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似在耳边的呼唤伴隨著某种焦虑不祥之感,铺天盖地的朝云珂涌来。他猛地站直身子,死死地盯著窗外,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除了茫茫的黑夜,什么也看不见......
「云珂─」
那声呼唤恍若幻觉,却又真实的可怕。
云珂终於支援不住。福气惊恐地看著皇上一口鲜血呕出,脸色煞白,向后倒去。
破庙外,几匹骏马在雨中不安地嘶鸣著。漆黑的夜里,只有庙里微弱的火焰勾勒出一丝明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里面晃动片刻,终於渐渐归於了沉静。一丝浓郁的血 腥味,缓缓地自破庙里散出......
云夜背靠在墙上,左手护著腹部,右手攥著流云剑,盯著已经横尸眼前的几名闯进庙內的不速之客,眼中点点冷屑,闪烁著嗜血的光芒。
凭这些杂碎还想打他的主意,真是痴人说梦!
这几名躲进破庙避雨的人,正是附近龙帮和其它几个帮派里还说得出名字的黑道人物。他们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惯了,声名狼藉,谁人也不放在眼里。
初时他们並没有认出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是谁,见他孤身一人,也不以为意,逕自在破庙里落下脚来。直到微弱的篝火在劈啪爆裂的瞬间,晃映出他冷漠的面容,其中一人才突然惊叫出声,声音里满是惊惧。
「沁云夜!」
「是沁云夜?」
其余几人也震惊之极,几乎是吼叫出来,立刻都跳了起来,个个抽出刀剑,如临大敌般盯著角落里的人。
沁云夜是云夜当年行走江湖时用的名字,因为「云」是国姓,惹人瞩目。
他是近年来江湖上最为冷酷无情、正邪不辨的武林盟主。龙帮不是武林正道,靠著水上生意过活,但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
的大恶事,在黑道上也不算什么名堂,因此歷届武林盟主对他们这类帮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沁云夜却与其它自詡正义或以武功震慑江湖的盟主不同,行事我行我素,作风亦正亦邪,既不关心武林正统,也不理会黑道恶行,只要不犯到他,他一概不闻不问。是个让白道头疼,黑道胆寒的人物。
当初龙帮的前任帮主不知何事得罪了他,不仅被他一剑割掉了脑袋,还追杀龙帮帮眾上百名,差点灭了这个百年老帮派。
云夜冷冷地看著他们,认出是几名黑道上的人物,真是冤家路窄,知道今晚可能善罢不了。若是平日,这些人如何在他眼里。只是现在自己身上不便,刚刚才压下不安分的胎息,这会儿若要使用內力,心下也不禁不安。
这几人也是在黑道上混了多年的**湖,此时隱隱觉出不对来。
仔细打量沁云夜,见他虽然神色冷峻,眼神锐利,但是脸色苍白,蜷坐在角落里,身上雨水未乾,似乎是有伤在身,行动不便。
而且他单枪匹马,孤身一人,自己这边却人多势眾。若是他们一拥而上,沁云夜武功再高,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此时正是杀他的大好机会。若真能杀了这昔日的武林盟主,他们龙帮不仅报了当年大仇,还可以和其它两个帮派立刻扬名黑道,名震天下。到时候,谁会理会他们倚多为胜,趁人之危弒杀前任武林盟主?
这会儿,他们早已经忘了万花谷的厉害。
几人互视一眼,盘算已定,顿时胆气豪壮不少。其中一人扬声大笑道:「沁云夜,敢到我们青州来,是不是想找死?你行事手段毒辣,怎配做什么武林盟主,当年你伤我同道中人无数,看来是老天也不容你,特意叫你今日来送死。」
云夜暗视一遍內息,慢慢站起身来,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这却比什么侮辱都厉害,几人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二话不说,团团围住他,刀剑交加攻了上去。
云夜冷冷一笑,靠墙而立,右手一挥,流云剑爆出一片寒光,狂龙一般向几人捲去。
一交上手,几人顿时明白他们大错特错了,沁云夜的武功实在比他们想像的要厉害得多,即使行动不便,他们几人加起来却还不是人家的对手。可是在流云剑凌厉杀伐的剑光中,他们已经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了......
