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
穆晴拧着眉,烦躁道:
“祁家,又是祁家?”
“怎么到处都是他们,这世上还有哪里,是他们没伸过手的地方吗?”
丰天澜:“……”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穆晴暴躁到这种程度。
他甚至有些怀疑,他身边的不是穆晴,而是另一个自己。
第68章 挑衅 只要能剩下一口气便可。
山海仙阁, 主峰楼阁。
穆晴、丰天澜和祁元白坐在桌边。
他们之间的小方桌上放了一壶茶,茶叶是只取一芽一叶的毛尖,混着茉莉花窨成。
但他们三人谁也没心思喝茶。
“这些年里, 我和小师叔时不时地有去探望大师兄,他表现得很正常, 我们也没感受到魔气。”
祁元白摇了摇头, 说道,
“我们也没有发现他是何时到化神期的。”
穆晴说道:
“纠正一下,不是化神期,是化神后期。”
丰天澜说道:
“他修习的功法是问心剑, 以他的天赋,合这部功法,现在最多只能化神初期。”
穆晴点了点头,说道:
“但入魔会使人功力大增。”
一番讨论之后,他们三人得出了结论。
穆晴说道:
“他早已入魔,早已化神,只是一直在你们面前伪装自己。”
祁元白问道:
“他为何要这样做?”
穆晴说道:
“大概是怕被你们制伏。”
“还有,他很可能是想像我一样,一现世便天下无敌。他想杀很多人, 他不希望这世上有人拥有阻拦他的能力。”
穆晴在通天台上坐了三十年便化神了,可她坚持百年, 等自己的修为到了化神巅峰才出关。
因为她清楚,她再出世后的第一个敌人是伏城, 第二个敌人就是南洲巫族祁家。她若没有足够的力量, 恐怕很快就会沦为白骨。
“……”
丰天澜冷冷地看了穆晴一眼。
“……”
祁元白也颇感无语。
小师妹不愧是当年差点因心魔而走火入魔的人,竟将殊识舟的心理分析得头头是道。
穆晴看向对面两人,问道:
“我大师兄究竟因何入魔?”
丰天澜不语。
祁元白只能自己开口, 说道:
“百年前的时候,有一巫族之人,扮成主峰弟子,进了大师兄闭关的小秘境。”
“当时东海上出现了心魔天雷的雷云,但那天雷没劈下去。我与小师叔赶到后,那巫族之人已经被大师兄杀了,大师兄也没什么异状。”
祁元白有些懊恼,继续道:
“现在想想,大师兄多半是那时候就出现了问题。”
穆晴问道:
“那巫族之人做了什么?”
祁元白摇了摇头,说道:
“大师兄那时未与我们说过,我也没细究此事。现在想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需要回一趟祁家……”
丰天澜出言道:“不可。”
穆晴也摇了摇头,说道:
“二师兄,你若是回去,可就再也出不来了。不止帮不到忙,还会添更多乱子。”
祁元白问道:
“那大师兄怎么办?”
穆晴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有一些头绪。”
祁元白问:“什么头绪?”
穆晴没有回答。
千机子说过,南洲巫族之人,有些是拥有通晓未来的异能的。所以当初穆晴和千机子逆天命时,巫族才会找上天机阁,差点使得整个天机阁覆灭。
殊识舟如今嘟囔着的那些话,什么碧落会断,别人嫉妒心太强,师妹早就已经死了……
别人不清楚,但穆晴却很明白。
这不就是原著里的剧情吗?
——正道剑修嫉妒殊识舟的天赋,在魔宗构陷殊识舟时落井下石,导致殊识舟战至碧落剑断,濒死之时入魔成剑鬼。
百年前,那伪装成主峰弟子,入殊识舟闭关的小秘境的巫族之人,很可能是以什么奇特的方法,让殊识舟看见了他原本会有的未来。
殊识舟因此而滋生心魔,坠入魔道。
“……”
穆晴没有回答祁元白的问题。
这有关于原著剧情的东西,她不太想说。
她不想让二师兄和小师叔知道,他们只是一本书中的角色,他们原本的命运是死亡。
穆晴说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大师兄想做什么,想办法拦阻他。他如今只是入魔,尚未做出危害修真界之事,虽然难,但也算是还有退路可走。”
殊识舟若真的像原著里的剑鬼一般,做出了屠戮仙魔二道的事情,他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丰天澜问道:
“你要如何阻止他?”
“穆晴,他不像你当年,你虽有心魔,却自始至终未入魔。他已入魔,要拉他回头,就只能废他修为。”
祁元白问道:
“大师兄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殊识舟的年纪已经不小,快要七百岁了。
辛苦修行七百年,才到了化神后期,若废修为,便是七百年努力毁于一旦。
修为废掉之后,殊识舟清醒过来,他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穆晴沉默片刻,说道:
“我们得想一些别的办法。”
穆晴唤来灵鸽,传信给千机子。
信中大致说明此事,问千机子,殊识舟之事除废去修为外,可有其他解法。
她又唤来大批灵鸽,传信至各地星倾阁。
她要星倾阁留意殊识舟动向,一旦见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剑修,马上安排当地之人避难,不要与他产生任何碰撞和交集。
祁元白见她如此忙活,思索片刻,说道:
“师妹,这灵鸽可否借我一只?”
坐在鸽子堆里的穆晴问道:
“你要做什么?”
“写一封家书。”
祁元白说道,
“巫族所做的事情,自然要从巫族这里找答案。”
穆晴头也未抬,说道:
“二师兄,你若是将此事告知巫族,问题不仅不会得到解决,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祁元白失笑,问道:
“师兄在你看来,是如此蠢笨的人吗?”
