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魔界之伴君(上)——怜书
怜书  发于:2009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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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靖王竟是说走就走,推开还怔楞的少女,就向关着玥的暖阁而去。

  「王爷、王爷啊!」一旁颏下微须的谋士赶忙跟了出来,赶在他到达院落之前喘嘘嘘的说道,「碰不得、碰不得啊!」

  「有什么碰不得的?皇兄能上的人,本王就不能上?」

  「……王爷啊,」谋士不由得瞪大眼睛,「玥大人是朝廷敕封的内丞,可不是君皇的床伴哪!欺辱大臣已经是罪,更何况玥大人是被绑来的,万一宰辅的政策不成功,我们佯装不知情偷偷将人送回去也还能推得一干二净……蒙他都来不及了,王爷怎能故意去招惹?」

  眼看暖阁就在前方,康靖王不情愿地盯了半晌,回眼瞪向俯伏在地的谋士,「都是你的理!哼……阙仁,备马!」

  「啊,是,小的就去。」一旁听得发怔的小厮赶忙一躬身,一溜小跑儿去准备了。

  「本王开个玩笑,你担哪门子心?」康靖王斜睨着跪在一旁的谋士,「那种温柔婉约型的,本王早尝得腻了!」

  「呃?是,」谋士偷偷一笑,「我们会马上替王爷找合适的人选……」

  「去!谁要你们找?这个不行,那个不好的!」康靖王大踏步走了出来,翻身上了马,愤愤地瞥一眼跟过来的谋士,「本王喜欢能文会武又泼辣的,你去哪里找?」一扬鞭,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着奔了出去。

  此时正是早巿收摊的时刻,出王府不很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巿集,康靖王只管横冲直撞的展现他过人的骑技,人群被他惊吓得到处乱窜,争相躲避着可能飞来的横祸。康靖王正得意的享受着这种人人要闪避他的快感,不料转过一条横街,一个卖包子的摊子还大剌剌地摆着,正买包子的少年也像似没察觉动乱般的站着不动,待康靖王想起要收缰,马蹄早就毫不留情的对着少年和摊子踏了下去──

  「他妈的,你没长眼睛啊!」少年凌空而起,一剑唰下,在马的眼前挥挽出一道炫烂的剑花,马儿一惊,登时人立而起,康靖王一呆,已被掀下马来。

  「什么鬼地方,」少年恨恨的啐了一口,「没人认识我已经够倒霉了,半路还遇上你这种耍烂技随便吓人的杂碎?……喂,老伯,你别怕。」少年一手提着热腾腾的包子,一手收起剑,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这样够吗?喂?老板?」

  少年一抬眼,只见满街的人都俯伏着身体跪着,吓得不敢出声,少年一呆,一回头,才注意到那匹马的鞍上,有着专属于皇族的蓝彩。

  而马的主人,那个所有人跪拜的对象,正怔怔的望着他。

  

  

  第五章

  

  「王爷!王爷?」后头跟上来的武师们莫名其妙的看着一地突然的静寂。

  少年眼见满街的人都跪得趴到了地下,立刻意识到自己头顶的天,脚踩的地,大概都是眼前这个劳什子王爷的,又见不远处一群人边喊边涌了过来,心知不妙,立时反身就走。

  突然一声女人的尖叫响起,少年回头一望,正好看见涌上来的一群武师踏过一个扑跌在地的孩子,女人呼喊着要冲上去,却叫其它人一把推翻了地上,满巿集的人跪在地上发抖,眼光兀自愤怒怜悯,却一抬眼就立刻避了开去,竟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说一句话!

