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临风后来只回了一句安好。
府内处处都是一片大红之色,庄丞相和庄夫人试了大婚当天要穿的衣服,依然觉着有瑕疵,又让裁缝加紧时间改了改。
他们在这事上十分用心思,相府现在已经收了许多贺礼,庄丞相说不了话,不能同客人交谈,只能让庄夫人来。
她的腿疾现在已经快好了,倒也不怕那天出意外。
但庄怀菁发觉自己愈发不对劲,她开始爱吃甜的,胸口中时常有种淡淡的恶心感,又不是很严重,只有深夜醒来之时,那种感觉才会特别明显。
有的时候,甚至有了呕吐之意。
她心里隐隐有些慌张的猜测,又觉不可能,浴池子的那次意外太子亲手弄了出来,还让她脸直红,近来独有的一次亲近,是半个月前在藏书阁。
那次他们都知道时间还剩不久,心照不宣,要了一时的欢愉。
虽说也留了,但很显然没有这么快。
又一个晚上醒来之后,庄怀菁坐在床上,靠着床栏,纤白玉手紧紧攥住衣襟,也不敢同谁说。
她小日子一向很准,前几天就该来了。丫鬟觉得她是过于紧张,所以往后推迟,归筑甚至还担心她会在大婚那日来红,样样都事先准备齐活。
房内挂着红绸缎,喜庆艳人,嫁衣礼袍和凤冠玉钗都放在一旁,只待后日穿上。大婚第一日东宫歇息,第二日进宫觐见,第三日归宁。
事事都有安排,怎么会突然在此时出了意外?庄怀菁坐在床上,紧紧咬唇,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如今都到了这种时候,当如何才是好?
万一她真的有了,那要不要留?如果她只是吃得不好,胃腹恶心也不是不可能。
庄怀菁实在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明明她前段日子才喝过避子汤药,她慢慢放下手,抚住肚子,心跳异常剧烈。
她那晚几乎没睡,以为要自己一个人撑,没成想第二天太子下午便递了封白信。庄怀菁知道他准备来一趟,心中松了口气,虽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事,但她怕得不行。
她现在周围都是嬷嬷丫鬟,除了晚上在闺房安睡外,根本没有一个人的时候,庄怀菁也只能等。
那天晚上,整个相府的灯都亮着,白天有得来忙,庄怀菁便撤了守夜的丫鬟,让她们晚上好好休息。
闺阁之中燃着淡淡的灯,窗牖打开,屋内只有庄怀菁,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被褥,望着眼前的太子,眼眶微涩,上前搂住他的腰。
嫁入东宫后有孕,是好事;提前有了孩子,坏事一桩。
太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只是怕庄怀菁今天晚上太紧张,所以才来陪陪她;也可能是因为他昨夜根本没睡着,今天的政务同样没处理几件,便遵从了本心。
他坐在床榻边,幔帐遮挡住他们的身影,庄怀菁整个柔软的身子都在他怀里,有淡淡的女子香,太子手放在她后背,护着她,问道:“怎么?”
庄怀菁穿的里衣有些乱了,她肤色白皙,琼鼻微红,美人如美玉,便是慌乱也没有瑕疵,她声音里夹杂着微淡的哭意:“我好像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与和平
第62章
榆木灯罩透着亮光, 幔帐垂下, 太子握住庄怀菁纤细的手腕, 给她把脉。微凉的风从外面吹进来, 他把被子向上提了一些, 盖住她的身子。
他沉声道:“一个月。”
经他这么一说, 庄怀菁心中彻底乱了,她忙抬头问:“如何是好?”
