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傅景之在心底琢磨了几个来回,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小女人这是委屈了。
从前她不曾诉说,他也竟疏忽了。
一个清白人家的女人,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确实是委屈极了。
更可况他当时带她回来的手段,也确实不光彩。
明明是知府为了向他献媚将她逼到了自己手心。若是正人君子,自然是会放了她的家人,严惩了知府,再将她这个无辜的小人儿放掉。
前两条他都准了,唯独最后一条,他生了其他心思,诱她主动从了他。
在边疆,他说带她回来做贵妾,她未应允。
而他如今的想法也变了。
更可况,想要上皇家玉牒,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了。
枝枝说这话,其实是想提醒他一下。如今他病已经渐好,大婚之事也该提上日程,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为他主持中馈,到时几天不需她在这里被迫做账本。
可是她话落,就察觉到了一双温凉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指节一勾,束带松开,前身一阵寒凉。
那男人目光灼灼看着她,里面的火焰将她烫的身子一个激灵,忙推阻道:“殿下,这里是书房啊。”
“书房怎么了?”傅景之的眼角带笑,明知故问道。
见这招没用,枝枝忙道:“殿下,您的身子......”
男人靠近,答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平日里看着温柔似水,但是动情的时候,眼角眉梢都会染红,就像萃了胭脂,湿漉漉的用那双眼睛望过来,且纯且欲。
男人又上前一步,她避无可避,后背靠上冰凉生硬的桌沿,柔嫩的小手向后摁在桌面上,一动弹,打落了桌上的烛火。
一瞬间,附近唯一的光亮消失了。
天上的月牙弯弯的,淡淡的清辉洒落,映照着人影朦胧婀娜,交叠于一处,形影不离。
猛然间,她被翻了个身,腿被迫抬,骤然的失重让她下意识的前倾趴在了桌面上,堪堪稳住自己。两个人的青丝散落,肌肤相贴,如同水草缠绕在桌畔。
直到月牙高升,窗外早春的藤蔓害羞的卷起来,枝节本能的缠绕在一起,霜露遇到屋子里蒸腾的热气,凝成一串水珠,顺着枝蔓流了下去,滴答一声深入地底。
枝枝被他用大麾包着裹成了一个团子,里面空荡荡凉嗖嗖的,让她更加用力的从大麾里伸出手臂,抱紧了男人的腰。
还好一路上没人,否则她都考虑,要不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到了房间,两个人清洗了一下,枝枝被放到床榻上后,她飞一样的钻进被窝里。
傅景之看了一眼她藏在被褥里,浑身上下只漏出一对眼睛,便问道:“方才还说着饿,求爷饶了你,如今不饿了?”
“自然是饿的。”她慢慢探出一颗脑袋。
然而待她吃饱喝足,她才品尝到,清心寡欲了许久的男人有多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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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都已经过了午时,屋子里还没动静。
听雪犹豫再三,还是敲门询问道:“主子,您醒了吗?”
枝枝翻了个身,顷刻就僵在了原地,她皱着眉头,表情揪成一团,“进来吧。”
听雪看到姑娘身上的青紫和痕迹,倒吸一口凉气,快步上去,“主子,您这是......”
问到一半,她又默然了。不用说,这肯定是殿下留下的。
只是主子的雪山、腰间、大腿内侧、几乎浑身都是可怖的青紫。尤其是一双膝盖,看起来最为严重。
可是主子的事,她也无从置喙。
只得心疼的说:“主子,奴婢扶您去泡一下温泉,回来上些药膏,也好的快些。”
“嗯。”枝枝有气无力的被扶着去了隔壁温泉室,整个身子浸入温热的水中,浑身的毛孔都疏散开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吟。
去拿换洗衣物的听雪,回来就看到了活色天香的娇软美人,不由得惊叹,也怪不得一向清心寡欲的殿下就失了分寸。如此美人,连她都移不开目光。
从浴室出来涂药的,枝枝“嘶”的一声痛呼出声。
也不知道傅景之那厮什么癖好,总是喜欢让她以那种伤膝盖的姿势做那事。
也还好梨花教给她的那套活动身子的,她一直在练。如今不仅形体更加好看,身子也愈发柔软,才经得住他肆意摆弄。
涂了药,她靠在床畔,突然想起了父亲给她抄录的话本子。
她唤道:“听雪,你去将那一箱话本子拿来。就要那本《长相思》。”
如今傅景之身子好了,白日里应当不会随便回内院,听雪和清欢都站的三步之外,亦不会盯着她的话本子瞧,都是待她吩咐才过去。她也可以放心的看里面都写了什么。
她草草翻下去,前面真的就是话本子的内容,翻到最中间的一页,她才看到了夹杂其中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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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她得知了,爹娘和弟弟如今已经在扬州安定了下来,那里没有战乱,安静祥和。
爹爹如今重新做了教书先生,娘亲在家相夫教子,弟弟的功课也越来越好,已经参加了乡试。
信得最后,字迹清晰的写了这样一句话「情爱虽好,亦要择良人而栖。」
枝枝知道,爹爹这是怕她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而失了本心。这是在提点她。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今与爹娘相隔两地,不由得思念过去重重,倏然落了泪。
待她情绪缓过来,才看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若遇困难,可报扬州徐家之名,求助京城谢侯府。
第32章
枝枝一个边疆来的女儿家, 又没有家族势力,对京城的形势一无所知。
如今爹爹信上提及的这个谢侯府,她从前听都没听爹爹提及过。
若是她没猜错, 应该是她娘那边的亲戚。
小时候爹爹就抱着她和弟弟心疼的说,母亲当初为了嫁给他,吃了不少苦头,离开了家乡,上一代的恩怨已经无从探究。
现在的当务之急, 就是她至少要寻个几乎知道,这谢侯府在京城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能不能帮到她的忙。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不愿意连累别人半分的。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见过几次傅景之的手段。
看起来纨绔无害,其实心思城府极深。
边疆谋反不攻自破是他的杰作。
她自己......不也是这人的盘中物、笼中鸟。
正在她对着窗外叹气的时候, 一个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突然从窗户下面探出来, “吓”了一声,问道:“老远就看到你在这里悲春思秋, 在想谁呢?”
