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现在不杀你。」黑狼笑了,像是老鹰抓小鸡那样轻松地提起爱德华,踩着大步往回走。
当黑狼揪着爱德华往回走的时候,平原上的战争也已经结束了,空旷的平地剩下的清一色是效忠约瑟夫的军队,他们在战场上来回巡视,一旦发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敌军,就动手俐落地补上一剑、了结对方的性命。
爱德华茫然地睁着紫瞳,表情呆滞地望着一具又一具冰冶的尸体,一个多小时前,每个人都还活着,会笑、会生气、会说话。但是现在……他们浑身冰冷的躺在地上,永远永远都不会睁开眼睛了。
当黑狼拎着爱德华穿越过战场的时候,所有士兵都对黑狼肃然起敬,他不隗是约瑟夫王子口中所说的『全大陆最强、最忠诚的武士』,连奥尔良的黄金圣兽部下是他的对手,只要有黑狼存在,他们一定能顺利击败格兰、继而成为全大陆最强大的王国的!
「黑狼大人,约瑟夫殿下对您的表现太满意了,同时要我转告您,他已经先行回去休息了,并要我提醒大人您,千万别忘了带回他最想要的礼物。」奉命留话的土兵一步向前,毕恭毕敬地对黑狼回报。
「我知道了,你们先离开吧!记得替我转告约瑟夫殿下,等我把私事处理完毕,就会带回殿下想要的礼物了。」黑狼停下一顿,简短地回答。
「是。」士兵们领命,留在战场上的士兵们立刻整理队形、非常有规律地离开了平原。
等到士兵们都散得差下多了,黑狼拎着爱德华重新迈开脚步,踩着稳健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自己最终的目标前进……
「砰」的一声,爱德华再次被扔到地上,直到自己的背部撞上某个温热的物体,他才从失神的状态回过神,转过身,紫色的眼瞳眨了眨,发现自己刚才撞上的居然是浑身是血的艾萨克!
「艾萨克!艾萨克!」紫瞳瞬间进射出狂喜,什么也顾不得地扑向艾萨克的身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艾萨克。
「……爱德华?」失血过多以至意识逐渐模糊的艾萨克,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感觉到熟悉的体温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金色眼瞳在看到爱德华苍白狼狈的脸庞时,内心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爱德华,原谅我!都定我无法战胜黑狼,才会导致这一切的悲剧……道歉的话语卡在喉头,却怎么也无法吐出一个字,充满痛楚的金色眼瞳只能瞬也不瞬地紧锁着爱德华的脸庞。
「是!是我!我在这里。」之前怎么也无法流出的泪水,在看到艾萨克的瞬间决堤了,爱德华紧紧搂住艾萨克,埋在他胸前哭泣。「你还活着……我一定是在作梦!大家……大家都不在了,但是艾萨克你还活着!」
原本以为自己被孤伶伶的留下了,没想到艾萨克还在这里!他还活着!居然还活着!爱德华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紧紧地抱住艾萨克。
「够了,说再见的时候到了。」黑狼大手一捞,轻松地把爱德华从艾萨克身边扯开,一手抓着爱德华,一手掀开头盔上的护甲,让艾萨克清楚看见他灰瞳中的恶意,笑着开口道:「艾萨克,我特别把他的命留到现在,就是要让你亲眼看到我割下他首级的模样……」
「不!」艾萨克金色的眼瞳愤怒地大睁,咬牙切齿地想夺回爱德华,但是身体四肢根本不听使唤,事实上他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艾萨克,能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爱德华勉强挤出微笑,紫色的眼瞳始终下曾从艾萨克的脸上栘开,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一刀砍下去很快就结束了,至少,自己死的时候有艾萨克陪在旁边,没关系,没有什么好怕的!
「艾萨克,和你的小王子说再见喽!」黑狼以左手揪住爱德华的头发,让他的头向上仰,跟着举高自己的右手,以一种炫耀的方式将长剑高高地举起,刻意要以最慢的动作砍下爱德华的头、尽量延长艾萨克痛苦的时刻!
「爱德华!」艾萨克发出了心魂俱裂的吼叫声,但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狼手上的长剑慢慢触碰到爱德华纤细的颈项……
就在利刃贴上爱德华洁白的脖子,轻轻划出一道鲜红血痕的时候,利刃突然被震开,同时发出了「锵」的一声,仿佛砍到硬物的声音。
「咦?」黑狼奇怪地低头,正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时,爱德华原本被他紧紧揪住的头发,突然之间变得又滑又软,「咻」的一声脱离了黑狼的掌心,后者直觉地伸手再抓,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爱德华•圣奥尔斯神奇地消失了!
