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侯打的?”
阿青将最后一簇头发剪掉,放下剪刀后说到。
杭拾甫点点头:“是,城主。另外宣州和坞城应是也被人盯上了。”
这几处地方,乃是北地重要城池,拿下了便近可攻退可守。
特别是宣州土地肥沃,粮食产量乃是北地第一,现下可是人人眼中的肥肉,自然有许多人觊觎。
阿青将剪好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拢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对杭拾甫道:“听说过,杀鸡儆猴吗?”
杭拾甫一怔,片刻后到道:“城主的意思是,将昌州从武昌侯手里夺下?”
阿青勾唇一笑,满意地点点头:“是,拿回来,我瞧中的东西,谁敢动,我就杀了谁。”
杭拾甫有些犹豫:“可武昌侯手握重兵,我们兵马却是不足,对上他,想赢恐怕难了些。”
阿青闻言挑眉笑了笑道:“是吗?”
那眼里却全是不屑,以及一种藐视天下的狂傲感。
杭拾甫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知道他多嘴了。
想起当初谁都以为应城完了,可是阿青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的方式,扭转乾坤,碾压一切,最终保住了应城,还让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
况且武昌侯的兵马再多,他练的也是兵,而阿青军营里磨出来的可是一把把锋利的刀。
人又如何能以血肉之躯硬捍利刃。
想当着杭拾甫缓缓舒了一口气,目光如炬地看着阿青,拱手行礼:“城主打算何时出兵,下官这就去安排。”
“越快越好。”
“是。”
杭拾甫应下后便转身退下了,而后马不停蹄地前往俘兵营而去,不,现在应该是改成军营了。
站在军营里看着那些不似常人的兵卒,杭拾甫提着的心全是彻底放下来了。
这些兵卒是直接由他和原本应城护城军同龄管理的。
护城军统领姓杨,杭拾甫直接找到他,让他做好准备。
处理好兵马之事,剩下的还有一个问题困扰住了杭拾甫。
应城与昌州之间还隔着两城,这两城不如昌州大,但比应城大上不少。又因昌州之顾,背靠大树好乘凉,所以发展得不差。
不过这两城也和应城一样没什么军事力量,护城军不足一万注定是要被吞并的。
为了给阿青减少一些麻烦,在大军出发之前,杭拾甫先要派人去两城游说,让其甘愿依附应城。
不过这人选却让他有些头疼。
时间如此紧迫,他该往哪儿去找通晓纵横之术的人。
如此杭拾甫头疼了两天之后,一个意想不到之人来他面前自荐了。
杭拾甫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衡之?”
衡之是陆齐嘉的字。
陆齐嘉拱手向杭拾甫行了一礼:“杭大人。”
陆齐嘉着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端方有礼。
原本陆齐嘉唤他一直唤的是杭伯伯,今日却反常的唤他杭大人。
他即刻就明白了,陆齐嘉是为公事而来的。
杭拾甫正了正脸色,道:“衡之,来找我可是有事?”
陆齐嘉郑重地点点头:“我听说杭大人在找可行纵横之术的人,衡之愿意为杭大人分忧。”
杭拾甫一听倏地抬眼看向陆齐嘉,目光有些锐利:“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齐嘉点点头:“是,衡之知道。”
杭拾甫闻言眉头一皱,而后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陆齐嘉。
陆齐嘉不及弱冠,面容看起来还有些青涩。
但他对上杭拾甫的目光,却极为坦然镇定,看起来已经有了那么两分运筹帷幄的影子。
陆齐嘉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这孩子就要比旁的孩子稳重不少。
别人招猫逗狗到处闯祸,而陆齐嘉却已经能安安静静坐在一处读书了。
除了和他家阿筝在一起时看起来像个普通孩子,别的时候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后来陆齐嘉出去读书了,他也多年未见,今日他乍然才发现,陆齐嘉竟已经长成了。
如今他们应城看着扯了这么大的摊子出来,但实则真正能用的人很少。
杭拾甫不知道陆齐嘉到底能不能成事,可是端看他如今这幅模样,沉吟了片刻问道:“这事儿戏不得,你可有把握?”
