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肯诺比颔首，闭上眼睛，心里不再牵挂其它的事情，只想着要回到金的身边。

　　肯诺比，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耳边响起金含笑的声音，肯诺比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碧蓝色眼瞳的，果然是红发绿眼、外表宛如少年的魔法导师金。

　　「好孩子，这些日子你累坏了吧！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金微笑伸出手，轻轻一挥，肯诺比只觉得一阵暖意袭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在肯诺比睡着的那一瞬间，金手掌一挥，站在面前的肯诺比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一个白色光点没入他的掌心里。

　　当肯诺比消失在掌心的同时，金绿色的眼瞳转向约瑟夫身旁的肯诺比，满意地看到肯诺比的肉体「咚」的一声从马上跌了下来，而就在肉体即将坠落地面的瞬间，却化成一团白雾消失了……

　　「肯诺比大人不见了！」

　　「肯诺比！搞什么鬼？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约瑟夫气急败坏，而围绕在旁边的士兵则是满脸恐惧、议论纷纷，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震住了！

　　肯诺比突然消失的事情在军队中造成莫大的骚动，自然也引起了对面爱德华军队的注意，当眼力绝佳的探测兵前来向爱德华禀告，说好象是因为肯诺比突然从马上消失而引起了骚动，爱德华的一颗心顿时像是被冻住了似的！

　　肯诺比从马上掉下来，消失不见了？！不可能！肯诺比怎么可能会平空消失了？他答应过自己，要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吗？只要艾萨克赢了，他们就可以救回肯诺比，然后一起回宫廷了，怎么会突然消失了？！

　　「肯诺比！」爱德华再也顾不得许多，用尽全身的力量叫出肯诺比的名字。

　　肯诺比！

　　爱德华激昂的喊叫声让艾萨克心中一怔，而他所喊出的名字就像是利刃般、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心，让艾萨克的心神陷入茫然和空白……

　　黑狼一眼看出艾萨克的心神不宁，嘴角勾起了狼一般的残酷笑痕，手中的长剑对准艾萨克的脑袋，迅如闪电般砍了下去--

Ⅱ、失去信心的男人

一、

　　噩梦？问我曾经作过最恐怖的梦是什么？！

　　嗯……并不是那种怪物、猛兽要吃掉我的噩梦，而走关于「那个人」的选择的梦。

　　没有其它人在场时，那个人选择的是我，因为似乎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后来，当他身边多了其它人可以选择时，那个人还是选择了我。该怎么说呢！我当然很快乐，但……总觉得这只是幻觉、只是梦而已。

　　然后，每次梦境发展到最后时，会出现一个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即使那个人没有开口，我依旧能从他的眼神中察觉他的困惑，他在犹豫、在迟疑，不知道应该选择谁才好。

　　梦的结局？不！每次到了抉择的刹那，我就从噩梦中醒过来了，然后庆幸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吧！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困扰我多时的噩梦，在今天居然成真了……

　　　　　※　　　　　※　　　　　※

　　肯诺比！

　　爱德华喊出焦虑不安的呼唤声，那充满思慕的嗓音像是利箭般划过空气，直接传到了与黑狼对战的艾萨克耳中--

　　明知道对战的每一个瞬间都攸关生死，绝对不能回头、也不该回头！但是就在爱德华喊出肯诺比名字的刹那，艾萨克无法克制地转头了，金色眼瞳顺着声音寻找，很快地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到了爱德华的身影！

　　即使相隔了一段距离，但是艾萨克依旧看得很清楚：爱德华美丽的小脸盈满了慌乱的情绪，他的眼神不安，但那双慌乱紫色眼瞳里看到的、关切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远在另外一方的肯诺比！

