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情敌——李葳
李葳  发于:2009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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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照王不中意心腹魏子鸷的地方可多了,而且数都数不清!
  一是不满他的软心肠,老是纵虎归山、斩草留根;
  二是不满他的好管闲事,连颁圣旨、吃顿饭,他都要管;
  三是不满他对自己不再像过去那样百依百顺、奉命行事,
  因此,照王决定了,要抢走他的女人,以报复他抢走自己的心!
  
  
  楔子
  
  跟在母亲身后,第一次获准进入皇宫禁城,男孩拼命张大一双眼睛,将眼前所见金碧辉煌、叹为观止的奢华宫殿,以及美轮美奂的山水庭园都记录下来,打算返家后描述给年幼的弟妹们听。
  他们一定会津津有味地听着,非常开心。
  「鸷儿,不要一直东张西望的,小心跟丢了。在皇宫里迷了路,有可能会丢了你的小命,知道吗?」
  母亲一句提点,立刻让男孩忆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开开眼界,而是来当差的。
  话说昨天儿--
  
  「鸷儿,你现在多大岁数了?」长年驻守在边疆,任职二等武尉,难得返回京城一趟的父亲人人,突然唤他到书房,没头没脑地问着。
  「孩儿过完年就满十有一了,父亲大人。」
  「十一与九岁啊......也许可以。」
  摸摸胡须,父亲又道:「鸷儿,爹爹想交付你一项任务。这任务极为重要,需要耐性、懂得随机应变,还得接受别人的使唤。如果你能接下它,不但是帮了你母亲一个很大的忙,将来对咱们魏家也有不小的帮助。可是这是相当辛苦的任务,而且一旦你接了,你不能说不做就不做,所以爹爹希望你好好地想一想,再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接下这任务?」
  做为魏家长子,怎可推托父亲交代下来的任务?况且这又是对娘有帮助的事,因此男孩毫不迟疑地一口应下。
  之后父亲便告诉他,自己的任务是来做「二皇子」的小随从兼伴读。
  「随从与伴读都做些什么呢?」
  「简单地说,就是得日日跟随着二皇子保护他,晨昏相伴,一起允文习武、练功强身等等。」
  然后父亲又告诉他,过去母亲曾与二皇子的母亲,也就是芹贵妃,为同期入宫的宫女,两人一块儿在西宫做打杂的工作做了七、八年,有着深厚的情谊。
  之后虽然芹贵妃获得圣上荣宠,怀了龙胎,产下公主而被升为皇嫔,几年后又生下二皇子,步步高升为贵妃,与离开了皇宫后便嫁给小武将的平凡母亲,在身分上有了天差地别的遥远距离,但她们之间的姊妹情谊不仅毫不褪色,反而更加根深柢固。
  此次也是。由于芹贵妃娘娘想替二皇子安排一位自己信任得过的伴读随从,所以特别央求好友能从魏氏家族里挑一名年龄与二皇子相近的男孩,送入宫内相伴。
  「本来为父觉得这差事太苦,想从你那些堂兄弟中挑个懂事、稳重又不怕苦的送进宫去。但后来仔细想想,这随从一职可大可小,倘若能靠随从一职做为跳板,成为未来二皇子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对我魏家可谓大大有利。因此为父才又转了心意,决定肥水不落外人田,先看你有无入宫的意愿。
  「既然,今日你亲口答应了爹爹要入宫,要切记为父的几点叮咛。首先,做一名随从最重要的是顺自己的主子之意。今天主子说黑是白,你也得说「是」,千万不可点破。还有,对主子的敌人,要先判断对方是不是惹得起的对象......」
  