「艾萨克!」黑狼狂吼出声,直觉地认为是艾萨克弄出来的把戏,但是当他将日光转到艾萨克身上时,却看到艾萨克的四周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那股奇特的光芒越来越强、越来越浓烈,不一会儿就将奄奄一息的艾萨克完全包裹住了。
「艾萨克!你别想逃!」黑狼觉得不对劲,迅速地举起手中的长剑,用尽全身的力量朝那一团金色光晕砍了下去--
「锵」的一声,直劈而下的长剑穿透金色光芒,却只是砍到了地面,长剑更因为黑狼的力道过于猛烈而断裂了!
「艾萨克!你在要什么把戏!给我滚出来!」黑狼大声吼叫艾萨克的名字。
空旷的原野上,除了遍地死尸之外什么也没有,黑狼野兽般的低咆声,一次又一次在空气中回荡着。
「黑狼,你真的认为自己是全大陆上最强的战士吗?」突然,空气中出现了男子淡淡的疑问嗓音。
「是谁?滚出来!」黑狼双眸警戒地眯起,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浑身紧绷地注视着周围的变化。
「何必这么生气呢?我这不就出来了。」空气中再次响起笑声,而就在笑声停歇之后,一抹纤细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黑狼的面前。
站在黑狼面前的,是一名身材纤细、红发绿眼的少年,他静静地打量着黑狼半晌,跟着伸手轻轻一挥,少年的身边又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色铠甲、身高体型几乎和黑狼一模一样的男子。
少年翠绿色的目光转向黑狼,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说道:「喏!如果你有本事打败他,那么我就承认你是全大陆最厉害的幻兽战土……」
三、
如果你有本事打败他,那么我就承认你是全大陆最厉害的幻兽战士。
最强的战士……最厉害的幻兽战士……是,我是全大陆最强的幻兽战士,除了我之外……这块大陆上下需要第二个幻兽战士!
当身穿黑色铠甲、不论是身高或体型,都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子站在面前时,黑狼的心中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憎恨和敌意!
打败他!打败眼前这个武士,然后我就是全大陆最强的战士了!
「吼~~」黑狼发出野兽般的低咆声,整个人毫无预警地朝黑铠武士冲了过去。
黑狼原本以为自己能一击成功,但是就在他快要撂倒对方的时候,黑铠武士一个跃身翻过,轻轻松松地躲过了黑狼的攻击。
黑狼并不放弃,以更快的速度转身再次扑向黑铠武士,但同样的,他的攻击再次被对方给闪过了。虽然这之间只有短短的几秒,但已经让黑狼心中产生了危机意识;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对手,似乎知道自己攻击的方式,而且总能在最后一刻躲过自己的攻击!简直,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不可能!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幻兽战士!自己是魔法师制造出来,独一无二、最强、最厉害的幻兽战士!这大陆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我杀了你!」黑铠武士激起了黑狼所有的怒气和杀意,打定主意一定要亲手撕裂眼前的黑铠武士,他低吼一声,再次疯狂地扑向前,以迅如闪电的攻击方式,一次又一次,想要亲手撕裂眼前的黑铠武士!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管黑狼采用连续攻击、或是出其不意的突袭方式,黑钟武士都能轻轻松松的躲过,好整以暇地等待他下一次的攻击。而反观黑狼的情况,在连续攻击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对方的情况下,他的情绪越来越焦躁,而且,他的身体甚至开始感到疲倦了……
「不可能……」当身上的铠甲越来越重、手和脚也不像最当初那样灵活时,黑狼突然停止了攻击,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居然在微微颤抖着。
这种感觉是什么?这种手和脚都变得千斤重的窒息感到底是什么?甚至这种感觉让他很害怕!
「你到底是谁?」黑狼大吼。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能战胜全大陆的人,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眼前这个男人?!
