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跟老爷的小妾跑了——绿药
绿药  发于:2021年10月18日

关灯
护眼

  偏偏面对尤衡的质问,他理亏。
  活了大半辈子,唯一能让他如此无颜面的也只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怒火中烧,却不得不维持晋南王府的脸面,沉声道:“安之酒后失态,待他醒了酒,让他给玉玑赔礼。”
  晋南王自认为这已经是给足了颜面的退步,可不想尤衡并不满意。
  尤衡冷颜追问:“敢问令郎何时能醒酒?”
  话不客气,口气更不客气。
  晋南王黑着脸看向陈安之。
  陈安之低着头,庭院被黑夜笼罩,纵使有亭灯,也光线晦暗,照不清他的神色。晋南王瞧着他这样子以为他有悔意,实则他的身体里正有两个人在打架。一方面,一个声音在他身体叫嚣着让他拿了剑朝尤衡刺过去;另一方面,残存的理智让他羞红了脸。
  “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晚就留在府里歇下。万事明日再商议。”晋南王道。
  尤衡双手环胸,冷声道:“我这人性子急,等不到尊贵的世子爷呼呼大睡再醒酒。既然府里的醒酒汤效果不怎么样,我倒是愿意亲自帮令郎醒醒酒!”
  他搭在臂弯上的手动了动,指关节发出一阵咔咔响声来。
  陈安之忽然抬起头,说:“野蛮人!莽夫!草原上的野蛮人!”
  “安之!”一直沉默着的王妃出口喝止他。晋南王本来不希望她过来,她怀孕月份还前,胎象还没坐稳,今日已经这样折腾了,哪里舍得她再过来一趟。可毕竟是后宅的事情,尤家人已经找上门来,她还是执意跟了过来。
  许是怀了身子之后,很多女子的情绪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很多人会变得比往日更加敏感脆弱。比如此时的王妃,红着眼睛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陈安之,心里是那般酸涩难受。
  “你现在就去给玉玑赔不是!”她颤声命令。
  陈安之梗着脖子,固执地偏过脸去。在他体内打架的两个人明显易怒的那个占据了上风。
  “你……”王妃失望头顶。对这个儿子失望,也是对自己的教子无方而失望。她拂开谷嬷嬷搀着她的手,朝陈安之走过去,生气地说:“若你还认我这个母亲,现在立刻去给玉玑赔个不是!”
  “我不去!”
  王妃有点懵。这个儿子往日再如何不懂事,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孝顺听话。纵使他心里不情愿,以前何尝这样顶撞过她?
  这是她的亲儿子,是被娇惯长大的亲儿子啊!一时间,各种颓然伤心的情绪溢满王妃的心头。
  “混账!你这个不孝子!往日糊涂荒唐,今日竟然又染上了忤逆父母的恶习!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晋南王妃又朝陈安之走过去一步,气愤地伸手要打他。
  然而她举起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陈安之用力握住了手腕。
  陈安之睁大了眼睛瞪着晋南王妃,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一时间面目丑陋可憎:“你到底是谁的母亲?你儿子被这个野蛮人欺负,被丢出去,被踩在脚下!你不帮我出气,还要我去赔礼道歉!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晋南王妃怔怔望着自己儿子这张扭曲的脸庞,什么反应都忘了。手腕上传来被握紧的疼痛,可远不及心里的撕心裂肺。
  “安之,放手!”晋南王训喝。
  望着眼前母妃煞白失神的脸色,陈安之的眼中浮现短暂的迷茫,他用力摇了摇头,然后甩开了紧握王妃的手。
  手腕上忽地没了力道,失神的晋南王妃身子晃了晃,朝后栽歪而去。晋南王赶紧扶住了她。
  “怎么样?可是觉得不舒服了?”晋南王紧张地问。
  王妃眉心一点一点揪起来。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视线也跟着下移。小腹上传来的疼痛感觉让她心里一阵阵心慌。
  晋南王大喊了一声王妃的闺名,顾不得还有外人在,立刻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往院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快去请大夫!不不不,奉本王口谕立刻进宫去请太医!把胡太医被本王抓来!”
