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你》————十世[上]
十世[上]  发于:2008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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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福气照例到天牢盯著狱卒给他行刑,回来后向云珂回报。
云珂冷声问:「他今日说了什么?」

「还是以前那几句老话,只是问昭阳侯殿下的身子好点了没有。奴才照著皇上的吩咐,什么也没告诉他。」
云珂应了一声,没有说话。福气看看他的神色,小心地道:「皇上,那个枫极还算硬朗,连著行刑这么多次都没有运真气护体,只是生捱著。」
「你怎么知道他没运真气?」
福气笑道:「皇上,您不是练武之人,自然不知道,可是练家子一眼就看得出来。他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样子,就比一般人强一点。」
「哼!」云珂冷笑,道:「朕用的可不是什么酷刑,比起一般酷吏来也还不如。鞭打几鞭对他这么一个练家子来说,就算不运真气,那也不算什么。」
福气见皇上神色,便没有再说什么。那个枫极害得昭阳侯如此,皇上没把他千刀万刮,已是手下留情了。
阴暗潮湿的天牢传来阵阵血 腥与腐朽的味道。在这种地方,连春日的柔风刮进来,都变成阵阵让人心里发冷的寒风。
「皇上,您若是要审问枫极,让奴才把他提出去审就是了,何必屈尊来这种污秽的地方,別再让您的贵体染上秽气。」福气一边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带路,一边小声说。
云珂没有说话。
枫极被关在最里面阴暗的牢房里。守卫恭敬地打开牢门,福气进去,喝道:「皇上驾到,罪人枫极还不快来恭迎圣驾。」
云珂缓缓走进窄小阴湿的牢房,看见枫极蜷缩在墙角的草铺上。听见皇上驾到,一时愣住,呆了一下,才慢慢地爬过来。
「罪民极,参见皇上。」他一字一字说得缓慢而清晰。
云珂冷冷地盯著他。襤褸的衣衫中露出被鞭打过的痕跡,条条鞭痕深入骨肉,鲜血淋漓,果然是皮开肉绽的样子。再看他脸色也是憔悴至极,狼狈中犹带著血痕,哪里还有以前英俊端正的样子。
「罪民极?是了,朕倒忘了,你已被逐出万花谷,那个枫字也从名字中去掉了。」云珂衝他冷冷一笑,道:「不过,朕以为,你应该恢復本名才对。」
「罪民以前不过是一小乞丐,没名没姓,早已不记得本名了。」

「哦?你不记得了?」云珂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道:「没关係,朕来提醒你好了,南海十皇子,君、正、集。」
枫极原本憔悴的脸色剎那间变得极为惨白,震惊的神色无法掩饰。
南海十皇子君正集,十四年前在一批南海忠臣死士的护卫下,与皇太子君正廉亡国前逃出南海,到盟国炎国的境內寻求庇护。
谁知第二年,云国大军在第一武將昭阳侯云皓的率领下大败炎军,当时的炎国国主为了求和,不仅割让了**土地,竟还送出了藏匿在炎国境內的南海皇太子的人头作为和礼。
云国见南海已灭,炎国也一蹶不振,便结束了战事,撤了兵。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向人小位轻的南海十皇子君正集,却在忠臣们的保护下不知所踪。
这些护卫十皇子的南海余孽,穷途末路之下索性大胆潜入云国,伺机报復。在他们的耐心等待中,机会终於来了。
两年后,云国皇太子十四岁的成人礼上,策划多年的南海余孽与炎国刺客不期而遇,同时进行了大规模的刺杀行动。终於使云国丧主,太子重伤,一时陷入大乱。
之后,在云国的举国追杀中,年幼的十皇子和护卫们失散,一人在南下的路上行乞求生。谁知竟意外地遇上了从宫中出来,准备去南方万花谷向舅舅学艺的昭阳侯幼子─云夜。
云夜在宫外一直以沁云夜为名,君正集也没有想到这个八岁的孩子会和云国皇室有什么关係,机缘巧合下,便与沁云夜一起去了万花谷。
枫极回忆起那几乎已被遗忘的从前,强自镇静地道:「罪民不明白皇上此言何意。」
