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在逃 下————陶农
陶农  发于:2009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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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样,我们第一步先找人进去叫小安照你的话做,不要再一个人乱搞。」

   这番话说到阿飞的心坎里,他一直不明白小安既然爱他,为何又要把他整的那麽惨?

   如果小安能回到他身边,他会让一切回到过去,没有奇怪的愤怒,莫名的痛恨,他会把小安当作他这辈子唯一的爱人……。

   「你要找这小子进去?」阿飞指著济风,视线却不放在他身上

   「不行!」

   宁修不可能让济风冒这种险,万一被当成枪战主谋,像济风这种资质,恐怕只会把自己的罪行越说越大。

   「那我派我的手下进去,小安总该相信我了吧。」

   「你把他丢在现场给警察抓,他还会相信你?」

   「会。」

   他知道小安是为了他,因为那一刻小安的样子……,阿飞突然发现他的肚子里又酸又苦的汁液已经像热水那样滚翻开了。

   这几个晚上彻夜操下来,这一刻才知道肚里的不舒服已经到达顶点。

   「小安在台中认识的那个男生……,由他出面最好,你说你希望小安怎样?」

   「我不要他扛任何事情。」

   「对啦,小安看见偷欢情人站在眼前,应该也会知道好好爱惜自己。」

   「小安不会有别人。」

   「那奇怪……,我怎麽才一个晚上就听到好几个男人的名字?

   「他已经没有亲人,我不会丢下他。」

   「哥,你如果真要毫无理智冲去救人,世上没亲人的,就是你弟了……。」

   阿飞愣了一下,想到阿修,想到两人从小到大,幼稚又坚贞的承诺,小安有时跟小阿修是同个样,好气、气到连牙都痒,好笑、笑到会有想流泪的感觉伴随,可怜、可怜的背後,翻腾的爱情就这样发生。


 

   他第一次遇见小安,比遇见晨晨早了几个小时,为什麽原本以为从此不会再见的两个人,後来怎麽成了他的情人?

   难道小安也跟他一样,不断的等待,不断的等?

   从一天、到一个月、十个月,然後就是一年、五年、十年的等

……?

   阿飞最了解守著一个人,然後不断等待的感觉,连以为快等到

、结果是等不到的滋味,都能深深知味。

   「阿修,你到底想怎样?」

   「哥,只要小安什麽都别承认,我们从法律程序想办法,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是你先……背叛我。」

   「哥,我真要离开你,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会离开我这句话……。」小安也曾经跟他说过。

   两个人幽幽望著对方,突然之间都把眼神调到很远的远方,宁修害怕再度被爱上,阿飞他……害怕从此会把每个人当成小安。

   一阵死静的沉默。

   宁修开始在阿飞面前打电话。

   方启明这个星期出国探亲,说不定还没听过国内这条新闻,安倩说过启明传mail要提早回国陪她过节,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宁修赌一赌启明今天在不在国内。


   

   无巧不巧,启明刚出机场正要叫计程车,宁修开门见山立刻跟他提了Ann的事。

   宁修发挥谈判口才,一付把事情说的多紧张、非启明不可,把Ann说的多无辜,只差没人帮他这场,Ann从此被推入万劫不复的火坑似的。

   凭启明的家世背景,就算接触重刑犯,都比现在在场的每位亡命之徒还适合,就算出了事,也都会有人会想办法保住启明这宝贝儿子。

   当然,宁修也不忘把Ann的情操说的比政治犯还高尚,启明本来就听过小安是逃兵,启明也查过资料,国内也有不少因为宗教信仰拒服兵役而被判刑的信徒,他们都是基於宗教良心,在现行兵役法的规范下,宁可被判刑坐牢,也不愿服兵役。


   连美国历史中也有反战青年抗拒赴战场杀人的逃兵行为,连美国前总统年轻时都在越战时期逃避过兵役,因此启明很能认同小安当年不服兵役的立场。

   宁修继续他的循循善诱,启明除了刚下飞机,头还昏沉沉,再加上被宁修三寸不烂之舌一唬,当场在电话里就胡里胡涂就答应下来了。

   「阿飞,我们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小安他需要什麽,会透过这个”律师助理”传话给我们,你不要再有危险了,好吗?」

   「他只需要我。」

   「但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

   阿飞心口就这麽麻了一下,突然趋向宁修,然後紧紧抱住他。

   济风对那些离不离开、需不需要的事没太大的概念,但对於两人拥抱画面,立刻就抓狂站起来,拔枪指著阿飞的头。

   「小济~~。」柔柔唤了一声。

   但济风已经气过头了,把门砰一声,就跑到外面自己生气。

   

