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心里笑呵呵,他瞟向禅院。
是他大意了,被禅院阁下展现出来的那副没有世俗欲.望的姿态蒙蔽了双眼。
事实上,御三家的家主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城府都深不可测,克制情绪、隐藏目的、迷惑对手也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五条的视线和禅院一触即分,只有他们知道,刚刚那一瞬空中擦出了多剧烈的火花,无形的硝烟弥漫。
偷跑是吧?
那我也该认真了。五条心想。
第22章 包下车厢
一月须臾,蝉鸣渐弱。
不知不觉,距离阿音和两位家主暂居鬼杀队已过了一个月,距离屑老板裁员下弦已过去三个月,而两位家主定下的“两个月内鲨了鬼王”的计划,时间也流逝了一半。
这一个月内按兵不动,并非是陷入了调查瓶颈期,而是阿音在脑子里把时间线对上了。
在原著剧情线里,屑老板裁员下弦鬼约莫三个月之后,无限列车便会在人生的轨道上缓缓驶来,那是柱灭之刃的开篇,主角团少年们崛起的原点,也是一位燃尽自身照亮黑夜的英雄终末。
第一位消逝的柱,死于上弦之三,猗窝座之手。恶鬼逃逸在黎明前夕,而炼狱大哥倒在了阳光普照的万里晴空下。
而此时,无限列车的剧情拐点越来越近,阿音默默地等待着炎柱出发的当日,这是她瞄准的时机。
猗窝座身为上弦之三,他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很大可能会逼出鸣女的无限城空间门。阿音在五条出手封印咒缚后就不敢联络鬼的阵营,生怕露出一点端倪,她便只好借他人之手,闯入鬼王的大本营。
鬼舞辻无惨在苟这一方面有超乎寻常的才能,当年的天选之子继国缘一找了他大半辈子都没找出来,阿音深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回,他们便要和无惨展开一场为时百年起步的持久战了。
刺目的太阳隔挡在紫伞的结界之外,伞面的术式阵法微微发烫,阿音手持伞柄,眼尖地瞅见金红发色的大猫头鹰笔挺地伫立在大门之外,她快步跟了上去。
“炼狱先生。”
鬼少女的呼喊得来了炎柱的一个回眸,金红大猫头鹰炯炯有神地直视着阿音:“唔姆,是阿音少女啊!我要马上前去任务地点,请问有什么事吗?”
尽管一个月前,炼狱杏寿郎和阿音的初见实在称不上愉快,他的日轮刀还斩向过阿音的脖子,但误会解除得快,阿音在这段时间,并没有展露出对人类的攻击倾向,再加上主公担保,鬼杀队的一部分人也慢慢消除了芥蒂。
炼狱杏寿郎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和你一起去,无限列车对吗?”阿音点了下头,“还请不要拒绝。我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那里的鬼,恐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唔姆,这样啊。”热情洋溢的炼狱大哥只沉思了不到两秒,就欣然应允了,“虽说让非鬼杀队的阿音少女你参与任务,我有点过意不去。但既然主公默许,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炼狱杏寿郎,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好说话。
金红猫头鹰又神采奕奕地问道:“阿音少女,只有你一个人吗?”
