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俘虏——李葳
李葳  发于:2009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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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葳
系列別:采花系列784
出版日期:2008/6/26

這個男人到底擁有多少面貌?
初相識時,他是山林一介草莽庸醫,
再相見,他搖身一變為寵妾,出現於父皇的後宮中,
當他倆共度一夜激情春宵,隔日佳人竟已不見蹤影。
這一回,他成了俘虜落在鄴王手中,
鄴王誓言要一次清算他欠自己的每一筆情債!

【楔子】美,有时是一种罪恶。
特别是这样一副静谧神圣、升华灵魂的夺目美景,更让人不禁推测,是否有个妖魔隐藏在里面,伺机而动,等待着掳走人魂魄的机会。
紫,铺天盖地而来。
站在纷纷细雨的大丛大丛藤花树底下,男人的发被雨沾毛了,男人的睫被水吻湿了,男人漆黑的瞳眨也不眨,定定地承受着雨水的细细打击,让它替代自己从未掉落过的泪珠,滑下脸颊。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样的季节,站在这样的地方。
  十年前的自己,所遇见的十三岁的佳人。
  先闯入他视野的,是两小截袒露自她飞旋而起的雪白裙摆底下,玉葱般的赤脚儿。不着鞋也未穿袜的,直接踩在草地上,轻盈灵巧地转啊转、转啊转。接着往上,那宛如仙子般娉婷的身段,夺走了他的呼吸,而高举着白细的双臂,朝着被风吹拂下来,漫天舞动的片片紫心,努力伸手捞捉的天真姿态,夺走了他的心。
  在还没有看到那张脸蛋儿前,他先恋上了佳人的无邪。
  可是如今紫藤依旧在,佳人踪成谜。
  不知此时他身在何方?派人找遍了天下,为何还是找不到他的踪影,难道他已经......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不会软弱地自杀,必定还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男人垂眸,望着一抹缓缓降落在自己掌心上的紫心花瓣。
  但,若是真让自己找到了他的下落,又如何?如果他有心要留在自己身边,当初就不会不告而别了,即使再把他找回来,也许他又会再度消失。
  不,就算是这样也无妨。起码,再见一次面,可以把我在那一夜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说给他听!
  握起拳头,收起那朵飘忽不定的花瓣,男人亲吻了下拳头。但愿佳人能像这枚花瓣一样,从天而降,回到自己的身边。
  「邺王殿下!原来您在这儿。我就说呢,前一刻还看到您好端端地跟在后头,怎么下一刻您就不见了。您要停下脚步来赏花,行,但也跟小的说一声嘛,小的可以在这边候着您的!」
  聒噪的宦官一搅和,过去的幻影霎时消失。男人悄悄地收拾起不为人知的惆怅,漠无表情地挥挥手。
  「走了。」
  「哎呀,小的没有半点催您的意思,您慢慢欣赏没关系的。我记得以前有位宫妃也挺喜欢这儿的,只要藤花一开,她成天就往这儿跑,后来被打入冷宫中,就再也没见过她的人了呢。真可惜,我还记得那宫妃年纪尚轻,进冷宫时也还没满双十佳年呢,却得一辈子待在不见天日的冷宫,真是糟蹋--」
  「走、吧。」威严的黑眸一瞪,冷冷打断。
  「是,是,小的多嘴了。」宦官再不敢多嘴,躬了躬腰,继续领着男子进入深宫内门禁最是森严的地带。
  
  ◇  ◇  ◇
  
  自始皇于神州开朝迄今,「天隼皇朝」的五百年岁月中,有过内乱外患、有过天灾人祸,有繁盛有兴衰,也曾一度面临摇摇欲坠、命在旦夕的存亡危机。
  但她挺过了,依然健在。
  俨如这座世上占地最广、建筑最为富丽堂皇、防卫固若金汤的宏伟皇都宫殿--天禁城,无论遭受多强多大的狂风暴雨来袭,撑过了这一时,霁天晴日终将再度照耀宇际穹苍。
