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三叔——赫连菲菲
赫连菲菲  发于:2020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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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钧又道:“皇上,微臣就要出征,家母只得这一个贴心人照拂,长钧人不在京城,还望皇上瞧在微臣为国尽忠的份上,替长钧看顾一二。”
  意思是,就不要趁他不在,叫罗贵妃为难了周莺。
  也希望不要趁他不在,就对他府上的人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顾长钧几乎可以断定,晋帝见过周莺了,不仅见过,许是还上了心……
  夜里宫中家宴,众妃嫔和各亲王们给皇帝贺寿。
  顾长钧傍晚就从宫里出来了,饮了不少酒,在柏影堂沐浴过才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很担心,灵王选妃,若选到了周莺,以后再想见一面,可就难如登天了。且那灵王可不是什么良人,前头王妃在他手底下,不过三五年就没了。
  “怎样,可有定论了?定了哪家的姑娘?”
  顾长钧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应是无碍的,儿子求过皇上。”
  至于晋帝会怎么做,他也没有十足把握,但总不会在战争前夕叫上战场的臣子不安心吧?
  老夫人摇头,喃声道:“我就知道,那张脸,那个模样,早晚是藏不住的。”
  顾长钧站了起来:“母亲莫太忧心了,儿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他没什么心情安抚老夫人,几步跨出小厅,见周莺捧着药碗正要进来。
  顾长钧沉沉瞥她一眼,从她手中拿过药碗,递在她身边的落云手上,扯着周莺的手臂,拖着她走了出去。
  落云心里一惊,一回神,见春熙姑娘双眉紧蹙地立在阶上。
  春熙愣怔在那,像被巨大的雷声震过耳畔,惊得动弹不得。
  她有没有看错,侯爷……侯爷好像扯着姑娘的手?
  再怎么情急,再怎么生气,也……不应该啊。
  顾长钧牵着周莺越过花园,走过垂花门。
  周莺红着脸,焦急的喊他:“三叔,三叔!您快放开!”
  被拖进了柏影堂,顾长钧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周莺,宫里发生过什么事,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周莺喘息未平,抚着胸口惊疑地瞧着他。
  顾长钧垂了垂眼:“好好说话。”
  这双眼睛,总能叫人失了理智。
  周莺定下心神,将今天所发生的的事情都说了。
  顾长钧脸色越来越凝重,晋帝见过周莺,周莺说的那支钗,虽然他未见过,但罗贵妃叫她当众戴着,一定是有缘故的。
  太后喊她近前说话,灵王一定也见过她了。晋帝今天的表现就很奇怪。
  他的小姑娘,总是有人在旁虎视眈眈。好容易走了一个罗百益,又来了新的威胁。
  他该怎么做,才能绝了那些人的念头。
  顾长钧伸出手,凝眉低声道:“过来。”
  周莺迟疑凑前,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顾长钧倏地收紧手臂,将她箍住了。
  可是战事在即,他若身死异乡,难道叫她替自己守着吗?
  不到凯旋之日,他就不能宣示主权,若他战死了,周莺还得嫁人的。
  “记着,再不要进宫去。下了圣旨也不行,装病,我会和林太医打好招呼,必要时,你就吃几幅药,病给他们瞧。”
  周莺不知怎么了,三叔抱得他好紧,好用力。
  她只得乖巧地应:“我都听三叔的。”
  顾长钧揉着她的头发,深深嗅着她淡淡的发香。
  “拿你怎么办好?”他低低喟叹着。
  勾住周莺的下巴,转身将她抵在门板上,深深吻了下去。
  一如既往的漫长,缠绵。
  周莺迷醉在他的亲吻中,眯着眼,仰起头,无力地给他抱着。
  她能察觉到,三叔有什么事在烦恼着。可他始终不肯说。
  而她能为他做的,又有什么?生活上的照顾,远远不够。
  周莺想到他快要出征,心里就阵阵地泛着疼。
  今天的万寿节,那些女眷们还活在歌舞升平的幻境中,没人知道,即将有人为了他们继续过着这样快活的日子而要将自己的生命赌在那场即将到来的战事上。
  顾长钧的喘息渐渐变得粗重,他的手按捺着,紧紧扣着她的腰不敢再进一步。
  周莺仰起脸,在亲吻的空隙间,眯着眼仰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三叔……”
  顾长钧将下巴贴在她脸颊上,努力地平复着心底的躁动。
  “周莺你别说话。”
  这声音,叫他很难控制住。
  周莺不敢说话了,她抬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用唇瓣碰了碰他的下巴。
  顾长钧眸色深浓得看不清,他一弯腰,将周莺抱了起来。
  一面亲吻,一面辗转到里头的榻上去。
  该怎么抗拒,这致命的吸引。该怎么不去迷恋如此惑人的女孩儿。
  到了这一刻,他才承认自己终不过是个被欲念支配行动的寻常男人。
  但在紧要关头,他还是停住了。
  翻身而起,几步走到屏风后面。
  周莺揪着自己的领口坐起来,好一会儿才找回了力气。
  听得水声阵阵,她面红耳赤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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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春熙这几天魂不守舍, 做事总是拿东忘西,她干娘于嬷嬷瞧出来了,等她下值了便喊进房里问话。
  “这些日子不舒坦吗?在老太太跟前犯错已不是一两回了, 今儿叫你沏碧螺春, 你沏的君山银针, 老太太没说什么,是瞧你是老人儿, 怕伤了你脸面。再这么下去, 我哪里敢再叫你近前儿伺候?”
