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俘虏——李葳
李葳  发于:2009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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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恐怕不是如此吧。「我实在没有理由让萍水相逢之人,为我冒如此大的风险,还是算了吧。我们马上返回营地,趁邺王大人还没发现前,一切还来得及。」委婉地提议。
  「回去?你想自寻死路吗?我好不容易才带你出来的!」
  这家伙,还不懂得他这是为了他好吗?他真的以为自己能逃离邺王的追捕?
  「我为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可以以身相许,还报我的恩情不就好了吗?我并不在意你是男儿身,你比任何我见过的姑娘家都还要美,我、我、我......」
  身后的男人忽然收紧了搁在他腰间的双臂,气息粗喘地把脸凑上他的颈子,口气转为激动。「我恋上你了,『禾鬼』!」
  「唔哇--小心,前面有树啊!」
  说时迟那时快,放足奔驰在月色朦胧的林径间的马儿,等察觉前方有障碍物时,已经来不及收脚,只好侧头一闪--啡啡嘶鸣了一声,整个身躯撞到树干,把背上的两人一起摔飞了出去。
  「呜......」整个人撞到地面上的瞬间,他以为自己全身骨头都被撞散了。
  世上有比他更倒楣的人吗?连想要安分地做个俘虏,都会被强行「拯救」,如今还在逃跑的途中摔马,摔得他七魄飞了六魄......真是好一场飞来横祸。他不信自己还能比这更倒楣了!
  「你不要紧吧!」蒙面人先他一步爬起,关心地问候。
  「嗯......」
  他慢慢地从杂草丛中支肘起身,发现手肘擦破了皮,前襟被树枝戳破了个大洞......幸亏没戳到肉里......看样子别无大碍。
  「受了点皮肉伤罢了,不要紧,倒是马儿的状况--唔哇!」
  蒙面男突如其来地扑上来,将他压倒在杂草丛中。「看到你的小乳头,我真的受不了了,一下子就好,我保证不会太粗鲁的,你放心。」
  「什--哈啊!」察觉到男人意图的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死命转头闪躲着男人硬嘟上来的嘴。男人于是乎转往他的胸口,像发情的疯犬一样,啃着他从破裂的衣襟处暴露在外的乳突。
  自已要收回前言了,如果这不叫做「更倒楣」的情况,又该称做什么呢?
  「啊,好痛......拜托你,请住手......追兵......追兵随时会出现......」
  但这些话对于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而言,起不了半点效果。
  「别胡说了,哪里痛了,这小乳头都硬起来了。」
  笑得yin亵的蒙面男子,卸下了好人的面具,露出只受下半身支配的雄性动物本色,边拧着他的胸尖,边解开自己的裤带。
  「说你是叛军之首,我实在不信。是不是你的男人叫你出来顶罪的?瞧你这娇媚的模样,白细的身子,哪一点像是拿刀砍人的叛贼?我猜你应该是那些叛贼头头晚上暖床的工具吧!不要再装了,我会救你的,可是你也得让大爷我好好地爽一爽,知道吗?」
  唉,又是这张脸惹来的祸。他是不是该好好考虑,在自己脸上划个两刀,好拯救那些动不动就被这张脸迷惑的男人--可是这么做,自己也少了一样可以迷惑「那个人」的武器了。
  在他苦笑的时候,蒙面男已经打开了他的双腿。
  他皱起了眉,冷冷地开口。「你想活命的话,最好立刻替我松绑双手并且不要再碰我了。」一改前面的好言相劝,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对手,无须再客气。