傅云熙也趴在窗台上, 与她面对面,追问道:“是不是在想你的小情人?”
“不是。”枝枝下意识的回驳道,这话看起来是一句无心之失, 被傅景之听到了, 没她的好果子吃。她认真的行了个礼,然后继续回道:“奴婢见过云熙公主, 不知云熙公主所来为何事, 不过烦请云熙公主莫拿奴婢开玩笑了。”
傅云熙烦躁的摆摆手:“一看你就是被我哥欺负的久了,看起来就怯生生的。不过没事, 小时候我也很怕她,见得久了就不怕了,他对人也挺好的,只要你不惹他,以他的性情,对你必定予求予给。你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给你摘下来。”
枝枝不明白这小公主来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便沉默的站在一边不言语。
等她说了半天,发现枝枝完全没反应。她猛的抢过来枝枝手里的话本,看了一眼封皮《长相思》,惊讶的说:“原来你也在追长相思啊,据说是从边疆传来的故事,比京城的可有趣多了。不过你这本的字迹,比我那本的好看多了,像是手抄本。”
看来书斋不仅把书找到,还做了拓印,将它在经常售卖了。不过话本子肯定是重新抄录的,且摘掉了爹爹给她的书信。
如今她的东西在小公主手里,她也不敢硬抢,想到里面的那封信,她面上露出淡笑,附和道:“奴婢只是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小公主的心事,她酒逢知己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枝枝,欢喜道:“我就知道,我哥哥让我来找你玩肯定有道理。原来咱们这么投缘,话本子都能看到一处。”
枝枝有几分惊讶。
小公主过来,原来是傅景之安排的。
应该是让她陪着小公主取乐的。
傅云熙敲了敲窗户框道:“快些去换身衣物,我们去街上逛逛,最近新出了许多春装,比宫里的款式可活泼多了。”
这一下让枝枝也反应过来,原来她们两个人竟然隔着窗户聊了许久。她连忙道:“公主稍等,我关了窗,很快就换好衣物。”
小公主将手里的话本子放入窗内,枝枝关掉了窗户,立刻拿过话本子将里面家书的两页撕了个干净,然后放入仅剩的一个碳炉里,亲眼看着它烧成了灰,才放心的去找衣服。
今日清欢当值,她去小厨房拿糕点回来的时候,见到云熙公主,立马行了礼。
傅云熙道:“快进去给你家主子更衣吧,点心留给我吧。”
枝枝听到两人的对话,开了门道:“我已经换好了。”
傅云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耳朵根红了红,小声嘟囔道:“一个女孩子家,怎生得如今漂亮。”
枝枝恍惚了一声,“可是奴婢穿的不合礼节?”
傅云熙摆摆手道:“出去玩的,哪顾什么礼节不礼节的。漂亮就好。”
她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身问道:“你家主子可有帷帽面纱?”
清欢道:“自然是有的。”
傅云熙道:“拿两个面纱过来吧,帷帽憋气得慌。”
清欢拿了一个白色的面纱,傅云熙递给枝枝道,“戴上吧,春日里太阳虽然暖和,但是也容易晒黑的。”
枝枝应允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
傅云熙也戴上了面纱,露出一双灵动的杏眼,眉眼弯弯,“出去玩就别叫我公主了,叫我云熙。要不然还怎么逛街啊,进去一个店,呼啦啦跪一地,没意思。”
原来面纱是这个意思。
枝枝道,“奴婢......我晓得了,云熙。”
傅云熙挽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却突然悄声覆耳问道:“你叫人名字这么好听,是不是我哥经常让他唤他名字?”
这一句话似乎点燃了枝枝嫩白的皮肤,从耳骨一路蔓延到鬓边,海棠红染半边脸,看起来似染了上好的胭脂,且娇且艳。
傅云熙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嘻笑着道:“这么不经夸,脸都红了。”
马路缓慢行驶。因着马车上的王府标志,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阻碍,就算是两马车相遇,也都是别人让着他们。毕竟谁都不想惹了六殿下这个煞星。
所以马车突然停下的那一刻,傅云熙掀开车帘,回头笑道:“枝枝,下来,我们到了。”
下一刻,她的身子却晃荡一下,在马车上向后一仰,又被一只健壮的手臂拦腰带了回去。
“公主,还未到。”春至将人扶稳后,一步退到车驾前的马匹身上,控住了因人群躁动的马车。
傅云熙扶着车璧,圆目怒瞪,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没到,为何停下?”
春至垂目回道:“前面遇到了状元游街,人群拥堵,暂时过不去。”
“那就把马车停在路边,我们也瞧瞧今年的状元郎吧。”傅云熙说完回了马车。
车帘被掀开半边,傅云熙不知怎的,情绪低落了许多,“也不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是哪家公子,这么多贵族小姐,怕是要游完街就被抓去拜堂成亲了。”
榜下捉婿,尤其是状元郎,可是最受贵族小姐们青睐的。
街道两旁都是人,敲敲打打,状元郎骑着枣红色的马,胸口上有一朵红绸做成的红花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