　　即便他和爱德华的关系已经不同，即便爱德华已经对自己坦承了爱意之后，一旦和肯诺比并存的时候，爱德华最在意的……依然不是自己吗？！

　　可怜的艾萨克，你还不明白吗？只要真品存在的一天，赝品就永远没有存在的价值！冷漠、充满讽刺的声音……是谁在说话？是谁早就看穿了这一切，预告了他必须面对的命运？

　　是啊！只要有肯诺比，他永远都不会是爱德华的第一选择……原本在胸口跃动的心脏，在体认到这件无法改变的「事实」的瞬间--冻结了！

　　「艾萨克！纳命来！」

　　黑狼把握住这绝佳的瞬间，握在手上的利刃化作耀眼银光，猛烈地朝艾萨克的脑门直劈而下--

　　当利刃产生的劲风直扑脑门而来，艾萨克本能地向后一缩，同时举起了手上的长剑护卫在面前，虽说及时做了防御，但是黑狼刚才这一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股霸气的力道虽然没有如愿砍下艾萨克的脑袋，却「锵」的一声、砍断了他手上的长剑！

　　「喝！」黑狼爆喝一声，手上的长剑并没有因为受到阻挡而撤回，反而顺着这股力道继续向下，「唰」的一声，利刃再度砍断了艾萨克肩头的盔甲，并将他的肩膀削掉了一块。

　　艾萨克闷哼一声，只感觉到肩头传来一片火辣刺痛，他直觉地伸手护住右肩，掌心却摸到了一片湿热。

　　「唰」的一声，黑狼的长剑迅如闪电般地刺下再扬起，当他重新举高手上长剑的时候，艳红的血从剑尖一滴滴的滴落地面，而艾萨克的双腿也在刚才那剑起剑落间被砍伤了。

　　鲜血沿着肩头、双腿不断地淌出，迅速染红了艾萨克身上的金色盔甲，沭目惊心的景象让目睹这一切的法蓝丝宫廷军、还有奥尔良军队个个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多恐怖的男人啊！不管是他的力量、还是他的速度，都是前所未见的！即便是骁勇善战、从来不曾失败的艾萨克，却也经不起那男人直劈而下的一剑，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而我方最强的艾萨克现在受伤了，除此之外，还有谁能和这个恐怖的男人对抗呢？！

　　「艾萨克！你听到了吗？」顺利砍伤艾萨克之后，黑狼并不急着再攻击，右手持剑指着艾萨克，抬起左手凑到自己的耳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啊！我最熟悉的声音，是死神的脚步声，踢跶踢跶踢跶……就快要过来了，你听见了吗？这是特别来迎接你的死神的脚步声喔！」

　　「艾萨克？！」目睹这一切的凯恩再也忍不住地大喊出声，他红着眼，怒瞪着砍伤艾萨克的黑狼，恨不得自己能代替艾萨克挡下那几剑！

　　凯恩的叫喊声唤回了爱德华游移的心神，一双原本在敌阵茫然搜寻肯诺比身影的紫色眼瞳，在听到叫唤声后迅速移向平原中央与黑狼对战的艾萨克身上，错愕万分地发现他居然受伤了！

　　「艾萨克……艾萨克受伤了？！怎么会这样？」绝色的脸庞「唰」一声变得惨白。怎么会这样？自己不过才分神不到一分钟，艾萨克怎么可能会受伤？他怎么可能会输给黑狼那种怪物呢？

　　远在另一端的是面色凝重的约瑟夫，对肯诺比的突然失踪虽然感到不安，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黑狼与艾萨克，在见到黑狼占了上风、重创艾萨克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喜色，深褐色的眼珠子一转：心中立刻做出了决定。

　　「听我的命令，弓箭手分成左右两边，立刻展开攻击，骑兵队在前、步兵在后，一举歼灭敌人！」约瑟夫以充满骄傲、自信的声音高喊着。「效忠我约瑟夫的士兵们，勇敢的为我而战吧！我将完成我对你们的承诺，让我的旗帜飘扬在法蓝丝王国的每一寸土地上，就从这一场战役开始吧！」

