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为妻——百酒狂宴
百酒狂宴  发于:2021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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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月便应下去了,过了不久便将颜致远同银团一起带了回来。
  那颜致远怀中抱着银团,跟在千月身后小心翼翼地入了寝殿,在长公主跟前站定后,方弯下腰,将手中的兔子放在地上,接着俯身下拜稽首见礼。
  “奴见过殿下。”
  同先前一样,他还是习惯性地行大礼。
  这回穆染却没有特意再去同他纠结这个事情。
  她只是略微垂眸,看着被对方放在地上的银团。
  照着先时的习惯,银团见了她便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接着在她脚边抬起自己两只前爪,接着仰起头看向她,一副要她抱的模样。
  可眼下的银团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动作。
  被从放在地上开始,它就整个身子靠在稽首见礼的颜致远手边,前爪放在身前,蹲坐在地上。同样是抬头看着穆染,可眼神却十分陌生,似乎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一般。
  穆染眉心微蹙,也没开口叫颜致远起身,只是自己微微躬身,伸手想要去抱银团。
  “——!”
  “殿下小心!”
  穆染几乎是在银团猛地朝她扑来的瞬间收回的手,同一时间千月急切的声音也响起来。
  见她没被咬到,千月才松了口气,接着看向整个身子呈攻击姿态的银团。
  “这是怎么了,银团怎么连殿下您都要咬?”
  照理来说,殿下是同银团关系最好的,银团也最喜欢她,在她跟前素来都是温顺的,这样差点将她咬伤的事先前是绝无仅有的。
  穆染垂眸,看了看自己方才伸出去的指尖,接着视线又落到银团身上。
  此时的银团愈发靠近稽首着的颜致远了,显得十分不喜欢她,若不然,方才她一伸手要靠近时,银团也不会忽然生气,还差点咬伤了她。
  她双眸盯着那灰紫色的兔子看了半晌,最终才开口:“本宫才离宫多久,银团便不认得本宫。”
  银团是她一直养着到这么大的,虽说这兔子是当初穆宴送来给她解闷的,但长久的陪伴之下,穆染早已对它投入了真正的感情,这些日子虽然在行宫,却也一直记着银团的。
  要不然也不会特意问了银团的情况。
  原以为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银团现在怎么说也是身份特殊,旁人也不敢轻易对银团如何,唯一要防着的,就是看紧它,不要让它同先前一样一不留神就溜走了。
  穆染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谁知回来后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本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银团已经成了这样。
  不仅是咬别人,如今竟连她都不认了。
  这样情况下,穆染自然心中自然会生出些许不舒服,可她却并未表现出来,她只是看着下首姿态谦恭而卑微的颜致远。
  “本宫听得说,本宫不在明安殿的这些时日里,银团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连喂食都会将人咬一口,如今整个明安殿也只有你能够接近它了,想来它应当是十分喜欢你的。”
  颜致远便恭敬回道:“殿下言重了,不过是巧合罢了,银团不认您,只是因着离开您的时日长了,暂时未认出您来,再等等便好了。”
  穆染不置可否,结果却见对方将抵在额间的手抽出,接着在银团身上轻抚几下,从脑袋到整个背脊,都轻轻顺了下去,接着穆染才听见颜致远说了句:“这是殿下,先前一直陪着你的。”
  言毕将银团轻轻一推,推至穆染跟前。
  似乎是为了验证颜致远话的真实性,银团在被对方对了下后,便忙往前走了两步,接着靠着穆染从罗汉床上垂落的衣衫,将整个小脑袋靠近,也不知是靠着哪里辨认的。总之小半刻后,原本还对穆染龇牙咧嘴的银团便同先前一样,在她跟前抬起前爪,扒拉在她的衣衫上,做出一副要她抱的模样。
