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看到男人打开手机,垂下睫毛。帽檐压得低,看不到他的脸。
男人逐字看完热搜,把手机收好:“那你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姜舒华从杜明茶大拇指上拿下奶茶,吸着吸管:“这位朋友,你可以不磕,但不要这么言之凿凿,你怎么知道?”
叮。
电梯到了。
男人拉下口罩,对姜舒华笑了笑:“因为我就是江玉棋。”
姜舒华愣住,嘴巴大张。
男人俯身,恶劣地捏了捏她的奶茶杯:“你和我八级震荡的可能性都比甜豆高。”
姜舒华:“……”
初次见到偶像,竟然被调戏了!!!
她惊到几乎合不拢嘴,等电梯门关上后,仍旧颤巍巍拉着杜明茶的衣袖:“茶——茶——”
“我听到了,”杜明茶眼观鼻鼻观心,“牛逼。”
牛逼plus的姜舒华一晚上跳舞都老神在在,后面还不小心扭了下腿,差点摔倒。
楼下就有药店,杜明茶自告奋勇,替好友去买活血化淤的敷贴。
今晚的客人不多,电梯不用等,杜明茶上了电梯。
在下一层,她看到意想不到的人——
沈淮与。
他显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杜明茶,愣了愣,才走进来。
杜明茶看到他的那一刻,感觉漫山遍野的花朵都悄悄绽开了。
她忍不住翘起嘴角。
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空位,她说:“淮老师,晚上好。”
“嗯,”沈淮与按了关门键,“怎么晚上来这里?”
“老师租了一间房当教室,练习跳舞,”杜明茶老老实实,“您是刚出差——啊!!!”
忽而,电梯猛然往下坠落,直直跌落半层,灯光骤然变暗,杜明茶吓的叫了一声,她下意识抱紧自己胳膊,下一刻,却感觉到沈淮与将她拉到怀里,一手按着她的背,一手捂着她的后脑勺:“没事,别怕。”
杜明茶第一次经历电梯意外,刚好前几天看了《生化危机》,现在满脑子都是其中的片段,为了不至于表现的太怂,而强自镇定:“是电梯坏了吗?”
“大概是。”
黑暗中,杜明茶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沈淮与的胸膛贴近她——他应当是往前靠了靠,伸手去按紧急按钮。
不过三秒钟,就有人声音传来:“您好,请问怎么了?”
“电梯忽然故障,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沈淮与说,“麻烦过来维修。”
那边人吓了一跳,问清情况后,表示立刻就过来。
沈淮与很镇定,镇定到杜明茶怕死的心情也稍稍好受了些。沈淮与说话时,她的耳朵就贴在他胸膛上,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
很安心。
“这么怕死?”沈淮与笑了,声音缓和,“不过是个小意外,没事。”
“可是我前几天刚刚看了恐怖片啊,”杜明茶哆哆嗦嗦,“如果我们现在走的是恐怖片路线,那等会可能就会有奇怪的长发女鬼出来捣乱了;如果走丧尸片路线,那开电梯的就是丧尸的血手——”
“怎么净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沈淮与轻描淡写,“往好处想,说不定现在我们走的是爱情片路线呢。”
杜明茶脑袋轰了下。
或许是姜舒华“车|震”这个词对她造成的影响,她下意识问:“哪种类型爱情片?纯纯爱情片?还是动作|爱情片?”
“嗯?”沈淮与虚心学习,声音柔和,“这两种类型发展路线不同吗?”
“当然不同,”杜明茶说,“如果是前者,那我们等会可能就会以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摔倒、然后接吻;如果是后者,可能就是奇奇怪怪的摔倒,突然扯掉衣服——”
沈淮与赞叹:“听起来很有趣。”
杜明茶不争气了。
很有趣?他觉着哪个有趣啊?前面那个倒还好说,后面那个……分明是po文在逃片段吧!