   阿飞需要他,宁修知道,阿飞把宁修抱的死紧,连济风的枪指过来,阿飞都还只记得紧抱他。

   但,宁修身体想退缩,害怕这种拥抱永无止尽的,他害怕连自己的心,此生都将再无能撤退……。

   止住泪水,宁修狠狠咬牙推开拥抱,而阿飞竟也没想像中的难以松开。

   「那我们就说定,小安的事就交给律师了。」

   阿飞呼气吸气之间,十分用力,似乎没得到一点心安。

   「别担心,每个人都会爱惜自己,小安是罪犯,但不是笨蛋。

   「什麽意思?」

   阿飞的气势顿时非常压迫,宁修都快不认得了。

   「我……我的意思是,就算是囚犯也有缄默权,你不用担心小安一看到警察就全盘托……。」

   「他不是囚犯!」吼的很粗鲁,像是别人。

   「是,他不是囚犯,那他是什麽?总统候选人?」不知道,自己的原本情绪,被扰掉了。

   「小安是什麽,我也想知道!」

   继续大吼,甩门出去,把门外的济风赶进去,一个人在外面召集主要干部。

   「老大?」怎麽一出来,火气变那麽大。

   「阿南你负责去跟支持小安的大老那边打招呼,水鸭你负责调货,阿广你去探路,你负责条子那边,大家随时跟我回报,我们明天~~把人带出来。」

   「是。」

   济风一进屋里,宁修整个人突然疏远,但济风才不管宁修的暗波汹涌,只顾霸气的把宁修挡在角落,一点也不想让宁修被谁”需要

”。

   宁修的蹙眉松了一下,看起来不太像生气,但接著就穷追猛打追问起济风那天跟小安上床的每个细微的过程。

   逼问他早就忘记的八百年前历史,济风张著大嘴还没回神,只觉得他......是今晚最凄惨的那位~~。

第十五章 分离之三

   「不敢把你老大供出来吗?」

   「那些泰国人呢?也是你老大吗?」

   「你只要供出那批枪枝来源,不然我们向你道上放话,说你供出了不少大哥的名字。」

   「还不说吗?」

   「还是你只是专门跑腿的小弟?怎麽那麽笨,被你老大丢在现场给我们抓,还以为你老大会感激你?你只要指认你老大,我保证死那麽多人的枪击命案都跟你无关。」


   小安在病床上还是淡淡的,不说话。

   「回答啊!一直抖著干嘛?」

   小安咬著嘴唇,没什麽反应。

   「你老大不会帮你的,你还真替他扛啊?空仔!(笨蛋)」

   「这臭小子,要扛第一天早就扛了,装死给我们看而已!」

   「现在科技很发达,现场什麽DNA、什麽证据我们都有,跟你要口供是看得起你,干嘛?摆架子跟警方作对?好大的种!」

   「快点,那些泰国人是谁派来的!这麽多疑点,就只要你这个也说不出来吗?现在是你落在警方手里,去袒护外面逍遥的人对你没好处,不给我们面子,就是让自己多吃苦头!」


   警方在戒护病房借提小安侦讯一连串犯下的重案,市刑大的人从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到现在已经对小安撕破脸。

   小安犯下的这几起命案也震动到成董,人就死在他办公室楼下

,另外在山坡附近的那起枪战更会扯出一大票人物的利益纠纷,无论谁落网都好,成董其实最怕小安落网,万一他真把成董牵扯进来,整个後果不堪设想。

   两个负责讯问的弟兄也心知肚明,这起枪战的侦办,已有民代向高层施压,长官特别暗示他们侦查这案子要”保守一点”,不过枪战当天竟然有人胆敢公然跟空中警察队的直升机大玩躲猫猫,简直是对警方公然挑衅,虽然承租直升机的人证明是被冒用人头,但证人指出有可能是泰国籍的歹徒,於是他们决心把焦点锁定在那批泰国帮派份子的身上。


   「不说?也没关系,我们慢慢等到你肯说。」

   小安全身冰冻到麻痹,但他能说什麽呢?连回嘴也嫌累,只是想像著,在深海的最底部,海水也是那麽寒冷吗?

   「操他妈的!」

   小安的沉默以对令他们问不出所以然。

   虽然小安在道上不算没没无闻,但平日没跟人结什麽冤仇,也没出什麽乱子,线人不太容易探到小安的把柄,而其他道上兄弟现在一听到小安的名字就忙装成没听过,要警方临时搜集到小安的资料也很有限。


   至於约谈小安的老大阿飞?因为会扯到成董,那也是压力来源之一。

   到底能在这落网憋脚身上问出什麽?两人对看,有点想收队去吃饭了。

   之前巧妙用棉被朦混过监视器,现在两人见棉被底下的东西已经溶的差不多,被挡在铁门外的护士也渐渐不耐烦的三声催促。

   「你这小杂碎,今天敢跟我们过不去?走著瞧,明天还有你好受的!」

   小安哆嗦的只想蜷缩著手脚,无奈被铐的很牢,不过那人恐吓的峻脸直逼著要小安看他,小安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你冰我那边有什麽用?我是同性恋,那边我用不到!」

