就能打碎。
最强横与最脆弱,最坚韧和最易碎,世间的所有冲突矛盾交织于他一人,只充盈在他一人身上。
阿音朦朦胧胧地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富豪喜欢驯养大型猛兽了。
你能相信吗,你敢想象吗?
当那森林的霸主收敛了利爪和尖齿,只为你一人低下头颅,那强势霸道和忠诚顺服同时展现于一体时,心中溢出的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
正如她手底下,阖上双目,静静等待她赋予的疼痛降临的禅院惠。
多么狡猾啊。
他的这副姿态,会让她变得不知满足,变成贪婪的魔鬼。他明明知道。
她会以为,如此美丽而强大,孤高而矜持的神灵,已然为她跌落了神坛,步入了凡尘,只在她面前放下姿态,只对她展露弱点,也只待她一人特殊。
这任人宰割的模样,好似他心甘情愿成为她砧板上的鱼肉。
这种污浊的快意,近乎渎神。
这就太糟糕了,她会变得不像自己的。
禅院感觉到,少女伏低了身子,小巧的尖牙抵在他的脖颈处,却迟迟不刺。
他听见,她在他耳畔轻声叹息。
“您可太狡猾了,禅院阁下。”
一语毕,阿音的气息远离,她直起了身,冷凉的体温也随之远去。
她没有咬下去。即使他在蛊惑,他在默许。
禅院忽地睁眼,却见白发少女笑意温软,眼眸清明,哪还有半点神志不清的样子。
心头萦绕的那一丝恶趣味落空了,禅院抬眸,“阿音?”
“我可不是满脑子只有吃的低等生物。”阿音笑吟吟地捧起他的脸,“很遗憾,这回不能如您所愿了,禅院阁下。”
“不论怎样,我始终只会是我。”
鬼少女施施然为他整理衣襟,而禅院感觉到她温凉的指尖时不时划过自己的锁骨,急促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飘开了目光。
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
他想让贪嘴的小姑娘焦急心乱,却不想到最后,心乱的人是他。
在阿音的吐息从耳畔远去时,他分明听到了,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响。
禅院眼睫低垂,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股安静到暧昧的氛围,持续到了五分钟后,被突兀响起的推门声划破。
富冈义勇:“……”
一时间,六目相对,四下无言。
“对不起,打扰了。”
富冈义勇发挥了呼吸法剑士的反应速度,飞快地拉上了门,撞在门框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三秒后。
阿音伸出尔康手:“卧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啊!!”
阿音失意体前屈。禅院惠半坐起身,一手撑着榻榻米,见状,不禁轻笑出声。
他收手入袖,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出尘。不过约莫是光线作祟,昏暗的日光投在黑发青年的脸庞一侧,晕开了极浅的粉色。
第21章 硝烟弥漫
富冈义勇溜了,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速度快到阿音解释都来不及。
她捂脸:“……”
希望这位社交鬼才保持一贯的沉默人设,千万不要乱脑补,百口莫辩啊。
阿音回头,却见禅院惠正好在梳理散开的黑发,先前折腾了一会儿,那一头漂亮柔顺的长发也凌乱不整了起来,而发带还捏在阿音手中。
她这一回眸,恰巧就对上了禅院惠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看了看阿音手里的发带,意思不言自明。
阿音本想默默把发带递上去,但禅院惠并没有接过。
黑发青年眉间拢起一点苦恼,他低声问道:“阿音,能帮我束一下吗?”
阿音:您自己没手啊?