胡思乱想中,杜明茶感觉到沈淮与俯身低头。
她看不清楚,只感觉到沈淮与胳膊搭在她背部,原本是安慰的姿态,随着交谈,不知不觉已经变成禁锢的模样。
热气随着呼吸落在她下巴和脖颈处,勾动着杜明茶。
她心里发颤,从脖颈到尾椎一片不可名状的酥麻,宛若被电流激过,手指按着他的胸膛。
杜明茶颤巍巍:“淮老师,那我们现在这样算哪一种?”
沈淮与低声:“我不清楚。”
杜明茶呼吸稍滞:“那您现在在想什么?”
沈淮与淡淡说:“在想怎么破坏电梯里的监控。”
他的唇在距离她耳垂三公分的地方停下,轻叹一声。
温热气息撩拨她耳垂,杜明茶忍着,小心翼翼:“那您想的哪一种?”
沈淮与声音镇定:“大概是八级震荡那种。”
第34章 坦诚相见 “谁教的你这样?”
杜明茶的脑子里哗啦一下, 像装满美好梦境的口袋破个洞,大量的星星从藏不住的破洞中漏出来,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电梯间黝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紧急呼叫的按钮闪着红色的光芒。
沈淮与在黑暗中拥抱着她, 杜明茶心跳犹如荒野飓风。
好久,她才说:“八级震荡对床不好。”
朦胧中只听沈淮与语调稍沉, 低下去, 如石入海:“不一定非要床。”
杜明茶脑袋里蹦哒出一堆荒诞不经的念头, 噼里啪啦地砸个稀巴烂,来不及一一粘合。
电梯内沉寂无光,两人在黑暗中悄悄触碰, 杜明茶衣角轻晃,感受到来自沈淮与的体温。
他没有过多触碰她的肌肤,指腹轻搭在她的衬衫上,眼睫低垂。
看不清楚,但沈淮与早已习惯这种混沌不清, 仍旧能从这片模糊中精准无误地抓住她。
不辨美丑的灰暗中, 她是唯一存在的鲜活。
是他唯一能够触碰到的温度。
“里面有人吗?”电梯外,有人急切地叫, “还好吗?”
声音隔着对讲传进来, 犹如敲碎一池寒冰。
沈淮与松开手, 声音听不出波澜:“两个人,还好。”
杜明茶什么都看不到, 她有些畏惧黑暗,但如今有沈淮与在身后,她突然不是那么怕了。
“啊, 谢天谢地,”外面的人松了口气,急切开口,“是这样的,先生,电梯的供应电路出了问题,现在没办法打开电梯门。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拨打了119,消防人员马上赶到,你们能多坚持一会,不要着急。”
沈淮与应了一声。
多说也是无用,杜明茶小时候作业没写完,被老师关过一次禁闭,从那之后就无比惧怕黑暗。
现在出不去,也没有光,这种场景令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试图找些其他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幸亏现在没有人想上厕所,不然可就尴尬了,哈哈哈哈。”
她干笑了两声,没听到沈淮与笑。
他说:“你在害怕?”
“怎么可能,”杜明茶说,“我又没有幽闭恐惧症。”
“那你抖什么?”沈淮与精准无误地抓住她手腕,拇指搭在她脉搏上,“心跳这么快。”
最后那个是对先前判断所提供的依据,杜明茶不吭声。
沈淮与松开手。
如果他触碰的时间再久一些,会发现她的心跳变得更快。
“是有一点点,”杜明茶小声说,“还好。”
“怕就直接说,”沈淮与问,“谁教的你这样?害怕了也忍着?”
杜明茶没说话。
沈淮与声音不像是训斥,更像是莫可奈何的询问。
他说:“以前只觉着你这孩——”
杜明茶打断:“要是你敢称呼我为孩子我就打哭你。”
沈淮与笑了:“这么凶?”