  穆染心一下便有些动摇,她低着头顶着这小兔子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又一次伸手将兔子抱起。
  这回银团没再跟刚才一样直接张嘴便要咬,反倒是安静地任由她抱起,接着整个兔身缩在她怀中,同先时一样。
  若非方才银团那狂躁的模样还印在穆染脑中,她只怕都要以为才刚的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
  尤其是眼下银团乖乖窝在她怀中,两只原本垂落在脸侧的耳朵往后翘起,小鼻子一直早一下一下地抽,动着,瞧上去可爱又憨憨的,和以前没什么分别。
  穆染的指尖不自觉地在对方身上慢慢抚摸起来。
  也许真的同颜致远说的一样,银团两个月未见她,便有些不认得了。
  眼下熟悉了变回先前的模样也是正常。
  思及此,她便再次将看向依旧俯身在跟前的人。
  “起来回话。”
  颜致远没动,张口便要回话,却又听得上首的人道:“不要又说你不敢这样的话,眼下本宫叫你起身,你照做便是,本宫不想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听上去清冷冷的,不带什么特殊的情绪,可落在颜致远耳中,却分明听出了这是有些不悦。
  他不想惹对方生气,因而便低低应了声,接着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
  这是他未抬头,整个人的腰也压得有些低。
  心知这是他能做到的全部了,便是再要求也无用,穆染便没再强求,只是问了句他先前被银团咬的伤口如何了。
  “回殿下,都已经好了。”颜致远恭敬道。
  “本宫看看。”
  穆染原只是想看下对方的手中有没有留下伤疤,毕竟她眼下都还记得,当初银团是怎样用力咬的。
  兔子的咬合力本身就很强,再加上当时的银团似乎对颜致远有极大的意见,一口下去,整个手中的皮肉都向外翻着,看上去颇触目惊心。
  当初离宫前她还专门吩咐了,让颜致远要先去尚药局找人瞧瞧,眼下这么两个月过去,自然要看看对方伤势如何了。
  这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当听得她的话后,颜致远整个人似乎滞了滞,接着才喃喃开口。
  “都已经好了,殿下还是……不看了吧。”
  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愈发往后收了收。
  穆染见状双目微凝。
  “本宫看看你的伤,这难道都不行?”
  照理来说,他不应当如此抵触的,就好像害怕她瞧见自己的指尖一样。
  可这又有什么是不能叫人看见的?
  “手伸出来。”她于是又重复了遍。
  颜致远似乎真的很拒绝,整个人身子都显得有些紧绷,可长公主的话他又不能不从,因而便只能从身后慢慢将左手伸出。
  “呀!”在看清那指尖的情况时,穆染身边的千月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忙收了声,不敢在说话。
  穆染却没有在意这点插曲,她只是低着头,看着颜致远的手。
  颜致远原本就是奚官局的贱籍,终年无番,便是先前去了慈安殿服役,做的也是最累最脏的活计,整个手都结了一层茧子,皮肤看上去也显得有些粗糙,一看便是干惯了活的手。
  可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指尖却没有很粗,反倒是有些骨节分明的修长,混合着他颜色有些深的肤色,看着倒还有几分赏心悦目。
  只是此时那左手的食指却缺了一个小口子,已经不长新肉了,若不细看便罢,但凡细看,便会令人觉得极为不协调,又有些惊愕。
  穆染见了这情况,才知道颜致远为何方才一直不愿将手伸出了。
  原来他说的没错,伤确实是好了,可这被咬下了皮肉的豁口却始终没长出来,因而变成了眼下这样。
  “你这手……”
  “奴该死,脏了殿下的眼!”穆染原是想说这手还能不能治,结果颜致远却以为她是嫌他这手上的伤口难看,便忙又跪了下去,声音惶恐而焦急。
  见他又跪了回去,穆染几不可察地皱眉。
  她原想叫对方起来再说,可眼瞧颜致远面上的神情,便忽然又改了主意。
  “罢了,这伤到底是银团造成的,回头本宫再叫人去尚药局找了医术好的司医来替你瞧。”
  “至于银团……”她的指尖依旧在怀中的兔子身上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半刻后道,“既然它眼下这样喜欢你,你便同安锦一道照顾它。回头本宫若要见银团了,便由你带着来吧。”