  “母妃……娘亲!”陈安之梦醒般呆在原地。寒冬腊月深夜的严寒都没有他此刻心中冰戳般的寒意。他赶忙追出去,因为太过慌张,还绊了一跤。他很快爬起来,继续去追母亲。
  尤玉玑已从花厅走出来,蹙眉望向晋南王夫妇走远的背影,心里浮现几许担忧。稚子无辜,何况王妃并不曾苛待她。
  “哈哈哈哈……”尤衡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尤玉玑惊讶地抬头望向他,轻唤:“二哥!”
  尤衡指了指陈安之跑走的方向,笑道:“晋南王年轻的时候也是驰骋疆场的一员猛将,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他恐要因为这个儿子晚节不保了!”
  尤玉玑没接话,而是问景娘子客房可都拾弄好了。景娘子点头,院中的客房虽从未有人住过,可院子里的下人手脚勤快,日日打扫,随时都可以主人。
  “都子时了,二哥还有表哥快歇下吧。”尤玉玑温声道。
  尤衡收了笑,望着尤玉玑面露犹豫之色。他还有太多话想跟这个妹妹说。他虽然和尤玉玑同辈,可是比她年长了十一岁,对这个妹妹颇有几分对晚辈的宠溺。可眼下的确时候不早了,就算他钢筋铁骨,妹子也该歇下了。

  尤衡点点头,道:“也好。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
  尤玉玑站在尤衡身边,望向焦玉书,客气道:“表哥也跟着辛苦了。”
  焦玉书含笑点点头,没有多说。
  尤玉玑亲自将人送去客房。昙香映月的后院有一处书楼,在书楼旁边还有一座三层的小阁楼,这间小阁楼便是待客的客房。
  往客房去的路上,尤玉玑和尤衡时不时说些家里的事情,倒是没怎么和焦玉书说话。堂表不同,堂兄与亲兄无异,表兄总是要避讳一些。
  “阿姐?”到了客房门口,尤嘉木忐忑地攥住尤玉玑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明明长得结识强壮,在尤玉玑面前也会撒撒娇。
  尤玉玑这才看向他。
  尤嘉木莫名心虚。
  当尤玉玑得知赴京的人由大堂兄变成了二堂兄,便知道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是亲姐弟,她瞟一眼尤嘉木的神情,再联想起白日里在万安寺时尤嘉木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猜到定然是他写信回家诉苦。
  “好好休息。”她摸了摸尤嘉木的头。
  尤嘉木知道阿姐不生他的气了,他立刻灿烂的笑起来。
  安顿了几位兄弟,尤玉玑从阁楼走出来,经过一旁的书楼,不由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书楼二楼的窗户。
  深夜时,书楼里没有人,自然没有掌灯,漆黑一片。
  她长久凝望着书楼二楼黑黝黝的窗口。
  她实在站在这里仰望着书楼窗口太久,景娘子忍不住开口:“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尤玉玑收回神,亦缓缓收回目光。
  “没有。”她慢慢垂下眼睛,踩着凉薄的月色,缓步往前走。
  穿过雕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尤玉玑看见司阙还站在檐下。那只先前还卧在她膝上的百岁又回到了他的怀里。月色下,他一袭白裳,臂弯里的百岁倒是如他身后的黑夜一个色调。
  尤玉玑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神色如常地经过司阙身边,目不斜视。
  就在她将要走过司阙身边,司阙面无表情地掐了百岁一把。
  “喵!喵呜!”百岁伸长了脖子。
  尤玉玑脚步不由一停,她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可是她忍住了。
  她终究是没有回头,没有去看那个人,也没有去看那只猫。
  她刚要继续往前走,寒冬深夜的凉风吹来司阙漫不经心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他似随口一问。
  一瞬间,尤玉玑已经猜到了司阙所谓的帮忙是怎么回事。应当是杀人吧?杀了陈安之,甚至杀了方清怡?是了,今天在万安寺,她无意间撞见司阙出现在方清怡的茶室,彼时他就是想杀掉方清怡吧?
  她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与她无关。
  她垂着眼,平静地说:“不必。”
  不必他帮忙。
  尤玉玑继续往前走。
  司阙抱着百岁的长指微僵,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想把怀里的百岁丢出去,好腾出手去拉住这只狐狸精。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远离,直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他终于抬抬眼望过去,看见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属于她的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关到与他无关的另一边。
  司阙依旧伫立在檐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待了那么久,旧到怀里的百岁都开始觉得有些冷。
  后来,夜幕中的星和月都躲了起来,飘起纷纷扬扬的小雪沫子。慢慢的,小小的雪沫子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停云撑着伞出来,举在司阙的头顶,说:“太寒了,回去吧?”