  父亲的一席「为仕之道」,说得实在太过复杂,什么利害算计、什么心腹、心眼的,听得他懵懵懂懂、左耳进右耳出。
  总之,他知道日后自己得在这皇宫里,做二皇子的玩伴。他在这儿表现得好或不好,都攸关魏家的面子。倘若不小心闯了祸,也会连累爹娘与家人,所以务必谨言慎行就对了。
  他们母子进入嫔妃们所居住的后宫,越过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后,来到一座深幽僻静的竹院前。
  「鸷儿,娘先进去禀报,你在这儿等着,不可乱跑。」
  「是,孩儿知道。」
  男孩打直了肩背,正想着就算天在眼前塌下来,在母亲回来前,他打死也不动之时,耳边却听见了喑呜哀泣的声音。
  怎么办呢?母亲交代他不能妄动,可是那声音仿佛是受伤了的小动物在低鸣。会不会是附近有可怜的小家伙被困住了,需要救助呢?男孩天生比寻常人更强的济弱扶倾正义感,在胸口中骚动着。
  他实在无法装作没听到,更没办法在听见之后,若无其事地漠视它......假使自己动作快一点,不离开太久的话,也许母亲不会发现?
  又一阵啜泣传来,男孩当机立断地下定决心,循「声」而去,一探究竟。
  往左边的竹林探寻,走没多久,一丛丛和男孩身高差不多的桂花树丛挡住前方的去路。无路可走,男孩干脆原地跳了两下,探头想看清彼端是谁或什么小动物在喑呜?
  可惜树丛比他想象的还要茂盛许多,一眼望不到另一头......对了,只要蹲下来,或许可以从枝叶中看出点什么!
  嗯?那花花绿绿、又动来动去的东西是?小动物不可能会有那种五彩缤纷的色泽......也许是孔雀?但孔雀不会有哭声吧?那果然还是「人」喽?他看见的也许是人家穿的衣裳。
  这时,或许是男孩弄出太多声响,桂花树丛的彼端,哭泣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凶巴巴的一句--
  「是谁?报上名来!」
  糟糕,自己这样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会不会被当成坏人了?「我、我叫魏子鸷。刚刚听见了你......的哭声......你需要人帮助吗?我可以帮你。」
  「......你给我滚过来!」
  声音听起来很稚嫩,却好大的口气。男孩傻眼了一会儿,想当然他不可能「滚」到对方面前去,不过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坏人」,他还是决定正大光明地现身。于是男孩攀上桂花树,在压断几根细嫩树枝后,成功地翻身跃过树墙。
  他松开扣在几根枝叶上的手,刚以屁股着地的后仰方式翻下墙,一双绣着金黄穗绒的小金靴,便高高地踩上了他的胸口。
  「咱没看过你,也没听过什么魏子鸷。说!你混进这『虚竹宫』,想干啥?」对方一双眼尾吊得高高、细细长长、水汪汪的漂亮单眼皮凤眼,镶在一张五官精巧如玩偶般、粉嫩嫩的瓜子小脸上。
  先被这生平看过长得最可爱、表情却最凶暴的「生物」给迷住了眼,又被对方的凌人盛气给震慑了魂,因此男孩片刻后才结结巴巴地挤出话。「我......没混进......」
  「大胆!一个偷偷摸摸的耗子也敢反驳咱的话!」说着,双手往腰上一插,蛮横地再以脚在男孩胸口踏了两下。
  痛是不痛,但终于回过神的男孩,有些不悦地扣住了对方的脚。「我不是耗子!我今天是跟着奉芹贵妃娘娘召见的母亲到宫中--」
  谁知这动作更惹怒了他。「放肆!快放开咱的脚!你不知道咱是谁吗?咱的脚也是你这贼耗子碰得了的?!放开、快放开!」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与挣扎,让男孩在心中一径地摇头。
  要不是看在他个儿比自己小、年纪似乎也在自己之下,男孩恐怕已经动手教训这个空有一张可爱捡蛋,脾气却坏到不行的怪异小鬼了。
  先前的哭声,真的是出自他吗?像他这么凶悍的小鬼,不像会被欺负到哭,反倒更像是会把别人弄哭的罪魁祸首吧?
  「你放是下放?你要再不放,咱就叫父皇砍你的头!」
  父皇?!那......这、这个蛮横霸道的......是皇子殿下?等于说,他很可能是将来要做自己主子的人?
  「我......不能放。」
  「你说啥?」黑瞳瞠大。
  「我头被砍没关系,可是您得先答应我不会害到我的家人,我才放开。一开始不知道您的身分,有所冒犯,这是我的错,我认了。但一人犯错一人当,请答应您不会迁怒我的家人。」
  「咱不答应的话,你又如何?」
  这......男孩只知道硬着头皮求情,完全没设想到不答应的状况。
  「继续求您答应?」
  「哈!大笨蛋一个!」一脚被捉着,像金鸡独立般站着站得累了,自称皇子的他,突然一屁股坐下,就坐在男孩的身上。
  「你光是握着咱的腿不放,却不懂得讲吓人的话,有啥用?阿荠和砦嘲笑我娘是被卖到宫中的婢女,我就去吓吓他们,告诉他们,他们乱说话,晚上会有恶鬼跑去吃掉他们的蛋蛋,或是他们一睡着就会灵魂出窍、死翘翘,让他们晚上都不敢睡觉,这样才有用嘛!」说着坏主意的小脸洋溢着得意之色。
  「这样......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那是他们活该应得的!任何嘲笑我的家伙,都去死!我会一个个解决掉他们!」黑不溜丢的眼瞳交织着早熟的落寞与忿恨。
  一瞬间,皇子的表情让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与爹爹在野外打猎时,捉到的一只误入陷阱的可爱小狐狸。当时害怕得频频瑟缩颤抖的牠,朝着他们不停哈气、咧嘴龇牙,那副虚张声势的脆弱模样,让男孩主动向父亲求情,放了小狐狸一条生路。
  「用不着您出面,我愿意保护您。」
  近似于那时候的心头悸动,使男孩不自禁地进出这句自告奋勇的话语。
  「如果有人说出您不爱听的话,我会帮您反驳;如果有人对您动粗,我为您抵挡:如果有人侮辱了您,我会替您讨回公道。所以......您可以不用再吓别人,也不需要再报复他们了。」
  皇子眨眨眼。「哼嗯......你倒学得快!臭耗子,你是想用这个法子,换我不砍你的头、不找你家人的麻烦,对不对?」
  男孩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没被宽恕呢!「如果您愿意这么做,我无以为报,愿肝脑涂地、终生效忠。」
  皇子想没多久便道:「行,咱们成交!你这就跟我回娘的寝宫,我要跟娘说一声,我收了你当我身边的忠狗!往后,你只许对我摇尾巴,其它人的话都不许听,记住了吗?魏子......」
  「我叫魏子鸷。」
  「这么拗口,咱不叫,我要叫你魏子!听到没?魏子。」
  「是,我知道了。」
  男孩高兴地看着皇子露出的短暂笑脸,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事。只不过......他该怎么告诉母亲与父亲大人,自己胡里胡涂就把「终生」给卖掉了的事呢?
  真伤脑筋啊!
  