穆晴和丰天澜同时抬头看向他。
祁元白拿过纸笔,写信道:
“离家多年未归,我甚感思念,不知爹娘身体是否安好?……”
祁元白写了许多话,但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我想家了”。
祁元白将家书折好,以术法变小,塞进灵鸽脚上的小信筒里,将灵鸽放飞。
祁元白神神秘秘地说道:
“再等一些时日,就会有答案了。”
穆晴:“……”
你这时候和家里联络感情会不会晚了些?
你家里又不傻,你不主动开口问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将大师兄的事情告诉你的。二师兄,你到底在做什么无用功啊?
※
东洲。
殊识舟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化神期修士的伤势愈合速度极快,他之前在东海上与人对剑,虎口撕裂、腕部崩血的伤痕皆已愈合,但痛感犹在。
他想起了那个白衣女修。
虽然那是个冒充他师妹的邪魔,但他不得不承认,那邪魔的剑术真是高超,与之对剑甚是痛快。
若非他还有事要做,他一定会与那邪魔战出一个胜负来。
殊识舟放下手,自言自语道:
“等事情皆完成了,再去寻她也来得及。”
他一手搭在腰侧的碧落剑剑柄上,在东洲荒野上继续行走。
穿过一片野林之后,他听见前方有争吵声。
“这狐狸是我先看见的,也是我先出箭!这狐狸应该归我!”
“你的箭只射中了狐狸的后腿,而我的箭射中了狐狸的脖子,是我杀死了这只狐狸!这狐狸是我的!”
殊识舟往前再行几步。
发现前方是两名猎户,和一只雪白狐狸。狐狸口角溢血,身上中两支箭,一支在后腿,一支在脖颈,硬是已经死透了。
那两名猎户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狐狸的归属,他们情绪激动,面红耳赤。
其中一人已经摸上了腰间猎刀,似乎是忍不住要出手伤人了。
殊识舟走上前去,道:
“两位因何争吵?”
那两名猎户看见他,立刻道:
“小哥,你来评评理……”
两人倒苦水一般,将事情一一说了。
殊识舟没有细听,他按着碧落剑的那只手弹出一道剑气,将那已死的狐狸自鼻尖至尾巴,分成了两半。
殊识舟浅笑着道:
“一人一半,便不必争了。”
两名猎户愣了片刻。
其中一人骂道:
“你有病啊?狐狸身上最重要的就是这张皮,你把狐狸斩成了两半,这狐狸已经不值钱了。”
另一名猎户冷静了下来,道:
“他似乎是个仙修,别与他相争,讨不到好的,走吧。”
骂人的那猎户终于感到些许忌惮,将狐狸捡了,两人一同离开,一边走,一边低声斥骂:
“这叫个什么事啊?真是晦气……”
殊识舟指尖摩挲着碧落剑的剑柄,说道:
“碧落,他们要我来评理,我止了干戈,公平公正,他们为何骂我?”
“世人为何如此不可理喻?”
若是穆晴或者丰天澜在这里,一定会指着鼻子骂他:不可理喻的是你这个蠢东西!
可碧落剑不会回答他。
殊识舟在一片静默之中继续迈步,向远方最高的山行去。
……
如此慢悠悠地走了十日,殊识舟才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天越山剑坛。
不知是否是他错觉。
他得到的那份记忆里,天越山剑坛的模样虽然有些破旧,但至少从外面看,还是不错的。
但如今的天越山剑坛,只需站在门口,便可看见其中破败和荒凉。
天越剑盟的弟子数量也很少。
殊识舟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有弟子出来迎他。那弟子衣着破旧,精神头也不太好。
那弟子道:
“仙长来天越剑盟有何事?”
那弟子上下打量着殊识舟,道:
“仙长是个剑修……你是来加入剑盟的吗?”
殊识舟一双眼眸里泛着诡雾,他道:
“我来挑战天越剑榜。”
那弟子愣了片刻,似乎被戳到了痛脚,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但他仍然维持着一副礼貌态度,道:
“仙长,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呢?天越剑榜早就没了。”
殊识舟疑惑道:
“没了?”
剑盟弟子瞧他这副模样,似乎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以为天越剑榜还在。
他无奈道:
“是啊,没了。仙长你是不是闭关太久,不知外面诸事发展?”
殊识舟没有否认。
他百年前被小师叔关进了地牢,直到即将进境了,才被放出来,一出地牢就进了小秘境闭关,的确不知道外面的事。
但按他多出的那段记忆来看,天越剑榜应该还在才对——毕竟,在那记忆中,将这剑榜挑落,让其毁坏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还没动手呢,这天越剑榜怎会自己没了?
殊识舟问道:
“如何没的?”
剑盟弟子回答道:
“百年前就没了,被穆晴挑落了。你知道穆晴是谁吧?百年前是仙阁叛徒,如今已经是修真界的领袖了。”
殊识舟低着头,沉默不语,似在消化这些与记忆不相符的信息。
剑盟弟子不太想提剑榜被挑的事。
正是因为天越剑榜被穆晴挑落,剑盟才会遭遇后来众剑派退出之事,一蹶不振,再起不能,在这百年之间不断没落。
剑盟弟子开始撵人,道:
“仙长若无其他事,便离开吧。”
殊识舟却不肯走,他抬起头,道:
“既然剑榜已毁,那边直接进行下一步好了。”
剑盟弟子不解:“下一步?”
殊识舟握住剑柄,拔出碧落剑。
他白衣翻飞,一派剑修清冷高傲之姿,眼中却魔气翻涌,妖邪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