  整个人明安殿的宫人内侍都知晓,自家殿下极为喜爱这只灰紫色的小兔子。没去行宫之前,一日倒有大半日都是同银团一起度过的。眼下虽然回了皇城,可银团方才那副模样着实在穆染心中留下了些阴影,导致她如今心中那股劲稍稍弱了些。
  若是不出意外,日后穆染也许不会日日都叫了人将银团带来,反而会隔个两三日再见银团一面。
  可即便只是这两三日,对颜致远来说,也是他先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内容了。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机遇,原以为自己当初被殿下调至这明安殿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如今不仅是同殿下生活在一个屋檐之下,他甚至可以时常带着银团来求见殿下。
  思及此,他的指尖一点点攥起,低着头的喉间上下滑动了下,唇角逐渐变得干涩起来。
  “奴,遵旨。”他面上的神情因为过多的愉悦而显得有些扭曲,好在他如今并未抬头。与此相对的,他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正常,落入旁人耳中,除了谦卑还是谦卑,并无丝毫不对劲。
  因而穆染也没多注意,见他应下后才稍稍摆手,开口叫对方退下。
  眼见对方从地上起身,往外退去时,原本在她怀中安静了好半晌的银团又突然变得焦躁起来。
  它直接猛地用劲,从穆染怀中钻出来,接着看向正往殿外去的人,接着四周一番挣扎,最终从穆染的怀中跑出,径直跑到了还未出殿门的颜致远身边、
  它用爪子挠着颜致远的衣摆,又抬起头张口咬住那衣衫。
  虽然是又挠又咬,看上去却并不是生气,反而带着些许急切。
  穆染看了看银团,又看了看因此而停下的颜致远,最终道:“既然它现在不愿留下,你便带回去吧。”
  兔子这种生物强求没用。
  它要是不想待在你怀中。除非你一直上心着不要分心,否者可能就是你稍稍走神半刻,银团也能马上怀中逃离。
  原本问它的情况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它的身体状态如何,眼下确定了没什么关系后,穆染便也没打算将银团留下。
  它既然不想留,便放它回自己的小窝去。
  颜致远闻言便低低应了声,却也没弯腰将银团抱起,反而又继续往殿外走去。而银团却没有跑走,一直跟在他的脚边,他走一步银团就跟一步,很快一人一兔就离了寝殿。
  “殿下,颜致远的手应当是好不了了吧?”
  眼瞧着颜致远出去了,千月方上前一步,声音低了些同穆染道。
  穆染指尖在炕几上轻轻摩挲。
  “也许吧。”
  她道。
  “回头你再叫人去趟尚药局,请个司医来替他瞧瞧。”
  千月虽然不怎么待见颜致远,可这是长公主的吩咐,便也不敢怠慢,忙应了声。
  穆染这才又想起什么。
  “将内寝床榻上的一应被子软枕都换了,出去这么些时日,眼下只怕也睡不得了。”
  其实穆染去行宫的这段时日,她的寝殿时时都会有宫人来洒扫,只是为了防止那底下的地宫被人发现,她特意交代了不要靠近那博古架处的窗棂。
  至于床榻之上的被单那些,自然也是有专人整理的,倒也不至于睡不得。
  但这么两个月过去一直无人睡着,就算是有宫娥洒扫,只怕也还是积了灰,倒不若都换了新的。
  千月听了正要应下,却听得殿下又道:“那云花绫的锦被……你亲自收拾了,再带个小宫娥,一道送去六尚局,叫她们安排人浣洗。”
  这么些东西里,她原说的是都换了。
  对宫内的贵人来说,换了的意思就是不要了,换成新的,穆染也确实是这个意思,只是独独提了云花绫的锦被要浣洗。
  千月便笑了。
  “殿下果然很喜欢这锦被。”
  她可记得,那锦被是当初陛下特意叫了人送来的。
  穆染听得她这样说,却没说什么,只是神情也并不显得不悦。
  末了了她便道:“夜里安寝时,你在外看紧些,莫要让人轻易开口,赶了十余日的路,乏得很。”
  眼下之意就是殿内还是一样不留人伺候,也不要点灯,让千月在外候着便是,莫让那些不长心的轻易入了寝殿。
  千月闻言忙应下后,又等了半刻,确认她没有要交代了,才小心地退出了寝殿。
  另一边,带着银团出来后的颜致远,一路走到了自己的住处。
  ——便是先前他刚来明安殿养伤的那个唯余库房旁的夹室。
  他这一路上回来,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
  盖因他是眼下整个明安殿中唯一能同银团这样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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