见杭拾甫松了口,陆齐嘉面上终于显露出了几分少年之气。
他按捺住有些激动的心情胸有成竹点点头:“衡之有把握。”
随后他将对两城的境况,其中包括百姓现状,粮食现状,兵马,城池所在位置及府官和其他官员的分析娓娓道来。
杭拾甫起先听得极其认真,但越听到最后却越震惊。
他在应城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与两城相邻。可是陆齐嘉嘴里的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可陆齐嘉却一清二楚。
这一看就是已经将这两城摸透了,且已知道了应对之数才会到他面前来自荐的。
良久,听完陆齐嘉的分析后,杭拾甫赞叹不已。
这件事确实可以交给陆齐嘉来办,这事除了他,应城里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办了。
杭拾甫道:“我会给你拨些人手,你回去收拾好行礼,跟你爹娘交代好,就尽快出发吧。”
“是,衡之多谢大人。”
“去吧。”
陆齐嘉转身出了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摊开手一看,上面全是冷汗,刚才他不是不紧张,只是为了不露怯这才强忍住的。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杭大人终于同意了。
但随即,他又肃了脸色。
现在事情才开了一个头还马虎不得。
陆齐嘉一边走一边想。
“陆齐嘉!”
这时从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维。
陆齐嘉转头看去,却是杭筝。
“阿筝。”
杭筝三两步走上前来,围着他左看看右看看,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次,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陆齐嘉被她看得汗毛都竖起来:“阿筝,怎么了?”
杭筝抿了抿唇,问:“我爹答应了?”
陆齐嘉一愣,而后突然想起了他刚刚来时撞上杭筝便顺口说了一嘴。
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对两城的分析之语,杭筝问时他也心不在焉的,这会儿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杭筝却记得。
“快说,我爹是不是答应了?”
陆齐嘉点点头。
杭筝若有所思,过了片刻,她忽然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齐嘉说:“你说,我要是去跟我爹说,我想跟涂伯伯学经商怎么样?”
陆齐嘉闻言却是愣住了:“你想学经商?”
“嗯。”杭筝狠狠点了下头,“城主要建天下第一城,而我一定要做城主的左右手,可是我读书不行,所以我想跟着涂伯伯学经商。”
说罢她又有些小骄傲地说,“我问过涂伯伯了,涂伯伯说了,我有天分。”
陆齐嘉看杭筝高兴的样子却是不敢开口,以他对杭伯伯的了解,杭筝恐怕不能如愿。
第66章 杭筝推了推陆齐嘉,……
杭筝推了推陆齐嘉,有些不满地说:“你说呀,怎么样?你说我爹能同意吗?”
陆齐嘉抿紧了唇,皱眉沉吟片刻道道:“杭伯伯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况且杭伯伯对你是舐犊情深,不求你出类拔萃,但定是望你幸福安乐……”
“行了行了,不用你说了。”
杭筝扁了扁唇,打断了陆齐嘉的话。
听他说了一大堆,没个重点,但是这意思她还是听懂了。
她爹不会同意。
这几个字直说就是还绕那么大个圈子。
杭筝垮下肩膀,也没刚才的兴高采烈了,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快去忙吧。”
说完就拖长了步子,闷闷不乐的转身离开。
陆齐嘉看着她的背影失笑摇摇头,也也曾说什么,提步出了杭府回家了。
他需得尽快整理行李准备出发。
眼下时间紧迫,安排好一切后,第二日一大早陆齐嘉就提着行李上路了。
陆旷之和夫人把陆齐嘉送出门外。
看着身长玉立的儿子,他心思翻涌复杂,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拍了拍他肩膀,道了一句一路顺风就把就不再开口。
反倒是他夫人拉着陆齐嘉的手嘘寒问暖再三叮嘱才眼泪婆娑地把人送走。