「你当真以为,在朕的云国境內无人认得你么?」云珂冷笑,道:「事过多年,当年那些南海刺客早已绳之以法;你这个小小的十皇子,在前南海皇室中又一向不受人重视,认识你的人本就不多,现在性情样貌又是大变,想必你也以为这天下间再也无人识得你是谁了吧?」
枫极默然无语。
云珂顿了顿,道:「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当年你和皇太子君正廉逃到炎国,怜惜曾在炎国皇宫里见过你一面。你可能不记得他当时一个小小的宫奴,时间已久,他对你的印象也不深刻了,只是在云夜送他离宫时,他曾与你相处几天。事后他细细回忆,终还是记起了你。」
说到此处,云珂恨恨地道:「只可惜之后他与屠越四处奔波,躲避追杀,没来得及及时把消息传给朕。不然,朕绝不会让
你有机会对夜儿下断命果。」
枫极原本一直面无人色地听著云珂说话,此刻提及云夜,他突然抬起头道:「皇上!请问皇上,昭阳侯殿下现在贵体如何?」
福气道:「你也配问昭阳侯的情况么。」
枫极神色复杂,颤声道:「求皇上告诉罪民吧。」
云珂冷道:「你说呢。」
枫极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朕两个多月前便已收到密报,知有炎国刺客欲对朕不利,更有人已潜入皇宫內部伺机行动。朕一直严加防范,派人搜查已久,却怎样也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你。」
云珂盯著枫极,厉声道:「君正集!十四年前你与君正廉逃至炎国潜藏,可是炎国国主却在大军压境时,割掉了你兄长的人头,送给云国作和礼,而南海国的灭亡也不能不说与炎国的背信弃义无关。
「可是朕没想到,面对这样的炎国,你竟然还会再次与虎谋皮!朕问你,你既然要刺杀朕,又究竟为什么要对夜儿下手?」
枫极神色嘲讽似地道:「我为何要刺杀你?云国灭我南海,亡国之恨不共戴天。不过明敬帝当年已被我南海刺客刺杀身亡,前昭阳侯云皓也病逝多年,南海之仇我已不想再背负了。我早已不当自己是南海国的十皇子,前尘旧事也与我无关。
「今年年初,我意外从一位南海旧人那里得到消息,知道炎国新主靳湛派了大批刺客潜入沧浪,欲行刺皇上。既然如此,又何必我自己动手。」
云珂闻言,挑了挑眉。枫极果然早知刺杀之事,却没有告诉云夜,自然是因为他暗中希望刺客可以顺利地刺杀自己。
「朕是问你,究竟为什么要对夜儿下药?」
枫极顿了顿,冷冷一笑。「因为我最近才知道,炎国刺客要刺杀的目標,不仅有皇上你,还有少主。」
「什么!」云珂一惊。
「若是以前的少主,自然多少刺客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那日少主在御书房晕倒,我才知道他竟然去浩瀚神殿求了诞子丹,以男儿之身为你逆天受孕。」
枫极的眼中再次射出当日在紫心殿上那种冰冷冷的恨意,「逆天受孕对练武之人会大损功力,而且危险之极。我劝少主打掉胎儿,可少主却为了你,坚决拒绝了。
「一个月前我得到確切消息,知道炎国刺客已经制定了大规模的刺杀计划,而少主更为目標之重,使我不能不防。

「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少主打掉胎儿。以少主的武功,落胎三日后即可完全恢復,到时便不需要再担心。所以即使少主会恨我,甚至杀了我,我也要这么做。」
云珂想不到他竟是因为这个理由。可是他也没有想到,云夜竟也是炎国要除掉的目標之一。
想必是因为云夜去年在西南战场上的表现太过出色,让他们担忧这位年轻的昭阳侯,继承了其父第一武將的血脉,將来青出於蓝胜於蓝,也许有朝一日会带领云国铁骑踏平炎国的疆土。
云珂沉吟片刻,道:「你不相信朕可以保护夜儿?」
枫极注视他半晌,突然笑了,那笑容苦涩中竟透著浓浓的悲哀。
「我当然相信皇上有能力保护少主,我只是不相信皇上有能力保护自己而已。」
云珂微微一震,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刺客刺杀的目標是云夜,以他的武功,即使逆天受孕功力大打折扣,但还是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但如果刺杀的目標是自己......
