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为妻——百酒狂宴
百酒狂宴  发于:2021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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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这番话,让原本还生气的母亲有些哭笑不得。
  她收敛了大半的怒气。
  “我知道你心疼阿妈,但你要知道,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阿妈确实累,但你更重要,那些首饰都卖出去了,我们才能有饭吃,有衣服穿,你才能吃到肉,才能更好的长身体。”
  “阿妈有时候说的话只是说来给自己听听的,你一个孩子,听过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
  那位妇人在一点点教育着自己的儿子,让原本凑热闹的人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慢慢散了。而别的有些觉得她母子二人不容易的,便也上前去买了摊位上还剩下的东西。
  没过多久,原本还围得水泄不通的摊位人潮便慢慢散去。
  穆染却没动。
  她看着那妇人和她那个少年。
  那两人的话始终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尤其是那位妇人所说的。
  ——有时候我说的话只是给自己听的。
  穆染的双眸变得有些恍惚。
  记忆中有些东西慢慢浮现。
  “染染,你性子有时候过于执拗,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可也不要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母亲温柔的声音隐隐响起。
  “我知道你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但你在做之前要想清楚,值不值得去做。”
  这是什么时候母亲跟她说的?
  穆染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离开了那对母子的摊位,开始有些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此时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同穆宴已经分开了,心中也没想到要去找对方。
  她只是一直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要显露出来。
  她好像……
  弄错了什么。
  穆染觉得自己记忆中似乎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是她没想起来的,可眼下她越是去回想,就越是想不起来,仿佛有一层朦胧的薄纱,将那已经要呼之欲出的记忆遮住,叫她总也抓不住关键。
  她就这样一边想,一边慢慢远离了这热闹的集市,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小巷子中。
  “阿姐,原来你在这儿。”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将穆染的思绪拉回,她下意识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陌生的地方来。
  且好巧不巧前方便是死胡同,无路可走。
  眼见站在离她不远处的穆宴,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竟同对方走散了。
  “抱歉,我刚才……”
  “呵。”忽然响起的笑声打断了穆染的话,叫她怔了怔。
  穆宴看着前方的人,从喉间溢出一丝阴沉而诡谲的笑,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背之上因过于用劲而根根青筋爆出,双目死死盯着那个人,黑沉的眼底有猩红闪现。
  “我当阿姐跑去了哪里,却原来也没跑出多远。”
  他的声音听上去又同方才那笑声不同。
  那笑声听着阴郁诡异,可他说这话时,声音又十分正常,且又因着他站在巷子外面一侧,整个人的面容恰好背光,从穆染的角度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只是对方的话叫她有些奇怪。
  跑?
  她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正待要开口问,却见对方一步步向她走来。
  “我找你好久了。”穆宴慢慢说着,“阿姐,这地方太不安宁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话听着十分正常,若是平日穆染也不会多想,可她和穆宴相处的时日长了,自然对这个人也多了许多了解。
  眼下对方这模样,似乎又变回了当初的那个他。
  仿佛这几个月的温和都是穆染的幻觉一般。
  意识到这点的穆染双目不由地一蹙,她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穆宴,你冷静些,听我说……”
  “我现在不想听。”言语之间,穆宴已经完全来到她跟前,整个人将她笼罩在阴影之内,接着低着头看着对方,“有什么话,不如回去说。”
  话音还未落,他的手忽然抬起,接着掌心压下,直接覆在穆染的口鼻之上。
  穆染见状第一反应便是往后退去,可刚退了一步,对方的另一只手便按在了她削瘦的双肩之上,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按。
  穆宴的掌心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穆染在被对方宽厚的掌心覆上的瞬间,便在呼吸之间嗅入了一股奇异的香气,接着整个人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流失。
  在穆染的记忆中,这是穆宴第一次在她面前使之中手段,因而她的双眸猛地睁大,似乎要质问对方,可没过多久,便因为席卷而来的倦意而缓缓合上,最终整个人往后倒去。
  “你走不了了。”
  落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抱着她的人用阴郁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
  穆染醒来时,第一感觉便是额间隐隐的阵痛。
  虽不至太难受,可一下一下拉着着的感觉,也让她不舒服,于是她下意识想要抬手轻按缓解一下这种感觉,可正要抬手时,整个人却怔住。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纤细的手腕似乎被什么东西绑着,又不知束在了何处,以至于她无法挪动自己的手。
  这时她才刚从黑暗中醒来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然后又发现了个问题。
  ——她的双眸也被遮住了。
  原本还以为是这地方太暗,可眼下适应了过后,她睁着的眼才感觉到了被什么东西压着,而隐约有光透进。
  这情况是她未料到的,试着扯了扯双手,却始终不能挪动,那绑在她手腕上的绸带在她的挣扎之下不仅没有松动的迹象,反而愈发紧缩起来,显然是个活扣。
  穆染的眼前忽然闪过昏迷前的那幕。
  那时离得近了,她才终于看清了穆宴面上的神情。
  阴冷森然,眼底还有血色闪动。
  因此她都不用想,便知道眼下自己这副情形是谁所为。
  感觉到双腕上的束缚无法挣脱,她便试着动了动双腿。
  双腿倒是没有同手腕一样被捆住,可身上盖着的锦被却让她的腿不能自由移动。
  她的双腿在锦被中一点点移动着,似乎想试探身边有没有人。
  好半晌后,她的一只脚尖已经从身上盖着的锦被之中露出,暴露在空气之中。
  奇怪的是,她没感觉到有任何人在身边。
  照着穆宴的性子,对方会同她睡在一张榻上可能性极大,只是这次不知为何,这床榻之上,似乎真的只有穆染一人。
