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不紧不慢,闲庭度步一般,面上也是冷清的,只是垂了眸子,心里记挂着那个少女。
她今天是为了他才流泪的。
沈离想着,心里有什么便萌发了出来,欢喜涌上他的心头。
他实在是爱那个少女爱到了骨子里去,时时刻刻都想要她的注意,想要她只为他欢喜为他忧愁,眼中只看得下他一个。
只要想想便让他忍不住兴奋到战栗。
可惜她心里放的东西太多。
沈离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想,往常她哪里会看得见他?她感兴趣的太多,只会略过他,偶尔才会分给他一丝半毫的眼色。
他甚至还比不得那只兔子,沈离叹了口气,怕是那兔子得她的关注都要比他多得多。
之前下了雨,现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露出深蓝色天幕上的一弯明月来。
沈离抬头望向那月亮。
月光琅然,洒下一片银辉,清润又柔和,将一切都染上温柔的颜色。
她就像是月光一样——沈离目光落了下去,触及到一片柔软的月光——拘束不得。
他却妄图私自扣下那片月光。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的吧?沈离忽地勾唇笑了一下,浅淡的笑意如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
只要他手中握有足够的权力。
他只想要她,完完整整,全部都要。
他想要那个少女眼中只看的见他一个人,要让她眼瞳里只有他的倒影。
被她注视着的滋味太好,沈离淡淡地想,他到底是舍不下,丢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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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王城8
“哥哥,你确定要我全都抄完么?”
桌子上铺着一叠厚厚的纸。
苏楣苦着脸,把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随后甩了甩手腕,可怜巴巴地抬头看向坐在一旁品茶的苏恒。
他慵懒地半靠在榻上,一下下啜饮着手中那杯茶,闻言冷笑一声,“咚”地一声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这才挑眉看向苏楣:“现在知道叫我哥哥了?”之前不都直接没大没小地喊他的名字?
外面一派秋色,风声萧然,秋高气爽的天气。
“哥哥,我错了。”苏楣腻歪过去,扯着他的袖子,讨好似地朝他笑了一笑。
苏恒仍是无动于衷,面上仍旧冷硬,慢条斯理地重又端起茶杯来,“那就说说。”
“你错在哪儿了?”
苏楣被这问题噎了一下,她其实没觉得自己错了,只是直觉苏恒知道之后肯定生气,然后会罚她,才让沈离替她瞒着的。
虽然本来她也没觉得能瞒很久,直到处理完这件事情,苏恒那边都没什么动静,苏楣都觉得这件事情就掀过去了。
可是没成想秋猎结束回来的第一天,苏恒就派遣人送了几本兵法策论来,还让人捎话说什么怕她许久不动笔荒废了一手好字。
明摆着是生气了。
犹豫了半刻,苏楣开口:“我觉得我没错。”说完这句话立马去瞧苏恒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又不是什么好人。”
苏恒侧过头懒洋洋地瞧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合上扇子,在指间转了一圈之后指了指桌子,毫不留情地吐出三个字:“接着抄。”
看着苏楣垂头丧气地重新在书桌前站定,唇边稍勾了一勾,露出几分浅淡的笑意来。
他其实不怎么生气苏楣杀人,只是气她第一反应就是让沈离帮忙瞒着自己,这让苏恒非常不爽。
感觉像是被隔开了一样。
按理来说,他跟苏楣才是亲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俗话都说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总不能把他这个哥哥丢在一边吧。
苏恒眯起眼睛,别过头去看窗外的一树枯黄,而后便瞧见一身着白衣的人站在树下望向苏楣的方向,伶仃的身影,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察觉到他眼神里的热切,像是传说中的望夫石,啊不,应该是望……也不对。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苏恒烦躁“啧”了一声,起身把格子窗半掩上了。
沈离那厮,把他妹妹勾搭去了,还不准他发点儿小脾气么?