云珂揉了揉额角。
原来枫极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云夜,不是因为他暗中希望自己被杀,而是担心云夜知道这件事后,会不顾一切来保护自己。
以云夜的性格,一旦出现对云珂不利的事情,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不会善罢罢休,必会斩草除根,追查到底,也不会理会自己是刺杀名单上重中之重的一名。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体,这种行为自然是十分危险的。
云珂想到这里,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烦乱地在狭小的牢房来回踱了几步,猛地想到一个问题,转身向枫极厉声道:「如果你不是潜入皇宫內的刺客,那么是谁?」
谁知枫极愣愣地看著他,疑惑道:「皇上不是早查清楚了么?」
云珂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不由得脸色一白,转头看向福气。福气也正望过来,二人四目相视,齐齐大惊。
偶是一只抱着苹果睡觉の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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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幕星垂,疾风扑面。御輦急快地向皇宫驶去。
一路上,云珂脑中飞快地思索著此事的种种前因后果。
还在昭阳侯別院时,他就要月隱仔细注意炎国的一切动向。年初时得知消息,知道炎国秘密召集了一些以暗杀行刺为生的武林黑道,並调动了炎国朝廷暗属的暗杀组织,密谋对云国不利。
之后云珂又拿到福气调查的密折,交给了月隱处理。
此后两个月,月隱陆陆续续將潜入云国的刺客纳入监视范围,但是因为最重要的皇宫內奸还未找到,所以云珂要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半个多月前枫极的事情发生,云珂又收到怜惜辗转从北国送来的消息,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前南海十皇子枫极应该就是內奸,於是下令要月隱在半个月內准备妥当,將所有炎国刺客一举捉拿归案,严加审讯。
直到昨天,所有刺客全部落网。今天下午看到审讯结果,却发现那些刺客对潜入云国皇宫的內奸情况並不完全清楚。因此云珂连夜赶到天牢,亲自夜审枫极。
谁知道峰迴路转,枫极竟然不是炎国潜入的內奸。如此一来,昨天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
由於调动了月隱和御林军的大批人马捉拿这些刺客,原本安插在宫里的月隱和护卫没有往日那么多,现在皇宫的人手恐怕不足以应付突发状况。
若是那一时侥倖被遗落的內奸狗急跳墙,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何况敌在暗我在明,独自留在永夜宫的云夜,也许情况危险异常。
云珂心急火燎地赶回皇宫。御輦刚刚在雍和门门前停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来,匆匆奔向永夜宫。福气带著调来的大批御林军紧隨其后。
奔进宫內,大殿里静寂无声。只有烛火轻轻跳跃,空气中还淡淡地飘散著一股奇特的幽香。

尤太医和几名太监昏倒在地,內室的床上,早已没有了昭阳侯的踪跡。
没想到他们的行动这么快......
云珂一剎那只觉大脑一阵空白,浑身颤慄,几欲昏倒。
他深吸口气,强自镇定,来到空榻前,注视著被扯到地上的纱帐和床上掀开的被子,心里一片冰凉。
福气上前探了探床褥,早已凉了......