  司阙抬手,修长的指抬了抬遮挡视线的伞面。他看着尤玉玑房间的灯熄灭,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冬日的夜晚那样冷,再多的炭火也不够暖和。
  司阙从枕侧取出一条尤玉玑的腿链,轻轻地晃了晃,腿链上的小银铃立刻发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来。他望着晃动的小银铃,眼前难免浮现昔日旖旎温情。
  本是窝在一旁睡觉的百岁听到铃铛动静,顿时有了精神头,开心地跳起来去抓小铃铛。
  司阙面无表情地将百岁丢出去。
  百岁从地上爬起来,缩着肩偷偷打量司阙的表情,不敢再上前。它嗷呜两声,走到门口想推门。可是放门关得严实,它出不去,不能找那个香香软软的人了。
  百岁很是委屈。
  司阙摇晃腿链的动作猛地一顿,细碎的响声逐渐放慢,又彻底消失不见。他眼前浮现的昔日美好亦逐渐散去,没了踪影,仿若美梦一场。
  大概,她很快就会离开晋南王府。
  若她离开,他要去哪呢?
  天大地大,司阙却一直觉得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第91章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久久没有入眠。
  暗香院里,方清怡听了绿梳禀告昙香映月发生的事情,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绿梳垂首立在一旁,忽然觉得主子有点可怕。她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吩咐,悄悄退下去。
  屋子里只剩方清怡一个人了,她还是坐在床上哈哈大笑,万分开怀。
  教唆陈安之去责骂尤玉玑?不不不……这并不是她的目的。那些小把戏根本不能动摇尤玉玑的正妻地位。
  她的目的是让陈安之胡作非为激怒王妃。
  王妃这般年纪有孕,这一胎本就难养。再说了,谁不知道王妃当初的第一胎莫名其妙夭折,伤了身子,好心思养身许久,才生了陈安之和陈凌烟?
  年纪大、有旧疾,再被不孝子气一气,岂不是更容易滑胎?当然了,她想弄掉王妃肚子里孩子的法子可不仅仅只是如此一朝。
  “哈哈哈……”方清怡哈哈大笑。
  她笑着笑着,慢慢没了声响,一滴眼泪吧嗒一声落在床榻上。
  其实,姨母一直对她挺好的。
  窗外隐约能听见一点烟花鞭竹的声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顽皮孩童深更半夜不睡觉。已经过了子时,便是腊月二十九了。
  往年腊月二十九她在做什么?她会在侯府吩咐侍女妆点闺房,又和几个姐妹月下说话……
  不像今朝,冷冷清清。
  昔日侯府的生活遥远得像上辈子。
  她用手背奋力去擦脸上的泪。她不信命,她不信自己要做一辈子低贱的妾!她做错了一回,一定要不择手段扭正那个荒唐的错误!
  “死……你们都去死!哈哈哈……”
  ·
  夜深了,尤玉玑屋里最后一盏灯也熄灭。
  一片漆黑里,尤玉玑闭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睡着。心事重重,怎能入眠?她忽然睁开眼睛,眉心一点一点皱起。
  不对。
  她心里一直想不明白的一件事情忽然有一条线索一闪而过。她掀开被子坐起身,反反复复回忆今日陈安之过来后的每一个细节。
  陈安之这个人……
  好像有点不对劲。
  酒后失态是许多人都有的毛病,可是陈安之今日有醉得那么厉害吗?
  他仅仅只是酒后失态吗?
  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景娘子迈进门槛,惊讶地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尤玉玑。她本是担忧尤玉玑心事重睡不好,想过来看一眼,不曾想看见人坐在床上发呆。
  “夫人还没歇下。”景娘子走过去,掖了掖搭在尤玉玑身上的锦被。
  尤玉玑问:“陈安之今天过来之前可有去过方清怡那里?”
  景娘子愣了一下,才点头说。
  黑色隐藏了尤玉玑的神色,她再问:“听说方姨娘很会酿酒?”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