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为妻——百酒狂宴
百酒狂宴  发于:2021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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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宫内最累最脏的活是贱籍去做,主子不高兴了便可随意打骂,便是折磨死了,也不过是从奚官局的名册上划掉一个名字罢了。
  无人会在意。
  因而那些贱籍常年受尽贵人的折磨,心中早已扭曲,便会去寻那时孤立无援穆染的错。
  穆宴第一次见到穆染时,她便是被一个疯癫的贱籍踩在地上,十指指尖都被狠狠碾磨,若是那时穆宴不是恰好经过那地方,穆染便是不死,十指也会完全废了。
  所以被救之后,穆染虽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但她是真心感恩穆宴的。
  若不然,当初穆宴落水,她也不会日夜守在对方床边照顾。
  只是后来对方越来越出格的举动,叫她愈发难以接受,慢慢地,也就成了今日这样。
  思及此,穆染又想起对方,因而心中有些压抑起来。
  “走罢。”她声音轻缓地说了声,“天色暗了,再晚就瞧不见路了。”
  说着便转身要回到大道上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忽听得方才那小路中传来一阵凄厉的痛呼。
  “唔啊——!!”
  穆染身子一滞。
  千月更是惊得面色都白了。
  “殿下,还是快些离开吧!”她道,“只怕这夜里不干净!”
  在宫内生活这么些年,千月自然知道这里从不是什么安宁之所,奢华恢弘的皇城中,有大半地方的石砖上都流淌着看不见的鲜血。因而她只当这声音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忙挡在了穆染跟前,劝她赶紧离开。
  可穆染却没她这样如临大敌。
  她在原地站了小半晌,却再没听见那声音传来。
  “殿下!”千月见她不动,心中急坏了。
  如今天色已经暗下大半,稍远些的地方都已经瞧不清了,寂静的宫道中,有风吹过,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簌簌作响,那风吹到死路之处又传了回来,听着便像人的呜咽声,格外瘆人。
  可穆染却一点没被吓到,她回看那小道,被黑暗侵蚀的地方什么都瞧不见,耳边冷风吹过,前方的浓墨仿佛一张诡异的巨兽之口,随时要将人吞噬殆尽。
  “殿下,我们还是……”
  “啊啊啊——!!”
  千月的话还未说完,惨厉的叫声便又响起,让她整个人一哆嗦。
  那声音是从通往奚官局的小道中传来的。
  “你听见了吗?”穆染忽地开口。
  “听、听见了。”千月面色苍白,她倒宁愿自己没听见!
  如冷月寒星般的双眸盯着那小道中许久,穆染最终开口道:“走,同本宫去看看。”
  千月:???
  她能不能不去啊!
 
 
第二十八章 朕听说皇姐去奚官局要了个……
  这条小道狭窄而绵长, 穆染带着千月步步往里走去。
  由外吹来的冷风一点点灌入,撞上这两边的宫墙上便变得呼啸起来。天色愈晚,四周暮色已经瞧不清, 这脚下的路也愈发难走,前方的黑暗如同诡异的大口, 吞噬一切。
  “殿下……”千月走在穆染身边,因怕对方脚下步子踩空摔跤, 故而双手扶着对方, “这都瞧不见道了, 您真的要去吗?”
  她跟着对方的步子,每次踩在青砖上的脚步声都顺着这两边狭长的宫道传回耳中, 再加上呼啸的冷风,听上去诡异极了。
  地上太滑, 纵然有千月扶着, 穆染每走一步都有些险,因而到后面她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撑在身旁的宫墙上, 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都走了这么些时候了。”她徐徐开口, 清冷的声音给浓墨的夜间增添了丝色彩, “如今叫你退回去你愿意吗?”
  千月闻言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才发现身后也是同样的景色,黑沉沉的颜色似乎一点点沁入,除了自己脚下这点方寸之地, 目之所及皆是浓墨。
  这时,又是一阵冷风吹过, 千月整个人惊得一颤,忙转回身子。
  见她如此,穆染便道:“继续走罢。”
  千月便忙应了声, 主仆二人就顺着向前的路再次行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千月感觉,这一路走来仿佛用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当终于瞧见前方原本暗黑的地方有烛火闪动时,千月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有烛火就证明她们已经到了,终于不用再被心中担惊受怕折磨了。
  “殿下,小心脚下。”
  千月话音刚落,原本她们走了一路都没再响起的喊声再次传来。
  “啊——!”
