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之，我是你的专案检察官，你是逃兵现行犯，现在又涉嫌犯下杀人罪、强盗罪、妨碍公务、绑架、妨碍人身自由、违反枪炮弹药管制条例……。你可以选任辩护人……，」飞快的念过去：

　　　「你现在最好老实坦承犯案经过，这样对你比较有利，我们已经掌握了所有人证、物证，你胡说八道的话，就是妨碍司法，後果你最好想清楚。」

　　　一串废话！小安本来想装睡，但整个病房一堆人众目睽睽盯著他瞧，想睡也睡不著，还不如睁眼醒著，缓缓思念可以抽烟的自由。

　　　「你叫什麽名字？」

　　　「程安之。」

　　　「住在哪里？」

　　　「宜兰县。」

　　　「职业是什麽？」

　　　「无业。」

　　　「年龄几岁？」

　　　脸上有点清淡的笑意：

　　　「再过几天就二十五岁了。」

　　　对方心里冷笑了一下，开始肃起脸孔，严厉的讯问：

　　　「认不认识位於台北市＊＊路大楼电梯内命案现场的死者？」

　　　不说话。

　　　「你们以前有什麽过节？」

　　　不说话。

　　　「你为什麽要杀他？」

　　　不说话。

　　　「你为什麽不说！」

　　　还是不说话。

　　　检察官低头看了一眼档案，看到警方对这人侦讯的资料也是一大片空白，对这小混混心底大概也有点底了，不过他的罪证已经足以起诉，虽然还有两个在逃共犯，却也不需要急迫的现在就跟他怒目相向。

　　　检察官继续他的例行问话，小安始终沉默不语。

　　　「你做案的凶刀从哪里来的？」

　　　「你为什麽在案发之後逃避警方追捕？」

　　　「你是怎麽抢夺车号＊＊、和车号＊＊的自小客车？」

　　　「你为什麽要绑架车主？」

　　　「你为何会出现在位於＊＊的枪击现场？」

　　　「你认识枪击现场的那些死者吗？」

　　　「枪击现场的那些枪弹从哪里来的？」

　　　「这是不是牵涉到帮派纠纷？」

　　　「你知道是谁在幕後指使那些人？」

　　　「有没有人逼你？」

　　　「你是不是加入过非法帮派？」

　　　「你为何会中枪？」

　　　「你看见是谁对你开枪？」

　　　「你认识开枪击发你的人吗？」

　　　「你有没有携带枪械进入枪击现场？」

　　　「你有没有开枪？」

　　　「枪击现场是不是有人先行逃逸？」

　　　「你认识他们吗？」

　　　「你有跟他们交谈过吗？」

　　　「为什麽你留在枪击现场？」

　　　「你在枪击现场是不是也试图想要逃避追捕？」

　　　小安从头到尾的缄默。

　　　「对於以上你所犯下的案件，你还有没有什麽话要说？」

　　　“我想抽烟”。

　　　「不要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你自己心底知道你犯下什麽重罪

，现在对你有利你不招认，到时上法庭你还是得跟法官说，到时……

。」

　　　临走前一串冗长的暗示性的威胁利诱，小安已经一句也听不进去，他知道来来去去的这批人，又强烈唤起他对那个人的耽忧，不想太脆弱，他只有让满脑子充斥著思念抽烟的滋味，以便占据他那头可怕的相思……。

　　　又开始漫长的无聊。

　　　一直不知道病房外的时间是什麽时候，小安只是不断抗拒著医护人员的医疗与进食。

　　　他不知道为什麽，只是心底沉著一个强烈的思念，很苦。

　　　他现在不肯医疗合作又被医护人员数落了一顿。

　　　突然很想听故事。

　　　不是报纸，也不是新闻。

　　　突然只有那一份渴望～～想要听故事。

　　　他想拜托值班护士说故事给他听，只要两句，只要两句，他就会乖乖合作，什麽都听她的。

　　　小安极度的渴望，但毕竟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不知道，想听两句童话故事，对他现在而言，是不是太过奢望了……。

***这次好像没写什麽……，唉唉唉，会不会是没有阿杰哥，我就变白痴了???***

第十五章　分离之二

***又开始贴宁哥哥和风哥哥了，我真……三句不离本行……***

　　　十二月·末。

　　　一屋子的烟味缭绕，宁修都快窒息了，然而，阿飞还在寒著脸，等手下提供意见。

　　　宁修至今还不知道真实的案情，他也只从报纸上看到小安出事

，担心连阿飞也一并出事，立刻二话不说与阿飞联络，现在连人都赶来了，还好……阿飞目前还没被警方和调查局锁定，但，大家心底都十分不安。

　　　「老大，叫程哥把事情全推给阿杰扛！」

　　　「你认识他？」

　　　阿南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

　　　「嗯……嗯……那个泰国人以前是北鹰组阿木的小弟……。」

　　　「他是泰国人？」

　　　「我不知道，我没跟他讲过话，只是正好听说他只跟别人讲泰国话……。」

　　　「那小子人都溜了！不出面能扛个屁！小安一直不跟我联络，我找给他的律师也留了电话，他说小安一次都没找过他！」

　　　一旁的阿广立刻心直口快：

　　　「小安他怕被卖吧，他怎麽知道那个律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你再说一次！」

　　　阿广才想到这里不是北堂，老大可不是随便可以哈拉的对象，连忙换句话说：

　　　「老大，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程哥他是个很小心的人……。」他妈的，老二差点吓软了！