　　「冲啊！」

　　「为约瑟夫王子而战！」

　　约瑟夫这一番充满自信、鼓舞情绪的宣言瞬间振奋了四十多万士兵的斗志，他们齐声吼叫欢呼，情绪激烈的呼喊着，那声音直达云霄、响彻大地，在平原上远远地传了开来……

　　「准备应战！」平原的另一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敌军反应的洛蒙也迅速做出应战的准备。「大家注意了，留在原地不要动，等敌人过来，战斗的时候记得保持阵型，等到敌人被引到中间时记得变成圆形阵，骑兵队在最里面、步兵在中间，弓箭手在最外圈，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洛蒙！让我带一支队伍去帮助艾萨克！」一旁的凯恩注意到洛蒙调派军队的方式，并没有包括援救艾萨克，急得自动请愿支持。

　　洛蒙抬眼看了远处倒在地上的艾萨克：心情沉重地颔首，伸手按住凯恩的肩头说道：「我必须指挥军队、维持阵型，艾萨克就拜托你了，兄弟。」

　　「我知道，你也要自己小心。」凯恩点点头，领着黄金圣兽骑士团里十几名身手敏捷的骑士，快马加鞭朝艾萨克的方向冲了过去。

　　「凯恩！等等，我也要去！」爱德华见状，手握缰绳也想跟过去，但是还没有动作，他的双手就被洛蒙按住。「洛蒙？别阻止我，我要到艾萨克那里去！他受伤了，我得--」

　　「小王子，你这样贸然前进，这些宫廷军怎么办？」洛蒙打断爱德华，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艾萨克受伤已经让众人心慌，倘若爱德华再出一点差错，只怕整个军队的军心都要溃散了！「你是所有宫廷军效忠的对象，必须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别忘了你的身分。」

　　「我……」爱德华一愣，转头张望四周，这才发现即使我方军队和约瑟夫的军队人数相当，但是很明显的，黑狼轻松重创艾萨克的场景，让士兵们的内心都产生了动摇。

　　「我知道了，我会留在这里。」爱德华咬着下唇点头，紫色眼瞳不由自主地望向平原中央的艾萨克：心中暗自祈祷：艾萨克……你绝对不能输！你不是和我承诺了，一定会打败黑狼、平安回到我的身边吗？

　　「谢谢你。」洛蒙点点头，再次转身面对军队，提气大声说道：「宫廷的大军，来自奥尔良的各位，还有黄金圣兽骑士团的兄弟们，为了我们心中的家园、为了我们心中的梦想，也为了我们想要捍卫的土地和亲人！这是一场绝对不能输的战役！让我们浴血奋战、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直到敌人倒下为止！」

　　「浴血奋战！」

　　「为爱德华王子！为兰开斯特宫廷！」

　　洛蒙的喊话激起战士们的勇气、祛除了他们内心的不安。为了家园、为了心里想要保护的人，不管敌人有多强、多厉害，他们此刻都必须将生死置之度外。

　　宫廷军齐声高呼、击鼓呐喊，所有人举起了手上的武器，按照洛蒙先前的指挥往前，准备和敌人决一死战！

　　两军正式交锋的刹那，掀起大地惊天动地的变化！

　　成千上万的马蹄声、战士们的怒吼声深深撼动了大地，马蹄激荡起的尘土漫天飞扬、战士们手中的利刃在阳光折射下闪闪发光，数十万大军在平原上相逢了；利箭像是飞雨般从天而降；、无情地穿透了战士的盾牌和盔甲，骑兵手上的长枪和利剑如狂潮般冲人人群，刀锋过后血雾纷飞、惨叫连连，必须与敌人肉搏战的步兵们，握紧手中的长剑奋力抵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疯狂地砍杀。受了伤的士兵、沈默倒下的士兵，他们的生命就如同伤口渗出的鲜血，静静地流到地面、静静地没入土壤，最后无声无息地消逝了。

　　利剑射穿盔甲、长剑刺穿盾牌、长矛贯穿人体……各式各样利刃相互碰撞产生的声响，还有利刃贯穿人体时的声音，都是爱德华从来不曾经历过的，我方的士兵每倒下一个，爱德华的脸色就苍白一次，看到后来，他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不是发抖的双手紧紧握着缰绳，只怕早就从马上跌下来了。