  少年心头一怒,也不走了,回身一记爆栗就砸在当前一个武师的头上,武师一个趄趔,站身不住向后跌了去,哎唷一声撞上辆油车,油一流淌满地水滑,整个巿集立刻像锅炸开了的粥,尖叫声、斥喝声、哭爹喊娘的到处都是;只见鸡蛋菜叶齐飞,包子馒头乱滚,什么糖葫芦、捏面人、爆香卷、炸芋丸,连着胭脂水粉、布匹、香包、绳结小玩艺儿的洒了一整街。

  满地狼狈,却正适合少年灵动轻盈的步伐,只见他轻松游走在众人之间,举手投足仿佛游戏一般;他有意教训人,下手都不轻,提动内息,用的是伤骨不伤肉的打法,哀号惨呼声中,片刻就倒了一大片人……不料随着内息提升,胸口一点闷痛竟渐形加剧,少年这才惊觉身上带的旧伤恐怕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能支撑的时间有限,而上来的打手却不减反增,必须速战速决才好!一瞥眼见到那个罪魁祸首还凉快在一旁看好戏,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少年心头一阵不悦,打定主意要削他一顿,再寻个缝隙脱身。

  康靖王眼看少年身手矫健,一柄长剑还未出鞘,连着剑壳已打得众武师满地打滚,一门心思早已全关注到了少年身上,忽然瞧见少年目光一瞥,还吃不准少年打的主意,就听得一声斥喝,少年竟向他扑了过来。旁边就是一匹骏马,康靖王反手握住缰绳,轻轻巧巧就上了马,不料鞭还来不及扬起,少年已跟着跃上了马背,一纵送一反转,早将康靖王手臂反扭了背上,他自己跨上马坐着,缰绳一提,顺顺当当就将马头转了个向,变成面对着刚涌过来的一群武师!

  「大胆!还不赶快放开王爷!」教头气急败坏的吼道。虽然奇怪马术精奇的王爷为什么不将人甩下马来?但观风望色,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只和周围人对望一眼,几十号人又是一步一步逼了上去。

  康靖王却高兴得满脸红光。肢体一接触,他立刻就知道少年身带内伤,放着大好情势不打只是想保留实力和退路而已~本来嘛,有勇无谋绝不是好事,看来这少年倒是两者兼具!呵呵,这人他喜欢!

  「喂!叫他们退回去!」少年微微喘着气,压紧了他的手臂,命令道。

  康靖王却笑了起来,「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人多才热闹风光嘛!」

  「什么?」

  「你既然上了本王的马,就是本王的人了,当然跟着本王一起回府啊!」

  他妈的,果然是个杂碎!少年皱了皱眉头,双指并起直戳到他喉头,「叫他们退回去!」

  康靖王哈哈大笑了起来,「伤了本王,可要连诛九族哦!」

  「九族?」少年一听,尚未全消的火气立刻又冒了上来,又见几个人绕到背后准备偷袭,满腔郁闷全涌了出来,一抓鞭梢反手甩去,啪啪几声破空裂响,鞭风过处连墙角都粉灰飞扬,背后先是死静,突然暴起一阵杀猪价惨叫,少年冷笑一声,「正好,我也想知道我的九族在哪里呢!」

  喝!好俊的功夫!康靖王心头一喜,又得意了几分,突然想起刚才少年说没有人认识他的话,脑袋灵光一闪,「嗳,怎么还没消气呢?就算本王那天玩笑过份了点儿,你也不能装做不认识本王啊!」

  「你认识我?」

  「哈哈!」康靖王简直要心花怒放了,「哪有个不认识的?天天腻着呢!」眼色一闪,觑向站在稍后头的阙仁,阙仁会意,悄没声退了下去。「要不,跟本王回去,王府里还有你的院落呢!」

  少年心里哼了一声:管你是认错人还是怎样?正好顺水推舟。少年不怒反笑,冷冷的说道,「哈,真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不过,打破人家的碗总不成就跑了吧?」扬鞭一指满地凌乱哭咽的群众,「我们自己人造成的这些损失,好歹要有个章程?」

  「这有什么难的?」康靖王一笑,随手招过一个奴才,「你去向账房说一声,今天这里的百姓有什么损失,照十倍照应。」

  一时欢声雷动,叩头谢恩的声音此起彼落,众人欢天喜地的去了。

  「走了吧?」康靖王回头笑道。

  一家人扶老携幼的景像让少年怔了一会,回神突然感到阳光炙烈,心头一恸,空落落的寂寥感一涌而上,只觉得意兴阑珊,剎那间什么也不想争辩了。勉强一弯唇弧,少年道,「嗯。」

  