阿音:“……?”话题跳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只听炼狱杏寿郎解释道:“因为我看阿音少女总和那两个人形影不离,就擅自做出猜测了!我以为这一次那两个人也要跟过来。”
啊,是在说五条阁下和禅院阁下。
阿音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她讪笑道:“他们当然也会来啦,我只是先行一步而已。形影不离什么的,哪有炼狱先生说得那么夸张……”
越说声音越小,心虚感愈来愈重。
她想起了这一个月来那俩人的表现,一天不说二十四小时,但起码十四小时是和她待在一起的。每逢鬼杀队的人遇见她,她身边至少会有两人中的一个作陪,落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连体婴儿吗。
阿音也不知他俩是怎么了,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窜到她的身边,今天指导咒术,明天带回咒灵,两人就像较劲一般开始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这一回无限列车之行,阿音是打定主意先以自身为诱饵,再利用猗窝座,把鸣女的无限城引出来,五条和禅院这两个天大的变数就暂且不要掺和,她怕打草惊蛇,一不小心就给屑老板引发了ptsd,一苟就是上百年。
她先行离开,随着炼狱杏寿郎登上无限列车,至于那俩人,伺机而动吧。
大正时代莫得美瞳,无法,阿音只能买真·有色眼镜佩戴,以遮掩自己眼珠里明晃晃的字迹。
和炼狱杏寿郎一同买好车票,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阿音欣赏了一番这个时代的火车内部,然后她忽然想起现在这列火车已经不是火车,而是下弦一魇梦的肚子。
阿音:……
忽然反胃。
无限号列车仍静静地停靠在站台,他们上车的时间较早,所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浪费。
阿音靠着车窗,发现了三个探头探脑的少年身影。
一个猪头脑袋,一个金色蒲公英,还有一个背负木箱、额头有焰色纹路的少年,特征鲜明,三人组笨手笨脚地藏好了日轮刀,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阿音不禁会心一笑,随即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另外两道身影。
她的眼神凝固。
五条阁下,禅院阁下,你们在干什么……?
两位身价过亿的尊贵家主在和车站的检票员交谈着什么,阿音看不清他们的口型,只能看到随着交流的推进,那位可怜的检票员愈发惶恐,头颅低垂,局促不安,最后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把两个大佬放了进去。
阿音眯着眼,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最先找到他们的,是性急的少年们,以灶门炭治郎为首,特立独行的主角三人组在拉开他们这一节车厢的门后,立刻就被炼狱杏寿郎复读机般的“好吃!”吓了一跳。
阿音对人类的食物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懒懒地对主角团少女们招了招手。
其中猪头少年的反应很大,“唰”地一下就抽出了两把日轮刀,“这就是火车怪物里的鬼吗?看本大爷砍了——”
善逸吓得炸毛,和炭治郎一人一边死死地拖住了猪头少年的四肢。
“不是啊你个白痴!鬼杀队的通知你没看吗?她不是我们的敌人!”
“那位是阿音小姐啊!伊之助,不能失礼!”
当初阿音在鬼杀队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些少年怎么可能没有耳闻,“鬼杀队入住了一位上弦鬼”一事太过如魔似幻,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懂事礼貌的灶门炭治郎率先对阿音鞠躬,为失礼的队友道歉:“伊之助就是这种冲动的性子,让您见笑了,阿音小姐。”
“没关系啦。”阿音摆了摆手,她的视线流转到炭治郎身后的木箱上,“这位就是你的妹妹吗?”
“是的,她是祢豆子。”炭治郎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这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的确是上弦的等级不会错。但并不让人反感,可能是因为这位鬼小姐身上没有浓重的人血味?
就像是祢豆子和珠世夫人一样……也是被鬼舞辻无惨强行转化为鬼的受害者吧。
三位少年入座,和炼狱杏寿郎交换起了信息,阿音正在此时瞥见前方的车厢门大开,两道熟悉的人影甫一亮相,霎时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五条径直走向了阿音,轻佻的声线一如既往:“呀,找到阿音了~”
“你们之前在检票口干什么了,耽搁这么久?”
“也没什么。”五条笑眯眯地合上纸扇,拍着掌心,轻描淡写地扔了个天雷炸.弹,“就是问工作人员,能不能把前面的车厢都包下来。”
钱不是问题。
主角团三人组:……
炼狱杏寿郎:唔姆!
阿音:??
