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小安，轻而易举，虽然他对小安的情分仍在。

　　　有人走进来附在成董耳边说话。

　　　成董表情有异，阴阴看了小安一眼。

　　　很可能是竹联帮已经攻进去了，成董全会算他头上。

　　　「你还有话说吗？你只要告诉我，你认错了，我会留你全尸，对於你的家人……我也慎重考虑……。」

　　　小安知道再装就不行了！

　　　死不承认的可怕後果是害他程家被灭门……，家人的生与死给小安压力太大，冷静与理智在内心迅速融化，快要挺不下去了，想一认百了，不能再……想到门宅的血流成河，无止的在他面前扩散，即使拚命尖喊也阻不了的血流，不停不停从紧闭的家门缝底无尽无尽奔腾流泛……。

　　　太难承受了，这种命运。

　　　「快承认！」

　　　小安从惊怖的腥血画面中乍然醒过来，缓缓空洞道：

　　　「承认什麽？」

　　　「承认你搞的事。」

　　　「没有阴谋，从头到尾都没有……，我敬爱你，我珍惜所有的人，我不能承受有任何人……因为我流血……。」

　　　小安没承认，终究是不敢承认，承认他这天地不孝、天理不容之人，正在接受天谴的惩罚，承认计谋，也就承认了他为了私心，连家人都可以毒辣的牺牲。

　　　残忍吗？原来他残忍吗？

　　　还以为他对家，是纯洁的。

　　　纯洁吗？纯洁不是红色的，满手血腥涂在亲爱的父母脸上，这不得超生之罪，极恶之罪，哭乾泪水也万世洗不尽，要他承认？承认他没有纯洁，承认天地间、生命底，只有浓浓稠稠的……死罪。

　　　承认不起，死都不肯承认，只想著亲与罪，失去理智……。

　　　成董跟他打的是心理战，刚刚他收到手下通报的并非竹联帮朝地点火拼，而是，手下找到了在他车涂鸦的小孩，一个搞不清楚严重状况的小孩，虽然小孩能闯进停车贵宾室、写出那些字眼，一切动机疑点重重，可是......成董不愿意相信小安背叛他，他一直很喜欢小安，小安在他手下的时候没弄过他半毛钱，也没在他逃亡代他组长位子时，挖过他一点墙脚。

　　　而小安对龙老大总是一心一意，小安是龙老大的乾儿子，成董不愿意、不愿意他到头来竟要亲手解决他死去兄弟的……血脉。

　　　这常遭陷小人，却只能无助张著眼睛，忍著哭泣的孩子。

　　　不愿亲手……。

　　　「小安，到底是谁训练你的？硬著头皮撑谎，到头来还是得死

，你出卖我连眼皮都能不跳一下吗？」

　　　「我没骗你，我不知道……。」

　　　“不知道”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简直狡辩！但以成董对小安多年的观察，他口里的”我不知道”几个字却充满著无辜……。

　　　成董派人查了密谈地点的探子回报，目前地点一切风平浪静，而小安刚才口中的”阿杰”也真就守在密谈地点门口，阿飞在屋内。

　　　对於回报的事情，成董哭笑不得，不知该信不该信。

　　　「看你过去跟龙哥关系的份上，你家人我不能留，可是你老大和你小弟，我留下一活，你现在想要哪个死？选完了我就开枪！」

　　　小安愣了一下，敏锐感觉开始活了，他知道成董拖了许久，或者情势有转圜的馀地，可是……，他不确定，不确定成董会不会让他活，因为枪战随时都会展开，他随时都会触摸到死亡线……。