  「活命?你被五花大绑成这样,能对大爷我怎样?」始终不听劝的男人,动手拉扯下他的亵裤,在手心吐了吐口水,住下身摸去。「让大爷我教教你什么是真男人的滋味--」
  看样子自己也不用愧疚了,一切都是这男人自找的。
  「要进去啰,我的很大哦,你好好爽--」
  一道划破空气而来的飞矢,擦过蒙面男的脸颊,插进了离他们不到两尺前方的大树上,晃动的箭尾还没停歇之际,第二箭、第三箭分别从蒙面男的头顶及别一侧脸颊飞过。
  「咦、咦--」发出惊骇至极的鬼叫,蒙面男动也不敢动地张着凸出的眼珠,陷入无比恐慌当中。
  果然,以邺王谨慎的作风,他怎么可能让他们有机会逃远呢?大概在蒙面男带走自己没多久,下一批巡逻的士兵就发现俘虏不见了,便迅速追了过来。
  他稍微抬起身,看着面色凝重的太郢军主帅一手持着长弓,从远处一路飞骑到离他们只有两尺的距离前,勒马停下。
  「来人把他们俩捉起来,带回去!」
  呼......得救了。当蒙面男被其他士兵揪住,从他身上撇走之际,他暗地为自己捏了把冷汗。但,接踵而至的一道冰冷而蔑视的目光,射入了他的视野中,猝不及防地刺痛了他的心。
  骑乘在马背上,一身军戎装扮,挺拔而威风凛凛的男人,用着仿佛在看低贼的蝼蚁般的眼神,迅速地一瞥他褴褛的衣衫及敞开的下摆间。那抹隐约可见的湿漉,更让男人从蔑视转为鄙夷与厌恶。
  毫不迟疑地撇开头,率先掉马离去的男人,连一眼都不曾与他四目相交过。
  除了三天前,他自投罗网地出现在男人面前时,男人曾惊愕地呼喊了声「是你」之后,便再也不曾正眼看他第二次了。
  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难掩惆怅地望着邺王的背影,露出自嘲的一笑。
  已经过去那么些年,我们之间早已人事全非,纵使还残存着些什么,那也绝对不会是「爱」,不是吗?如果继续对邺王抱着过去的感情不放,必定又会再一次被弄得遍体鳞伤。早点放下吧,你别再傻了,荣真!
  重复过去多年不断训斥自己的内容,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跟着押解的士兵们,徒步走回营区内。
  不许回头!
  邺王必须紧捉住缰绳,才能强迫自己不回头去看他。
  伪装与演戏是他最拿手的把戏,过去在宫中,自己不是好几次都吃过他的亏了吗?过了这么多年,狗改不了吃屎,那张发青的脸,以及随时都要摔倒的无力模样,全是为了等会儿的脱罪铺路吧!
  但是他不会上当的,罪证确凿,自己的这双眼目睹到的一切,就是最好的铁证。
  --在失去你音讯的这些年里,我疯了似地到处找你,现在找到了你,我却后悔得不得了,早知道你会变成今日这样,不如--
  邺王咬咬牙,高高地挥鞭,「驾」地一甩,鞭策胯下的马儿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营区。
  一到主帅帐前,他刚下马,左将军的副手黄尉郎便趋上前。「殿下,逃犯呢?捉回来了吗?」
  一蹙眉,也许属下是太过担心,万一就此被犯人逃跑,天隼皇帝必会问罪于太郢军,但这种质疑的口吻未免有辱了他邺王。
  「谁能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
  黄尉郎惶恐地低头。「邺王殿下说的是,请恕小的失言之罪。」
  「罪人在后头,等他们到了,押他们进来受审。」面色不豫地丢下这句话,邺王大步跨入营帐内。
  「殿下,您辛苦了。」小随从接住了邺王脱下的披风,机灵地问道:「您一定渴了吧?小柿子我泡了壶茶,这就为您端上来。」
  「不了,我不想喝茶,给我弄壶烈一点的酒来。」
  机伶的小随从点头回道:「我知道伙夫帐内备有上好的白干,可以吗?还是殿下喜欢别的,小的也可以为您去找。」
  「就那个了,去吧。」
  不喝一点酒,麻痹自己脑海中的怒火,等会儿要如何审问那两人?