“就是这么凶,”杜明茶挺直胸膛,强调,“我早就成年了,你需要用和同龄人交谈的语气来和我说话。”
她很介意被沈淮与当作一个不谙世事的人,杜明茶自知两人阅历有差距,但她并不认为这是很难跨越的鸿沟。
“打算拿什么打我?”沈淮与问,“用你这还不如苹果大的拳头?”
杜明茶倔强昂头:“反正就是能弄哭你。”
实在打不哭,那就艹哭。
反正弄哭他又不止一种办法。
她为自己冷不丁的黄|暴念头吓一跳,晃了晃神。
沈淮与拿出手机,打开灯光,在她眼前晃晃:“这样会不会好些?”
上次在密室中困在一起,现如今又同困电梯。
杜明茶忍不住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怎么动不动就惹上这种事情。
手机上的灯光令杜明茶稍稍好受了些,她轻轻呼口气,才听到沈淮与说:“偶尔示弱不是什么坏事,怕了、疼了也不说,怎么让人疼你?”
手机上的光芒照在电梯璧上,映在不锈钢的倒影上,明晃晃一片,如盛夏阳光照耀过的沙滩。
杜明茶说:“我可以自己疼自己。”
邓扶林从来没有教导过她示弱,只教导了要自己刚强。
女孩子不要做等着被别人疼爱的公主,而是做能够独当一面的女王。
杜明茶清楚地知道父亲的顾虑,他担忧杜明茶会成为另一个杜婉玲——
明茶的母亲,不会做家务,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害怕和生人打交道,生性纯良胆怯,被人骗了也不敢声张,遇到委屈事就一个人默默地哭。
少有人会如邓扶林,能够细心体贴地照顾她。
杜明茶说:“我不需要别人疼。”
沈淮与淡淡说:“不给那些想疼你的人一个机会?”
杜明茶伸手握住自己脉搏,避免被他察觉到此刻的异样动荡。
她仰着脸:“大部分男人才不是想疼人,他们只是想让人疼。”
坏掉的电梯门外传来声音,电梯内的广播提醒两人,要注意避让,他们准备强制性拆电梯门。
杜明茶没经历过这种事故,她跟随沈淮与往电梯角落中避去,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被拆的七零八散。
不到半小时,门被成功拆开,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来,杜明茶眼睛有些疼,眯了眯,才看清外面的人。
除了酒店的员工和消防人员外,还有江玉棋,瞧见电梯内的两人,笑了:“淮与,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杜明茶完全不理解他口中的“运气好”是什么,在沈淮与和消防人员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越过被挤变形的电梯,脚落在地毯上时,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少贫嘴,”沈淮与问,“你那边忙完了?”
“还没呢,”江玉棋闲闲说,看了眼杜明茶,“就等你了。”
杜明茶:“嗯?”
“某人拜托我替你们的舞蹈服把把关,”江玉棋笑,别有深意,“我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替大学生过家家准备两套衣服。”
杜明茶没说话。
她已经隐约猜到,上次沈淮与口中的“朋友”,多半就是江玉棋。如江玉棋一般身份的设计师,衣服都在T台上,的确还没有为大学生的文艺汇演准备舞蹈服……
对于见惯了娱乐圈各色美人的江玉棋来说,她们这舞蹈还真的是“过家家”。
杜明茶注意到的是他话里的另一点:“两次?”
上次的舞蹈服,难道也是江玉棋设计的吗?
“是啊,上次淮与熬夜找工厂——”
沈淮与打断他:“别说了,忙你的去。”
江玉棋迈步要走,看杜明茶往外,扬眉:“你去哪儿?”
“我朋友扭了下脚,”杜明茶说,“我替她买点跌打损伤的膏药。”
“朋友?你那个嗑邪|教cp的朋友?”
杜明茶:“……嗯。”
江玉棋漫不经心地伸个懒腰:“路边的药店里能买到什么?等会我让助理送过来,你先上去,正事要紧。”
杜明茶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听他的,”沈淮与说,“他天天和演艺圈的人打交道,这种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