　　　 至於阿飞和阿杰，他心里只有前者，但却回答：

　　　「一个是我亲人，一个是我最喜爱的人，我……谁都不想失去

。」

　　　成董冷笑：

　　　「你把他们当亲人？哼，你有把龙哥当你亲人过吗？」

　　　眼神逐渐深邃，那些是很遥远的记忆，龙老大和成叔都是他的贵人，但连阿飞都不晓得的背地里，他早就毫不犹豫背叛了这两人。

　　　小安坚定回答，管自己是生是死，这是他此生千篇一律的回答

：

　　　「他是我父亲，你是我叔叔，我一辈子都不会背叛。」

　　　「很好，看在你还有点人性的份上，我就用我养的猫当你的陪葬品。」成董派人准备了粉末，一小部分倒在宠物水盆里，另一部分全倒进了透明的水杯中：

　　　「Vicky，过来。」唤了猫咪出来，诱它喝了盆里的清水，猫咪突然在地上凄厉翻滚，一身痛苦後当场毙命，凸著白眼，死状极惨

。

　　　小安立刻闭上眼睛，不管是活猫或死猫，现在他知道通通都会让他心脏无力。

　　　抬头向小安阴沉沉一笑：

　　　「只赌一把，输了，你就得陪我的猫一块死。」

　　　小安血液早就冻住了，什麽赌一把？！

　　　他一辈子都没赌运可言，屡试不爽，连在自己家场子都可以头一把就输精光，小安已经没什麽奢望，只愿他死後别跟这只猫葬的太近……。

　　　「你最後还有什麽遗言要交代？」

　　　「……可以赌简单一点的吗？」小安现在脑袋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牌要怎麽赌。

　　　成董扬他一眼，很有勇气，小安一直是勇敢的人，只是，有点摸不透在想什麽。

　　　「我让你抽鬼牌，很适合去见阎罗王吧。」讥讽道。

　　　小安开始咬著自己的指甲，鬼牌？鬼牌？他妈的！什麽是鬼牌

啊？

　　　「这十五张牌有八张鬼牌，七张安全牌，你抽一次，我不抽，你有一半的机会，但安全牌里，抽中红牌还得再抽一次，直到抽中黑牌为止。」

　　　小安很粗暴，等成董刚放好十五张扑克牌，选也没选，一把就翻开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当然，十五张也可能全是鬼牌。

　　　牌面一被小安揭开，视觉神经立刻突然失能，腿一软就栽坐在地毯上，成董笑了笑，走过去好心拿了一杯水在他面前：

　　　「口渴了吧？」

　　　小安早忘记刚刚发生什麽事！只知道全身剧烈喘气，口乾舌燥

，一见了水，就接过去咕噜喝进一大口，一滴不剩。

　　　成董睨了小安一眼，眼前有另一杯刚才的毒水，他命人拿去处理掉。

　　　「真奇怪……。」成董自言自语，一边翻开所有牌面，安全牌里，几乎全是红牌，而让小安差点吓晕的那张，竟然是唯一的黑牌。

　　　「我……我……我……。」喘的讲不出”我可以走了”这几个字。

　　　成董叫手下把枪放下：

　　　「既然在我的赌局中你可以获胜，那应该是……龙哥的意思

……。」他和龙老大都是迷信之人。

　　　小安一想到阿飞快要被”开打”了，也没空安抚差点出魂的馀悸，二话不说超速奔出门口，发现角落一把不起眼的刀子，随手偷偷藏在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单枪匹马冲进电梯，奔窜下楼。

　　　还没等电梯到达楼底，小安身後上方就有微微异样，但小安只顾著心底死命催促电梯下楼的数字，无暇发觉。

　　　被掀开的电梯顶上就这麽突然伸出男人的手和脸，急速从後勒住小安脖子，一股强烈药味的毛巾立即要堵上小安口鼻，小安只顾救人，想也不想，猛然大力挣著，握紧的刀柄往後方上空重重一入──

