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小饭馆——樱桃糕
樱桃糕  发于:2019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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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去拜见家长
  不知不觉,又是腊八。如同去年一样,沈记用各色米豆熬了腊八粥飨客,崇贤坊分店熬得尤其多,除待客外,还分赠邻里、庵堂,林府自然也要送一罐去岁江太夫人就很是喜欢,沈韶光还因为这粥回了一趟旧宅。
  想到在雕花长廊遇到林晏时他那冷峻模样,还有那“幸福度调查”,沈韶光笑起来,当时自己是怎么回他来着仿佛是说了在掖庭时冻手脚事,若一直冷着也没什么,最怕突然接近炭火云云,以此拒绝他怜悯关心谁能想到如今却跟这个炉子谈起了恋爱
  果然人类本质是真香吗真香就真香吧,自己一个做饭还怕“真香”
  沈韶光亲去光明庵送粥,与圆觉师太和净清闲聊了一会儿,老师太写完了饼经不过瘾,又想写糕经,拿出才起草了一点稿子给沈韶光看,这头一个就是江南桃花糕,“苏州鲤鱼巷张五娘所制桃花糕,其色灼灼,有桃花香,糕粉细腻,甜味浅淡,宜配清茶”
  “真好,”沈韶光感叹,“惜乎不得一尝。”
  圆觉师太笑道,“你做艾窝窝、渔樵饼也不遑多让,都是要大书特书一番。”
  带着熟人间不客气,沈韶光笑道“甚好日后这书流传后世,儿也得借此留个姓名。”
  圆觉师太哈哈大笑。
  净清也笑,沈小娘子真是妙人
  沈韶光走时候,知客净慈也送了出来。如今净慈对沈韶光很是客气,让沈韶光想起苏秦富贵返乡,其嫂前倨后恭典故。沈韶光却比苏秦看得开,人情冷暖,多正常事啊,不必在乎。
  沈韶光回来,略收拾便坐车出门去巡店,上午巡了原有几家开在坊间分店,下午又去了东市,直等到闭市才回家。
  林晏正在等她。
  沈韶光笑问“郎君今日倒是回来得早”进了腊月他越发地忙了,从前没买宅子时,他还扯着个幌子去店里吃点东西,如今则省去了这个吃宵夜环节,只晚间来宅里略坐一会儿。
  林晏微笑“今日是奉命而来,家祖母很是感谢你送粥,想请你有空儿时候去坐一坐,吃顿便饭。”
  沈韶光怔一下,这是见家长
  “阿荠,”林晏有些小心地道,“家祖母并没旁意思,只是觉得,应该见一见。”
  沈韶光懂太夫人意思,大人总不出面儿,光小郎君小娘子私定终身算什么事儿啊在走正规程序之前见一见,夸一夸,联络一下感情,既表示重视,也有个“父母之命”意思。
  沈韶光学着郎君们样子行礼,“敬从命矣。”
  林晏笑起来,又与她道“后日休沐,我让人来接你。”
  沈韶光点头。
  虽然之前见过江太夫人,但这次意义不同,沈韶光正正经经打扮起来化妆是对别人尊重,古今皆然。她平日穿胡服时候居多,甚至有时候穿男装,这次穿却是银泥衫子石榴裙,又画了眉毛贴了花钿,头发也不再是不讲究胡式椎髻,而是梳成双鬟模样。揽镜自照,还真挺好看。
  林晏出来迎她,看了她片刻,微笑道“好看。”
  真是直男式夸奖沈韶光眯眼一笑“郎君英明。”
  林晏轻咳一声,“今日格外好看。”
  沈韶光憋着笑,“今日郎君格外英明。”
  看着她娇俏模样,林晏觉得心里那只猫又在搔痒了,缓缓地呼一口气,“走吧,家祖母在等你。”
  两人在前,身后不远处跟着阿圆阿青,经院落、穿游廊一路往江太夫人院子走去。经过那个雕花走廊时,想到当初在这里说话,两人相视而笑。
  “少尹当时是不是要质问我桓七郎事”沈韶光笑问。
  “嗯。”林晏点头。
  “那为何没问呢”沈韶光挑眉。
  “那般聪慧办法,料也不是旁人能想出来,故而也就不必问了。”林晏微笑道。
  沈韶光弯起眉眼,林少尹在回答送命题方面进化得很快嘛。沈韶光偏不让他过关,“我还只当少尹觉得我奸猾,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问也问不出什么,故而没问呢。”