御林军彻夜在整个皇城內展开仔细搜查。从昏迷中醒来的尤太医和几名小太监,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永夜宫里每晚都有太医院的太医轮班驻守,隨时照顾昭阳侯的情况。今晚轮到尤太医,他是在酉时左右来的,和往常一样给昭阳侯把过脉,开过药,待他睡下后便到偏室去休息了。
几个小太监也都是一直在永夜宫伺候的,今日也像往常一般行动,並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他们最后的记忆都只停留在戌时一刻左右,也就是说,那之后他们便被迷晕了。
「皇上,如果照这个时间算起来,昭阳侯殿下被掳走应该还不到两个时辰。」福气推断道。
云珂不语,心下沉吟。
这刺客好生奇怪。既然炎国是下了死令,那只要刺杀就好了,为什么要把人掳走?岂不是麻烦、困难许多?还是说,他们要以云夜为人质要挟自己?
戌时一刻,那时城门早已关闭。但是因为已过立夏,按照明月王朝夏季行规,北面会开一偏门至亥时关闭,出城完全来得及。
云珂想到此,立刻带人去追。至於他们到底有几个人?到底是怎样把云夜从皇宫里掳走的,他已来不及思考。
夜半三更,数十匹骏马从沧浪城北门疾驰而出,清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首骑上的一人,身穿皇袍,头束金
冠,飞扬的明黄色云袖在黑夜里十分明显。
「皇上。」几名御林军从前方官道迎面奔来,稟报道:「前方树林里发现一辆弃置的马车。」
「走!」云珂冷喝一声,扬马奔去。
原本黑暗的树林已被御林军的火把点得通亮,一辆黑色马车正静静停在其中。
云珂跃下马背,来到车前,一把掀开帘子。福气在旁举起火把,將车內照得明亮。
空空的马车里还残留著淡淡一股幽香,和永夜宫里留下的味道一样。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方素色锦帕落在座椅下。
云珂伸手拿起那帕子,细细一看,原本便苍白的脸色更是几欲透明,因为他认出,这正是云夜日日束在身后的那块锦帕。拿到眼前轻嗅,似乎还可以闻到云夜身上淡淡的怡神香味。
「皇上,什么痕跡也没留下。」福气在车內仔细搜索一番后道。
「追!」云珂脸色一沉,收起锦帕,转身上马,奔出树林。
眾人紧隨其后,一路疾驰出几十里地,却再没有发现什么。
突然云珂停下骏马,立住不前。
眾人见皇上眉头紧锁,神色凝重,都不敢妄动。过了片刻,云珂忽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快到五更了。」福气抬头看看晨曦渐现的天空,心中估算,却见皇上的神情愈加沉重。
再度沉思片刻,云珂突然猛喝:「返城!」说完一抽马鞭,纵马回身,向京城沧浪直奔回去。
彷彿在和时间赛跑一般,云珂一路披星戴月,纵马疾驰。天空却偏偏作对似的,濛濛亮亮的曦光从东边缓缓升起,转眼间已过了卯时,正是沧浪城门开启的时刻。
奔至北城门外,城门已经大开,守城將领早已望见是半夜出城的皇上回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云珂勒住砩任剩骸赋敲趴硕嗑茫俊?
守城將领听皇上语气不善,战战兢兢地答:「回皇上,卯时开城,已开了快一个时辰。」
云珂脸色一变,道:「来人!传朕旨意,立刻关闭所有城门,不得有误。」几名御林军领命,立刻向各个城门传令去了。
北门偏僻,此时时辰尚早,出城的人寥寥可数。但是东城门临近市集繁华之地,南城门守著商贸交易中心,早上出城採购、进城运货的人流一向络绎不绝。一个时辰,已经足够很多人出入了。
福气已经明白过来,昨夜亥时在北门关闭前疾驰而出的可疑马车,恐怕只是敌人声东击西的诱敌之计,真正的马车,只怕
早已载著生死不明的昭阳侯从其它城门离开了。
「但愿还来得及......」云珂喃喃自语。
「皇上,我们还是先回宫吧。」福气轻轻提醒道。
云珂仰头望著已渐渐大亮的天空,茫然半晌,终於缓缓点了点头,返回皇宫。
再次回到永夜宫,看著空荡荡的寢室,云珂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忧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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