  目前在位的天隼十五世皇,自十五岁时登基到现在已过耳顺之年,是皇朝史上在位时间第二长的皇帝,若是他再长寿一点,成为第一位也不无可能。
  执政长达四十五年的岁月中,他最为人称道的并非无为而治的平盛政绩,也不是任内靠着骁勇善战的儿子们,成功击退进犯边境的蛮族,平定了长年以来困扰「天隼皇朝」的外患。而是他打破历任天隼皇帝崇尚的保守、禁欲作风,设立了荒yin无度的「后宫三千嫔」,这项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
  十五世皇初登基时,年纪尚小,还能维持住后宫旧制的一妃二嫔,但是他在二十岁那年到藩国巡视时,看上了自己属臣的如花美眷,于是暗中动了手脚强抢入宫。自那时候,开启了他食髓知味的广猎天下美色之大门。
  或有称天下选秀的活动,到各地民间找寻美女;或有耳闻谁人妻女色艺过人者,便强要入宫,让后宫的妃嫔人数屡破纪录。
  所谓的后宫三千,并不是指真的有三千妃嫔。过去在皇宫中,除了列位妃嫔者外,其余宫内女子绝不会有蒙皇帝恩宠的一日,但十五世皇却是出去散个步,看中了哪名宫女,便于花园草地间临幸了她的「随性所致」皇帝。因此外界说他有「后宫三千」是指整座后宫中,连打杂的小宫女都是他的「妃嫔」,暗有取笑他饥不择食之意。
  所谓上行下效,上有天隼皇帝的爱好美色为典范,下至贵族高官、平民百姓间也兴起了一波波蓄妾包妓的风潮,一口气瓦解了「天隼皇朝」过去森严的男节女贞之制,带动了开放之风。
  大爷儿花心成了理所当然,贵妇沉醉于包养小童也不稀奇。十五世顺理成章地成为「天隼皇朝」最yin乱、糜烂、奢侈的年代。
  虽然拥有众多的妃嫔,十五世皇帝得到的子嗣并未有想像中的多。
  为他生养过儿女的妃嫔共计有二十余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女儿。由于第一位皇子诞生前,约有十数年妃嫔们皆产下女儿,甚至有人怀疑皇室受到了某种不得产男儿的诅咒,还招来法师大肆作法。姑且不论作法有效无效,长皇子一诞生,扫除了宫廷内人们的悲观,陆陆续续也有其他皇子呱呱坠地,「天隼皇朝」也少了「后继无人」之忧。
  今日被召入皇宫中的长皇子邺王已堂堂迈入而立之年,连最小的八皇子也都成年了。大家都已离开皇宫,各自为天隼王分配的属国之王,拥有一方天地,而各皇子经营属国的成果,则会拿来供作十五世皇挑选下一任「十六世皇」的参考。
  这几年呼声最高的接班人,仍是长皇子邺王,及特别受到十五世宠爱,人人公认绝顶聪明、文韬武略的天才暮王。两位皇子各有各的拥护者,一论及两人的优胜劣败,总会掀起一场东西军大战。
  「啊,真难得,那不是邺王殿下吗?多久没看到他在皇宫中露面了呢!」
  「听说是陛下召见。大家都在猜,应该是为了那件事吧!」
  「哪件事?」
  「嗳,还不是「千阴之乱」,陛下一定是找邺王殿下商量此事。」
  「这么说来,今日也能见到暮王殿下啰,那我得赶紧去梳妆打扮一下。」
  「为什么你会提到暮王殿下?有邺王殿下可以商量就够了,暮王殿下来凑什么热闹啊!」
  「呵,你替邺王殿下抱什么不平啊?大家都知道,陛下打从心底信赖暮王殿下,凡事找他商量有什么不对!反正未来天下也是暮王殿下的。」
  「你这厮,说话小心点。天下是邺王殿下的,邺王殿下可是长子,长幼有序你没听过啊!」
  「能力才重要!」
  「长幼之序才重要!」
  只要是在邺王与暮王较量的场合,类似的场景必定会出现。实际上邺王与四弟之间,也的确存在着暗潮汹涌、争相角逐的竞争心。但非常矛盾的是,两人之间的兄友弟恭之情也同时存在。
  领头的宦官带着邺王来到皇帝寝宫--因为最近皇帝的身体微恙而鲜少离开床榻的关系,今日才会在此接见。
  「启禀陛下,邺王殿下恳请接见。」守门护卫朗声颂名。
  内侍管立刻开门。「陛下有传,殿下请进。」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愉快的浓重药草味儿,厚重的窗帘遮蔽了大部分的光线,寝室内显得阴阴暗暗。邺王不禁蹙起了眉头,莫非父皇的身体已糟糕到某种地步?否则这屋内的沉沉死气是怎么一回事?