  春熙抿唇不语, 她不敢说, 那猜测太吓人, 侯爷的为人又是那样冷情冷肺的,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于嬷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春熙, 这话我本不想说出来的,说出来怕你没脸,可瞧你这样儿,还不觉着情形紧要呢, 我就得跟你直说,才算为着你好呢。”
  春熙抬眼,有些疑惑。
  于嬷嬷脸色缓了缓,将声音放低些:“其实我早发觉了, 你有事没事眼睛朝侯爷身上瞥,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对侯爷有情?这亏你是吃过的, 怎还不长记性?男主子那是我们能肖想的吗?”
  春熙一怔,旋即红透了脸:“妈妈,您这是说什么呢?我再不要脸,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我岂敢奢想主子去?”
  于嬷嬷叹口气:“你既知道,做什么还镇日的魂不守舍,不是为着侯爷,能为什么?你家里头已经没人儿了,老太太器重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儿值得你连差事都没心思做。”
  春熙张了张嘴,那猜疑到底没敢说出口。只是闷声道:“妈妈,是我身上不大痛快,眼看入冬,这膝盖头儿,走两步都跟针扎似的。”
  于嬷嬷瞟了眼她膝头,仍是迟疑:“当真?”
  春熙点点头,不由红了眼:“老太太跟前服侍的,哪个不是机灵伶俐?我本就年岁比他们长些,若是这腿不灵便了,将来如何在上房伺候?忍着不敢说,也是怕妈妈嫌弃我。”

  于嬷嬷叹了声:“傻孩子,你认妈妈做干娘,干娘能不替你着想?你这膝盖骨头早年受的伤,是我大意,竟没起瞧出来,傻孩子,明儿禀了老太太,请个郎中瞧瞧吧?”
  春熙笑道:“岂敢呢?赶明儿趁着事不忙,我自个儿去药堂里寻郎中看看。”
  总算遮掩过去,春熙松了口气。抱着上房换下来的床铺被褥拿去给洗衣处,回来就见周鶯坐在锦华堂大炕上做针线。
  秋日的阳光柔柔的照在她半边侧脸上,春熙有些恍惚。那晚究竟是自己没瞧真切还是只是侯爷的一时情急。
  侯爷脾气算不上好,可行事端稳得紧,岂是那么容易情急失态的人?
  在家伺候这么多年,任谁有过失态的时候,也从没见过侯爷如此。
  春熙自己劝自己,“怕是瞧错了吧,黑灯瞎火的,瞧错了也是有的。”
  晚上顾长钧来请安,春熙着意在旁瞧着,莺姑娘和侯爷半句对答也无,连视线都不曾碰触过。
  侯爷冷清,自始至终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莺姑娘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讨好地跟他们这些下人一般伺候着,春熙放下了那点不安,觉着自己确实是多心了。
  背着人的地方,周鶯和顾长钧并排走在林中。
  后园茂密的树丛间,顾长钧牵着周鶯的手。
  “给三叔做了冬衣,多带几套,听说北漠很冷……”
  “嗯。”
  “点心也多带些,听说军中厨子的手艺很差。”
  “好。”
  “什么时候走,怎么和祖母说?要不要……”
  顾长钧手臂一捞,将她捉到自己跟前,咬着牙道:“你怎么这么多话?”