当然杭筝坐着马车来送他了,这事虽没有上战场那么危险,但一个不慎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她给陆齐嘉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她问涂西奉要的一些奇巧玩意儿,必要的时候能保命。
陆齐嘉走后,杭拾甫也开始着手出征的准备。
粮草,武器战马还有辎重车等等这些都需要备好。
杭拾甫从原本的护城军中抽调了一部分人组成了一只单独的小队,专司一切粮草辎重押运及火头军一切事宜。
除此之外便是与陆旷之的政务交接事宜。
此次出征,阿青只带了他与涂西奉。
其余官员协同陆旷之留下处理应城事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闻肇终于送来了另外剩下的那部分俘兵。
杭拾甫把人接收了后,直接把人投入军营里。
他们本就没什么练兵之法,一直都是按照阿青的法子那么练的。
无论多狂多傲,以前是将领还是普通的兵卒,丢进去打几顿,饿几顿,磨了几次就听话了。
索性阿青也不期望要带出什么虎狼之师,她只要能用,听话就行。
不过这种毫无章法的练兵之法对于他们竟卓有成效。
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光看那些人的眼神就明了。
也是与其用规则框住他们,从头来把人训练成自己的,不如让他们自己知道好歹。
毕竟上了战场可没人想死。
半个月以后,陆齐嘉传来消息,去往昌州的路已经畅通无阻了。
接到消息的第二天,阿青率十万大军带着杭拾甫,涂西奉离开了应城往昌州而去。
在途经那两城时还未走近,远远就看见了其府官已经带领城中众全员在城门口迎接了。
在迎阿青入城时,态度恭敬诚恳,由此可见陆齐嘉此事确实做得很好。
此时陆齐嘉已经离开了,他带着人去往其他地方了。
只因在此之前,杭拾甫曾传信给他,让他将继续上路,游说他们原定的其他城池。
大军只在两城做了短暂的停留就直往昌州而去。
阿青带着大军在距离昌州城不足百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阿青来得这么明目张胆,武昌侯很快就得了消息。
昌州城内,武昌侯将手里的笔放下,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她应青以为本侯是京都的那些废物吗,会任她踩到头上来作威作福?”
一旁的心腹却觉得不安,皱眉斟酌了一下说:“侯爷,这应青不是常人邪乎得紧,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属下听说,不仅京都,之前四侯攻打京都之所以失败,也和她有关。”
武昌侯闻言不以为然:“本侯承认她应青了不得,不过打仗不是儿戏。
她一个女人能领兵上得了战场?况且据本侯所知,她应城也没有将才,谁能领兵。
打仗可不是光靠她一人就能行的。”
心腹听了这话,觉得武昌侯说得有道理,便点头称是:“侯爷言之有理。”
此时另一边,军帐之内只有阿青,杭拾甫,涂西奉三人。
杭拾甫和涂西奉皆是面色凝重地研究着昌州的地图,在想要从何处入手。
只是两人都不是领兵打仗的人,看了半天,也一无所获。
打仗不似旁的事,纸上谈兵可是不行。
与之相反的是,阿青依然一派悠然之色,不见半点忧心。
杭拾甫和涂西奉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只能问到阿青:“城主,昌州城我们该何时出兵,从哪里入手?”
阿青手里同样拿了一份昌州城的地图草图。
虽是简单,但是大部分的地理位置都能表现出来。
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方案了。
武昌侯有一件事了错了。
阿青在来这个时代之前不是没有上过战场。
想当初,比之这里更混乱的地方她都去过,却是常年驻扎。
□□时代和冷兵器时代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四处埋伏,连下脚往哪儿走都是有规矩的。
稍微行将踏错,就是一死。
阿青是不会带兵,往往是独来独往。
可是打从一开始她练出来的兵,磨出来的刀,就是按照当初她训练的方法来的。
只是更粗糙罢了,这样练出来的兵,什么样的环境不能适应。
阿青把手里的草图扔在桌子上,说:“后天直接出兵。”
涂西奉一愣:“会不会有些急了?”
杭拾甫也接着问:“我们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