要走不走的,在哪儿拖拖拉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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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起一片枯黄的叶,不知去往何方,天高云淡,是秋日特有的晴朗,空气中透着一股子清爽。
沈离看着那窗户被关上,低低叹了口气,他知道苏恒一向看不惯他,沈离也不在意,但是牵扯到苏楣,就不得不多注意一下。
忽听得身后有人出声:“既然这么想见她一面就去啊。”声音调笑意味甚重,是容钰的声线。
沈离静默了片刻,抬眼看向靠在树上的容钰:“已经见过了。”
他已经站在这里望了许久。
容钰双手抱胸,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一双桃花眼眨呀眨的,“你若是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走了,她肯定会埋怨你的。”
“那皇帝老儿这遭将你派遣去鄞州做州牧,暗地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也该清楚。”
秋猎结束之后便正赶上三年一次的考评,沈离也到了出仕的年纪,自然得去参加。
考试是由朝中一个老臣为主试官的,一向公正严明,加上沈离的才华摆在那里,怎么说都略不过他去。但是考评须从各个方面来看,包括名声,家世甚至样貌都是一项重要的考察方面。
沈离名声早就毁了,而且他几乎是立场鲜明地站在了苏楣那一边,毫不掩饰。
皇帝本就对苏家有忌惮,虽然近些日子因着苏楣好像有所缓和,却仍是防备着的。
但是青岩先生的面子又不能不看,他的弟子若说不用,恐怕会惹他生气,皇帝还是挺依仗青岩的,不想撕破脸皮。
思来想去决定把沈离派去南边的鄞州云坞,那边本是云坞铁骑驻扎的地方,已经被南蛮人攻破,扫荡过一次,百里之内几乎荒无人烟,了无生机。
任命为州牧,确实是重用,但是到鄞州那个地方几乎就是送死了。
“这遭便可能一去不回。”容钰叹了口气,再度问沈离:“你当真不去见她一面?”
沈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待离归来时再谢罪也不迟。”
现在去辞别,她肯定会闹别扭,还不如干脆利落些,直接走了便是。
“这一别就是几年,也可能是一辈子,你倒是豁得出去。”容钰“啧”了一声,“富贵险中求么?”
沈离那厮算计得多,智多近妖的家伙,此去鄞州若是没什么好处他肯定不会去,容钰想到了沈离在王城布置的暗线,心道这厮怕不是盯上了鄞州那块儿死地吧。
但是这生意明显不划算啊,南蛮人打下来都不要的地方,一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的。
而且路上凶险就罢了,到了那地方怕是更危险。
“就怕你什么都求不来,安稳些不是更好?”容钰忍不住劝了他一句。
慢慢发展自己势力,再加上有幽州苏家的庇护跟青岩先生弟子的名头,怎么着也能在这乱世有一席之地,怎么就非得一门心思去那凶险之地呢?
沈离闻言也不为所动,只低低道:“那样太慢。”
他怕晚上一步,就握不住她了。
他喜欢的姑娘身居高位,娇蛮任性,若是他手中没有握住权柄,怕是这辈子都碰不到她的一角裙边。
再说了,他又不是什么准备都不做。
沈离暗了暗眸子,鄞州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沈离你简直欺人太甚!”
段流云哀哀叹了口气,随后瘫倒在座椅上,指着沈离控诉:“老子这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就算了,毕竟我也是算看上了你前途无量,想着给自己博一把试试。”
“暗桩什么的得给你布置,人也得替你训练,还能替你打理茶楼,现在还得豁出老脸去给你守着姑娘?”
