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为妻——百酒狂宴
百酒狂宴  发于:2021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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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这位执戟替本宫将奚官令叫出,本宫有事待问。”
  那领头的执戟郎一怔,接着面露难处。
  “殿下……”他犹疑着开口,“眼下奚官令正在动刑,只怕不便前来,恐惊扰了您。”
  穆染也未料到,这会子竟是奚官令亲自动刑,只是她也没多少精力在此处耗着,因道:“既如此,本宫自己去里头见他便是。”
  她说着,竟真的举步要往奚官局的宫门处去,此举惊得几个金吾卫一身汗,忙跪下请道:“殿下留步,这内里实在不脏得很,殿下莫要再往里了!”
  然而长公主却似未听见他们的话一般,越过几人,径直往那处去。
  “殿下!”那几人连同千月一并在身后叫着,眼瞧着她就要踏入宫门的台矶,那执戟郎方将心一横,忙着开口:“殿下止步,臣这便去里面请奚官令出来!”
  长公主的步子顿住,接着已经踏上台矶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有劳了。”
  她往回退了几步,缓声道。
  千月见状忙疾走几步在她身边站定,却又不知要开口说什么,只得在旁候着。
  那执戟郎起身后便匆匆步子入了宫门,过了片刻便又从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人。
  “殿下,这便是奚官令。”带着身后的人行至长公主跟前,执戟郎便又退了几步回到原处,唯余下那奚官令。
  “臣见过殿下!”那奚官令显然未料到长公主会忽地来此处,且还指名要见自己,忙躬身见礼,举止之间却有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千月闻得这问道顿时有些目眩。
  穆染却并无任何不适,仿佛那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铁锈味与她没有丝毫影响一般。
  将这奚官令叫起身后,穆染大致说了自己放在在外同那执戟郎交谈的内容,末了了方道:“既是冲撞了贵人方被送回来动刑,奚官令可否告知本宫究竟是冲撞了谁?又是如何冲撞的?”
  “回殿下。”那奚官令忙道,“太妃处的人说,那贱籍也不知怎的今日一早竟冲撞了李家人子,扰得对方心悸不安,太妃心疼自己内侄女,故而叫人将那贱籍送回,再叫臣等狠狠惩戒。至于具体如何冲撞,臣等便不知了。”
  “既如此,太妃可有下谕要那贱籍性命?”
  “这倒没有……”
  “这便罢了。”穆染未待对方说完,便道,“眼下罚也罚了,听得先前那喊声,只怕这贱籍眼下也不剩多少气儿了,太妃既未下谕要其性命,便到此为止罢。”
  她这话叫奚官令听得一愣。
  “可殿下,眼下大刑未完……”
  “本宫殿内缺个做粗苯活计的人,如今既碰上了,也算有缘,便同奚官令要了此人。”穆染说着,清泠泠的眼神落在跟前的奚官令身上,“陛下跟前本宫自会回明,不知奚官局这边可舍得这贱籍?”
  她这话说完,奚官令哪敢说不舍得?
  如今皇城之中谁不知琼英长公主得陛下爱重,什么好东西都往明安殿里送。
  如今不过一个贱籍罢了,长公主既说了自己回明陛下,旁人自然不敢置喙,因而那奚官令闻言便忙拱手道:“殿下既要,带了回去便是,只是……”他说着顿了顿,半刻后方续道,“只是先前才动了大刑,那贱籍身上只怕不好,还不知能不能活。”
  太妃虽并未说一定要了那贱籍的性命,可奚官局的大刑动起来同宫正司也没什么两样了,一套下来,能活的基本没有。
  穆染却并不在意。
  “这宫人内侍伤病之药皆由奚官局供给,本宫倒也不急着将那贱籍带走,先叫他在此处多留些日子,待自己能下地了,再去明安殿不迟。”
  说着便又吩咐了千月一句。
  “回头叫人来瞧着,若是不好了,即刻去尚药局请人。”
  她倒也不想真的带了个尸体回明安殿。
  千月闻言忙应了句,正要说话,便听得对方又道:“那贱籍若身子好些了便来回本宫。”
  她便又忙着应下。
  眼见事了,穆染也不欲多留,同那奚官令又交代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殿下。”不远处的执戟郎见状忙开口,“天色已晚,臣等派人送殿下回明安殿!”