  意识到这点,穆染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放松下来,一只冰凉的手便轻轻握住她暴露在锦被之外的脚尖。
  冰冷的温度让穆染一震,更多的是因着忽然出现的对方。
  她猛地收回脚尖,重新隐入锦被之中。
  那只手并未跟进来。
  穆染紧绷着身子等了半刻,却什么也没等到。
  似乎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周遭除了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连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就好像……这房间之中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双眸无法视物,整个人又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这种感觉让穆染十分不适,她指尖微微用劲,掐入自己的掌心之中,让自己冷静下来。
  “穆宴。”她开口叫了一声。
  没人回她。
  她便又唤了一声。
  周遭还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可穆染知道,对方定然是在的,只怕如今正在床边看着她这模样。
  深深吸口气,穆染道:“你又怎么了?”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对方为何又忽然发狂。
  她分明是有些怕的。
  要不然那被束缚着的皓腕也不会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指尖也愈发陷入掌心之中。
  微凉的薄唇也缓缓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可自幼养成的性子,让她从不轻易示弱于人前。
  即便身体不受控制,可她却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绪。
  她知道,眼下的情况便是再挣扎哭闹也没用,穆宴既然敢这样做,就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她的一切举止在对方看来都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过了不知多久,穆染根本分不清时间了。
  这时她才听见穆宴低低的声音响起。
  “朕方才想了许多。”
  “皇姐究竟为何要离开朕。”
  “是不是朕这些日子待皇姐太好了。”
  “皇姐,你知道的,朕从来不想伤害你,可有时朕又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日子你在朕跟前态度那样和缓,甚至开始考虑同朕之间的关系,朕总以为……看到希望了。”
  他一句句说着,声音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森然,及至最后,他忽地阴郁了语气,几乎是切齿一般地说出一句。
  “可朕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你只是为了找机会逃罢了。”
  他说着又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穆染,还是在笑自己。
  “你根本就没想过吧?你甚至都不知道,朕曾经有多高兴,就在朕以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时,你却给了朕致命的一击。”
  “也是你让朕意识到,原来朕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穆染并非不想开口,可事实上,当她刚一张口的瞬间,双唇就被对方的掌心压住,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穆宴似乎完全不想听她说什么。
  只是压在她唇上的手却在轻颤着。
  他其实也在怕。
  她对方说出自己不想听的,怕对方说的话会更让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他愈发癫狂。

  “朕记得,你曾经不止一次说朕是个疯子。其实你说的没错,朕确实是个疯子。”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在对方莹莹如白雪的颊边一点点游走。
  “朕真的不想伤害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跑!”
  他的声音终于变得有些高,仿佛在质问一般。
  “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很收敛了,午夜梦回之际,他对穆染的渴望达到了顶峰的时候,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只是趁着对方睡着了,偷偷从地面上了她的床榻,然后将对方揽入怀中。
  他甚至手下都不敢过于用劲,因为怕弄疼了对方。
  他是那样的小心,将心中一切的黑暗和阴郁掩藏起来,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欺骗和出逃。
  当发现对方不见了的那瞬间,他的脑中闪过了无数个想法。
  最终停在了一个,他早就想做,却又一直压抑着的法子之上。
  他想,既然温和谦恭得不到对方的心,那就……得到人也好。
  这是他年少至今的执念,他不可能放手的。
  他以前总想着,如果都能得到便是最好,可眼下看来,这只是他的妄想了。
  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既如此,又何必再忍?
  “皇姐……”他的头慢慢低了下来,靠在对方耳边沉沉道,“你也是时候该履行诺言了。”
  “当初你亲口说的,用自己同朕做交易。”
  他一忍再忍,也是有前提的。
  眼下这前提看着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放心,如今不在行宫,没人会发现的。”
  他这话与其说是安抚,听上去反倒叫人更心惊了。
  既不是在行宫,那又是在何处?
  穆染竟不知,除了明安殿底下那巨大的地宫之外,穆宴竟然在东都都有旁人不知晓的地方。
  她想开口,可双唇却被紧紧压着,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从喉间溢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听着完全分辨不出她究竟在说什么。
  穆染说不出话,便只能费劲地伸手。
  幸而穆宴一只手此时正压在她的耳侧,她手稍稍一动,就抓住了对方如玉般的指尖。
  然后紧紧攥住。
  “……”
  她的双眸被遮住,所以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因而也就不知道,穆宴在被她忽地拉住指尖后,整个人眼神一滞。
  穆染从未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触碰他。
  就连两人之间曾有过的那夜,对方也只是紧锁双眉,洁白的牙死死咬着破了皮的下唇,殷红的血珠从伤口中渗出,她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只是双手紧紧地揪住身下的软枕。
  清莹的泪液从发红的眼尾流出,缓缓滑落,最终隐入脸侧的锦被之中。
  对方的这模样一直印刻在穆宴的记忆之中,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之时,这样的场景便在脑中反复浮现,让他彻夜难眠。
  眼下再忆起这幕,两个场景之间的人忽地重叠起来。
  穆宴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变得紧绷起来。
  他的喉头重重地滑动几下,接着沉沉的喘,息从鼻间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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