   对方没料到小安会忽出此言,愣了一下,但立刻又凶煞起来:

   「原来是条屁精,让我招呼你那边怎样?」压低声音,却还是充满著压迫性。

   「你有胆吗?还是你有这种兴趣?」

   「当然不是我,是……,」眼神瞄到小安下半身的棉被:

   「冰棒怎麽样?」

   「少唬了,敢惹我,不怕我外面兄弟找你算帐?」

   「哈,送你回去军法审判你连屁指望都没了,谁还要罩你?」

   「条子最孬,你没那个种。」

   「他妈的,等等才知道!」

   「喂,你想干嘛?」连忙叫住跟小安针锋相对的同伴。

   「他妈的!」角落的塑胶袋里还有一些没溶化完的冰块:

   「你别管!那小子没看过警察!」

   「卖空啊!(别笨了)这混混知道他要死,想拖你一起下水!」

   「整床连鸟都摆过了,我还怕他!」

   「干!你有没有念过书啊!你放那里他告你强暴!」

   「强暴?他强暴他自己啦!我连外套都没脱一件,他以为他是大美女啊!」

   「干你娘有没有知识啊,法律改了啦,现在起,除了他那张嘴

,裤档後面的洞东西随便一碰,他都可以告你。」

   「呸!他妈的,这杂碎给我耍贱!」冲过去就想掴小安几下。

   对方连忙拉住他:

   「喂,你头上有眼睛(监视器),要算以後再找。」

   那人悻悻然转过身瞪著小安:

   「你最好给我记住!」

   「小姐一直要进来!」外面戒护的人员探进来。

   「操你娘,我们问完了,放她进来!」

   护士一进来,细心的她发现小安棉被潮潮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嫌犯要喝水,没拿好打翻了,他跟你乱讲什麽,你不要理!

   护士特别看了小安一眼,小安表情也没有异议。

   「先量体温。」

   由於小安住院经验丰富,现在很快就可以跟护理人员建立感情

,这位护士已经答应她每次来都念两句故事给他听。

   「你体温怎麽会那麽低?」护士以为是自己量错了。

   这两天来,小安的体温不是太高就是太低,高烧一直退不掉,稍一疏忽很可能有并发症,主治医生在检警的压力下,还是坚持多要一天来观察。

   「Miss 周,别担心,顶多就是再多待几天嘛,这边你陪,总比被关在看守所好。」

   旁边那两个男人恨恨瞪著小安,一付被反摆一道的滋味。

   

   对那两个男人杀气腾腾的放出眼神讯息~~”到时候小心你连怎麽死都不知道!”

   但小安对於刀光剑影的灼人目光无动於衷,只是张著汪汪的眼睛一直瞧著护士。

   「呃,上次……说到哪里?」

   两个男人立刻过来干涉:

   「小姐,你不知道这里是戒护病房吗?你不可以跟重刑犯交谈

!」

   「老哥。」

   听到小安突然这样叫他们,两人整个肩膀都突兀了一下。

   「你们有没有每天被铐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经验?现在她跟我讲两句故事就可以安抚我情绪,如果这样你们还不准,等我闷到发疯了,就要麻烦你们两位大哥到精神科审我~~。」


   「干,你这臭鸡巴摆什麽谱!」

   「好了啦,」拉住他:

   「要讲就让她去讲她的啦。」

   小安抬眼很认真的期待著故事,似乎对床边的两位门神视若无睹:

   「上上好几次你说到王子在海边救了溺水的人鱼公主。」

   「不对啦,」护士纠正:

   「是人鱼公主救了溺水的王子。」

   「不对……,」是王子救了公主:

   「然後你还说到邻国公主先把王子带回城堡细心照顾,所以王子不知道海底还有个公主,他爱上邻国公主。」

   「书上没写爱上邻国公主,上次我们好像说到……对了,人鱼公主在王子和邻国公主举行婚礼的大船甲板上,看到了她的姐姐,她姐姐剪掉了头发,跟巫婆换了能变回人鱼的药……。」


   「已经超过两句了!」小安很突兀的打断,有点歉疚又多补了一句:

   「谢谢你……。」

   「你……身上哪里觉得不舒服?」

   护士会这样问,是因为她看见小安原本瞵盼、光采的神情,突然之间就像被刀割了一下。

   既冷淡又自讽:

   「这个童话,我以前就听过了,有一次我国小的时候,我爸就拿英文版的书,一句句……慢慢说给我听,你讲的很好,可是我以後不想再听了……。」

   「呃。」护士见了小安的反应虽然不解,但想到这常常笑了一下就劈头问她:照顾他辛不辛苦?想到这样的人很可能就快被求处死刑了,心底也莫名难过起来……,轻轻把书放在一边,不看小安,很快转身离开了铁栏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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