刺穿最后一人的心肺,云夜身形一滯,靠墙而立,左手护到腹部上,大喘几口气,只觉刚才好不容易安分下去的胎儿,这会儿又再次大闹起来。身上未干的衣服,瞬间又被冷汗浸透。
寂静的庙內,从那几人身上流出的血 腥味道越加浓重,让云夜难受得几乎要呕了出来。淡淡地扫视一眼鲜血狼藉的破庙,强忍住身体的不適,云夜冷冷地开口:「出来!」
迟疑半晌,一个人影从庙后慢慢闪了出来。正是已有一个多月未见的枫极。
「你怎么会在、呃─」凌厉的质问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云夜猝不及防,痛呼出声,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
「少......您、您怎么样?」枫极疾步奔过去,扶住云夜。
其实他两日前,已经追上柏、林二人的踪跡,只是一直暗暗跟著,未敢上前会合。
今日下午,他见马车驶进密林,因为非常瞭解万花谷的行事方式,所以也未跟进去,只是在林外守候。谁知下午突然见马车飞快窜出密林,一瞥之间,竟然是少主坐在驾驶座上。当下枫极不及细思,急忙策马追在身后。
暴雨很快倾盆而下,少主的马车又行得极快,让枫极非常忧心他这样的身子怎么能淋著暴雨如此急行。因为不敢让云夜发现,他一直保持著一定距离追在后面,谁知竟然数次差点在迷茫的大雨中被马车甩掉。
冒雨行了近两个时辰,连枫极都感到有些吃不消时,才看到云夜终於支持不住,远远地在破庙处停下歇息。他也连忙將马藏在隱蔽处,潜入庙內守候。
由於云夜功力大失,身体衰弱疲惫,並没有发现他。直到那几个不速之客闯进庙內。
当枫极看到少主剑芒闪烁地挥出流云剑时,心臟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跳动,终於按捺不住,暗中出手相助。他虽然做得极为隱秘小心,可是又怎么能瞒过云夜的耳目,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行踪。
云夜已经无力说话,任由枫极扶著自己坐倒在地。体內真气四处乱窜,终於还是伤到胎息。只觉得腹中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一阵剧过一阵,整个人都禁不住要痉挛起来。
夜晚的凉风和著雨丝刮了进来,早已湿透的衣襟经这寒风一吹,顿时冷若寒冰,连枫极都不禁被这寒意惊得发颤。
云夜心知不好。虽然枫极的內力透过背心缓缓流入,將紊乱的真气渐渐压下,可是腹中的剧痛却没有丝毫缓止的跡象。
他日间听闻云珂的消息,精神上的刺激已经影响到胎儿。下午又冒著暴雨顛簸急行两个时辰,胎儿躁动多时,好不容易服了两颗九华凝露慢慢缓了下去,刚才却又一番激斗,只怕胎儿终是受了伤。
自己刚才虽然心中怨恨过他,但这孩子毕竟是自己千辛万苦为云珂求来的,若真不保,实是心痛之极,何况云珂对他又是何等期盼。
云夜紧紧咬著牙关,疼不出声。又念及云珂,更是痛入心扉。双痛齐下,纵是他这样冷硬之人,也要受不住了,脸色煞白,大滴的冷汗不停从额上坠落。
枫极不断输入內力,却见少主毫无转好之象,也知是胎儿之故,情形不妙,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暗恨自己当年怎么没在万花谷多习些医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少主如此受苦,无能为力。
云珂!云珂!云珂!......