　　　「老大，」阿南立刻起身接话，尽量分散阿飞对阿广的怒气：

　　　「律师都说过，程哥被拍下来的画面可以辩成过失杀人，程哥不承认他跟火拼有关，应该不会被判太重吧……。」

　　　「我不知道小安有没有开枪。」

　　　「开了枪也不会看到条子还拿在手里，程哥没那麽笨吧。」

　　　「那把是……我的枪……。」阿飞想起那时小安死也不跟他离开的模样，心中开始惘然。

　　　“Ann那个人一定会替你把指纹擦掉的……”。

　　　宁修在心里默默的想著，但他不知道他来这里有什麽帮助，而且他连济风也一起拖过来了。

　　　可是现在的阿飞似乎只忙著要那些混混出馊主意，以宁修的看法，已经落入警方的事情，不如交给律师来伤脑筋。

　　　虽然他认为阿飞会非常需要他，不过现在除了一群人关在房间里彻夜的烟味与沉默，他似乎也跟阿飞说不到两句话。

　　　济风想法可就不一样了，虽然他讨厌阿飞，但他很久没跟一夥人商量这种大事，全身几乎沸腾起来。

　　　可惜来这之前，宁修警告过他不要乱出主意，不然济风早就加入他们热烈讨论阵容！

　　　「老大，程哥有前科吗？」

　　　「没有。」

　　　「枪战的事情，我们只要找大老来跟上面谈，程哥就叫他装做什麽都不知道，反正程哥是被开枪的人，他也没搭直升机溜走，道上的大老应该会替程哥讲话吧。」

　　　「小安他是……逃兵，条子已经抄了场子和酒店，看来是针对我，条子要抢功，一定会去逼小安，不如我们冲去劫人……。」

　　　「劫人？」

　　　手下愣住了，开始大眼瞪小眼，虽然他们也会写”江湖道义”这四个字，可是现在风声这麽紧，老大人都被盯上了，还要特定跑去给人家自投罗网？

　　　宁修的脸色当场就很难看，终於开口发难：

　　　「我只有两句话，要跟你说。」

　　　阿飞听到宁修的声音，猛然电了一下，终於才想到阿修的存在

。

　　　「要说什麽？」

　　　「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

　　　阿飞听了，挥挥手，一票手下乖乖离开屋子。

　　　「阿飞，这事情我刚刚听来听去，你会无缘无故被牵扯进枪战现场，不都是你女人出卖你吗？」

　　　「他出卖我，但不会害我。」

　　　「喔？很难理解。」

　　　「一定是那个叫阿杰搞的鬼！」

　　　「他是谁？」

　　　「他是……小安养的杀手。」

　　　宁修皱眉，不太了解那是什麽，忍不住扬了坐在角落的济风一眼。

　　　济风终於有机会发言了，沾沾自喜：

　　　「就跟以前的陈晨一样嘛！」

　　　「陈晨？」不是阿飞以前的情人吗？

　　　阿飞的表情立刻就变了，新仇旧恨一起来，当场就走到济风面前，济风立刻站起来，做势要还手。

　　　「住手！」

　　　两人按捺几个晚上的冲突，此刻被宁修生生喝住。

　　　宁修开始清楚是怎麽回事了，晨晨是阿飞当年派去济风帮里伺机而动的杀手，但杀手竟然爱上了济风……，心底不太高兴，阿飞的情人竟然会爱上济风？他不知道被阿飞折磨到不成人样的小安会好到哪里去。