。

　　　小安摔在地面，刀子连根拔起，只听到猪毫似的惨唉～～。

　　　一楼未到，电梯未停妥，小安的世界里却已经开始落下红雨，

湿湿腥刺，全从天上喷泼下来……整个世界突然变成红色的恐怖电梯。

　　　颈动脉吗？

　　　杀人了？

　　　监视器？

　　　几个讯号像黑体字，从小安混浊的脑袋重慢闪过。

　　　不是成董专用，而是整栋大楼的客梯……会有监视器的、会有监视器……。

　　　那一刀，杀了人。

　　　走马灯的思考，混上加乱，电梯”叮”了一下，一楼到了，小安什麽都不想了，现在只记得要奔到阿飞身边！

　　　枪方才从瘫软的尸体掉落下来，小安麻痹捡起沾血的枪，塞进裤子里，都不顾了！抢了路边汽车像战斗机似的飞回阿飞那里！

　　　什麽都不顾了！前来报复的火拼不长眼的！

　　　小安再也顾不得车後有几辆警车嗡嗡追来，只顾一路飙著，阿飞要紧！

(本章完)

***怎麽文里人人都在拜乾爹？真被打败了!!!!!***

第十三章 沉默

***这次有阿杰哥，我要努力贴、努力努力！！！！***

　　　小安虽然安全逃出成董地盘，但大楼保全紧急报案，小安抢了车子就一路狂飙，却被巡逻的分局员警盯上。

　　　警车沿途死咬著”杀人暴徒”的赃车，前车速度奇快，警方的BMW更加足马力，穷追不舍。

　　　到了这段路，突然变得拥挤不堪。

　　　往前一张，竟然是故障的号志灯使前方路口打结了，警车陷在大排长龙中，一边继续请求支援，一边猛响警笛或喇叭，无奈还是完全动弹不得。

　　　警方请来了交通大队紧急整顿前方路口，尽速让车流畅通，以利逮捕杀人凶嫌。

　　　「咦？」

　　　路口在交通员警的指挥下，却没有如预期的畅行无阻，车子慢慢经过拥塞的一段，往旁一探，恁阿妈勒！刚辛辛苦苦追捕的赃车竟大摇大摆就横隔在道路中央，警员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包围赃车，大声喊话，但车内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原来凶嫌早已弃车逃逸无踪。