  
  壹:耽爱小人
  
  一、
  
  天隼皇朝的江山,由八名皇子的领国与四藩国各分成十二属国。
  其中的千阴国--由二皇子照王所管辖的国度,分配到的疆域虽是十二国内排名第二大的国度,但因国境狭长、国土内净是高山峻岭,所以可耕种的面积仅有土地面积的二十分之一。
  纵使四季分明、气候宜人,但稠密的人口无法均匀分配资源,使得十五年前开始亲管属地的照王,第一个面对的就是棘手的饥荒问题。
  要填饱百姓的肚子,得先使得粮食供应充足,本地无法生产出足够的稻粮部分,势必得向其它属国购买。
  无奈先天已不足,后天亦失调。
  同样耕地贫瘠的百秦,境内可挖掘出高价的金、煤、银、铜矿产,可用以物易物来平抑价格;而千阴却是个除了廉价的锡、价格高低落差大的玉石外,别无特产的穷国。
  本国物产供应内需尚且不足,又没有高价矿物能卖给他国,只有贡银永无止境地对外支出,令人头痛。
  但,求胜心切的照王可不会就此被困住。
  没有特产,还有什么能弄到银子呢?除去偷、抢之外,最快的法子便是靠吃喝嫖赌来吸金了。
  照王无视于他人耻笑他动脑筋动到姑娘裙子里的东西,不惜成本地掷下大量银两,打造出一条睥睨天下的繁华烟花街。
  于是,环绕着千阴都城,一眼望去绵延到个数里的主要长街--乐央街,成了天下最易于堕落的市集。
  女色--来自各国的美女,轻裹着薄纱,或倚栏抛媚、或弹琴唱曲,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求欢客的目光,自然也吸走他们阮囊里的银两。
  财气--栉比鳞次的赌坊、马场,举凡能想到的,无论斗鸡、公开下注搏斗等各式各样的赌博法子,都能找到。不怕你不想赌,就怕你没钱赌。
  不止于此,人说「饱暖思淫欲」,除了网罗天下美女,提供刺激的博奕戏法外,供应美食的客栈也是必备的。照王同样以丰厚的赏金,延揽各国美食大厨进驻城内,为了炒热千阴欢乐之城的美名,每月初二还必有一场免费流水宴席,且日日都有品鉴美食的飨宴举办。
  结果,随着乐央街的花名远播,数间豪华大客栈的海陆全席宴名满天下,都城「荣邑」=不夜欢乐城的名声亦不胫而走。
  许多地方更开始流传着一首打油诗--
  