  好不滑稽。要是让人知道了,一向以兄弟间行为最为「谨慎」、「稳重」自居的自己,如今却得靠酒增加点自信,才能去面对一个人,他邺王的名声定会跌落谷底,成了兄弟中的一大笑话。
  可是......和如今占据他心头的荣真相比,与兄弟们之间的竞争早被抛到脑后,随便怎么样都好了。
  这三天他在脑中不断地回想着,平定「千阴之乱」后,当他要求照王把义勇军之首交出来时的那幕景象--
  「我就是义勇军之首,禾鬼。」
  狂妄地说着挑衅的话语,解开面具之后,露出真面目的荣真。
  「没想到我会自投罗网是吗?」
  巧笑倩兮地说着,一点也没逃避自己错愕目光的荣真。
  他说「自投罗网」究竟是指以禾鬼的身分自投罗,还是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各地不断地找寻他荣真的下落?
  他明知叛乱是死罪一条,还出面自首,是不是认为凭他们俩过去的情谊,自己定会释放了他?
  太多的疑问,让邺王裹足不前。
  当他还在思考如何应对荣真带来的种种问题之际,负责看守俘虏的后营竟传来「俘虏脱逃」的消息。
  --太奇怪了,你为什么要逃?因为我这三天都对你不闻不问,让你后悔前来自首了吗?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喝着小柿子端来的酒,神情凝重地坐在主帅帐内,脑中则是挥不去的一幕幕令人发火的影像。
  被压在男人身下的荣真。
  男人猥亵地在荣真身上磨蹭的动作。
  荣真衣衫不整,敞开身子的无耻模样......
  邺王倏地举杯,勐灌入一口烈酒,渴望能一口冲掉这些令人不快的画面。
  「启禀大人,两名犯人到了。」
  审判的时候到了吗?邺王放下杯子,挥挥手要小柿子撤下。重拾今日冷静与严肃的模样,朗声下令。「押进来。」
  
  ◇  ◇  ◇
  
  俘虏脱逃不是件小事,这名俘虏又是天隼皇帝指名要移送到京城受死的重大罪犯。因此除了邺王以外,太郢军中的左右两将军及校尉等级也全部列席,参与这次审问。
  「殿下,放走犯人的这个家伙,身分已经查出来了。他是负责看守俘虏『禾鬼』的三班轮替的十二名卫兵中的一人。」
  邺王才一转眼珠瞥了瞥那家伙,那家伙即叩首在地,不停地喊着:「请原谅小的,殿下,小的是一时被那俘虏给迷昏了头,忘了自己的职责,不是有意要放走犯人的......」
  一旁的左将军伍错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名俘虏引诱了你,要你带他逃跑是吗?」
  「没、没错。是他诱惑我的!他说只要我肯放了他,他就会......献身给小的。小的不慎起了色念,才会着了他的道。我现在后悔极了,请殿下及诸位将军、校尉大人明察秋毫,给小的一次反省的机会。」
  「殿下,这贼厮太佞邪了,都已经落网了,还想靠自己的身子来博取活命的机会,我看不好好地整治他一顿,难保他不会故技重施,也这么对其他人下手。」负责督导后营的田校尉激动地说。
  「等等,凡事不能只听片面之词,也该让俘虏说一说话。」伍错将军捻了捻白须道:「究竟是田校尉手下的卫兵,自己起了色心,还是受了俘虏的引诱,这事攸关重大。如果是前者,身为督导的田校尉,也该负一定的责任才是。」
  「伍将军的意思是,我为了脱罪,故意想卸罪到俘虏的身上吗?」
  「田校尉自己心里有数吧。」
  邺王击了击掌,厉声喝止。「本王什么都还没定夺,你们吵什么吵。把俘虏押上前,让他自己与卫兵对质,看看究竟事实是什么!」
  「是。」
  原本被押在后方等待的荣真,被带到了最前方,与那名卫兵并排而跪。
  与一跪下来就拼命磕头求饶的卫兵恰成反比,荣真即使跪在诸多将领的面前,也未有半点局促紧张。他衣衫破烂、秀发凌乱,那张如诗歌传咏的洛神容貌仍带着不卑不亢的神情。那道笔挺的背脊,俨然显露出罪犯不该有的高贵之气,令众人瞬间都为之震慑不已。
  田校尉吞了口口水。
  伍错将军瞠了瞠目之后,也咳了两声。
  邺王......则完全没把旁人的反应放入眼中。他的眼中只有荣真,一如荣真的眼中只有他。
  我喜欢你,荣真,这绝非一时戏言!
