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与方家也是多年的交情,这些年来,姜母一直将方晟视若己出。虽说因着当初退婚之事失望之极,可如今见着方晟亲自上门来,又知晓他当初退婚是被长辈压着的,态度便不似先前那么强硬了。
归根结底,她是个没什么主见,又性情柔弱耳根子软的,难免会被说动。
可南云却并没那么好说话了,她听完之后,非但没有松动,反而愈发地恼了,终于开口道:“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干系?用得着你到我娘面前去指手画脚?我不在宁王府,难道要去你方家当妾?”
她显然已经是生气至极,接连着质问数句,若不是从来不打人,此刻只怕就要上手了。
接连几个质问砸了过来,方晟顾不得一一回答,只说道:“我娶你。”
南云愣住了,可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你若愿意,我必定会娶你为妻。”方晟先是伸出手来立誓,及至看懂她的目光后,又缓缓地说道,“你若是当真厌恶了我,那我也不奢求谅解,今后必定离你远远的。只是宁王实非良配,他甚至都不肯给你个名分……”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旁身后传来道凉凉的声音:“背后议论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这声音一出,南云才注意到,原本正在同徐知音互诉衷肠的萧元景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过来,显然还听到了方才的谈话。
方晟则是身体一僵,回过身去,与萧元景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萧元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凉凉地看着他,片刻后方才又瞥了眼树下的南云,眉尖一挑。
南云看出他的意思来,连忙越过方晟,快步走到了他身旁。
她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方晟不方晟的,满心都是萧元景会不会动怒……毕竟方才那话,实在是好听不到哪儿去。
方晟脸上有难堪的神色一闪而过,但竟没服软,而是又道:“王爷心中既是另有所属,何必要再强留着南云?方才是我失言,但却也是为南云考虑……”
“本王的人,用得着你来替她考虑吗?”萧元景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又偏过头去看向南云,轻飘飘地问道,“是我强留你吗?”
南云并不想掺和这破事,但也知道此时断然没有装聋作哑的道理,她将怀中那兔子抱紧了些,轻声道:“是我心甘情愿的。”
听了这话后,方晟的神情一黯,欲言又止。
先前他带着太医去见姜母时,已经得知了此事背后的隐情,知道南云是为了银钱,所以才会应了梁氏的要求到宁王府去。
可这话却是没办法说的,毕竟南云如今尚在宁王府,若萧元景得知了此事,保不准会如何想。他虽巴不得南云离开宁王府,可却投鼠忌器,不敢贸贸然行事。
“方晟,”萧元景先前待他还算好,如今却是毫不客气地叫着他的名字,“今日之事我不同你计较,但若是再犯,也绝不会轻饶。”
说着,他便拂袖离开,南云则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萧元景余光瞥见她紧紧地跟了上来,又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中那点不悦才稍稍缓解了些,但一路上却都没再说话,任由南云忐忑不安地揣测着。
南云心中忐忑不安着,又烦得厉害。
她知道方晟是一番好意,可这不合时宜的好意,却不知给她添了多大的麻烦,实在是让她生不出什么谢意。
一直到临照殿,她才总算是追上了萧元景,讷讷不安地小声道:“王爷……”
“你也不必急着说,”萧元景神色自若,轻飘飘道,“先吃饭,等到吃完了饭,咱们一桩桩地好好算。”
这句话,南云今日已经听了能有三次,竟莫名生出一种债多不压身的错觉来——横竖已经这样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干脆就放弃挣扎,由着萧元景发落得了。
南云秉着这么个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寻了个笼子来,将那傻兔子放了进去,而后随着萧元景一道吃饭去了。
一番耽搁下来,这午饭晚了许久。
南云早就是饥肠辘辘的,便埋头吃饭,也不多言。
萧元景倒是不急,慢悠悠地吃了,又喝了半碗汤,而后将汤匙一放,吩咐顺子将碗筷收拾出去,向内室走去。
南云自觉跟了进去,只见萧元景在榻旁坐了,拿出一副审犯人的姿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垂下眼睫,低眉顺眼地站在他面前。
“从方才的事情开始算吧,”萧元景弹了弹指,问道,“什么叫‘伯母的意思,还是不愿让你留在宁王府的’?”
南云原以为萧元景会拿方晟来质问自己,又或者疑心是否她与方晟是否藕断丝连,尚有私情在。结果萧元景半句没问,而是先挑这句话问了起来,仿佛是在意她母亲怎么想一样。
南云磨蹭了会儿,小声道:“就是那么个意思……我娘自是想要我跟在她身边的。”
她避重就轻,不肯多说。
毕竟就算再怎么坦诚,她也不会傻到将自己当初与梁氏的考量说出来。有些事情,哪怕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也是不能说的。
萧元景未置可否,只是又问道:“我方才还听着方晟说——他想要娶你?”
南云:“……”
她有些怀疑,萧元景是准备将方才听到的话,一句句地挑出来质问了,不由得有些头大。
“他也不过是一时意气说说罢了,等回去见着他家那些个长辈,也就知道这事由不得自己了。”南云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压根没把方晟的话当真,随后又道,“更何况我早就说得清清楚楚,与他之间再没半分瓜葛,又怎会同他谈婚论嫁?”
萧元景并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南云一见他这模样,不由得有些着急。
这种事情实在是难分辩得很,毕竟瓜田李下,任是撇得再怎么干净,也保不准旁人会多想。
“我与方晟之间如今断没半分私情,”南云抬手赌咒立誓道,“此话若是有假,就让我天打……”
“行了,”萧元景原是心气不顺,所以故意想晾她一晾,眼见着她要赌咒,便又忍不住拦了下来,“我想也是如此。毕竟你傻是傻了些,但总不至于眼瞎。”
这话虽是信她的意思,但怎么听怎么怪,南云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萧元景同她勾了勾手:“过来。”及至南云走近了,他又道,“刚才方晟还说,我不肯给你名分,实非良配……”
萧元景也想不明白,方晟好好一探花郎,为什么一到南云面前,就成了个婆婆妈妈的人,活像个碎嘴子的老嬷嬷似的。
他“啧”了声,慢悠悠地向南云道:“你也这么觉着吗?”