「……我是谁?」黑铠武士听到黑狼的问题,疑惑地反问,同时伸手掀开自己的头盔,露出了一张粗犷的男性面孔。
黑狼眯起眼,凝望着站在自己面前,有着棕色头发、棕色眼瞳的男子。他是谁?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我是谁?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吗?」黑铠武士听到黑狼的疑问后,脸上浮现出完完全全的迷惘,他迟疑地向前,棕色眼瞳直直锁住黑狼,语气有些焦虑地问道:「不对!不对!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是全大陆最强的战士……你应该认识我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住口!」黑狼无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很难形容这样的感觉,当这名棕发男子靠近的时候,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不!你一定知道我的……来!我让你看得更清楚一点。」黑铠武士喃喃自语,开始脱下自己的头盔、铠甲,每脱下一件防身的护具,他就急切地询问:「怎么样?认出我了吗?你现在认得出我是谁了吧?」
当全身的铠甲脱完以后,棕发男子见黑狼还是没有说话,于是焦急地直接扯开身上的衬衫,露出了赤裸的胸膛,还有上面一道长长的伤疤,他一手抚着疤痕,一边问:「你看!我这里有一道伤,全大陆最强的战士,身上都会有许多光荣的记号,但是我却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你能告诉我吗?你应该知道吧!」
当棕发男子的手停在那道伤疤上的时候,黑狼居然也感受到自己的胸前有被触碰的感觉,就在同样的部位。
「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见棕发男子的行为越来越奇怪,黑狼刻意忽略心中泛起的异样,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红发少年,不耐烦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要我和他决斗吗?为什么他变得这么奇怪。」
「决斗?我以为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红发少年咧齿微笑。「再说,他只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可怜人,虽然很强,但是每次遇到对手,总是会缠着对方问『我是谁?』这种奇怪的问题。我听说你是全大陆最强的幻兽战士,身经百战,过去或许曾经和他交过手,所以才带他过来的。」
「是啊!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但是不可能啊!因为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熟悉,所以你一定认识我,对不对?」棕发男子再次向前,急切地想抓住黑狼的手,要他看清楚自己的脸。「你曾经见过我吗?真的没有见过我的任何记忆吗?怎么会这样……如果连你也不认识我,那还有谁认识我?」说到这里,棕发男子突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谁!」黑狼冷嗤一声。当身体疲惫的感觉慢慢褪去后,先前略微动摇的心也恢复成冰冷一片了。「站起来!别哭哭啼啼的!拿起你的剑和我一决胜负!」
「你又是谁?」棕发男子无视于黑狼的挑衅,抬起头提出另一个问题。「你刚刚说你是大陆上最强的幻兽战士,那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会变成幻兽战士?告诉我啊!说不定你的身分能让我想起一些事情!」
「住口!」黑狼低喝一声,他要快快结束这场荒谬的对决!只要举剑杀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自己就是全大陆最强的人了!
「对!你让我看看你的脸,让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也有最强战士的记号!」棕发男子双眼一亮,兴奋异常地朝黑狼扑了过去--
「滚开!」黑狼直觉地举剑挥了过去,身上毫无铠甲防护的男子一个不留神,就被黑狼给划伤了。
眼看自己居然轻易得手了,黑狼露出得意的笑容,但棕发男子却一点也不在乎,无视于自己淌血的双臂,再次扑向前喃喃念着:「让我看看你是谁……让我看看你是谁……」
一击得手后,黑狼原本想要再度偷袭,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没动手,手上的长剑就像是拥有自我意识那样自掌心弹出,飞到了旁边的红发少年身边。
「想用这种方法获胜不会太卑鄙了一点吗?」红发少年似笑非笑,指尖像是嬉戏般地画着圈圈,而飘浮在半空中的长剑也奇异地跟着少年指尖的动作旋转。
分神注意红发少年的刹那,黑狼的头盔被对方以迅雷下及掩耳的速度摘下了,跟着,棕发男子更急切地扑向黑狼身上的铠甲,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将黑狼身上的铠甲全部都扯了下来!
「啊!这是……」棕发男子抓住黑狼的胸膛,像是看到什么怪异的画面,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黑狼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棕发男子的目光往下,想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怪物的身体!当黑狼低下头的时候,他脑海中跃出了这样的字眼!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由不同种动物勉强拼凑出的躯体一样,有一部分的肌肤粗糙坚硬、有一部分的肌肤上面有斑纹,部分的肌肤上甚至还有动物的毛发!
「这……这到底是什么?」黑狼比任何人都感到震惊!自己遵照约瑟夫的命令,谨守着他所交代的:不得擅自取下身上的铠甲,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原因,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而就在黑狼亲眼看到自己居然拥有如此恐怖身躯的同时,紧抓住自己的棕发男子也看傻了,原本充满迷惘的棕色眼瞳突然变得清晰无比,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黑狼。「……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他问我:『想不想成为大陆上最强的战士,我可以帮你达成愿望喔!不过唯一的交换条件就是--你必须要忘记自己是谁。』我答应了,所以我站在那里,看着很多人在我身上缝了一块又一块的兽皮,虽然很痛!但是我忍着,因为我想成为全大陆最强的战士!」
黑狼完完全全地愣住了,锁在记忆最深处、从来不曾想起的事情,就在棕发男子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全部都冲到脑海里面了。
「啊!我想起来了!」棕发男子的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对着黑狼喊道。「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凯勒•布兰特!」
就在棕发男子说出「凯勒•布兰特」这个名字的瞬间,他整个身体化成了无数碎片,「锵」的一声消失在风中了。
棕发男子消失以后,黑狼「咚」的一声跪倒在地,脸色一片死白,他呆愣了许久,跟着有些急切地抓起地上的铠甲,想要透过亮得能反光的铠甲看清楚自己的脸。
「这……这是谁?」黑狼惊恐地低语。映照在铠甲上的脸孔,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正以一双冰冷、无感情的灰眸回望着自己。「这不是我的脸!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脸会变成这个样子?!」