  这声音比起先前在小道外听要愈发令人心惊,因为实在离得太近。
  可整个声音中却没了初始的那种凄厉,反而带了几分虚弱,就像是受尽折磨后的垂死挣扎一般。
  纵然眼下知道这声音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发出的,可千月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前面便是奚官局。”她低声道,“听这声音,只怕是在用刑呢,想来场面不太好看。”
  她说着便想了想又道:“殿下不若等奴婢先去,叫他们停下来收拾干净了,您再出去?”
  尽管心中对血腥场面还是发憷,可总不能让自家殿下瞧见那样的场景,因而她便打算自己先去一步。
  未料到自家殿下竟丝毫不在意。
  “不必。”穆染道,“本宫去瞧瞧。”
  千月闻言还待要劝,对方便已经将被她扶着的手抽离,接着自己一步步往前面走去。
  见此,千月有些欲哭无泪。
  她的主子为何好奇心这么重!
  心中叹了几句,眼见拦不住,她也只能忙跟上去,因走得急了,脚下打滑,还差点摔倒。
  “当心些。”就在千月将要往地上载去时,跟前的人就像身后长了眼一样,直接止住步子转回来一把拉住了她,“这地上青砖凉且坚硬,摔一跤可不是好开交的。”
  千月没想到自己竟被殿下救了,站稳身子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多谢殿下……”
  她正要说什么,对方却已经抽回手再次往前,仿佛适才的一切并未发生过,唯余自己腕上的微凉昭示着方才长公主拉过她的手腕。
  经了这事,千月于是愈发小心脚下。
  好容易出了这小道,原本隐隐约约显出的烛光便愈发清晰,及至最后两人离了小道,从这边口子出来后,狭长阴冷的宫道霎时被宽阔且亮如白昼的场景取代。
  奚官局占地不小,因着里面的人都是终年无番的贱籍,许多刚没入贱籍的人不甘接受这样的命运,总想着离开,又或者吃不了这里头的苦,想方设法逃走。
  为防止出现逃奴的意外,这奚官局外便另建了高高的院墙,将这个宫室围在里边。
  同旁的殿宇不同,奚官局的宫苑外烛火彻夜通明,且苑外日夜有一队金吾卫在外轮值,若发现了偷逃的,便立时三刻擒回,交由奚官令处置。
  因而当穆染同千月自一旁小道中出时,原本候在奚官局外的金吾卫便下意识厉喝一声。
  “何人擅闯?!”
  依律,奚官局无诏不得擅自前来,故而那守在此处的金吾卫才反应剧烈。
  眼见那领头之人压着面色往这边走来,为了防止自家殿下受波及,千月忙上前一步道:“诸位大人留步!此乃琼英长公主,大人莫要再往前,当心冲撞了!”
  那几个金吾卫闻言才忙止住步子,接着借周遭明亮的烛火细细一瞧。
  那站在不远处的人身着墨紫色腰襦,乌发轻挽,鬓边别两支独占春缠枝长颈簪,莹白的面容上长眉微挑,眼神幽深如冷月,唇色淡而薄,整个人瞧上去便似寒星,清冷淡泊。
  那打头的金吾卫见状,心下一惊,忙抬手躬身见礼。
  “臣诸卫府执戟见过长公主殿下!”
  身后跟着的人自然也看清了她的模样,急忙一道见礼。
  穆染站在原处,声音轻缓地开口:“诸位无需多礼,本宫不过一时走岔了道,误闯而来。”
  那几个金吾卫收回手后听得这话便道:“既如此,臣等这便护送殿下回明安殿。”
  那金吾卫声音恭敬,也并未追问对方来由,出言便是送穆染回去。
  皆因这皇城之内众人都知晓,今上同琼英长公主姐弟情深,自幼而来的情谊。陛下极重这位皇姐,当初御丹凤楼改元换号当日便是这位加封长公主之时。

  如今这么几月过去,先帝膝下同所出的公主竟无一人得以加封,不过是分了府,离了宫内罢了。
  这今上继位后加封又留在皇城中的,便只有这么一位。
  故而整个皇城之中,无一人敢怠慢于长公主。
  今日之事,但凡换了旁人,只怕都免不了一顿审问,可偏偏来人是长公主,这几个金吾卫便只能当做什么没发生,将其送回便是。
  陛下看重的人,倒也轮不到他们多言。
  只是未料到长公主听了他们的话后竟毫无离开的意思。
  “适才远远的,本宫便听见了此处有什么响动,眼下暮色降临,皇城之中多处地方都静了下来,怎的此处竟还有凄厉嘶吼之声?”