这话问的,一句比一句难回答。
南云颇为苦恼地皱起了眉,片刻后方才道:“您是王爷,您说了算。”
“看来你虽不敢说,但心底也是这么想的了?”萧元景又勾了勾手,示意她更近些,而后一把将她拉到了榻上,翻身覆了上去,“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想要什么名分?”
南云原本一直觉着自己是个受审的犯人,怎么都没料到,片刻间就成了眼下这模样。
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甚至比方才还要更紧张些,压根没顾得上思考萧元景的问话。
萧元景抬手点在了她微微抿着的唇上,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划过下巴、脖颈,最后落在了她心口处,而后低声道:“你心中既然是想要,为什么不说?”
审着审着,就到了第二桩事情上。
萧元景是真很不喜欢她这一点,像是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肯说,疏离防备得很。
南云的脸已经开始红了,她不安地咬了咬唇,小声道:“这种事情……要怎么说?”
萧元景指尖触碰着她,隔着层层叠叠的衣衫,轻轻地打了个转,低声笑道:“再有,你我之间什么都还没做,要怎么给你名分?”
明明隔着衣裳,但南云却还是被他这动作刺激得浑身都轻颤起来,而他这轻描淡写的话,更像是添了把柴似的,让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此时恰是午后,日光正盛,南云像是被晃了下,闭了闭眼。
“所谓名分,无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萧元景不慌不忙地抚弄着,欣赏着她愈发窘迫的模样,又低头含住了她像是能滴下血来的耳垂,声音微微发哑,“只是你总要拿些什么来换才好。”
他不轻不重地在她耳垂咬了下,抚过她僵硬的身体,而后撤开些,又道:“可我觉着,你并没准备好。”
萧元景是个极敏锐的人,自然也能分辨出来南云的情绪。
虽然她乖巧温顺地躺在这里,任由他摆弄着,但心中却始终是存了些旁的顾忌,所以放不开。
纵然她脸颊很红,眼中也含了水意,看起来雾气蒙蒙的,可那也只是仅限于身体上的情动,而非心上的动情。
若按着萧元景一贯的性情,他是不会去细究的,毕竟感情一事缥缈得很,他自己都不会轻易去喜欢上哪个人,何必要去要求旁人?
可如今看着南云,他却没准备这么轻易揭过。
至少他并不想要看着她像个木头似的躺在这里,倒像是被强迫了似的。
“我……”南云不知道说什么好,本能地抬起手来,揽上萧元景的脖颈,阻止了他的退开。
南云吞吞吐吐的,在萧元景的注视下,半晌方才说道:“我不会这些……你教我好不好?”
萧元景原本都想就此作罢的,没料到她竟然在最后关头开了窍,沉默片刻后,忽而笑道:“还有一事,今晨要出门的时候,你在发什么愣?”
他说要算账,就真个个记在了心上,非要算得清清楚楚不可。
南云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形,脸颊愈发地热了,她目光躲闪着,轻声道:“我从没见过你穿这样的衣裳,所以一时看愣了。”
这回答误打误撞,恰好微妙地合了萧元景的意,他笑了声,又同南云调笑道:“既是如此,那你来帮我脱了吧。”
南云与他对视了会儿,确定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后,犹犹豫豫地抬起了手,搭在他腰间的系带上。
这衣裳,还是今晨她服侍着萧元景穿上去的,并没费什么功夫,可如今要亲手脱下来,却像是要耗费掉全身的力气似的。
缓慢,又犹疑,但却并没停。
萧元景成功被她这模样给取悦到了,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先是慢悠悠地轻噬着,随后又诱着她张开了唇,更进一步地攻城略地。
南云细碎地喘着,红黑两色的劲装被解开,随手扔到了地上,萧元景又抬手放下了床帐,将亮堂的日光遮在了外边。
周遭霎时暗了下来,南云闭上了眼,试着回应着。
这么久了,她难得这般主动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南云怔了下,方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直接愣住了。
萧元景不满地在她舌尖上轻轻地咬了下,解开了她腰间的系结,指尖碰着了她细腻的肌肤,温热绵软。
自打说了那话后,南云就是被萧元景引导着一步步到现在,脑子里仿佛成了浆糊,什么都顾不得想。如今腰间一凉,她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件事情来,连忙按住了萧元景的手。
萧元景略微有些不满地看着她,没说话,只“嗯?”了声,尾调上扬,催促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南云支支吾吾的,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但又怕萧元景误会自己是不情愿了所以临时反悔,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萧元景顿了顿:“怎么了?”
南云窘迫得很:“我才想起来……今日不大方便。”
“什么不方便?”这话问出来之后,萧元景方才后知后觉地也回过味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南云咬着唇,点了点头。
“你,”萧元景气结,他按着南云的手腕,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成心的了,片刻后方才又道,“你早做什么去了?”
南云小声道:“我方才真的忘了。”
她并没经历过这种事,又被萧元景搞得五迷三道的,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事情。
她倒是无辜得很,萧元景气得说不出话来。
先前在书房那次,原也是快要成事,结果被宫中的传唤给打断了,他那时还在南云肩上咬了下,方才硬生生止住了身体上的反应。如今旧事重演,他是觉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通身血脉都是热的,可偏偏又无处发泄。
南云并不知道这对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单从萧元景的反应来看,应当不是什么好事,怕是还颇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