  林晏侧头看她,神色颇为认真“有这般言智,也很是不易。”
  沈韶光“……”
  看着他温煦煦脸,沈韶光笑起来,林晏也笑起来。
  大约情人一起走路总是格外地短,一会儿工夫就到了江太夫人处。
  沈韶光行过礼,把阿圆手中提盒接过来,“儿做了几样适合冬日吃糖糕,请太夫人尝尝。”
  江太夫人忙让人接过,拉着她手坐下,端详一下,“真好,如今京里小娘子又尚行这远山眉了吗”
  沈韶光点头“也有画柳叶眉。”
  江太夫人笑道“我们年轻时候有很长一段时候都画这远山眉,后来不知怎么,刮起一阵妖风,都画起了桂叶眉,又或者八字眉,后来越发群魔乱舞起来”
  沈韶光与江太夫人都笑起来。
  沈韶光道出实情“如今依旧舞着,去年还都画连娟眉呢,两条眉毛几乎连在一起,也只眉间尺那样才画了好看。”
  江太夫人大笑。
  林晏也笑,一边听着那边一老一少闲聊,一边吃沈韶光带来糖,享受着这样安然带着甜味儿时光。
  江太夫人也说这糖,“这糕糖一窝丝似,好生精致,叫什么”

  “银丝糖。”沈韶光笑道,后世又叫龙须糖。
  江太夫人点头,拈起一块细细品尝,“酥松香甜,好吃。”
  沈韶光便说起做糖方子,“把饴糖熬软,然后取出反复揉搓,蘸上熟江米粉不断抻拽扭曲,便成了这样了。儿手艺不佳,那做得好,能抻出比发丝还细。”
  江太夫人笑道“这已经足够好了。”
  沈韶光带来又有芝麻糖、姜糖和核桃粘,都是最近店里新添货色,快过年了,加些年糖,添点年味儿。
  江太夫人与沈韶光从这银丝糖又说到银丝面,说到幽州名吃银丝卷,说到圆觉师太饼经和糕经。
  江太夫人笑道“前两日师太带过她大作来,说那上面配图是小娘子画”
  沈韶光点头,“蒙圆觉师太不弃,儿便献丑画了两笔。”
  “我看那图象形得紧,又有只重意趣”
  两人又从吃转到书画上来。
  林晏喝口茶,含笑看着她们,伸手接着摸糖糕吃。
  不提防江太夫人扭头看他,林晏略睁大眼睛。
  江太夫人一脸无奈,与沈韶光商量,“把这盘子糖也与了他吧都没有了,还在那摸呢。”
  林晏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攒盘里几种糖糕都吃净了。
  沈韶光微笑道“悉听太夫人吩咐。”
  太夫人和仆妇们都笑起来,林晏有些讪讪,也垂眼微笑,沈韶光则一脸端庄。
  合伙儿挤兑完了林晏,江太夫人与沈韶光接着说回她们话题。沈韶光真心喜欢这位太夫人,她前世虽没见过家长,身边朋友们却有不少见过,其中多有说自家儿子缺点,懒散,邋遢,性子不好,无非是希望女孩子多包涵之意一个女友形容得好“活像送孩子进幼儿园家长”。
  江太夫人则有趣又体面得多。
  两人一直聊着,直到林晏不得不打断,“祖母该吃药歇一歇了。”
  江太夫人看看窗棂上日影,可不是吗,已经到了巳末了。
  沈韶光站起。
  江太夫人笑道“小娘子陪我坐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大郎替我招待小娘子去园子里散一散吧,不知那棵梅树打花苞没有”
  沈韶光与林晏告退。
  江太夫人又嘱咐只略散一散便回来吃饭。
  与林晏出来,在园子里梅树下转一圈,这棵树沈韶光没什么印象,想来是后来屋主栽种。
  “阿荠,”林晏舔一下唇,笑着看沈韶光,“去我院子坐一坐吧”
 
 
第95章 卧房内的事
  沈韶光立刻想歪了,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林晏微侧头,含笑看着她。
  去就去呗,谁怕谁啊沈韶光笑道“如此,儿便去讨一盏郎君好茶吃。”
  林晏住便是当初沈氏夫妇居住院子,庭院屋廊依稀是记忆中模样,但细节是不一样。沈韶光记得院中有大花圃,种着芍药和牡丹;窗子上总是贴着华胜,红艳艳;廊下挂着鸟笼子,养了几只叫声婉转黄鹂,每日上午母亲都要亲自给换米换水
  “阿荠”林晏关切地看她。
  沈韶光扭头对他一笑,“郎君晨间便是在这院子里练剑”
  林晏点头。