  我想做你心中唯一无二的人。荣真,好不好?
  荣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的脸,你滚!
  --这近十年下来他们之间累积的浮光掠影,短暂地在彼此交流的目光中,窜起又流逝。欢喜的、哀伤的、痛苦的、难解的一切过去记忆,看似早已远飏,其实它从未离开彼此的心中。
  「咳咳--」姜是老的辣,先回过神的伍错将军,点醒邺王道:「殿下,是由您问话呢?还是由属下代劳?」
  「......你问吧。」邺王敛了敛眉,收回视线。
  「是。」伍错转身指着荣真的鼻子问道:「说,你是不是引诱了旁边的卫兵,求他放了你一条生路,并允诺他这么做的话,你就会许身于他?」
  荣真瞥了一眼身旁头低得不敢抬起的男人。
  「快点回话啊!」
  「敢问大人,我看起来像是『被释放了』吗?如果照他说的,是我引诱他,要他放了我,现在我的双手怎还会绑着原来的枷锁?让他带着双手还被捆绑住的我逃跑,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喔,这么听起来是有那么一点......」
  田校尉焦急地跳起来,往俯身在地上的卫兵头顶一踹。「喂,臭小子,你敢编谎话的话,老子绝对饶不了你。说,人家的手铐还在,是不是你贪其美色,想独占才把他劫走的?」
  「小、小的......小的......没有......」
  「那他手上的枷锁没除,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应该要放了他,两人一块儿逃跑才对吗?」
  「因......因为......因为......因为小的无能,只能偷到脚镣的钥匙,手上的弄不到。结果他跟小的说没关系,只要能骑马,等逃了出去,再想办法除去枷锁。」卫兵紧张地吞咽了好几次口水。
  「这边听起来也挺有道理的......」伍错将军摸了摸头。「糟糕,这下子要怎么样才能知道哪边是说真的,哪边是说假的。」
  「......再过不久,说谎的人,即将受到报应了。」荣真淡淡地说。
  「什么?」伍错将军眯了眯眼。
  「最好还是趁现在说出实话,你还有救,否则再晚一点,你的小命就不保了。此时你应该感到非常口渴才是吧?」瞥了一眼身旁不停发抖的卫兵,荣真以怜悯的口吻说着。
  「我、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卫兵本人并未发觉自己脸色越来越红,双眼开始涣散,只是一径为了求活而编织漫天大谎。「你、你为了引诱我,还在中途故意叫我把马停住,邀我到草丛间寻欢,自己把衣服都扯破了!没错,你是狐狸精变的,专门吸取男人的精力,你是妖魔鬼怪,活该被杀的!」
  连伍错将军也发觉到卫兵有异常之处,他上前扣住卫兵的脖子。「喂,小子,看这边,这儿有几根手指?」
  可是卫兵似乎并未把他的问话听进耳中,反复不停地说着「我是被拐的!」「是妖魔骗了我!」云云的话语,而从他的嘴唇上方、额头,都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冷汗。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伍错将军瞪着跪在旁边的荣真问道:「你对他施了什么法术吗?」
  「不是法术,是毒。」爽快地回应。
  「毒!你、你对他下了毒......该不会,你在身上藏有毒物?」
  伍错脸色大变,其他人也纷纷议论。在军中,大伙儿的饮食起居都在一块儿,若里头有个懂得使毒的高手,可是全军营的人都要遭殃的!
  就在人人远离荣真之际,田校尉跳了出来,拔出剑怒道:「妖人,你竟对太郢军下毒,你好大胆子,你是打算杀人灭口是吧?」
  荣真睇着指向自己的剑尖,长叹了一口气。「我没对他下毒,是他自己色欲熏心害了他自己的。」
  「说仔细点!」
  「如诸位所见,小人不擅拳脚功夫,但行走江湖总得有几招防身之术。仗着对药理有几分研究,我自己研发了一帖毒剂是抹在身上的,如有人要非礼我......很遗憾的,这种无耻之徒还不少......他们只要舔到小人身上的毒,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毒发而亡。而且舔得越多,毒发得越快。」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口吻极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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