极痛之中,云夜在心里不停地唤著这个名字。
也好!若云珂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便和这孩子一起去陪他便了,黄泉路上,也不让他寂寞。
感觉身下有液体缓缓渗出,云夜神志渐渐模糊起来,疲惫的身体早已瘫软,心底竟不由得冒出这个念头。长睫迷濛之中,恍惚见到一人锦袍裘带,缓步踏进庙来。
「云珂......」
云夜意识迷茫地唤出这个名字,终於再也支持不住,一片黑暗袭来,自己已无力反抗,遂陷入这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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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是一只抱着苹果睡觉の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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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分101 在线时间4 小时 我的窝窝 发短消息 加为好友 当前离线 6# 大 中 小 发表于 2008-7-17 13:20 只看该作者
只是为你(出书版)下部+番外
第十一章
福气心下忧虑。自从皇上呕血昏迷后,已经过了十天。
由於皇上醒来后执意不肯休息,定要立刻启程赶往青州,福气担心他旧伤復发,强行赶路怕撑不住,於是大胆地在皇上每日服用的药里下了重量的舒神散,使皇上每日都昏昏沉沉,全身无力,不能上路。
如此这般拖著,终於让皇上在这幽江北岸的凉州城內整整停留了十天。客栈周围十里,都已经佈满了月隱的人,安全无忧。
福气几天前收到確切消息,枫极已经找到了昭阳侯,现正在去往万花谷的路上。
他並不畏惧皇上发现自己给他下药的事。因为在宫外,他面对的不再是明月王朝的皇上,而是与自己生息相关的主人。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再是皇宫里的大內总管,而是只为皇上生、为皇上死,只专属於皇上一人的「日耀」。
由於云国皇室血脉矜贵,又一向受到诸多骚扰。所以几百年来,每一位皇位继承人,自懂事后就会为自己培养一名日耀,將自己的鲜血混合秘药,製成特殊的药蛊给日耀服用,此后生息相关,如影隨形。
月隱效忠的是当朝皇上,保护的是一国之君。而日耀忠心的是自己的主人,服侍的是自己的主上。即使江山换主,皇帝易位,他福气的主人却永远只有一个,就是云珂。
「皇上。」福气端著药走进屋內,见皇上正闭目躺在床上。
云珂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看著福气手中的药,叹了口气:「朕已经好得多了,你还要给朕服这药么?」
福气知道皇上已经明瞭自己下药之事,低头道:「属下是为了主上好。」
云珂沉吟片刻,盯著福气道:「朕问你,这药里除了舒神散,你还下了什么?」
「没有什么了。」
「伸出手来!」
福气站著不动。
「朕要你伸出手来!」云珂厉声道。
福气犹豫片刻,终於放下药碗,缓缓伸出手臂。云珂一把抓了过来,掀起衣袖。只见福气双臂从手腕向上,竟然佈满斑斑
刀痕,新旧不一,有些尚血跡未涸。
云珂虽早有猜测,但真的看到这些满目狼藉的伤痕,仍忍不住心惊。
「你、你......」云珂抓著福气的双手轻颤,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气愤。
福气扑通一声跪下,还是那句话:「属下是为了主上好。」
云珂望著他那张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娃娃脸,已经布上沧桑之色,不禁痛心地长叹一声:「福气,你知不知道以日耀之血为朕补身,是要折寿的。「当年朕重伤之时,你连续百日为朕以血养血,製成血药予朕服用,已经折去你將近二十年的寿命。朕当时就下定决心,绝不会再让你这么做了。你却......」