  越过了数个花厅,终于来到了寝榻前。
  只见白发苍苍的父皇靠躺在一名妃子的膝盖上,仰头让另一名妃子喂他享用西域进贡的葡萄果。
  顿时一股怒火中烧。这哪像是「身体微恙」?根本是纵欲过度不想上朝的糊涂老人罢了。
  「父皇陛下,儿臣向您请安。」冷冷地行了一礼。「不知父皇找孩儿前来,所为何事?」
  相貌一如其政绩「平而无奇」的十五世,扬起视线道:「噢,你来了,邺儿。一旁坐吧,等暮儿到了,朕再一块儿说。」
  邺王握了握拳,默默地退到内侍为他准备好的扶手椅子,笔挺地端坐下来。他尽量不去注意眼前父皇与两名妃子嬉闹的场景,专心在脑海里处理着自己属国--太郢的公务。如果不这么做,他很可能会克制不住自己离席的冲动。
  父皇的荒yin他早已不想去理会,但要他在一旁观赏......他可没这闲工夫。
  「暮王殿下到!」这一声唱名拯救了邺王。
  跟着进入屋内的俊挺男子,一见到邺王立即就上前抱了抱他。「大哥,好久不见了!」
  「暮王,你该先问候父皇。」
  「哎呀,那老头子常常见,等会儿再问候也不会怎样。」
  常常见?虽然说暮王的领土接近天禁城,邺王也没想到他会三天两头往这儿跑,苦笑了下,果然是最受父皇宠爱的儿子的特权。
  「暮王,朕听见了,你竟以『老头』称呼朕?这是多大的蔑视之罪,你知道吗?」
  暮王笑了笑,「陛下,是人都会老,您本来就是老人家,称呼您老头子并无不妥啊,您要是不满,我就让您称呼我为小老头子,如何?这样公平了吧。」
  「啧,净会强辩。罢了罢了,你们两个都坐下吧。」
  十五世皇终于坐起身。「今天找你们来,不是为了别的事儿,就是照王那孩子......也不知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好好一个千阴给他治理,却连个叛乱贼军都治不了,反而还被乱贼所俘。这还是上个月发生的事儿,现在才传到朕耳中。」
  摇了摇头,满脸不悦的皇帝又继续道:「朕把属国交给你们,本是不打算插手各国的内政内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但照王已经被俘,朕不得不出面,毕竟照王也是朕的儿子。」
  「陛下,您打算把这事儿,交给我还是邺王兄去处理呢?」暮王抢先一步问道。
  「你想接下吗?暮王。」
  暮王一拱手说:「如果陛下信赖儿臣,儿臣当仁不让,必将照王兄安全救回,并给千阴的叛徒们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十五世点了点头,转向邺王。「你呢?要把机会让给弟弟,或是你也愿意接下这任务?」
  对于父皇的两手策略,邺王早已有了心得,同样拱起手说:「儿臣认为若交付给暮王,毫无疑问的,他会完美地达成父王给予的使命,但是......」
  「但是?」
  邺王抬起目光,与父亲对峙。「您认为交给儿臣,比较不会伤了照王的心,所以您不会把这次的任务交给暮王。如果是这样,儿臣当不负父皇所托,戮力以赴,会于最短时间救出照王,并把此次动乱的罪魁祸首绑回天禁城,交由父皇发落。」
  「为什么我出面,会伤了照王的心?」暮王不解。
  邺王心想:因为你是天才,这就是你的致命伤,暮王。
  天才是无须嫉妒他人的,所以四子暮王不会懂得二哥照王,是多么嫉妒他这个弟弟受到的宠爱。派暮王去救他,不等于是在他嫉妒的心口上再插一把刀?