　　　「我大概了解了，小安突然出卖你，可是你认为是……那个阿杰出卖小安，小安才会出卖你？」

　　　「小安他不会害我。」其实阿飞不肯透露，小安最後替他挡枪

，甚至为了逼他离开，对自己开枪，但阿飞一直不肯说，这是只有他和小安才能明白的东西。

　　　此刻，宁修反而是走近济风：

　　　「小济，你当初被骗了啦，晨晨既然是我哥养的杀手，他不可能爱上你的啦，他是我哥的情人耶。」

　　　「你……。」跟我讲这个干嘛？

　　　一被提到古早的事，济风脸上一青一白，十分尴尬，怎麽好端端的又扯到他？他根本就快忘记陈晨是谁了。

　　　阿飞的表情更僵硬，一付要把济风活生生拆开来吃进肚子里去

！他很珍视他过去的情人，尤其跟他感情深厚的只有两个！

　　　「哎呀，听不懂吗？拿小安做例子好了，小安打死也不可能爱上阿杰的，他是我哥的情人耶，就算对男人再饥渴的零号，也不可能爱上他养的杀手，你说不是吗？」

　　　这下子大家倒都不接话了，各自把眼神调开，过去种种背叛与被被叛的滋味，像血腥电影般，纷红的残影画面延续在眼前翻腾，不息。

　　　宁修在心底轻轻道：”阿飞，对不起，不过你现在必须忘掉小安，他现在对你，是危险的”。

　　　阿飞曾经因陈晨的死对济风疯狂厮杀，虽然宁修对小安有感情

，但他现在必须对他心狠。

　　　「我……我又不喜欢他们！」济风继续呐呐辩白，这一趟真的来错了！宁修好端端的又要跟他算起死人帐了！

　　　「小安会爱上那小子？小安会爱上那小子？」

　　　还是他哥比较”孺子可教也”！

　　　虽然宁修知道小安宁可伤害全世界，也不可能去伤害他哥，但

……当小安也自身难保的时候，宁修只希望……阿飞能保住自己。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我说的？」

　　　「我相信他……。」最後在我面前做的……。

　　　宁修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愉快，虽然他很担忧阿飞，但直觉他再留在阿飞面前，会伤了彼此。

　　　「小济，看你这几天很没耐心的样子，是不是想回去了？」

　　　「我想冲去救人！」济风愣头愣脑，只想到自己好久没这种活过来的感觉了。

　　　宁修的表情顿时难看：

　　　「好啊，大家一起冲去救人，我也一起去，然後我们还可以一起落网。」

　　　「阿修，这不关你的事。」

　　　「怎麽会不关我的事？朋友、情人、哥哥全部落难，留我一个人活在世上也会很无聊。」

　　　济风、阿飞两人突然用力看著宁修！直到意识到彼此的视线，才不舒服的同时散开。

　　　「既然他那麽想为你死，你为什麽不成全他？」

　　　「他是我的！他要留在我身边！」

　　　「你不爱他，你根本不爱他，为什麽就只为了留他在身边，你要做那麽冒险的事？」

　　　「我不去救他，他就完了。」

　　　阿飞终於了解为什麽小安会在澎湖海边跟他说许多那麽奇怪的话了……，阿飞现在根本不忍心，不忍心让那天小安说过的傻话全部实现。

　　　「不会完蛋！只要枪战的事他不承认、你被警方锁定的事他不承认，顶多只是判个几年，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上诉，我们可以私下想办法，在法院走後门都强过你直接跟苍蝇一样冲去救人！」

　　　「他可以不承认吗？条子会逼他承认的。」

　　　「他不会承认的！」

　　　「我了解小安，他从台中回来我身边就变了，他会把我的事情一起扛下来。」

　　　「不会，我说小安在台中每天都跟我同学谈恋爱，你信不信？

」

　　　「我知道，我从阿洪的住处看到照片。」

　　　「那这样你还相信他？」

　　　「我爱他。」

　　　「求你不要滥用这个字，你也跟我说过相同的字眼，可是……你现在有没有想到我的感受？」

　　　「你宁可选那小子！」对济风又投了一记仇恨的杀人眼波。

　　　「哥……我只是很怕你……。」

　　　「怕我？」

　　　「你为了我……杀了那……女人，从此我就知道什麽叫害怕，这些极端的手段……总有一天会让我永远失去你，我怕留在你身边

……因为怕有一天我得在刑场见你……，你们都不了解，你们只会顾往前冲，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没有那麽坚强，你要我爱上你？天真的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然後有一天，我再也找不到你……，因为你只顾著跟别人拚命，而我，从此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

　　　阿飞却有点不太能理解，因为晨晨和小安从没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济风听了老半天，突然就不太想一起冲去救人了。

　　　「忘掉小安，让我安心的留在你附近。」

　　　阿飞现在才知道，他忘不掉小安，因为他已经知道阿修跟他保持的距离是什麽。

　　　阿修……怕他？

　　　或许晨晨也怕过他。

　　　但其实他只个一直在枯等、一直在失去的人。

　　　他失去过晨晨，失去过最爱的阿修，现在，他已经没办法等著

、等著小安，然後面对失去。

　　　「小安……会不会死？」

　　　「哥，只要他不承认你的事，他就不会有事，律师都说过，小安可以主张正当防卫啊。」

　　　「小安的脑子很奇怪，万一他承认……。」

　　　「如果我们真冲去救他，像他那麽怪的脑子，说不定又像这次一样不肯跟你走。」

　　　「他一定会跟我走！」

　　　「你不要忘了，这件事可能是他一手计画的，你这麽带了一票人冲去找他，说不定还破坏了他一手的好计画。」

　　　「他已经害我很多了，他不走，我会把他打昏带走。」

　　　「脑袋清醒一点，听我说！我们不如找人带话给他，要他停止那个烂计画，然後好好听你的！」

　　　「没那姓汪的小子，小安不会出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