  她眼下表现当真如同不谙世事的公主一般。
  声音虽冷淡,可问出的话却带了些天真。
  那几个金吾卫也没多想,拱手道:“回殿下,里边正在动刑,未料到竟会惊了殿下。”
  原本这奚官局内动刑多数是要将受刑之人的口堵住的,以免扰了贵人。
  可今日颇有些不同,又因着奚官局地处有些偏僻,目下又将要入夜,故而这会子动刑便未塞了那受刑之人的口。
  正说着,那高高的宫墙内又响起惨叫声,显然又是动了大刑。
  那几个原本已经听惯了这声音的金吾卫此时心中却忽地一跳。
  他们是听惯了觉着没什么,可长公主却不一样。
  思及此,几人不由地看向跟前的人,却意外地发现对方面上神情丝毫没有波动,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平静无波,似乎完全没受刚才那声音的影响。
  倒是跟在她身旁的那个宫娥,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殿下,此处不干净。”便是如此,那几个金吾卫也不好让长公主久留,毕竟这地方是奚官局,且眼下里边还在动大刑,“殿下万金之躯,莫叫这些腌臜之事扰了。”
  说着便往前两步请旨要送穆染离开。
  千月也在一旁低声应了句:“殿下,这里头血腥之气甚重,只怕并不好看,您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叫陛下知晓您来过此处,必是要生怒的。”
  千月是觉着奚官局不是轻易能来的地方,若是陛下知晓长公主来过,只怕会不悦。
  可穆染却知道,那人也许会因着此事不悦,却不是因着她私自前来,而是因着她身上沾染了旁的气味。
  穆宴总喜欢将她抱在怀中,嗅她身上的气息。
  他总说穆染身上有奇异的清香,尽管穆染自己都不知道,可对方却对她身上的气味极为敏感。
  但凡她身上沾染上一点儿旁的味道,对方都会第一时间发现,接着发疯犯癫,闹出许多事情来。
  若是平日,穆染只怕便不会多上心,那些声音听过便罢了。
  只是今天白日时穆宴做的过了,她心中甚是郁燥,倒也不想顺着对方,故而即便眼下金吾卫同千月都在劝,她也并不理会。
  “本宫既来了,便多问一句。”她眼神越过那几个金吾卫落在他们身后的高高的宫墙之上,“这受刑之人是犯了什么错,竟值得动大刑?”
  那几个金吾卫闻言一怔,接着互相对看一眼,显然未料到长公主为何忽然这样问。
  “回殿下。”回过神来后领头的执戟忙道,“具体缘由臣等也不甚清楚,那人是被太妃娘娘身边的人扭送回来的,似是冲撞了何人,故而太妃下谕要狠狠惩戒。”
  太妃?
  穆染眉心微蹙。
  “那贱籍同太妃又怎的有关联的?”
  金吾卫便道:“那贱籍先前原是在太妃娘娘的慈安殿服役。”
  原来那被送回来的贱籍先时是在慈安殿服役的,这么一两间也没出现过什么大过错,只是不知今早是怎的了,慈安殿的内给使来了好几个,将那人送回奚官局,还传了太妃口谕,说是要狠狠惩戒,且不叫将口堵住,为的就是让奚官局的众人都瞧瞧冲撞了贵人是何下场。
  若非如此,先前穆染也不会连着听见这人叫了好几回。
  听得这番来由,穆染忽地脑中闪过寒食宴上太妃对她的态度来。
  照着以往的情况,她同那位太妃应当是没什么交集的,可对方却显而易见地并不喜她。
  在陛下跟前倒还好,并未明白展露,只是寒食宴那日对方面上的神情穆染始终记着。
  那贱籍既是慈安殿送回的,又是太妃亲自下谕要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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