“十个月与九个月并无区别, 不必担心。”
等孩子十个月出世时, 恰是她嫁给太子九个月后, 孩子早产一月, 很是常见。
庄怀菁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她心中依旧乱。她是庄家的大小姐,私下与太子做那档子事已经让她觉得又羞又怕,现在竟连孩子都有了, 她实在接受不了。
她攥住太子的衣衫,咬住唇, 不知道说什么话。庄怀菁胆子不小, 她只是从没预想到会在关键时刻出这种事。
太子的手环住她的腰,藏在被褥下, 看不出很用力, 但庄怀菁肯定拿不开那只大手。
他只是微微思考, 便开口和她说:“保下来,若你生的男孩,登基之后, 立为太子;若生的女孩,赐封号嘉禾,封地禾县。”
太子之位,国号为嘉,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极大的赏赐,他的话如平地惊雷,着实是让慌乱中的庄怀菁惊了惊。
她怕的只是旁人的眼光,这些日后的事她还未想过。
庄怀菁心中有猜想时,第一反应是不想要,这孩子出现得不是时候。可她害怕会出事,现在这样,即便要不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最稳妥的法子是去东宫,喝药掉了,她以为太子也是这样想。
“这几日不要乱想,”太子开口,“完婚之后便无事。”
庄怀菁知道是这个理,可她实在是没办法静下来,孩子一事并不是小事,提前怀上了,他们日后要费很多心思来熬。
太子的面庞在暗淡灯光下,眉目俊朗,她心乱如麻,不知道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他又说了一句:“不要想别的。”
她轻轻咬唇,应了一声,柔|软的身子还在太子怀里,他身上的温热让人很舒心。
庄怀菁要起来之时,太子的双手突然抱住她,他在她耳边说:“先前说过你会是个好母亲,别忘了明日多吃些,天色已晚,好好歇息。”
庄怀菁衣襟有些乱,露出的肌|肤雪腻,胸口的弧度不小,柔软至极,完美无瑕 。她小口微张,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太子挑起她的下巴,微微低下了头,咬了一口小嘴,又在她额头留下轻轻一吻。
无人察觉到那份喜悦的心思。
她第一次癸水是他发现,脏了他一件白衣,从那时到现在,过去了才不到五年。
他把她当成一个黏人的妹妹,万般宠她,从不知自己已经过了线。
庄怀菁很敏|感,直觉和身子都一样,他从前便发现了,但她从这些敏|感,从不在他身上。她眼睛里全是信任,便连意外同他共浴,也只是微红脸颊,仅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可他不一样,他只想紧紧锁住她的双手,扣在床头,让她哭喊,挣扎,慢慢成为他的所有物。
她掉水那次,颤抖的睫毛沾了水,粉唇莹润,浑身都湿透了,却也依旧听他的话。她坐在床榻边,小手白皙,按着床榻,甜糯的声音一直催他。
她还单纯,不知道那时候的男人,听不得那种声音。
他那时摸她的头,她额上头发贴在一起,身子被湿衣服称出了曼妙,面庞纯洁,亲近他时不带抵触,他先前甚至看过两次她的身子。
庄怀菁的身份不能暴露,只有庄丞相死了,世上才没人会对她提起那件事。
他做事向来如此,但她想救庄丞相。
太子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跟她说:“孤很快过来迎亲。”
等庄怀菁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走了,窗牖也被关了起来。
庄怀菁轻轻抬手捂住额头,愣在原地,随后耳朵一热,也不知道他这动作什么意思。被他弄了这么一出,庄怀菁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太子都说了没事,她再担心也只是瞎担心。
她不知道太子回去之后并没有休息,他睡不着,在书房坐了一宿,已经在想孩子出生后叫什么。
……
大婚当天,庄怀菁半夜便被折腾起来,丫鬟给她穿了嫁衣,戴上金冠玉钗,她面容白皙精致,涂了些粉,口脂抿唇,螺黛描眉,翡翠玉耳坠子透亮,微微摇动。
庄怀菁坐在梳妆镜台前,腰身纤细,两只皙白的手轻轻交握,放在腿上,冠上金流苏垂在她细肩,红绸嫁衣绣工精美,袖口两只蝴蝶追逐,金线昳丽。
她先前已经吃了许多东西,现在又觉得肚子空空,归筑看出来了,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几块糕点,低声说:“这凤冠霞帔重得很,小姐轿上再吃。”
庄怀菁带着红盖头,微微点了头。