  如今院子里大花圃已经没有了,只在廊下栏边辟出一块长条地方来,用花砖砌了牙子边儿,种了几从花,看残枝,约莫也是芍药牡丹之类,院中余下地方都空着,用莲纹青砖漫地,至于廊下黄鹂、窗上华胜之类更是没有,一股子直男味儿。
  沈韶光又随意笑问“这栏下种什么”
  “种了几丛牡丹。”
  “什么品色”
  “卖花人说是醉妆仙,但看着颜色更浓重一些,像火云霞,我于这个不甚了了,等开花了,”林晏温柔一笑,“你自己看就是了。”
  沈韶光眯眼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迈上台阶。
  适才她眉宇间有些郁色,转眼便又打点出这样活泼样子来,林晏有些心疼,想与她说在自己面前不必如此,但怕惹得她更加伤怀,到底没说。
  林家婢子打起帘子,众人进了屋。
  屋子里几样檀木家具,大坐榻、长几案、半面墙书架子,都是暗沉沉颜色,又到处都是书,案上堆着,书架子上垒着,就连坐榻上面小几上都放着一卷,但东西放得倒不乱,书码得整齐,长案上插满笔笔筒、灯台、笔洗、镇纸,小桌上茶壶茶盏零食盘子,也放得整齐,不知是林少尹天生整洁,还是婢子们勤谨。
  屋子里比较亮眼是墙上山水画和那架六扇屏风。画中黛山白雪,一弯溪流,溪流旁是茅庐草堂,两个处士正在下棋,意境恬淡悠远,颇有两分出世禅机。看题款,画者约莫是林少尹朋友。
  那架六扇檀木屏风上写却是甘棠,一笔行楷,是林少尹笔迹。诗经甘棠是怀念召公作品,召公勤政爱民,曾在甘棠树下“决狱政事”,他死了以后,“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1很有点后世粉丝因人及物意思,这首诗说便是这件事。
  活着时候尽心尽力发光发热,死了受人敬仰怀念,真是相当儒家人生理想,但再加上那边散淡出世雪庐对弈图我们林少尹有点读书人传统精分病啊。
  居庙堂之高,则念着山林隐居之乐,处江湖之远,则琢磨着紫袍玉带指点江山,读书人啊
  林晏沈韶光对坐于榻上,婢子捧上茶来,二人吃茶。
  看沈韶光看那架屏风,林晏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沈韶光心里打趣着,嘴上却笑道,“郎君字写得真好,改日一定要送我一幅。”
  因她适才郁色,林晏这会儿只想哄着她,温声道“给你写一架屏风吧,围在你堂屋榻旁,挡挡风。”
  沈韶光想起他送那架枕屏来,若没猜错,这甘棠屏风后面就是卧室,不知道林少尹枕屏是否也如这甘棠屏风一样庄重严肃
  沈韶光是没事就要撩一撩,“我可不要这甘棠”
  林晏笑问“要什么呢”
  “如今我都有夏季和秋季荷塘了,郎君就再送我一架冬季好了。”
  婢子们都不在,沈韶光轻佻一笑,低声问道,“哎,晏郎,你枕屏是什么花色啊”
  林晏抿一下嘴,下榻,携起她手,“你去看看便知道了。”
  沈韶光笑眯眯地握着他手跟着。
  林晏卧房挺大,与外间差不多风格阔朗、厚重、沉静,一张类似后世大床,没有架子帷帐,只在前面搁了架小屏风,因是单扇,无遮无拦,沈韶光一眼便看出,那与自己屏风上景致一模一样,湖光寥阔,蒹葭苍苍,只不过一个是单扇,一个分做多扇。
  沈韶光本只猜测同为荷塘水色系列,谁想到根本是一样
  沈韶光歪头看他,林晏只温煦煦地笑,却把她手握得更紧了。
  沈韶光用另一只手点点林晏胸膛,似笑非笑地道“昭然若揭。”
  林晏捉住她这只手,盯着她眼睛,另一只手却松开,转而搂住她。
  沈韶光竟然有点紧张,似乎能听到心跳声,不知道是他,还是自己。
  林晏闭目低头吻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这漫长吻才结束,林晏恋恋不舍地又亲亲她额头和发丝,双手却不曾松开。
  沈韶光坏笑着问“那屏风是昭然若揭,这是蓄谋已久吗”
  “嗯。”头顶上低沉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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