  十五皇再怎么偏心,也不能对次子照王狠心到这种程度。
  「长幼有序,这次你就吃点亏,让给为兄吧。」邺王淡淡地说道。
  暮王嗤了一声,心有不甘地说:「下次我可不让了,邺王兄。年纪这种事是天生的,不能拿来当成抢功的藉口。」
  「放心吧,下次不会了。」除非连老三也被劫走。但......那个行事低调又不起眼的老三,应该是不会有这种危机。
  十五皇满意地点头。「朕正式下令,邺王接旨。朕命你即刻率领你太郢军出兵至千阴,救出照王,弭平当地动乱,擒下动乱之贼首送回天禁皇城受审。」
  「儿臣遵命。」
  邺王眼中,此次出兵对付小小乱贼,对他太郢军是大材小用,不过能在父皇面前挣得一功也未尝不是种收获......但他还不知道,更大的收获,将伴随此次出征,从天而降......来到他的手中。
  
  
一、  俘虏的真面目
  
  
  山林间的夜,总是雾深露重。
  他身上的普通布衫实在挡不了多少霜寒,而身为俘虏能有个地方躺着睡已经是万幸,哪敢奢想有条毛毯御寒。因此他只能瑟缩着身子,忍耐着发冷打颤的手脚所传出的阵阵麻痹感,试着合眼入睡。
  蓦地,静谧的空间闯进了一股可疑的、令人不得不警戒的气息,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他的身后。
  --是来杀我的吗?
  他虽然早已料到,前来灭口的杀手,绝不会让他活着回到此趟旅途终点的京城,但也没想到会这么早就来取命。自他出面自首、被捕迄今,也不过才短短三天,莫非杀手一开始就已埋伏在太郢军中?
  现在此人要取他的性命,是易如反掌吧!双手被反捆在后方,脚上又有一条长长的铁链绕过了一旁的树干,他想跑都跑不掉。
  黑影摸到了他的身畔。扑通扑通扑通地,他紧闭眼睛佯装熟睡,等着冰冷的刀刃穿透自己身躯的那一刻。
  喀啦一声,他脚上的重担突然一轻,来人解开了他的脚镣。他当然无法再伪装下去,诧异地转身,想看清偷袭者的面目--十分不可能,难道是「他」来救他了吗?这时一只大掌自暗色中忽地伸来,罩住他的嘴。
  「嘘,不要惊动他人,安静地起来,跟我走。」
  是个不认识的男人的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
  「快点起来,你想被别人看见吗?」
  对方不给他犹豫的时间,强行把他从地上拉起,并押着他往森林里的深处走去,有匹健壮的马藏在那儿。
  蒙着面的歹徒催促着他先骑上马之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上来,执起鞭子一声吆喝,驾驾声中马儿向前奔跑。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挟持我?」害他一度以为是「他」对自己伸出了援手,现在想想真傻,明知向来「墨守成规」的邺王不是那种会违反皇命的人。
  「挟持?这怎么会是挟持呢?我是在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解救你,我是你的救命英雄,你该要感激我才是!『禾鬼』」
  这可令他傻眼了,原以为是多年来处心积虑要灭了自己的刺客,想不到......
  「我与你素昧平生,何以你要冒这种危险来救我?我可是逆贼之首,理当受斩首之刑的凶恶罪犯,你不知道吗?」
  其实这是假的,其实他只是为好友顶替罪名,其实他另有目的才会甘愿沦为俘虏--这些,他都不能讲出口。
  「我知道......但是,我想你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吧!千阴的照王是个性格残暴的主君,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你会组织义勇军一定也是为了人民着想,一想到这点,我就觉得你实在不该被处以死刑......就此香消玉殒,太可怜了!」
  蒙面人语气中的莫名热诚,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经常出现在过去光顾『霜月楼』,指名要点红牌的『雪鸦姑娘』--他的另一个伪装身分,的众多青楼恩客口中。
  这家伙......该不是迷上我了?
  倘若真是这样,接下来自己可要大伤脑筋了,这种人是最难缠的了。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想好了退路。等到了前面的镇上,卖掉这匹马,我会帮你买些妇人的衣裳,像你这样纤细的体型,穿上姑娘家的衣裳也不会被人发现。然后咱们租辆马车,直往西域而行,只要脱离了天朝,你就能得到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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