  穆染听后不置可否,略一点头便径直离开,而身后那执戟郎忙转头吩咐几句,便有几个金吾卫忙着起身跟在她身后。
  夜色渐浓,这奚官局外虽是灯火通明,可越往前走烛火越暗。
  眼瞧着长公主的身影一点点淹没在黑暗之中,那奚官令才走了几步,到执戟郎身旁低声道:“大人,怎的殿下忽然想到来要个贱籍了?”
  那执戟郎斜过眼看了对方一眼。
  “大人这话真真问的好,那贱籍是你手下之人,你既不知,我又从何得知?”
  说着便又转头看了眼宫墙内,提醒道。
  “那人既是殿下点名要的,你便自己多上些心。方才听得里头动静,只怕大刑动了不少。别忘了方才殿下吩咐了她的大宫女要去尚药局叫人来瞧,若是那贱籍还未去明安殿便出了问题,你身为奚官令只怕躲不掉。”
  言毕执戟郎也再未多说,将腰间佩剑一别,便退回原处值守。
  倒是那奚官令听了对方的话后,再细细一想,心上一下揪起,忙回过神来往奚官局内里去。
  因着方才诸番大刑都用了,故而甫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令人闻之欲吐,可奚官令却丝毫没在意这味道。
  他步履匆匆,一路踩着青砖石上蔓延而下的鲜血,当到了方才用刑之处方止住步子。
  此时那受刑的贱籍早已昏死过去,唯有身上显而易见的伤口在四周的烛火照耀下显得触目惊心。
  那人躺在布满尖锐细小的钉床上,全身有大半都陷入了钉针之中,身上是纵横交错皮肉外翻的各种伤口。
  在烛火的印照下,能清晰瞧见那些伤口上浓稠黏腻的液体,那是适才动刑时专程有人往上浇灌的辣椒水。
  奚官令回来后还未来得及说其它,便忙叫了人将那贱籍从钉床上抬下来。
  “轻点轻点!唉哟!你们都下手轻些!”眼瞧着那些个人抬人时没个轻重,奚官令这心都要跳出来了,“眼下是叫你们将人放下来,不是用刑,再这样用劲,这最后口气只怕都没了!”
  一旁有人见此不解,便悄然凑上来问:“大人,这是怎的了,太妃娘娘不是说要动大刑吗?”
  奚官令“唉”了一声。
  “太妃娘娘要动刑,可长公主要留人,你说这听谁的?”
  “长公主?”那人一愣,还待要问时,奚官令已经转过头,再次去盯着那些人将那贱籍抬走了。
  这时,整个奚官局的院内便知听得他的声音。
  “快把人抬去那边的耳房,再拿治伤的药来,这人要是没了,奚官局上下一个都逃不过!”
  原先被叫着动刑的那些个听了这话心中都愈发疑惑,可又不好开口问,便只能照着话去做。
  当好容易将只剩半口气的人放在了耳房中的床榻上后,几人便又赶着出去拿药,谁也没多看那贱籍一眼。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床榻上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人忽地动了动。
  被根根拔去指甲的指尖轻轻抽动一下,绽开的伤口中黏稠的辣椒水混合着铁锈的鲜血流出,沁入剩下的被单之中。
  “听得说是长公主亲自来了,说自己殿中缺人手,同大人要了那贱籍去!”
  “这倒也奇了,这贱籍竟还有这造化,殿下再晚来个半刻,只怕那贱籍便归西了。”
  房外传来隐约的声音,床榻上的人血肉模糊的指尖便又动了两下。
  “长……”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身上摧心折骨般的疼痛一遍遍袭来,他却再没吭一声,只是被凌乱纠结的黑发遮住的双目隐约从中露出,在殿外烛火的印照下显出阴郁却渴求的光。
  长公主殿下……
  昏沉的脑子忽地浮现出什么场景。
  银装素裹,漫天银白的大雪之中,身着月白色绣仙鹤云纹斗篷,手中捧着大绒边的手炉的女子,站在迎寒风绽放的白梅林中,眉目清冷,双眸幽暗,靥凝新荔,唇色微淡。
  一身冷然气息仿佛同周遭寒梅化作一体,叫人分不清她究竟是真人,还是寒梅所化之花神。
  “……殿下。”他拼了全力,终于从苍白开裂的口中吐出不成调的声音。
  紧接着便双目合上,落入黑暗。
  纵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穆染也未料到自己去奚官局一事竟这样快便会被穆宴知晓。
  当夜,她照例遣离了寝殿众人后不久便等到了再次前来的人。
  “朕听得说,皇姐自紫宸殿离开后便去了奚官局,还开口要了个贱籍?”缓缓在架子床边落座后,穆宴看着躺在榻上的人,“是何人这样有幸,值得皇姐亲自去一趟?”