福气抬起头,认真地看著皇上,语气真诚道:「皇上待福气之心,福气感激莫名。但是当年皇上从先皇培养的眾多朱血稚子中,选中了福气,福气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在福气心里,皇上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云珂望著他,感慨道:「福气,福气!朕当年为你命名为福气,便是希望你能是个有福之人。」
每一位皇帝的日耀都是最隱秘之事,除了皇帝自己,无人知道他们是谁,甚至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每位皇上一生只能有一名日耀。
福气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为他命名为福气,他如何会不晓得皇上待己之心。自己正是为皇上这种温柔睿智的性情和人品所折服,心甘情愿为皇上付出所有。
他轻声道:「皇上不必为属下难过。当日属下服下以皇上鲜血製成的药蛊时,属下的性命就已经和皇上生息相关了。若皇上有什么不测,属下岂不是也要遭殃。所以属下这是未雨绸繆,骨子里是在为自己打算著呢。
「您这样在意,属下的脸皮这么薄,岂不是要不好意思。」说到后来,他又变回以前詼谐轻鬆的语调。
云珂確是温柔之人,即使是自己的属下,甚至是奴才,他也不愿拂逆他的心意,便嗤笑道:「你的脸皮若薄,朕的沧浪城城墙岂不是早就要倒了。」说著,端起放在身旁的药碗,一饮而尽。
福气接过空碗,笑道:「皇上放心,福气特製的这千灵万灵汤药,今儿可是最后一副了。」
云珂笑骂道:「亏你还有脸说,这事也就你敢做。別以为朕不捨得罚你,早晚有一天给你好果子吃。还不赶紧滚下去,別让朕看著你心烦了。」
福气又和皇上嘻笑了两句,知道皇上心思稍宽,这才乖乖退下去。
待福气带上房门退下,云珂靠在床上,从怀里掏出那日云夜丟在马车里的锦帕。
近一个月来,这块锦帕他一直贴身收著,时时拿出来聊慰思念之情。有一日猛然忆起,这竟然是当年在昭阳侯府后院的茶花园里初相识时,自己为云夜束在发上的那块南海国进贡的丝绢绣帕。
自南海灭亡后,这种上等绣帕已不復生產,自己也早记不得了,竟亏得云夜细心保存了这么多年,色泽仍然鲜艷如新。
夜儿......
想起那日的慌乱不安,云珂禁不住紧紧把锦帕贴在心口上。
但愿你平安无事......
云珂暗恨自己无用,竟然昏迷过去那么久,错失了追上夜儿的时机。现在夜儿大概已经被带回了万花谷。自己若想把他带回来,必定免不了要与那人见面,而那人......
看来前尘旧事,往年的恩恩怨怨,终究是免不了要翻出来的。
也好!早日面对,也可早日放下,了却大家一个心结。这事总有一日夜儿会知晓的,只是不知到时他会不会怨我。
不!夜儿不会!夜儿永远不会怨我。
云珂心中愁思百结,攥紧了手中的绣帕。
第二日,云珂带著福气与三名月影隨侍,弃车换马,也不再追赶枫极留下的傀儡香踪跡,而是直接向万花谷出发。
云珂前日得到密报,徐相带著玄武军令已经到达炎国边境,隨时可以调动当地的玄武大军。云环带领的百名隱卫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炎境,一切准备妥当,战爭一触即发。他所剩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云夜才可以安心。
行了十多日,终於到达了云国南部群山环绕的昆山。无尽的青翠苍茫,延绵万里的重峦迭幛,绵绵续续,远近高低,蜿蜒而上。
绕过重重峡峰,山回路转不知几多重,终於来到云深不知处的万花谷入口。一人一马,似已在谷前等待多时,见到一行人到来,那人走到云珂马前,行礼道:「草民桐枢,拜见皇上。」
「起来吧。」
桐枢站起身来,低首恭敬地道:「桐枢奉谷主之命在此恭候皇上大驾。谷主已等候皇上多时,请皇上隨在下入谷。」
云珂翻身下马,轻拂袖袍,缓步前行。
桐枢道:「万花谷虽然在群山峰峦中的平地处,但距此入口尚有一段距离,路势崎嶇陡峭,车行不便,但乘马却是无碍的。皇上还是请上马吧。」
「若是徒步入谷,需要多久?」
「大概一个多时辰。」
「既然如此,朕就徒步入谷好了。」云珂凝视著前方曲曲幽幽的小径,似明非明,似暗非暗,淡淡地说。
桐枢微愕,第一次抬头正视了这位当今圣上一眼。
只见云珂一身儒衣,色泽素雅,服饰隨意,丝毫不显张扬。虽神態沉静,面目柔和,但眉宇间高华威仪,週身贵气縈绕,隱隱予人一种万里鹏鹰羽翼暂蔽,隨时便要展翅翱翔於九霄之上的內敛之感。心下不禁一分惊叹,一分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