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和陶瓒等人则面露古怪,他们诡异地看向应城的人。
这是疯了吗?
他们不解,可双方要的东西不一样,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阿青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她对涂西奉说:
“开吧。”
“是。”
涂西奉没有犹豫猛得揭开筛盅,或许是没有了心里负担,当看到筛盅下的点数后,他表情都没变,只是抬首可惜地对阿青说:
“城主今日赌运不太佳呀。”
因为有涂西奉开的太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等听到这话时,陶瓒等人都懵了一下,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桌子上的骰子上。
骰子一共五枚,13214是小。
过后又是新一轮,阿青还是买大,闻肇依然是小。
骰盅开出,56789大。
最后一把,涂西奉摇过后,陶瓒等人已经是汗如雨下,嘴唇泛白,而脸颊处却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们眼神狂热,鼻孔微微放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一个已经癫狂的赌徒。
这一把就是定输赢了,上一把阿青的加注是塞外匈奴人的战马,可惜输了,而这一把则是税收。
他们赢了,阿青上交两倍的税收,输了,应城永不交纳税收。
当初谈判时,应城的态度也是不交税收。
所以这一把至关重要,必须要赢!
强大的压力已经让人呼吸变得不畅快了。
涂西奉就在这样的压抑的气氛中揭开了筛盅。
14232小,是小!
等他们意识到这点时,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陶瓒脚下一软,要不是徐靖扶了他一把,险些就栽倒在地上了。
这是赢了,赢了!
闻肇和阿青的这把赌乃是三局定输赢。
所以是小,就意味着闻肇赢了。
他这下不仅能收复应城,还从应青手里拿回了私盐和往后两倍的税收。
恍惚间,这事好得都让人以为这是在做梦了。
连闻肇都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慢慢抬眸看向对面,这一看就看入了一双带笑的双眸,他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阿青谈了一下舌,脸上笑意不减:
“输了,看来明天也不适合上赌坊了,昨天就输了。”
她语气平常好像在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屋内热烈的气氛久久不散,因为之前涂西奉的话,应城的人对于这个结果也不恼。
本来他们城主也没有要当皇帝的想法,应城百姓众多,又以商户最多,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所以不可能单独拎出来,成为三不管地带。
所以早晚会被朝廷收复,端看这次城主放闻肇进城,还让他们去谈判,就知道闻肇应是城主选中的皇帝。
这会儿这个结果说不准就附和城主心意呢。
正想着时,就听见阿青说:
“去把玉玺拿来。”
杭拾甫上前一步,拱手应道:
“是。”
说罢人就转身出去了。
闻肇得偿所愿,脸上却并无多大喜色,竟也一直沉默着。
徐靖本是高兴得脸都要笑僵了,可转眼看见闻肇的模样,他愣了一下,随后一点一点收回了笑容。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杭拾甫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给他吧。”
阿青懒散地指了指闻肇。
杭拾甫没有半点犹豫,把玉玺放在了闻肇面前。
随后又贴心地打开盒子。
闻肇垂眼看去能清晰地看见玉玺有一角磕破了,那是当年阿青扔在地上时摔破的。
闻肇下颚微微绷紧,他说道:
“徐靖,把东西给我。”
徐靖听到闻肇的话,呆了一下才意识到闻肇所指的东西是什么。
闻肇放在他这里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临行前准备的两份圣旨。
他不知道闻肇要哪份,索性就把两份都摸出来放在闻肇面前。
闻肇扫了一下两份,将其中一份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空白的。
屋内不知道什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而闻肇,只是拿起刚刚放在他面前的玉玺,然后重重按在那张空白圣旨上。
这是闻肇麻烦玉玺后加盖的第一份圣旨,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但又十分坚定地说:
“城主之恩义,闻肇永不敢忘。
城主放心,往后应城之主永远都是应青,闻肇承诺,大周永不消减应城兵力,土地,往后皇商皆出自应城,且不涨应城赋税。
这张空白圣旨是在下留给城主的保障,城主可随意填写内容。”
此话一落,众人都感震惊。
刚刚阿青的加注是两倍税收,闻肇却承诺永不涨税收,而大周是闻肇建立的新朝国号,由此可见他的这番承诺给的有多重。
陶瓒捏着徐靖的手,呼吸急促,脸上再也看不见刚刚的喜色。
他瞪着闻肇,险些失态。
闻肇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徐靖虽然也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见陶瓒这样他连忙把人安抚下来。
看闻肇的样子就知道这些话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一时冲动。
这会儿他也只能,相信他了。
阿青倒是荣辱不惊,只笑着问:
“随我写什么?”
“是。”
闻肇回答得斩钉截铁。
阿青没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说:
“收起来吧。”
杭拾甫上前一步,把那空白圣旨收了起来。
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阿青不太在乎。
只是坐久了,她身子有些发僵,她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行了,散了吧。”
说罢转身就要回房,只是走到门口之际,她脚下一顿,回头来看着闻肇,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你可以留下。”
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暧昧,闻肇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犹豫,他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阿青身边,然后两人一起慢慢消失在众人眼前。
刚刚还各种愤然,不解,复杂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古怪起来。
两人这一走,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是去干嘛了。
突然间,就连陶瓒呆怔了。
过了好半天,他颓然了,也不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往后这储君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还不一定呢。
现在恼恨这些着实显得有些可笑,说不准这还真是人家的家事。
他老了。
陶瓒叹了口气背着手,也慢吞吞地离开了。
……
闻肇在应城停留了约有十天,才启程离开。
那日天气出乎意料的好,风日晴和清明灵秀。
总归会是将来的皇帝,应城的百姓凑个热闹,他走的那一日,街上早早就聚集了不少人,想再看看将来皇帝的风姿。
当看到他那张脸时,城中的百姓眼睛一下子亮了。
新皇帝果然是长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难怪他们城主喜欢。
一行人便在这些百姓热烈惊艳的目光中缓缓离开了应城。
出了城门,闻肇驾马走得极慢,徐靖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催他。
眼看着离应城越来越远,闻肇终是忍不住勒马停下了。
他抿紧了唇,脸色并不好看。
徐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说:“兴许城主是有什么事耽搁,这才没来送您的吧。”
是的,闻肇磨磨蹭蹭地就是因为今天阿青没来送他。
以前也是这样,可是他并无这般。
今日只是因为,这一走,他登基后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时来应城了。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来。
闻肇下颚绷得紧紧的,终是不甘心,他转头就要再回城。
徐靖正想劝,但这一转身,他们竟在城楼上见到了一个熟悉的生意。
“闻爷,是应城主。”
徐靖兴奋地说,闻肇自是看见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远远的那道身影对他弯唇笑了一下,随即又对他摆摆手,紧接着人便离开了。
过程很短,又有些敷衍,但确实又送了闻肇。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
良久,他勒马转身,神情不再像刚刚那般,倒是松快了不少。
他一夹马腹,驱使马向前,说:
“走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徐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城,城楼上已经看不见那道人影,而后也调转马头跟上了闻肇。
这应城他们大约是真的很久都不会来了,那般女子也是很久以后也见不到了。
一时间徐靖也有些怅然。
一行人渐渐远去,阿青下了城楼,涂西奉正侯着她。
见她下来了,便笑着迎上去说:
“城主,城中有人训练了几支马队,你可要去看赛马?”
阿青懒洋洋地点了下头:“走吧。”
此时阿青的已经不喜欢赌钱了,赛马倒是可以看看,热热闹闹的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