  他的声音低哑而缓慢,似乎真的只是在问那个贱籍的身份。
  可那玉石般的指尖却一点点除去自己身上的衣衫,及至余下一件中单后,方压低身子,伸手将对方身上盖着的锦被掀起,自己也躺了进去。
  “皇姐怎的不说话?”见对方沉默,他抬手撩起对方散落在被上的乌发,接着在指尖上一圈圈来回缠绕着。
  “回明安殿时走岔了道,不当心去了奚官局,听得那里面叫喊之声心烦,又想到我这殿中少了个可任意驱使的人,便开口要了。”
  在被对方身上浓烈而危险的气息裹挟之中,穆染淡着声音开口。
  此时的她背对着穆宴,散落的乌发之中,隐约有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显露。

  穆宴盯着那抹莹白半晌,最终微微低头,微凉的唇落在上面。
  “唔……”他沉吟了会儿,“原是这样。”
 
 
第二十九章 你去死啊——!
  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颈边的温热, 穆染微微敛眉。
  “陛下若不信,叫人去查便是。”
  她既然敢问奚官局要人,自然知道此事不会让穆宴不快。
  果然, 听了她的话后,穆宴轻笑一声。
  “皇姐说的, 朕如何不信?”
  毕竟对方说的那些,同他先前听到的是一样的。
  “不过是个贱籍罢了, 皇姐若觉着有用, 留下便是。”穆宴说着, 掌心下滑,握住对方垂落于被上的指尖, 接着一紧,同对方十指紧扣, 声音缱绻低沉, “皇姐知道,朕向来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听得这话, 穆染眼底有嘲意闪现。
  “回头那贱籍来了, 叫人看好, 皇姐也少靠近些。”
  同穆染想的一样,穆宴并不会在意她同奚官局要的这么个贱籍。
  毕竟在大魏,贱籍比之牲畜更不如,而在天子看来, 那些不过就是玩意,根本不是什么威胁, 故而也没因此生气。
  比起那差点成了穆染夫婿的薛缙,这么个贱籍简直太不值一提了。
  “今日之事便算过去了。”穆宴的声音几乎是压着对方耳侧说出,“日后皇姐还是少去那些地方, 免得染上些杂乱的气味。”
  他实在太熟悉穆染身上的味道,因而即便对方只是在奚官局外站了些时辰,并未入内,可那隐隐散在空气中浅淡的血腥味也还是让他在将对方纳入怀中的第一时间便嗅到了。
  幸而穆染去的是奚官局,要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贱籍,这才叫穆宴将此事轻轻揭过了,否则照着他这样的性子,只怕又不知要闹出什么来。
  听得对方在自己耳边低喃的声音,穆染沉默了片刻,接着道:“知道了。”
  她原就不是喜欢去那些地方的人,这皇城之中,倒有许多地方是她未曾踏足过的。
  若非白日心中气不很顺,她也不会对那凄厉的叫声上心。
  抱着她的穆宴似是未料到今夜她竟会主动回复自己的话,不由地眉眼一软。
  真好。
  他的发顶轻轻在对方颈窝处蹭了蹭,带着眷恋。
  “真希望你以后都是这样的。”
  他这么多年所求不过是对方眼中有他,能够不再总是用漠然的神情对他。
  若是他的皇姐能对他稍稍心软些,他也能说服自己,更对方更多的自由,而不是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去逼迫对方。
  只可惜,他这个皇姐素来冷心,从来不知道心软为何物。
  就如同眼下,对方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便再次沉默了下来,不再开口。
  环在她腰间的手感觉到对方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似乎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对方便已经困倦而睡过去了。
  穆宴见此也没再去打扰,只是身子挪了挪,越发同对方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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