  阙仁能在康靖王府当二十几年的差不是没有道理的。

  康靖王带着少年走回王府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整个王府上下早就打点得妥妥贴贴。

  「请王爷安!」「请公子安!」的声音从进府之后不绝于耳,一直延续到将进大厅之前。

  颏下一溜小胡子的谋士一边请安,一边就踏前了几步,躬身在康靖王耳边低声说了句:「王爷可回来啦?客人等很久了!」

  「客人?什么客人?」康靖王漫不在乎的应着,一手指点着庭院里的设置,一手亲热的拉着少年的手笑道,「看见没?那是你最爱的雕花弯拱,整块玉石从南方运上来的;吶,那是金玉牡丹,御苑里新植出来的品种,看你爱的,本王就叫他们送了过来;还有左边那只翠薇鸟,也是近几年才有的品种,除了皇宫和这里别处没得找的;右弯过去……」

  少年见他这样热络,虽然暗地好笑,心里倒也有一份窝心,只是微微笑着,由着他去搬弄;只剩谋士在一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觑眼向内看了看:王爷的声音这么大,里头的客人没道理没听到,却没有动静,心里恐怕早就上了火!知道王爷一贯的习性还要黑天胡地的扯下去,谋士灵机一动,身子一躬道:「折腾好半天公子也累了,不如先梳洗一番,再来好好说话吧!」

  康靖王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少年似乎并不在意,心里一点不快也就没有发作,一笑说道,「吶,当王爷的,事情就是多!你稍待一会儿,本王去去就来。」

  「请便。」少年微笑应道。

  康靖王眼见少年并没有意思要挽留自己,心里不觉有点儿失望,不怎么情愿的放了手,向后招了两招。

  一旁侯着的阙仁早趋步上来,躬身笑道,「公子跟小人来吧,里边早备了热水,专等着公子呢!」

  康靖王一脚踏进厅堂,心里就打了一个突。

  白天光亮瞧得清清楚楚,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就站在厅堂中央,可怪异的,感觉里却像是那里什么也没有一样,透过那身黑衣,仿佛在眼前的仍然是那座雕花大瓷、那块翠玉屏风!可确实的,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没错。

  康靖王眨了眨眼,知道来人一定就是宰辅的心腹大将,传闻从不失败的杀手,『末鬼』。眼见这家伙冰山似的,连表情也没有,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就算被主人卖了也还谢恩、收买不得的蠢蛋──康靖王本来就是在兴头上给打断了的,一腔心火还没处发泄,冷笑了下,没吱声上了主位,端起茶碗就喝了一口──呿,冷的!

  「来人,给本王换杯热茶来!」

  谋士在一旁眼看气氛不对,连忙两边赔笑道,「这是我们王爷……王爷,这是奉宰辅之命前来的使者,专为绿箅而来的。」

  「哦。」

  「我方所承已完诺,请王爷履约俯允我方所请。」黑衣人平静的说道。

  黑衣人话声虽然平和,意思却指着他不守约定。康靖王满心不是滋味,反唇相讥道,「人是送到了,可有什么屁用?又说是重要人质又是不能碰的?本王要个太岁来养?」

  「那是王爷的问题。就如同王爷只应将绿箅交予我方,也不保证是否能得到绿箅蛇。」

  ……哼!真不可爱。「绿箅本王赏人了!」

  匡的一声,端茶进来刚听了这几句对话的小厮眼睛瞪得老大,一个没留神差点就让热茶溅了出来;谋士更是张大了嘴巴,傻瓜一样呆着:他虽然知道这王爷有时很不讲理,但耍赖到这一地步恐怕算得上是圣魔界有史以来第一了~

  「赏给了,」康靖王有意试试这号称天下第一的杀手,心里盘算了几个府里的教头都不合意,猛然想起少年在巿集里干净利落的身法,心头一喜,脸上已露了笑。嘿,……不过,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儿好呢?白天大太阳的──唔,「『昊』!」康靖王满意的笑了笑,这字好,和他满是朝气的模样儿也搭!嘿嘿。「有本事的话,自己去拿嘛!人就在本王府里,白衣劲装的少年就是。哦,对了,他现在在休息。要不、明儿午时本王给你们两个在校场安排一场打斗,你记得来就是。」说着就端茶。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康靖王原先还笑着,突然之间只觉得一道冷冽之气直透了过来,不觉怔了怔。