　　战场中央，黑狼与艾萨克的战斗依然持续着……

　　即使周遭的杀戮声、惨叫声，还有刀刃相互撞击的声音，陆陆续续传到了耳边，但是黑狼却连抬头看一眼的念头都没有，应该没有自我意识的自己、应该只听从约瑟夫命令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当面对艾萨克的时候：心中总会泛起一股难以解释的憎恶情绪。

　　是因为艾萨克很强？还是因为他是唯一可以和自己抗衡的骑士？或者该说他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无法一次就顺利除掉的敌人，所以才会对艾萨克印象深刻，深刻到发誓一定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艾萨克！」远远的，凯恩带着黄金圣兽骑士团的人赶了过来。

　　「嘿嘿……不知死活的家伙们。」黑狼闻声抬头，狂傲地笑了，他看了一眼双腿受伤、无法动弹的艾萨克，以讥讽的声音说道。「就让你们一起死，下地狱的时候还有伙伴陪着，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住手！这是我和你的战斗，不必把其它人扯进来！」艾萨克对着黑狼怒吼，拚命地想站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伤害骑士团的人。

　　「呜……」即使双腿不断地渗出鲜血，但艾萨克依旧勉强站了起来，染血的金色盔甲在阳光下异常醒目，成功地让黑狼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他的身上。

　　「不错嘛，伤成这样你居然还站得起来？」黑狼笑了，身子像是闪电般纵身冲向凯恩等一行人，再回返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黑狼得意地将手上的人头举起，然后轻轻一抛，「咚」的一声滚到艾萨克的脚边，艾萨克的喉头痛苦地缩紧，认出那是骑士团里和自己出生入死好几年的艾力的头颅！「……艾力？」

　　「看样子你很在乎他们，嘿嘿……这样只是更加深了我想猎杀他们的欲望。」黑狼平举起滴血的长剑，以漫不经心的语调询问：「一、二、三、四……十二，还有十二颗人头可以猎杀，接下来你希望我选谁？艾萨克？」

　　赶来抢救艾萨克的凯恩一行人，甚至还没靠近就折损了一人，所有人都被黑狼诡异的速度给骇住了，但是却没有人产生放弃的念头，他们互望一眼，跟着动作敏捷地翻身下马，手握长剑团结在一起，目光警戒地锁定黑狼。

　　「你们全都退下，不准过来！」艾萨克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甚至不敢和任何一个人有目光上的接触，就怕黑狼会从他的眼神选定下一个动手的对象。

　　「不！如果不能一起离开，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凯恩深吸一口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艾萨克而重新获得新生的人，在决定来这里之前，他们早就已经将生死抛开了。

　　「嘿嘿……既然如此，那--」黑狼话还没说完，身子就化成黑影准备冲过去，但艾萨克早已经料准了他会这么做，不顾一切地用尽所有力气向前冲，同时以双手扣住了欲往前冲的黑狼。

　　「快走！」扣住黑狼的那一瞬间，艾萨克扯开喉咙大喊。只希望自己能拖住黑狼，不让其它人平白丧命。

　　「艾萨克！」身体被艾萨克抱住的那一瞬间，黑狼内心深处泛起了某种更强烈的憎恶和痛恨，他低吼一声，用力扯开艾萨克环住自己的双手，同时用力一使劲，

　　「喀」的一声，硬生生将艾萨克的双腕给折断了--

　　「啊！」艾萨克发出惨叫声，狼狈地再次跌落到地面。

　　不一会儿，一颗颗血淋淋的、艾萨克再熟悉不过的人头，像是圆球一样陆陆续续被抛到艾萨克的身旁。

　　「不……凯恩……汤玛士……爱森……」艾萨克脸色铁青，在双手被折断、根本无法伸手触碰这些伙伴的此刻，只能痛苦地低唤他们的名字。

　　当第十三颗人头滚到艾萨克身边的同时，黑狼稳健的脚步也重新回到了艾萨克的身边，他轻轻松松地举起艾萨克，灰瞳透过盔甲凝视着艾萨克痛不欲生的表情，好半晌后才开口说道：「真有趣，看来我终于找到让你痛苦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