那是一般的姑娘么?那是能一枪挑了他的姑娘!到时候谁守谁还不一定呢。
沈离面色不变,只在他面前坐下,抬手给他沏了一杯茶,淡淡道:“辛苦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段流云了解他,随即重重叹了口气,苦大仇深的模样,“看丢了可不怪我。”
“只要护着她便行。”沈离也不多做要求,而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多给她递着些消息,多提点一下她。”
“那她若是养了小情儿呢?”段流云斜睨了沈离一眼,他知道苏楣的情况,加上这姑娘天生风流,若是生成男子,怕是个处处留情的浪.荡子。
沈离不应声了,静默着坐在那里。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茶室里布置得清雅,香炉里丝丝缕缕的栀子花味道飘了出来,这次燃得花饼有些浓烈了。
见沈离不说话,段流云也不催他回答,叫人把蜡烛点了起来,而后慢吞吞地拿了一盘棋过来摆放在两人面前。
烛影摇曳,照映得灯下的人都有了一层暖色。
“来一盘吧。”段流云道,难得正经起来,敛起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你我二人,往后对弈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白子先行,段流云执白子。
沈离不慌不忙地落下黑子,眼中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绪。
待一柱香过后,棋盘上的棋局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胜负难辨。
段流云落下最后一子,笑眯眯地抬头看向沈离:“你急躁了。”
沈离丢下棋子,轻声舒了一口气,却没接他的话,“若是她想养,那便让她养。”
还是刚刚苏楣的问题。
“若是我能活着回来。”他声音轻巧,表情也是柔软的,整个人身上覆了一层暖黄的光,只是说出的话却偏执。
“总归最后她得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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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卡文了哎,简直喜大普奔!
第三卷
第65章 王城1
寒风凛冽,草木枯寒,大雪已经下了一夜,大地上落了白茫茫一片。
风还是很大,夹带着雪末子打着旋儿在空中飘舞,往人脸上扑去的时候像是刀割一般。
雪地里一个小黑点在缓慢地移动。
苏楣脚底滑了一下,一下子跌倒在雪中,抱在怀中的长.枪也滑落进雪里,她侧着脸,只觉得稍稍冷静了下来,半晌后才再度爬起来,动作缓慢。
她往已经冻僵到没有知觉的手心里呵了口气,弯腰抠出嵌在雪中的长.枪,继续往前走。
前路也是白茫茫一片,分不出东南西北,苏楣仔细看了几眼,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要往哪个方向去。
天色灰蒙蒙的,在远处与雪地连成了一片,分不清天地的界限。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若是再拖下去,她不是被山中的狼群当作盘中餐,就是被冻死,总之活路渺茫。
但是她不能死,她得活着,不然那些护卫就白死了。
想起折掉的那些护卫,苏楣眼神冰冷,咬了咬牙,只觉得血腥气在喉间弥漫上来。
此番她遭人暗算,行路当中被追杀,随从几乎尽数折去,所幸对方也是铩羽而归,折损颇多。
这遭她前往北地是为了跟北地的王谈判,事关重大,这之间牵扯到的利益颇多,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是哪一方。
算账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现在首要的是怎么走出去,她自己只靠腿是定然走不出去的。
但是一定不能停下,苏楣隐隐约约只有那么一个想法,她只知道若是停下,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她已经被追击了一天,对方带了猎犬,苏楣好不容易摸爬滚打从一条河渡过去,才摆脱了敌人,现在就单纯是靠着一口气撑着。
苏楣觉得浑身几乎都冻得没了知觉,再也没了气力,她眼眶红着,到底没落下泪来。停了一停,半跪下去,侧头用牙把自己里衣袖子上的一块儿布料撕咬了下来。
抬起右手指尖看着,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怕疼,也觉得没力气咬破,就没下口直接咬,想了想用指尖在自己腰侧间伤口那里蘸了些血,写了起来。
怎么说也得留句话,苏楣想,不管能不能有人看见。
她心里清楚,这次怕是要客死异乡了,哪怕遇袭的时候已经把海东青放出去往回报信,但是即使是海东青飞一个来回也要一天,更何况还得算上援兵过来的时间。
她写得断断续续,血迹时轻时重,寒风吹过去,有雪沫子进到了她眼睛里,随即便化成一点晶莹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