“你再说一遍,把什么包下来?”阿音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俩。
卧槽,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吗?穷孩子没见过世面,人都傻了。
山里野娃的炭治郎张大了嘴巴,似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而善逸眼球瞪成了铜铃,几乎脱眶。
善逸的金发炸成蒲公英,惊恐地抱紧了椅背。炭治郎情不自禁地掰起了手指,开始算这得要花多少钱,最后被一串串数字绕得眼冒金星。
而伊之助,他对金钱压根没有概念,现在还认定火车是一个会活动的怪物。
和被两位家主的钞能力深深震撼到的他们不同,炼狱杏寿郎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
炼狱大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无限号列车肯定有问题,只要提前把车厢都包下来,就能减少上车的普通人数量,这样他们规避了列车上的危险,也不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防患于未然。不愧是两位阁下,真是思虑周全!”炼狱大哥不吝称赞。
禅院矜持地点了点头,五条则仍旧挂着微笑,表情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阿音默默盯着他们,在心里想:不,我觉得他们更大的可能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出行质量。
令人窒息的是,五条这套砸钱的法子还真的有用,无往不利的钞能力首次显现神威,前排的车厢被他俩包下,原先无限列车载座的两百余名乘客被削减到了一百多名,大大减少了鬼杀队成员保护普通人的压力。
可能魇梦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骚操作,火车在驶离站台之前,他还停滞了两秒。
阿音喝了口白开水,压压惊。
窗外的景色缓缓挪动,伴随着火车速度加快,风景连绵成片,晃出了残影。
无限号列车驶动了。
阿音阖目,刻意收敛了自身恶鬼的气息,让鬼杀队的人们放开手脚去打。
位于列车内的两只杂兵小鬼,包括和车身融为一体的魇梦,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她真正的目标是——上弦之三,猗窝座阁下。
第23章 对弈有声
咒术界发展千年,底蕴深厚,千奇百怪的术式如参天巨树的开枝茂叶,而其中,可追溯本源、享誉天下的术式唯有三个。
加茂家,赤血操术。
禅院家,影子术法。
五条家,无下限术式。
咒术界的深潭不可窥测,“术师”这一概念都是平安京那群星荟萃的传奇时代孕育而生的又一结果,自此,人类的神秘侧不断分支、延续,传承至千年以后。
术师的世界,知识奥秘浩如烟海,星辰广袤,就连御三家的藏书房,关于这千年来咒术界的记载,也十不存一。
阿音就如同一个懵懵懂懂的初生婴儿,她身怀咒灵操术,然而咒术界的相关知识却只能从五条和禅院二人口中透露一二。
她的知识空白区太多太广,正因此,她不了解隐匿在自己额头的、由五条悟亲手施下的封印术究竟是何种等级的存在。
五条家至高术式“无下限”的延展,硬生生压制住了鬼王霸道的血脉,连同那流淌在鬼血中的咒缚一起,被禁锢在了无下限的封锁之下。
她亦不知,在那一日,鬼舞辻无惨发现自己失去了和阿音的感应时,他的心里刮起了何等风暴。
平白断裂的联系,如人间蒸发。无惨却肯定阿音并没有死,纵使她遭遇生命危机,他也能透过她的视角,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无惨是一个又怂又苟的人,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对于手下恶鬼的极端掌控欲,他不允许鬼逾越雷池一步,一旦有脱出他掌握的事情发生,他就会惊怒交织,恐慌滋生。
阿音那边信号失踪,他没法定位她,自然就不能让鸣女把阿音带回来。
在原因尚不明朗的情况下,鬼舞辻无惨更不可能走出无限城去冒险。
所以屑老板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这事推给了上弦鬼。
“猗窝座,把上弦之零给我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猗窝座单膝跪下,俯首领命。
粉发的上弦之三面色冷淡,对于自己捉拿曾经同僚的任务没有半点心理波动。
三味线琴弦拨响。
凭空出现的纸门大开,猗窝座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眨眼间就被那扇门吞没。
无限城内,再无他的身影。
………
无限号列车前排的包厢内。
因着车厢都被包下,无人打扰,四方静谧。一白一黑的两位青年家主颇具闲情逸致地开了棋盘,手边搁置着热雾未散的茶水,不时抿上一口,修身又养性。
五条捻起一颗黑棋,轻描淡写地放在白色棋子的交错线上,角度刁钻地堵死了白棋的退路。
禅院三个回合的精心布局就这样被他一个棋子拆散,然而黑发青年眸色淡然,半点不觉意外。
说到底,天生六眼的五条不论与谁对弈,都是妥妥的开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