  黑衣人也不多话,一拱手转身就走了出去。

  「王、王爷?」谋士见康靖王不知怎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连忙唤了两声,见他似乎回过神来,这才续道,「绿箅蛇能治百病根本就是外地人捕风捉影的谣传,就算给宰辅抓到了也治不好他的病……我们没和宰辅通知一声已经不占理了,怎么还要刁难人家?」

  「……哼。」康靖王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谁叫他娘没给他生一副好样貌?没的伤了本王的眼嘛。还有你,」康靖王喘了口气,拨着碗盖又是一副轻松笑貌,「传令下去,谁透了口风儿,本王剐了他!」

  

  濮阳柔羽拜相的消息很快就成了京城里人人谈论的头一件大事。

  一天之内,由平民之身破格拔擢,连升七次,形成圣魔界有史以来第一次两位外丞并立朝廷的局面。

  然而同职位并立毕竟是相当奇怪且难以协调的一种情况。更何况是拥有二级官员以下裁撤、升迁之权的外丞之职?圣魔界君皇之下,有宰辅,宰辅之下太师、外丞、内丞,三足鼎立,如今多了一足,这鼎是站得更稳呢?还是即将倾侧?而这其中,是否又暗喻了圣魔界自古以来主战与主和之争的新契机?

  于是主战派的原外丞王禔,与主和派的新外丞濮阳柔羽之争,立时喧嚣了满天下。

  

  王外丞府。

  「二伯?」王翼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他是因为太师府被灭一案遭了降级处份的官员,如今重新启用,放了外任官。依规定上任之前,必须先去拜见外丞,聆听训诲。王禔是他的嫡亲伯父,又是原外丞,于公于私,拜会的次序都在新外丞濮阳柔羽之前。

  奉茶落座都是常事,不寻常的是这位他自小十分敬重的伯父,竟然露出这样深沈忧虑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几个为官五十来年的一品大员,在新外丞上任的几日内就被撤职的关系?王翼暗自猜想着,拿捏着说了,「几个被撤的官员,平日确实也有不矩之处;二伯自为官以来,清廉公正,那是有目共赌的。」

  王禔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老夫不为这些虚名儿,却是担心濮阳丞!」

  王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濮阳柔羽圣眷正隆,有什么好担心的?

  「濮阳柔羽十五岁舌辩群雄的事,你也听说过。有才能谦,又是粉妆玉琢般的孩子,有谁不爱?老夫当时也打着和宰辅一样的心思,想收他为弟子,但毕竟不好和宰辅争。濮阳柔羽入了宰辅府后,老夫也还经常探望的。」王禔沉重的透了口气,「濮阳柔羽原本是光采耀人、顾盼生辉的得意俊才,也不知怎的,离开宰辅府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嗳哎,也不过两个月时间不见,好好一个人槁木死灰般没半点活气?」

  王翼听得背脊一挺,惊讶无已。他为了太师府的案子见过濮阳柔羽,只觉得人内敛温良、善体人意,实在难以想象他过去竟有这样一段遭遇?

  「最奇怪的,濮阳柔羽从来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如今他才从政,最是要由缓入急的时候,怎的就雷厉风行的硬来?」王禔皱着眉头,望了望案上那迭子文书──都是告状的,真是什么龌龊中伤的难听话都有。「大兴改革虽然能去眼前之弊,但也容易衍生后起之难!对他将来的从政有莫大的影响。」至此王禔深沈的舒了口气。他还有没说出口的话:濮阳柔羽这么急于表现自己的主和立场,一下子摘掉一群主战的有力官员,简直就像是故意和宰辅作对一样!

  王翼听得怔楞。这些在权力中心打转的事儿,他过去虽然也曾听王禔提起,但却从来未像如今这般,透着深沈的压力。

  王禔舒了口气,已恢复了常态。端起茶杯,用碗盖轻拨着浮茶,半晌才温声道:「你进宫去见濮阳丞的时候,给老夫捎个信吧?请濮阳丞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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