　　　　＊　＊　　　　　＊

　　　成董的人在密商的地点，突然接到命令全部匆匆退出，阿洪此刻才惊觉小安根本早就不见踪影，在阿洪想要轻举妄动之际，成董留下来的人举枪指著阿洪：

　　　「你们的头没回来前，谁都不准走。」

　　　阿洪心知不妙，他中计了！

　　　阿洪被制，全场只能死寂一片，宛若坟场。

　　　不知过了多久，阿飞带批手下找上门了！阿洪当场吓出魂来。

　　　成董留下的手下势单力薄，见了飞老大也只能放下枪口，打著成董的名号恳劝阿飞静待。

　　　「你们老大不在？」阿飞道。

　　　「董事长路上有事情耽搁了。」

　　　阿飞扬眉瞪了一眼表情古怪的阿洪：

　　　「小安人呢？」

　　　阿洪愕愕中不知该怎麽回答阿飞才能活命。

　　　倒是成董的手下主动替阿飞解答：

　　　「小安过去处理临时状况。」

　　　阿飞不动声色探一下人马，成董的人不在，这里只有阿洪，阿飞心里多少也知道情况不对，起走就要离开：

　　　「重要的人还没来，人到了你再跟我手下联络。」

　　　「飞老大等一等！」

　　　阿飞转身。

　　　「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请你先留下来。」

　　　「可以，不过我想换个地方。」

　　　「飞老大，跟我们董事长作对没好处。」

　　　「干！你算老几，敢跟我讲这话！」

　　　「这是我们老大的意思，他交代我请你留下来，他请我传话说

：要不以後大家都别玩下去。」

　　　「你的话不想听，叫你们老大亲自跟我讲。」

　　　「我们老大正在处理事情。」

　　　「等他有空再跟我讲。」

　　　「飞老大，你一走，很多人没办法交代。」

　　　关我什麽事！阿飞懒得跟他罗唆，使眼色要手下一起走。

　　　「飞老大，这样连你的干部都没办法跟董事长交代。」

　　　「说清楚！」

　　　「小安不是你的干部吗？」

　　　表情狐疑，小安到底在搞什麽？

　　　对方越坚持阿飞留下来，阿飞越觉得怪异。

　　　「不清不楚的话，我不想听。」还是要走。

　　　「飞老大，你的人有点问题，董事长交代说：飞老大如果拍拍屁股走了，小安的事就死无对证，这样董事长不知道以後该相信谁的话。」

　　　「小安有问题？」

　　　「很大的问题。」

　　　阿飞猛然转身要赶去找成董。

　　　「飞老大，董事长已经交代，你一踏出这里，小安就得死，日後董事长跟你也没什麽好说的。」

　　　要他留在这里很重要吗？这里一定有问题！

　　　阿飞暗示一票手下，趁其不备将成董那几个手下摆平，不一会儿刚还嚣张的现在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走！」阿飞急著冲去成董那。

　　　「留下。」阿杰突然闯进来，抓住阿飞留在屋外的菜鸟保镳，保镳像受威胁似的怯怯走近阿飞，在阿飞耳边低声道：

　　　「老大……，那小子叫我跟你说……你……想走，他就把这里全部炸掉……。」

　　　「干他的妈屁！」

　　　「还……还有……。」

　　　「说！」

　　　「……放开他们。」

　　　阿飞瞪了成董手下一眼，知道汪立杰指的是他们。

　　　保镳话却还没传完：

　　　「程不平安……呃……也一样。」

　　　「干，什麽屁！」

　　　硬著头皮，把第二句再转述一遍：

　　　「他说……你也一样。」

　　　「他妈的，你什麽东西！」阿飞移动恼怒的视线，直接对上阿杰。

　　　「放人。」阿杰的第二句话。

　　　「放屁！」

　　　阿杰简单的，伸出一只手，在阿飞面前摊开。

　　　阿飞匆匆瞥了一眼，掌心只有蓝色和红色的笔迹，但阿飞看得出来，蓝色画的是这里的平面图，红色的点，有可能就是埋藏炸药的位置。

　　　「你自己决定。」

　　　阿杰也不多话，转身就走出屋子，停驻门口。

　　　阿飞根本就对阿杰极度不爽！

　　　但今天把他”哄”到这里来的是那个成老不死，不是小安，也不是汪立杰。

　　　就算明知有诈，阿飞知道他也走不了，因为小安现在不知正跟那老不死的搞什麽鬼！

　　　「放开他们。」阿飞下令保镳放开成董的手下。

　　　　＊　　＊　　＊

　　　屋外，阿杰还在守著，他等程哥那边回传的消息，终於无线对讲机传来几句泰国话，阿杰没有什麽表情，但他已经听到派去的一个阵亡、一个当场决定退出交易、另一个没拦到人。

　　　阿杰立刻决定先把阿飞弄出这里，偏偏对讲机此时传来紧急通话。

　　　六七辆携枪带械的车子汹汹开向这方，见他们似乎想包围这屋子四周，极可能疯狂朝这铁皮屋扫射而来。

　　　阿杰根本就想炸掉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当下就以无声的方式解决屋外所有站岗的人，从一条捷径溜下山坡，与他的人会合。

　　　他要亲手在路上把程拦下来。

　　＊　　＊　　＊

　　　小安换了车，车主还被他绑在车上，他正以不要命的车速开向阿飞。

　　　放下车窗，小安已经听到阿飞所处的方位传来无数的枪响，脑袋什麽都不肯想，只顾拚命催油！

　　　猛然，前方有人明显站在路边，拿著一把散弹枪对准他，小安不清楚这是不是竹联帮的人马，立刻紧急煞车，车未停妥，小安已经开了车门，自己朝路面翻滚而去。

　　　然而，对方没有开枪，小安一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今天以内还有一面之缘，小安立刻猜出这批应该是阿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