禅院惠眼睛都不眨一下,面不改色地扯谎:“以前都是家族里的侍人为我束发。而且这里没有木梳,我光用手理不顺。”
阿音听明白了。得,一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阿音不疑有他,左右也是举手之劳,她便示意禅院惠背对她,上手去梳理他的黑色长发。
鱼儿轻易上钩,禅院惠唇角掀起一丝浅浅的笑,他依从阿音的力道,脖子微微后仰,眼角的余光能瞥见阿音的脸,神色恬淡。
阿音一边以指尖为梳,顺着他的发丝间隙下滑,一边忍不住心里泛起了酸泡泡。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生活条件优渥,连发质都保养得这么好……
烛台上悦动的光扑洒在禅院的睫羽上,如蝶的翅翼,轻颤中透露出他并不宁静的心绪。
他能感觉到阿音手上的温度。
手指纤长,温柔细致地为他梳整发丝,不时碰到他的头皮、后颈,带来一阵凉意。
人类的正常体温要比她高很多,按常理来说,被那冰块般的手触碰,除非是在炎热的夏季,否则并不是一件多好受的事。
可唯独她不一样。
她的冷凉,只会让他联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好比夏日炎炎的沙冰,鹅毛般美丽的飞雪,深秋瑟瑟的红色落枫,沁人心脾的凉爽。
禅院并不是一个多么外向的人,不如说,他比全天开无下限拒绝外人接触的五条还要排斥陌生人的气息,他会时刻和人保持着礼貌而生疏的距离也是为此。
用温和有礼的外衣粉饰,掩饰自身内敛与寡淡的性子,游走在权势奢靡的觥筹交错中,这是他成年起就熟稔的技能。
几乎没有人能打破他的心防。
真是奇怪。
明明她靠得那么近,早就超出了他的安全距离,但……他无法对她生出任何反感的情绪。
他本该沉静如死水的心境,什么时候凿开了活水的泉源,让他的心跳不受控起来,脱离了人体生理的需求,只知道随着她的手指每次不经意的触碰而阵阵鼓动,心底的古井,也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禅院惠垂眸不语,盯着自己的手指。白皙而修长,皮肤水润光滑,指腹也没有茧,一看就是不曾劳累过的手,谁能想到它出于当今至强的咒术师之一呢?
散落的长发已被阿音重新束好,她正想把手收回,却猝不及防地被禅院惠回身攥住。
气氛仍旧沉默,二人对上视线,一时相顾无言。
阿音扯了扯嘴角:“那个,禅院阁下……?”
她看了一眼被禅院紧紧攥住的手,这是干嘛,突然探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不……没什么。”禅院怔忪片刻,随即像是被烫到了,急忙松开了手,“抱歉,失态了。”
“我去看看五条在做什么,先失陪了。”黑发青年起身,他刻意避开了阿音的目光,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就在禅院惠拉开和室门的那一刻,他差点和外面的人撞上。
“禅院阁下?”尾音上扬,很是讶异的语气,五条惊奇地看着禅院,“发生什么了?”
他这么慌慌张张气息不稳的样子可真难得一见。他这位同僚,当年就是徒自祓除特级咒灵都眉毛不会动一下的,几度让五条以为这世上大概没有东西能让他变脸。
难道是世界末日到了,御三家毁灭啦?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五条。”禅院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没理会他的问话,“你干什么去了。”
“去和产屋敷的当主聊了一下。”五条绕开禅院,走进了屋内,“顺便打听阿音的眼睛问题。”
阿音的两只负责伪装的鬼,后来经过问询,也确认了是鬼杀队的人弄没的,五条就很没脾气。
这时候再追究责任也没什么意思,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想想能替代那两只鬼的方法。
对此,产屋敷耀哉十分惭愧地回答:“非常抱歉,我们也没有办法。若是想解决阿音小姐的问题,唯一的已知手段就是杀了鬼舞辻无惨。”
这他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说。
聊了许久,一无所获,五条心情不是很美妙地回来了。
结果一回来就发现阿音和禅院似乎背着他在干什么。
五条一踏入屋内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掀开遮目布,蓝瞳下眼波流转,六眼在抽丝剥茧地摄取屋里的一切信息,传入他的大脑里。
“……”良久,五条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了禅院。
看那几缕掉落在榻榻米上的头发,再看禅院阁下明显扎过了的束发,再结合门口撞见时他不太自然的神色。
一目了然。
禅院阁下,你这就不讲武德了啊。
趁我为阿音的恶鬼身份苦恼的时候,你在偷跑?
五条可还没忘记他和禅院惠被暂时压下去的矛盾,有关于阿音以后的去留。
尽管他们约定了此事等杀了鬼王后由阿音自主决定,甚至缔结了束缚谁也不准提前试探,但束缚的内容并不包括他们在这期间能否和阿音打好关系,通过刷高的好感、潜移默化的暗示来影响阿音日后的决定。
是的,在五条眼里,禅院就是在偷跑。瞒着他暗搓搓刷阿音的好感度,以此让阿音的观念更偏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