成婚的仪式十分复杂,拜别父母,三叩三跪,弟妹惜别,赠言新妇,出新门,不落地,敲锣打鼓,喜庆奏乐。
地上铺整齐的红毯丫鬟和喜嬷嬷搀着庄怀菁,送出了庄府,皇家的迎亲队伍等在门外,太子坐在高头大马上,清隽端正,几个礼部官员跟在后面,壮观热闹。
宽大的辇轿四处红绸,庄怀菁弟弟尚小,背不起她,程启玉乃太子,也不必照凡间习俗前去背她,庄怀菁便只能由喜婆背着过去。
喜嬷嬷蹲下来时,太子下了马,旁边众人有些惊愕。他亲自把庄怀菁背了起来,一句话未说,喜嬷嬷赶紧站起来,庄怀菁搂着他的脖颈,脸似乎被红盖头映得发红,耳边的锣鼓喧天。
别人以为太子和庄府早有商量,庄家的人也以为旁边官员请他这么做。
庄怀菁轻声在他耳边说:“多谢殿下。”
她的手纤白,娇娇|嫩嫩,身子也没什么重量,但太子知道自己背着两个人,每走一步都稳当。要上辇轿的时候,太子才突然开口:“别忘了把喜帕系上。”
庄怀菁不知道他是哪里知道她绣了喜帕,这事府上也只有几个人知道,她脸在发热,想不了太多,轻应一声。
庄家的人在相府门口看着她离开,浩大的迎亲队伍往回走,举匾上写着大大的喜字,周边镀金。
等到了东宫之时,还有许多步礼仪要走。宽大的正殿门前同样铺红毯,长长一段,需要他们牵着红绣球两个人一起走。
庄怀菁如果走完这一段路,身子肯定有些受不住,好在太子派了宫女在旁边扶她,她才没费多少力气。
新人仪式繁繁杂杂,祭祖跪天样样麻烦,庄怀菁倒还好,只做了必须做的,便进了太子寝宫正殿。
有几位儿孙满堂的老夫人带着孙女侄女过来恭贺她,朝她行礼道:“恭请太子妃金安。”
庄怀菁这时才有了一些嫁给太子的实质感。
太子的寝殿很宽敞,帷幔精致。庄怀菁手握着手,想起了从前。她低声下气求他,太子只让她自重,兜兜转转,竟会有这么一天。
床榻上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中间有张白喜帕,庄怀菁入眼之处皆捆着红布。她其实有些饿了,幸而早上归筑递了几块糕点给她,她在辇轿上吃了。
太子不同于旁人,闹洞房一事是绝对不可以的,等世家各位夫人来朝她请完安后,天已经黑了。
旁边宫女好像得了太子吩咐,入夜之后,便上前帮她先解了头上凤冠霞帔,又盛了碗热汤,整理床铺,让她歇息。
她站在一旁,刚喝完汤,穿着红色里衣,人白如美玉,额上微微汗湿,绣花鞋上鸳鸯相对。归筑扶着她,显然被惊到了,她说:“太子殿下尚未回来,怎么能、怎么能……”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宫女手里捧着新被褥,微微福身行礼道:“姑娘莫急,殿下吩咐说娘娘身子弱,不必照凡礼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营养液,希望像太子给太子妃那么多
第63章
这些宫女的话让归筑一惊, 她倒不知道太子是怜香惜玉的, 大小姐在他手上惨成什么样她最知道。庄怀菁只是按了按她的手, 轻声说:“我累了, 不必纠结这些小事。”
庄怀菁与太子私下偷偷来往的事, 没一个人知道。她今日没带泉云过来, 是因为泉云不知道她为救庄丞相苟|合太子,早已经失了处|子之身。
宫女铺整齐新被褥, 依旧是红锦缎, 方才那些桂圆红枣装回进几个盘子里, 放在红木圆桌上。归筑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扶庄怀菁过去坐下。
庄怀菁方才喝了碗汤,肚子正暖和,宫女为她摆上又端了碗煮好的热汤圆,让她吃着垫肚子。
归筑拿出帕子为庄怀菁擦额上的汗, 心想这东宫的宫女未免也太尽责了些,不是汤药就是汤圆, 难道太子专门吩咐过?这不太像太子的性子, 都说他古板,哪有功夫做这种事?怎么大小姐也不觉怪异。
庄怀菁没看出归筑在想什么, 太子今天背她的时候, 在她手中塞了颗药, 和她上次在山洞中吃的一样。
这小小粒药实在顶用,她虽有疲倦,但身子也还好。应当是宫中御医配的药, 也不知太子有多少,说不定能为父亲讨来一颗。
太子的事比她要多,等宴完宾客之后,他还得进宫一趟见皇帝。烛台大红烛慢慢燃烧,红柱泣泪,脚踏雕刻蝙蝠与多子葡萄,圆润光滑。
庄怀菁揉了揉额头,一旁宫女见她有些困倦,便上前轻声:“殿下说娘娘若是累了,可以先歇着,不用等他。”
归筑知道庄怀菁半夜就起来梳洗,现在定是累的,也道: “既然太子殿下说了,小姐也不必强撑着,容易坏身子。”
庄怀菁也确实累得不行,今天累的不止是身子,她怕腹中孩子出事,时刻提心吊胆,着实是疲惫,便随了这她们的话。
归筑脱了她的鞋袜,宫女端来面盆给她泡玉足。新婚夜的大红烛不能灭,等庄怀菁泡完之后,宫女抬手放下床前的红幔帐,遮住烛光的光亮,小声对庄怀菁道:“这几日天凉,娘娘别掀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