  周鶯住了口,不知自己何处惹到了他,他的手掌很烫,热热的抚在她冰凉的面颊上。抬起眼,只见他目如星子,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仿若天大地大,他眼中却只容得下一个她。
  异样的情愫在心中流淌着,周鶯并不是很懂这种情绪到底算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此刻望着的三叔,和旁人印象中的他都不一样。
  想到他就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心里就难受得缩成一团。
  周鶯踮着脚紧紧攥住顾长钧的衣襟,他敞开斗篷,将她小小的身躯裹进怀里。
  “等我回来。”
  他低低地道,微扎的胡茬刮在她细腻的颈上,“等我回来,你就是我的了。”
  心跳,不受控制地鼓噪着,剧烈得快要跳出胸腔。
  周鶯不敢去想他所描述的那个未来。
  她要如何光明正大的在他身边?顶着这样的名分,用这样惊世骇俗的名头。
  无论如何不舍,分别的那天还是到了。
  顾长钧整军出发,走得突然。事先并没得到任何消息的京中贵族们慌了,还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的百姓也震惊了。
  北漠人趁夜袭了边境五个县镇,幸有事先部署,才没有出现伤亡。罗百益毕竟没有真正打过仗,顾长钧领援军北上,开始为时数月的苦战。
  顾长钧一走,周鶯就称病在家,顾家闭了门户,罗贵妃叫人喊了周鶯几回都没能见着人。
  但罗贵妃并不急,她知道,有人比她心里更煎熬,更想见到周鶯。
  转眼就到了十月,顾长钧已走了整整三十五天,至今也没有寄回半封书信。顾老夫人多次请汪先生到内院,询问他顾长钧的消息,汪先生宽慰道:“许是前方战事吃紧,侯爷顾不上。”
  可接二连三的有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
  京中人心惶惶,有人在这个时候提议换帅,许多人对顾长钧的能力表示怀疑。
  这些消息没有拦住,如数传到了顾老夫人耳中。
  冬天的第一场雪飘落的那个晚上,有一匹快马叫开了紧闭的城门。
  顾家灯火辉煌,斥候把内园的老夫人都惊动了。
  顾长钧失踪了。
  汪先生叫人打听来的消息,不乐观。
  顾老夫人披了大氅,不顾众人劝阻拖着病体冲到了幕僚们议事的地方。
  “说,侯爷到底如何了?还没有确切消息?”
  汪先生脸色苍白,手里的信函未来得及收起。
  “给我。”顾老夫人朝他伸出手,苍老的指头颤巍巍的,“拿来给我!”
  她情绪太激动,幕僚们没一个敢劝。
  顾老夫人拿了那信,反复看了几遍,手指哆嗦的更厉害,拄着拐杖转身就走,“取我的诰命礼服!我,我要进宫!”
  陈氏得信慌忙赶了过来:“娘,您别急啊,消息只是道听途说,毕竟不是从侯爷手底下传出来的消息。”
  顾老夫人板着脸道:“是真是假,待我入宫求证了便知!”
  陈氏朝周鶯打眼色:“还不劝劝你祖母?”
  周鶯的情形不比老夫人好多少,顾长钧失踪了,她也一样担心、害怕。
  她颤着声道:“祖母别急,三叔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说出这话,连她自己也不敢信。声音哆哆嗦嗦的,怕得极了。
  陈氏拦住老夫人:“娘,大夜里的,怎么进宫啊?明儿带天亮了再递牌子进去,家里头还靠您拿主意,您不能先慌了啊。”
  总算劝住了老夫人,这一晚老夫人房里灯火大亮,周鶯在旁陪了整夜。
  临近黎明的时候,她靠着临窗炕上的矮几恍然眠了片刻。
  顾长钧出现在她断断续续的梦里。
  一条黑色的巷道,弯弯曲曲,又黑又静什么也瞧不清,她当时还小,经过太多变故,饶是害怕,饶是不安,也因着太过劳累而睡着了。她伏在一个人的背上,是个男人。有着宽厚的肩膀,坚实的脊背,手臂很有力量,紧紧地束着她。夜色里只闻他淡淡的喘息声和轻快的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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