  带着百秦的金啊、运着渭渭的米啊,坐上单旸的船啊,去啊去到千阴的荣邑,留下金、留下米、留下船,也留下俺的一颗心呀一颗心~~
  
  全天下的年轻小伙子们,无不把前往千阴国的花街一游,视为长大成人的必经之路、最大的挑战。
  也许千阴照王的手段称不上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可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成功地改变了这块贫瘠土地上人民的生活,更替自己的国库赚得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两--这才是照王最在乎的。
  
  
  
  华灯初上的乐央花街,户户高挂彩灯,空中飘荡着倚栏姊儿们洒下的花瓣儿,如梦似幻,宛如人间仙境。
  「喔喔,这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可不是吗?常听人说起这儿的姑娘,个个温柔婉约、美丽可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你瞧瞧,到处都有漂亮的姑娘儿任我们挑、任我们选啊!」
  「真不知该从哪一间逛起的好?」
  「嗳,你怎么讲如此外行的话呢!要逛,当然得去逛最有名的那一户呀!看,这猎香宝鉴上不是有写了,千阴第一青楼非『霜月楼』莫属!」
  「对、对、对!兄台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霜月楼』不就是挂牌后连续三年连庄花魁头牌、天下第一名妓『雪鸦』落户的地方吗?听说想见她一面,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单是喝口酒就得花上百两,倘若是过夜......千两都不知能不能获得她首肯?!」
  「你别这么俗气了,她可是千千万万男人梦寐以求的美女,夜渡资千两算得了什么?便宜、便宜啊!既然有机会到千阴来玩,说什么也得一偿夙愿!」
  「呵呵,凭兄台的这股热情,我想第一名妓不止要被感动,那颗没人能融化的芳心也会为你而化啊!咱们还等什么呢?走,这就到『霜月楼』去!」
  论规模、论奢华、论排场,居于乐央花街僻静街尾的「霜月楼」,常常会令第一次慕名而来的寻芳客们感到失望。
  朴实而幽雅的恬静屋舍,简简单单的一只红灯笼上书写着「霜月」两字,让人分不清这是文人雅士的秘密小舍,或书香门第的屋房。总之,怎样也无法将它与「青楼」两字相连结。
  「这真的是『霜月楼』吗?好......普通。」
  「我说,怎么不见鸨娘、马夫在外招呼?难道要我们自己上前叩门?」
  两人在门外议论之际,厚重的木门「咿呀」一声地开了,剎那间,被密封在门扉彼端的莺声燕语、旖旎风光流泄出来。
  然后,衣香鬓影的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门畔。陪伴在几名一看便知非官即富的老爷身旁的姑娘,无一不是容姿秀丽、宛若天仙的美女。她们殷勤地送客至大门外,亲眼看他们坐上马车,还不忘揪着条香巾挥啊挥地道别,请他们下次再度光临。
  不会错,这儿就是「霜月楼」!
  两人急忙追上转身要回屋内,顺手要将大门关上的她们,急忙喊道:「姑娘,且慢关门!我们、我们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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